聶小手的去向已定，自然是心情大好。對此，趙翰更是高興，他私心裡其實並不願讓聶小手留在山上，畢竟整編的牛頭山的弟兄多是聶小手的舊部，有他這個原來的四當家的在自己別想睡著覺了。至於讓聶小手自立門戶也非趙翰青真心所願，一下子拉走那麼多人槍肯定會消弱山寨的力量。現在好了，所有的難題隨著聶小手的離去而迎刃而解了。
糾結一去，氣氛頓時輕鬆起來，二人談話也愉快多了，一個博學多識，一個見多識廣，天南地北、江湖逸聞趣事無所不談，越談越投機，漸漸地又說到了伏牛山的土匪，當然是聶小手有意識地說給趙翰青聽的，毫無疑問瞭解這一帶的土匪情況這對牛頭山下一步的發展是有莫大好處的，也算是聶小手對趙翰青答應承諾放他下山的一種回報，當下就重點說這個。
趙翰青焉能不知道聶小手的用意，自然是留心細聽，不明白的就問，等聶小手說得口乾舌燥，他總算是對伏牛山的綠林有了個大概的瞭解。
伏牛山綿延八百里橫亙在中原大地上，峰高林密，山勢險峻，自古就多賊寇，清末天下大亂，軍閥混戰，燒殺搶掠亦兵亦匪，伏牛山土匪更是多得數不勝數，光是在江湖上叫上字號的匪伙就不下百數股，那些小股土匪有多少誰也不知道，但是，肯定是不計其數，按照聶小手的推算整個伏牛山的土匪怕有十萬之眾。
大股土匪數千上萬人，比如，中原悍匪馬王爺的鎮嵩新軍號稱五萬。伏牛山五垛峰吳大虎、吳二虎兄弟倆的黑虎軍號稱五千人，七峰山劉屠戶的興漢軍就號稱三千。像牛頭山和鯉魚垛的土匪充其量在中原綠林中只能算是中等的山寨。在這南都地界明火執仗佔山為王的大股土匪除了黑虎軍和興漢軍，還有野豬嶺的朱老倌、筆架山的千機修士歐陽智也都號稱上千的人槍。當然，數目肯定是虛報了，不過，也相差不大。
另外，還有不少地方武裝，有不少都是上千的隊伍。比如落雁峰孫家寨的孫氏兄弟組織了上千的鄉勇，魯州黃石寨和玉州石頭寨金玉堂、金滿堂哥倆的隊伍名義上都是當地的民團，打著民團鄉勇旗號其實幹的是土匪勾當，只不過不搶劫鄉鄰，只到外州縣劫掠，強買強賣更是少不了的。像這樣的地方武裝還有很多。
饒是在趙翰青的記憶裡有中原土匪多如牛毛的概念也吃了一驚：「t娘的。土匪怎麼跟蝗蟲一樣多？」
聶小手也覺得這個說法有趣，笑道：「土匪雖然沒有蝗蟲多，但是肯定比蝗蟲的危害大。」
「是啊，所以老百姓不怕蝗蟲而害怕土匪。」
最後，聶小手鄭重道：「距離牛頭山最近的山寨是左牛角峰的鄧疤子和右牛角峰的吳賴，左牛角蜂距離牛頭山只有十幾里，但是當家的鄧巴子胸無大志。隊伍不足百人，牛角峰一柱沖天，雖然易守難攻，但是峰頂沒多大地方也沒有水源，隊伍無法擴大，所以，不足為慮；而右牛角峰距離牛頭山雖然稍遠，但是大當家的吳賴跟牛頭山有仇。當年吳賴剛拉隊伍的時候本來想在牛背嶺立寨的，宋月嬌不但不答應還想把吳賴的隊伍給吞併了。吳賴只好投奔了右牛角蜂的孟老三，而且還拜孟老三為義父成為山寨的二當家的。不久孟老三暴病身亡，江湖上都傳說是吳賴害死了他，吳賴繼承了義父的基業，同時也繼承了孟老三搶來的女人們，也就是他叫義母的那些女人。他本來叫吳東來，從此以後江湖皆呼之為吳賴，就是無賴之意。他手下有數百人，野心不小，你要小心他。」說到這裡，聶小手突然又道：「還有一人你也要小心，就是據此一百多里的黃石寨寨主范一統，他楚烈的外甥，有楚烈為靠山，還兼著黃石鎮的鎮上和民團團總，在道上實力不弱，他跟牛魔王是把兄弟，恐怕他會對牛頭山不利。
「楚烈是什麼人？聽起來好像很厲害？在中原道上難道還有人會比神拳無敵震八方丁開山厲害的人物？」
聶小手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就像看一個怪物一樣，此時的趙翰青在他心目中的確是個怪物，混江湖的竟然不知道楚烈？天啊，如果不是知道趙翰青一身功夫還真以為他是江湖騙子，他現在一下子就斷定趙翰青就是一個剛出道的雛兒。
趙翰青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鬱悶：「聶大哥，你即便是崇拜我也不必用這眼光看著我，我是男的，你也是個男的啊，我實在是受不了。」
聶小手莞爾一笑道：「放心，我只喜歡女人，我只是奇怪你竟然會不知道楚烈是何許人。」然後正色道：「楚烈是扶漢軍大都督白朗的義子，其實他跟大都督的年齡不相上下，大都督白朗你知道不知道？」他實在是懷疑趙翰青究竟知道不知道威震江湖、名震天下的「狼王」白朗。
趙翰青兩世為人豈能不知白朗，顧南也是中原人，自然知道白朗是中原寶豐人，民國初年在舞陽母豬峽揭竿起事反抗以袁世凱為首的北洋政府的殘暴統治，作戰勇敢屢敗北洋軍，在他的記憶裡後世對白朗的舉事定性為起義。趙翰青小時候就沒少聽老人講述白朗的傳奇故事。不過，他想聽聽江湖上對白朗其人的評價，所以，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註：白朗是清末和民國初年的義軍領袖，在舞陽母豬峽揭竿起事反抗以袁世凱為首的北洋政府的殘暴統治，義軍縱橫豫、陝等省，影響大半個中國。）
「白朗武功高強，卻沒有人知道他出自何門派，江湖上對他的出身門派也眾說紛紜，有人說他是少林俗家弟子，也有人說他是武當弟子，還有人說他是出自滄州八極門，因為他的武功博雜，精通許多功夫，所以你從他武功根本無法看出他的師門，他不但功夫高強槍法如神，還精於兵法，大清國滅亡那一年他在母豬峽起兵，他的隊伍作戰勇猛，殺貪官除惡霸替天行道，屢敗北洋軍，白朗軍如同暴風驟雨般橫掃中原大地，進而席捲大半個中國，使北洋政府軍疲於奔命，被江湖上譽為狼軍，而他就是不折不扣的狼王，江湖上無論黑白兩道提到他均以大都督稱之而不呼其名，可見其在江湖上聲威之隆在當時的江湖上無出其右者。」
「楚烈是鷹爪門的弟子，年齡比白朗沒小多少卻拜甘拜白朗為義父，又學得了白朗的一身功夫，他加入狼軍之後很快就成了白狼麾下威名赫赫的八大金剛之一。後來，白朗兵敗身亡，八大金剛中的老洋人張慶率領狼軍一部繼續流竄劫掠，而楚烈帥另一部在伏牛山立寨遙相呼應，老洋人勢力發展很快，很快達到了數萬之眾，自稱河南自治軍，聲威直追白朗，但是他燒殺劫掠，所過之地一片焦土，勢力的急劇膨脹讓老洋人漸漸驕縱剛愎，又與官府勾勾搭搭，這樣就引起了某些以俠義自居的白朗舊部的不滿，後來就起了內訌，老洋人被刺身亡，隊伍四分五裂，在官軍的打壓下各支隊伍只好逃到深山老林，成了盤踞各個山寨的大小土匪。」（註：老洋人是民國年間中原悍匪，燒殺搶掠縱橫數省，隊伍內訌時被部下殺死。）
趙翰青聽到這裡才知道黃石寨范一統的靠山楚烈來頭果然不小，問道：「楚烈在何處立寨？」
「老洋人兵敗之後，楚烈在伏牛山就成了官軍剿匪的首要目標，屢遭官兵圍剿之後，他就令手下兄弟分散各處躲避圍剿，於是，他的部下就各自佔山為王，楚烈也回到了魯州楚家莊蟄居，從此淡出江湖，他雖然現在沒有山寨人馬，卻因為是中原道上的綠林盟主，勢力卻不容小覷，昔日的手下也都聽他的號令。」
「綠林盟主？***，怎麼還有綠林盟主啊。」趙翰青有些訝然，他以為綠林盟主只是存在於武俠小說中。
「那當然，一國之中有君主，一寨之中有寨主，綠林之中自然有盟主了，偌大的綠林如果沒有協調之人豈不是自己就先亂成了一鍋粥？不過，楚烈只不過是中原一帶的綠林盟主，上一屆的綠林盟主是老洋人，老洋人之前的盟主就是白朗大都督。不過，這綠林盟主並不能真的號令群雄，只不過是個形式，大多時候就是個排解江湖道上糾紛的，在白朗做盟主的時候，他不但手握重兵，在江湖上也很有威望，他那個綠林盟主還有些權力，甚至能號令群雄。到了老洋人做盟主德不能服眾，技不能壓人，雖然手下兵強馬壯，綠林群雄卻並不太服膺；等楚烈做盟主的時候，民國政府已經建立多年，天下雖然還亂，卻也不像民國初年了，政府也不允許土匪坐大，楚烈這個中原綠林盟主當的可就有點兒窩囊了，簡直成了擺設，真是遇到山寨跟山寨武力火拚時他也只能置身事外，就像是這次老大滅了牛魔王奪了牛頭山，楚烈也不過是在道義上指責一番，火拚吞併實在是尋常不過的事情，常言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江湖是要靠實力說話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