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秘密花園。
楚天負手站在庭院中,長身玉立白衣如雪。
他身旁的樹下有個小火爐,爐上有壺茶。
遠看他雖然還是個少年,其實眼角卻有不相稱的韻味。
他那種成熟而瀟灑的風采本就不是任何年輕人能夠學得像的。
他的目光落在遙遠的京城方向,雖然看不到絲毫的景象,但天空卻是熟悉的灰蒙落寞,楚天輕輕歎息,返身為自己倒上了半杯茶水,明日就要回京城坐鎮備戰了,於自己來說,那將是艱苦卓絕的長年血戰。
也許無數兄弟會失去性命,也許無數地方會生靈塗炭,但大勢所趨又有什麼法子?兩虎相安無事永遠都只是個神話,現實之中必定是至死方休,楚天握著溫熱的茶水終究沒有喝進去,而是灑在地上濺起塵土。
外面傳來腳步聲,沒有多久就見到旭哥的身影,他沒有說話,而是走過來輕拍楚天的肩膀,上位者的苦楚他自然知曉,當初跟東興社拚死拚活的時候,他恨不得把自己殺了來結束紛爭,那是種榮耀,也是種煎熬。
楚天的目光冷靜銳利堅定,顯示出他過人的智慧和決心,而且帶著無比的自信,使得任何人都不敢低估他的力量,思慮片刻之後,他終於回過*神來,扭頭對旭哥說:「今土明晚,你要讓整個香港黑道亂起來。」
旭哥微微愣,不解的問:「亂起來?」
楚天鄭重的點點頭,平靜的回應:「說實話,我現在不知道唐榮會把戰火放在哪裡,徐州,杭州,甚至上海都有可能,但我剛才想了想,他攻打徐州不成,那麼目標就必定會放在香港,他要解除後顧之憂。」
旭哥倒了兩杯茶,遞給楚天之後笑道:「唐門想拿下香港也不是幾天的事情了,以前就無數次直接或者曲線謀途香港,結果都鎩羽而歸,就算他想要拿黑夜社開刀示威,我們數千兄弟也不是羔羊。」
楚天搖頭輕歎:「現在的情況不同了,以前黑夜社是獨立黑幫,現在誰都知道隸屬帥軍,如果我是唐榮,肯定要把香港打下來,不然背後有把刀子,恐怕連睡覺都不得安寧,換成是你,恐怕也是如芒在背。」
「所以,唐榮的尖刀會指向香港,到時候幾千唐門精銳壓過來,你的日子就會相當難過,畢竟帥軍遠水難於解決近渴,哪怕我進攻唐門的其它要害城市,唐榮也會扛著壓力把你們吞下,那於帥軍是莫大的損失。」
旭哥稍微思慮,感覺楚天說得有道理,隨即開口說:「就算唐門要拿下黑夜社,我讓兄弟們提高警惕就是,又何必讓香港的黑道亂起來呢?那樣的話,即使唐門不幹掉我們,警察也會讓我們吃不了兜著走。」
楚天閃過深不可測的笑容,背負著手說:「我就是要用警察來對抗唐門,如果黑夜社把整個香港搞的雞犬不寧,警察必定會加強反黑的力度,警方不僅會壓制黑道的動作,也會強烈排斥唐門進來搗亂。」
「雖然黑夜社會因此損失些場子和人員,但於唐門相拼來說,划算百倍都不止,至少保住了有生力量。」
旭哥恍然大悟,隨即向楚天豎起了拇指。
楚天喝盡半杯茶,笑容閃過些許的狡猾,悠悠補充:「其實這個亂也是有收穫的,你可以把香港的小幫小派全部掃完,在警察壓制黑夜社之前,把他們的家產先來個洗劫乾淨,這樣就可以彌補以後的損失了。」
旭哥長聲大笑,讚道:「一箭雙鵰!」
兩個小時之後,香港的黑道果然亂了起來,一些小幫小派的堂口遭受到黑夜社的猛烈衝擊,原本在夾縫中生存的他們處於迷惑之中,甚至來不及求饒就被廝殺的七零八落,他們名下的場所也被洗劫的乾乾淨淨。
指揮此戰的是大飛和爽哥,每人都統率了三幫人馬輪流掃蕩,車輪式的攻擊下來,二十幾個小幫派沒有五個小時就全軍覆沒了,有些聰明的人跑去東興社尋求庇護,但因為拿不出財物表示誠意,也被東興社毫不留情趕出來。
走投無路的他們萬念俱灰之下,只能向警察求救保障安全,所以各區警局的電話都被打個不停,原本漆黑的警察大廈通通變得燈火通明,被攪了好夢的警察們邊罵罵咧咧,邊找線人瞭解狀況。
等他們鎖定黑夜社的時候,掃蕩已經進入了尾聲。
警務署長迫於各方的輿論壓力,終於也出聯合打黑行動,在醫院的肖清冰自然也知道外面生的事情,心裡雖然嘀咕楚天和旭哥在玩些什麼把戲,但還是讓自己的手下拖延十幾分鐘才加入警方的聯合行動。
黑夜社搞亂黑道的舉動已經讓警察奇怪了,但還有更讓他們捉摸不透的,那就是警方制止黑夜社的違法行為之時,他們都沒有像昔日般的激烈反抗或者逃跑,很多跑不掉的黑夜社成員都大大方方的上警車。
直到天亮,雙方才稍微喘息。
清晨七點,香港機場。
旭哥在候機大廳看著早晨新聞,當聽到警方要嚴厲清掃黑道勢力的時候,嘴裡流露出得逞的笑容,扭頭望著楚天開口:「雖然被抓去了兩百人,封了十幾個場子,但於社團的實力並無大礙,警方放的高麗間諜獎金就夠彌補了。」
楚天點點頭,伸了個懶腰回道:「可惜那十八具屍體被警方強烈要走了,不然就可以多幾千萬花花,對了,旭哥,東興社送來的那個老頭,先把他的傷勢控制住,然後從他嘴裡挖些有價值的信息來,另外,給東興社兩百萬。」
旭哥爽朗的笑了幾聲,意味深長的說:「明白!」
楚天扭頭看著土炮幾兄弟,拍拍他們的肩膀說:「火炮,你們幾兄弟好好保護旭哥,記住,我不在香港的時候,旭哥就是你們的絕對領導,要完全聽從他的指揮,千萬不要有事沒事就拿槍去搶劫。」
火炮訕笑幾聲,拍著胸膛說:「恩人放心,旭哥的安全絕對沒有問題,誰想動他毫毛,除非踏著我們兄弟的屍體過去,至於搶劫嘛,以前是沒錢沒辦法,現在恩人和旭哥每月給俺們那麼多錢,誰還去搶劫啊。」
土炮弱弱的問出:「搶女人行不?」
話音剛落,火炮踢腳出來,罵道:「***!」
眾人止不住的大笑,笑聲頓時掩蓋了分離的愁緒。
自古以來有人歡喜有人憂。
獨立民居五樓。
白無暇是個聰明的女人,昨晚統率的狙擊手出去執行任務,全部完成的非常出色,不僅把唐建國和各大堂主擊殺的七零八落,而且還讓唐門沒有絲毫的察覺,從探聽來的消息分析,唐門和帥軍很快就要開戰。
她為了證實消息和觀察唐門動靜,準備多留半天查探,當她早上吃完早餐,從道上的人獲知唐門已經向帥軍下了戰書,宣戰之日就是明天的時候,她幾乎淚流滿臉,走到門外的角落,拿起手機撥通了蔣勝利的電話。
電話響了三下就通了。
白無暇還沒有說話,蔣勝利已經興奮的開口了:「無暇,你做得很不錯!我已經收到消息了,唐門即日向帥軍開戰,鑒於唐建國的生死不明,中南海的各方利益代表也達成協議,江湖恩怨江湖解決。」
白無暇謙遜的笑笑,平靜的回答:「無暇何德何能承受蔣先生誇獎,所有的計劃都是你老人家的安排,無暇只不過出點苦力而已,不過面對現在的局勢,無暇還是很高興的,至少可以讓楚天焦頭爛額。」
蔣勝利爽朗的笑了幾聲,淡淡的說:「是啊,楚天那小子心機頗深,假以時日難免坐大,到時候唐門就難於牽制他甚至會被他毀滅,所以我只能想辦法讓唐門早日對帥軍動手,方能見到兩敗俱傷的局面。」
白無暇點點頭,但心裡還是有些許的不解,於是恭敬的回應:「蔣先生英明,不過這南北之戰,我根本看不出誰的贏面多點,唐門根基深厚,楚天聰慧果然,萬一最後是帥軍滅了唐門,我們豈不是浪費了心血?」
蔣勝利哈哈長笑,隨即壓低聲音透露:「放心,我早已經有了後著,我跟寶島的竹聯幫達成了協議,等唐門和帥軍拚殺殆盡的時候,竹聯幫就進入大6爭搶黑道天下,以氣貫長虹之勢,滅兩幫疲憊之師,自然水到渠成。」
白無暇心裡暗歎,薑還是老的辣。
放下電話之後,白無暇決定遵循蔣勝利的指示,返回金三角幫助國明黨對付駐軍,同時還決定照葫蘆畫瓢的把沙家軍也捲入進來,在夾縫中尋求最大的利益和生存空間,讓自己為黨國盡點綿薄之力。
正當白無暇向住處靠近的時候,天生的警覺性讓她感覺到危險,於是轉身向六樓踏去,沒有走出幾步就見到大批警察出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踢開房門,手中的警槍毫不留情的向裡面擊射。
伴隨著密集的槍聲,房間裡面不斷的響起慘叫,沒有多久,轟天巨響而起,整個房間被炸得面目全非,警察又開出幾十槍之後,才蜂擁而進,沒過多久就從裡面拖出十具屍體,全部橫放在走廊上。
躲在樓上過道的的白無暇悲痛不已,她不知道警察怎麼會如此找到迅找到他們的落腳點,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出了紕漏,但心裡清楚自己絕對不能走下去,否則就會被警察攔住盤問,繼而暴露身份。
過了片刻,幾個便裝的中年人提著個年輕人來到屍體旁邊,為之人正是唐門管家姜忠,他踩住骨瘦如柴的年輕人,冷冷的問道:「你說,有個女人兩次向你詢問唐門的事情,還給了不少錢,而且她就住在這裡?」
他能手掌寬而厚大隨時隨刻都握得很緊,像是時時刻刻都在握著一股力量,隨時都準備冒犯他的人擊倒,每個人在他面前說話都得小心翼翼,他卻連看都懶得看別人,也正是這種威嚴讓他的儒雅增添了幾分狂野。
年輕人踉蹌不穩,差點摔倒,然後害怕的回應:「昨天夜裡,那女人找我探知消息,我以為她是好奇,所以就把聽來的事情告訴了她,沒想到她竟然給了我五百元,最後還要了我電話號碼,說以後有事問我。」
「隨即我就接到唐門的命令:密切關注陌生人打聽消息,所以那女人再次約我探聽情況,我就留了心眼跟蹤她,確定她住在這裡之後就向唐門匯報了,我所說的都是千真萬確的,絕對沒有絲毫隱瞞。」
白無暇透過樓道的縫隙查看,望了幾眼不由大吃一驚,原來那個年輕人竟然是自己探聽消息的人,看來是自己連續探問消息引起了注意,當下不敢有絲毫的逗留,忍著悲憤就向樓頂走去,後面可以跳到鄰近的樓頂。
她的腳步聲頓時引起了姜忠的注意,他從年輕人身上跨過,領著幾名親信就向樓上走來,隨即聽到腳步聲加的傾向,臉色微微陰沉,忙大步的向樓上衝去,還不忘記話:「派人外圍布控!」
姜忠剛剛上到頂樓,卻現天台的鐵門被反鎖了,眼裡劃過殺機,起腳就把門狠狠踢開,然後極其迅的閃到天台,剛好見到有名女子站在邊緣向鄰近樓層跳躍,於是嘴角微微抽*動,反手從警察手裡拿過警槍扣動。
『砰砰砰!』
連續三槍響起,正要逃離險境的白無暇腳步還沒有踏出,左邊肩膀就被子彈擊中,整個人宛如折了翅膀的鳥兒向樓下掉去,長年的應變能力讓她生出力氣抓住空調護鐵,身子在半空中飄搖不定。
等她穩住身子的時候,姜忠已經在邊緣探出腦袋,輕輕哼了幾聲,冷冷的說:「你倒是逃得挺快的,差點就讓你這條大魚漏網了,說說,為什麼要探知唐門的情況?昨晚的襲擊事件是不是你們幹得?」
白無暇眼裡射出怒火,不屑的盯著姜忠,生性聰明的她知道自己凶多吉少,於是垂死生出毒計,忍著痛疼吼道:「就是我幹得又如何?有本事你現在就開槍殺了我,少帥會為我們報仇雪恨的!」
姜忠不屑的望著她,淡淡的說:「你是帥軍的人?」
白無暇高傲的揚起了頭,自豪的回答:「當然!」
姜忠心裡清楚這是挑撥離間的奸計,於是決定拿她來耍弄,滿臉平靜的笑道:「你不就想看唐門和帥軍開戰嗎?少帥昨晚已經連夜來唐門解釋了,他絕對沒有指使任何人襲擊唐門,而我們的大哥也相信他了。」
白無暇微微愣,止不住的問:「怎麼可能?唐門不是向帥軍下了戰書了嗎?唐門怎麼會相信楚天呢?」
姜忠不置可否的笑笑,眼神玩味的回答:「下戰書就是為了引你們出來,暗地裡兩幫卻好著呢,如果不這樣做,你又怎麼會再探聽消息暴露自己呢?雖然你們昨晚做得事情乾淨利落,但你也太抬高自己,小瞧唐門的能耐了。」
白無暇聽到唐門和帥軍開戰為假,整個人都變得呆愣了,喃喃自語的重複:「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姜忠背負著手,淡淡說:「說吧,誰派你來的!」
白無暇似乎沒有聽見他的話,想到慘死十名兄弟以及沒有達成的目的,她萬念俱灰的長笑起來,隨即鬆開手向下摔去,七樓雖然不是很高,但卻足於摔死人。
姜忠有些愣,隨即微微輕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