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呼嘯,濤聲鼓舞,浩淼無垠的北大西洋某處,一支規模龐大的艦隊正在徐徐前航。淡黑色的煤煙從林立高聳的煙囪中繚繞湧出,將天空中的白雲都染上了一層凝厚的灰邊。鳥瞰望去,共計有6艘巍峨雄壯的龐然巨艦排成了一行整齊的縱列;周圍數十艘環聚護衛的輕型艦艇之上,無不都飄揚著寬大的黑禿鷲戰旗。
「將軍,剛剛從費爾島基地發來的消息,法國現任內閣成員已經集體辭職,阿姆斯特丹和平談判陷入中斷。提爾皮茨閣下要我們保持高度警惕,隨時準備同敵方艦隊進行交戰。」已經晉陞為中校的中年雷德爾大步走進了航海室,將手中的電報紙頁交給希佩爾後說道。
希佩爾看著手中的字,一雙灰藍色的眼眸中不禁露出了些許凝重之情。
半年之前,公海艦隊在愛爾蘭海域和皇家海軍展開了一場混亂而又激烈的交鋒博弈。雖然德國艦隊通過一場魚雷之夜徹底打斷了英國大艦隊的脊樑骨,但他的偵查艦隊卻在傑利科的運籌之下吃了大虧:呂佐夫號和布呂歇爾號2艘戰巡沉沒,官兵陣亡和被俘數量超過了2500之眾。而英國快速艦隊卻是在戰場上瀟灑走一回,除了幾條驅逐艦沉沒之外沒有受到任何損傷!隨著虎號戰巡的逐漸形成戰鬥力,英德兩國快速艦隊的實力已經在此消彼長之下變得大幅接近;而對方在1911年開工的伊麗莎白女王級戰列艦的工期日近,也讓希佩爾感受到了壓力。根據深諳造艦的皇儲分析,這級英國戰列艦極有可能會擁有較以往同行大幅提升航速。並不排除其會伴隨快速戰巡一同行動的可能!
在這種隱憂的顧慮下。希佩爾肩上的擔子便驟然沉重起來了。畢竟英國的造船工業要比德國強上一大截。集中力量將一條船在3年之內建成不過只是等閒;而由於情報的缺失,對方新式戰列艦的服役數量還並不為德國海軍所知。儘管自家船廠也是集中人力物力拚命趕工,在今年年初向海軍交付了2艘空前強大的國王級戰列艦,但希佩爾心中卻仍舊沒什麼底。畢竟現在的德國海軍已經不像從前那樣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了,從英國人手中奪過世界第一的王座、並開始正式利用海洋的他們,更需要好好維護這來之不易的權利。
沉默片刻之後,希佩爾隨即下令將艦隊的水上飛機出勤頻率提升至最高水平,保持對周圍海域的持續監視。至於航向和速度。則沒有做出變動。之所以不在航海上做出調整,完全是出於節省燃料的目的:由於地理位置的先天劣勢,從美國出發的德國運輸船隊必須要得到公海艦隊的幾乎全程護航才能避免英國艦隊的半路截擊;而這段路途往復,光是理論航程就超過了4000海里,中途遇到惡劣天氣時的燃料消耗還將進一步加劇。因此,包括偵查艦隊在內的德國海軍每一次出動,不僅將燃料攜帶到可允許範圍內的極限重載,還得帶上一票運煤船以備中途所需。每當看到自家戰艦那低矮干舷的時候,德國水兵們的心中已經再不是之前的那般為性能而自豪,反倒是充滿了對設計師的苦大仇深:然而由於特殊的國情和戰略所限。德國水兵要享受到從容穩定的航行至少還得等上數年時間。
機械嗡鳴,濤聲拍卷。將一切佈置下去的希佩爾又恢復了之前的閒暇;他緩步走出艦橋,開始在海風吹舞的甲板上靜心思考著自己的下一步計劃。如果皇儲的猜測成為現實,那麼對方手中的快速艦隊陣容將極有可能不遜色於自己,甚至可能在某種程度上佔據優勢:當前偵查艦隊除了2艘裝備8門380毫米主炮的國王級之外,就只剩下1艘配備8門350毫米主炮的德弗林格爾號堪稱強大。塞德裡茨號的305毫米主炮放在兩年前還堪稱鋒銳,但在超無畏艦時代日新月異的技術更迭的當前,便無疑已經淪為二流了。而馮德坦恩號和巴爾弗斯號的283毫米主炮更是鈍態已顯,對付英國的新銳艦艇就連希佩爾自己都沒什麼信心。而英國快速艦隊中除了一艘澳大利亞號是艘渣渣初代戰巡之外,其餘各艦都是裝備大粗管子的新貨;如果對方在這大半年中把之前的拙劣炮彈進行了改良的話,那麼對於己方艦艇而言無疑將是一場嚴峻的考驗!
雲開霧散,日上中天。伴隨著發動機的刺耳嗡鳴聲,一架偵查歸來的水上飛機轟然衝落在了碧波蕩漾的海面上,由郵輪改裝而來的美洲鷹號水上飛機母艦開始靠上前去,利用吊車進行回收。從國王號一切平靜的艦橋來看,應該是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情況。過不多時,空中又隱隱響起了宛若蒼蠅繞耳的聲響,希佩爾抬頭看去,卻是又一個小黑點正從西南面海域向自己飛來。待得近了,希佩爾的瞳孔忽然一陣收縮:因為他赫然發現,這架飛機的機翼下方竟然噴塗的是圓環形標識,而這個符號正是英國皇家空軍所有的!
「這是……英國人的水上飛機?」看著那完全不同於己方飛機的外形、和下方所同樣懸掛的兩個巨型浮筒,希佩爾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滿是難以置信的說道。在此前的戰鬥中,德國艦隊都是用水上飛機獲得偵查情報,從而在戰鬥博弈當中佔取近乎是牢不可破先手;然而現在,對方的飛機卻搶先一步飛到了自己的頭頂。這不僅意味著英國人已經完全學會了自己的這一先進經驗,更標誌著一定有對方船隻正處在距離自己不遠處的海域,正撥開了戰場迷霧審視著自己!
「快,立即讓美洲鷹號放出飛機跟蹤這架敵機,我們必須查出英國人的所在!」希佩爾腦中靈光霍閃,驀地全速狂奔上了艦橋,直接對在桅桿上值守的信號兵大聲吼道。對方飛機遠道而來,所剩油料必然無法和自家新起飛的飛機相比;只要己方能將其咬住,就必然能順籐摸瓜,找出釋放這架水偵的源頭所在。
或許是對這種全新模式的作戰缺乏經驗,亦或是想要進行更深入的偵查以確定德國艦隊的陣容;這架英國偵察機並沒有著急離去,而是開始在德國艦隊上空往復盤旋。與此同時,接到命令的美洲鷹號艦員迅速行動起來;待到飛行員和信號兵爬入機艙之後,就立即用吊臂將整架飛機放入海中。得益於希佩爾先前下達的提升出勤率的命令,此刻這架飛機早就處於充滿燃油的備用狀態;過不多時,它便在汽油機的轟鳴呼嘯中劃破水浪、搖搖晃晃地飛上了空中。坐在後排的信號兵緊握著一把手
槍,而這也是這架毫無武裝的飛機唯一對敵方同行的進攻武器。
馬達嘶吼,水浪沖濺,一架同樣標有圓環符號的飛機正在海面上激起兩排長長的尾波;過不多時,其機頭便漸漸昂起,繼而整架飛機都脫離水面,破空而去。見到這一場景,周圍戰艦上的英國水兵都流露出了久違的欣悅之情。
「將軍,這種小玩意兒用於偵查的效果真是太優越了。在掛載了副油箱之後,它甚至能偵查到200海里以外的海域,而這是以往我們用傳統軍艦所根本無法想像的距離!」當中一艘最為敦實厚重的戰艦的航海室內,一名年輕的軍官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滿是欣喜之意的對旁邊的中年少將說道,「我甚至有一種預感,這種小傢伙將會在未來的海戰中被大規模使用,而它的作用也終將蓋過只能進行視距內戰鬥的主力艦,成為海戰最具決定性的力量源泉。」
面容稜角分明的托馬斯瞟了這位名喚安德魯?坎寧安的上尉一眼,心中絲毫不以為然。他現在所坐鎮的「伊麗莎白女王」號,才是當前整個皇家海軍首屈一指的極道神兵;那種木質蒙皮的渣渣蠻夷也就是在偵查上能獲得一些便宜,與戰列艦相比就是蒼蠅與獅虎的區別。正欲開口告誡一番這個腦洞大開的青年人,一名副官突然從航海室外推門而入,大聲說道:「報告,東北偏北方向70海里處發現德國偵查艦隊主力,總計有6艘主力艦和近30艘護航艦艇;其中2艘主力艦有著全新的外形,極有可能是德國最新式的國王級戰列艦!」
此言一出,航海室中眾人無不悚然一凜;托馬斯劈手奪過了副官手中的電報,瞬間便將數行簡短的報告收入眼底。英國飛行員的觀察非常仔細,三角桅桿、舯部抬升的干舷、大傾角新式炮塔,這一切都說明其所發現的戰艦不屬於以往德國艦隊中的任何一級。想到德國自1911年起就再沒有規劃過戰列巡洋艦,托馬斯心中驀地一驚:看來德國人也和自己走了相同的道路,即通過建造高速戰列艦來取代一部分戰巡的作用!而與己方還補充開工了2艘聲望級和3艘勇敢級所不同的是,德國人在高速戰列艦的道路上竟似走得更為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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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昨天的訂閱量又直落低谷,作者心中冰涼冰涼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