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條約,旨在終止同盟國陣營與蘇俄之間的戰爭狀態。作為本條約之締約國,德意志帝國、奧匈帝國、意大利王國、奧斯曼帝國、羅馬尼亞王國、蘇俄將受此條約之法律約束,並在簽訂後互換批准書時正式生效。」托洛茨基目光停頓在了這裡,似是有些不敢再往下看後面的條;他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如同認命一般,將目光投在了下方那密密麻麻的俄字母上。
「一、蘇俄終止與同盟國陣營之間的戰爭狀態。所有蘇俄軍隊全面復員,海軍戰艦駛回港內並解除武裝,這一過程須在同盟國的全程監督之下完成。期間,同盟國承諾將不再對蘇俄展開軍事行動。」
「二、蘇俄承認芬蘭、格魯吉亞之**,並有義務同兩國簽署新的和平協定。」
「三、蘇俄放棄對立陶宛、拉脫維亞、愛沙尼亞、俄屬波蘭、白俄羅斯、烏克蘭的主權。上述地區之今後政治狀況,均由德意志帝國、奧匈帝國和羅馬尼亞王國確定。蘇俄撤出阿達罕、卡爾斯、和巴統省區,由奧斯曼帝國全權接管。」不知不覺間,托洛茨基的瞳孔已經收縮成了一個點,清瘦的額頭上有青筋跳動浮現;他強行壓下自己心中那澎湃翻湧的滾滾怒潮,用手翻開了眼前備忘錄的新的一頁。雖然托洛茨基現在已經很想掀桌子了,但他還是必須要看看,對方究竟是有著多大的胃口,準備把俄羅斯肢解宰割成什麼模樣?
……
「七、為表示和平之誠意,蘇俄政府當從本條約簽署之日起兩個月內,向同盟國交出2000個火車頭。3萬節車廂。蘇俄陸軍交出一半的重機槍、所有口徑在100毫米以上的重炮、及10萬噸彈藥。蘇俄海軍交出全部排水量在1萬噸以上的戰艦,已經下水但未完工的主力艦也一併交由同盟國代為保管。」
「八、蘇俄向同盟國開放自由貿易市場,不得建立排外性的關稅壁壘。」
「九、蘇俄須向同盟國支付300億馬克的戰爭賠款,分二十五期償還。最後付款日期不得超過1923年12月31日。」……
爐火跳躍,鐘錶微鳴。偌大的談判房間裡鴉雀無聲。只能聽到布爾什維克代表們翻動紙張的沙沙聲響、和他們漸轉粗重的呼吸聲。德國外交國務秘書基德倫心平氣和的在座位上等待著,臉上沒有露出半點不耐煩的神色:之前那麼多年都熬過來了,現在又怎麼還會急於這大餐開宴前最後的一時?
目光四顧,其餘各國代表的神情都各不相同。奧匈外交大臣貝希多爾德伯爵滿面紅光,躍躍欲試,似乎隨時都準備對眼前這幫毫無貴侯底蘊的泥腿子們來一陣劈頭蓋臉的猛烈斥喝:作為從建國之日起就和俄羅斯爭鬥不休的夙仇。哈布斯堡皇朝的人對今天的場景可謂是夢寐以求、渴盼已久了。自從搭乘上德國這輛戰車以來,維也納在和聖彼得堡之間的博弈中便實現了反守為攻的華麗逆轉:無論是1878年的柏林協定,還是1908年的波黑危機,俄國巨人都在他們身上連載跟頭,而奧匈也順利擠進了世界頂級強國的俱樂部。這一次。他們更是以一個絕對優勢的地位俯視對手。儘管奧匈自身並沒有在戰場上獲得勝利,相反還是以敗績居多,但誰叫自己的盟國這麼給力呢?能選上一個好盟友,也同樣是實力的一種!
相比於奧地利人的興奮,意大利外交大臣宋尼洛則顯得平靜不少;一身至少有150kg的肥肉安安靜靜地坐在房間內唯一一張鐵質椅子上,只是那雙黃豆大小的眼眸中,不時有貪婪之色一閃而過。對於這個地中海國家而言,遠在東歐的俄國戰場和他們根本毫不相干。這次意大利人之所以能坐到這個房間裡,全仗之前喬利蒂向德國投下了賭注的緣故。既然自己身為同盟國的一員,又是無可爭議的歐洲列強之一。那麼自然也就要堂而皇之的在這場談判中撈上一筆了。意大利人在土地上沒什麼想法,但對財富的渴望卻是毫不含糊:此次外交大臣宋尼洛親臨到此,就足以看出羅馬政府對在此場饕餮盛宴中分一杯羹的渴望了!
奧斯曼帝國三巨頭之一的澤馬爾,此刻正腰背挺直的端坐於座位。作為俄國另一個世仇的代表,澤馬爾的臉上也儘是宿怨得報的恨怒與快意的神色。相比於奧匈,土耳其人和俄國人之間更是仇深似海:算上當前這一次的話。這已經是他們在過去240多年裡和俄國人打的第11場大規模戰爭了。由於奧斯曼帝國的日漸衰弱,使得土耳其人在之前輸多贏少的戰爭中一退再退。將自己除小亞細亞半島之外的環黑海領土都給丟了個乾淨;現在終於逮著了這麼一個翻盤的機會,怎能不把這個仇人往死裡弄?就連羅馬尼亞人也同樣對這次宰割兼分贓會議興致濃厚。他們對俄國的土地和財富早就已經是垂涎已久,只不過此前根本沒有實力去動聖彼得堡的心思罷了。
看著各國代表們那神色不一的臉顏,基德倫不由得在心中悄然歎了口氣。當前的這輪談判僅僅是博弈的一個開始,同盟國內部的各成員國同樣是有著相互對立的衝突訴求:當前大家之所以還能歡聚一起,完全是由於當前的共同敵人俄國還沒有被完全擺平,需要盡可能從它身上切下更大的蛋糕的緣故。一旦這塊蛋糕被切下,同盟國各成員間必定會因為分配問題而出現相當程度的分歧:而德國需要花費在化解這些爭端的精力,甚至還要多於當前的談判行為!
不知過了多久,托洛茨基終於合上了面前的備忘書。他面色沉重,徐徐開口道:「關於這份條約,除了第一條和第八條之外,蘇維埃政府斷不敢認同。如此程度的賠款割地,即便是放眼全世界又有哪一個先例?敝人此次乘坐1100公里的火車來到布列斯特,是為了真心與貴國們議和,絕無半分二意在其中。如果我帶著這份條約返回聖彼得堡,不僅憤怒的人群會將我本人撕成碎片,布爾什維克黨的政權也將難以保證。到那時,我們又拿什麼來履行與貴國之間的協定?因此,敝方懇請貴方慎重考慮,對當前的條款進行適當的修訂。」
「托洛茨基先生,有幾個問題我想先對您說明。此次停戰談判,是由貴方率先提出,因此貴方完全需要表示出足夠的和平誠意。而這種誠意,只能表示在政
府層面的停戰條約上,其餘一切的個人表態均不能有所體現。對於這一點,相信閣下應該是再清楚不過了。」基德倫直面迎上托洛茨基的雙眼,不緊不慢地說道。
基德倫頓了頓,而後又道:「除此之外,這場戰爭也正是由於貴國率先向我德意志下達24小時最後通牒,這才得以在東歐爆發出來。若非是貴國在我們身後捅進了這一柄銳匕,全力西進的德意志早就在馬恩河戰役中徹底擊敗了英法,哪裡又會有當前這一持續了大半年、卻仍舊懸而未決的西線戰局?追根溯源,貴國無疑要對這場戰爭付全部責任。當今世界,已經與之前的任何一個時代都大不相同,因此和平條約也自然要根據時勢而做出些許的更易。」
「當前,我同盟國的軍隊已經大大深入貴國境內,而貴國卻缺乏能夠用作抵禦的軍隊;如果這一局面繼續持續下去的話,那麼只需再有兩個月,我方的戰線就勢必將突破條約中關於領土的界線。因此我方以愛沙尼亞、白俄羅斯和烏克蘭為戰後國境線的條款,已經是表示出了極大的誠意了!至於軍隊復員並交出一部分武器的做法,則是為保障和平所做出的再普通不過的事情。而在賠款問題上,率先對我方宣戰、並悍然攻入德奧本土的貴國,難道不該為自己的犯罪行為做出相應的賠償麼?」基德倫面無赧色地補充說道。
奧匈外交大臣貝希多爾德在一旁聽得不耐,當即搶過了話頭,冷冰冰的說道:「托洛茨基先生,這些條款都是我同盟國審核時局而定,每一條都是完全合乎情理。如果貴方不願意接受我們的善意的話,我們也只能致以最深切的遺憾之意,並被迫選擇用利劍來犁取我們所應當得到的合理收益。」
眼見對方軟硬不吃,始終死死揪住利益二字不放,托洛茨基心中苦澀,那雙鏡片下的眼眸也失去了幾分神采。情況正如他在來之前所想的那樣,正在朝一個最壞的方向進行發展,而手中毫無底牌的自己卻沒有任何的反擊底氣!他沉默半晌,終是開口說道:「兩位先生,我希望能和我方政府進行溝通,以便對貴方的提案進行表決。這件事情關係太大,我無法以一人代表整個布爾什維克的意見。」
基德倫微笑點頭道:「理應如此。不過還請貴方政府從速答覆,因為當前的和平條約並未生效,我們的軍隊仍舊在向前發起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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