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第二個障礙,則是德俄兩國《再保險條約》的到期,和法俄同盟的建立。5年前,俄國人發展工業急等著用錢,向德國請求借貸;但德國害怕一個工業化的俄國會對自己造成威脅,始終不肯放貸。而法國正在四處結交盟友以對抗德國,見俄國在德國那裡碰了釘子,於是立馬抓住了這個拉攏俄國的機會。他們趁虛而入,向俄國投放了巨額的資金,並且還向俄國援助了大量的技術。兩相比較之下,俄國自然而然的就選擇了法國。除此之外,俄國國內的那些被法國掌控著的資本,也不可能允許俄國再回到德國那邊。這種通過大規模放貸所輸出的政治影響,是根本不可能因君主的個人意志而改變的;紅鬍子腓特烈的那種幸運,只是特定時代的偶然產物,在現在這個時代絕對不可能再出現!」
塞西爾清了清嗓子,徐徐道,「因此,儘管現在德俄兩國之間的關係又有回暖的跡象,那不過是雙方在俄國東進的立場上擁有共同利益,而暫時放下成見所達成的一種脆弱的聯合罷了。由於剛才我說的這兩個障礙的存在,德國在以後的時間裡,注定會和俄國形如陌路,最終成為仇讎。故而,德國人絕對不會倒向俄國,也不會全力支持他們未來的敵國;因為一旦這麼做,他們就是在資敵,存心和自己過不去了。」
「可是,德國現在為俄國造艦,不就是在支持俄國的東進戰略麼?」普倫蒂斯仍舊心存不解,忍不住開口問道。
塞西爾嘿然道:「支持俄國東進,和全力支持俄國東進,這是兩個完全不相同的概念。支持俄國的方法有很多,建造軍艦、提供貸款、派遣軍管教員……等等都是;而全力支持俄國,則是在各個方面都對其實施幫扶。德國人的心思其實很容易猜到,無非是想讓俄國去和我大英帝國支持下的日本大打一場,他好從中獲利。而一個在遠東戰場上消耗了大量國力的俄國則,是德國最願意看到的!因此,德國選擇了為俄國造艦這一最最惡毒的方式。如此一來,德國既支持了俄國的東進,減緩了自己在歐洲陸地上的壓力;又讓俄國把大量資金都投入到了海軍這個無底洞裡,在陸地上對德國更造不成任何的威脅。更為關鍵的是,這些戰艦而還都將部署在遠東,與德國的勢力沒有任何的衝突!如此穩賺不賠的生意,德國人肯定不會淺嘗輒止。可以預見的是,他們在未來的時間裡,還將為俄國的太平洋艦隊建造更多的軍艦。」
說到這裡,塞西爾微微笑了起來,道:「自從老奧托退休之後,這幫漢斯們,已經很久沒再有過這麼精妙的手筆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倒真想見見這個提出如此想法的傢伙。」
普倫蒂斯心中頓悟。一想到自己剛才竟然在塞西爾面前賣弄國際政治,他心中不由得有些赧然,頭也微微的低了下去。塞西爾沒有注意到普倫蒂斯的這個舉動,他停頓了片刻,眼中有一絲凶光在流動閃爍,寒聲道:「不過,德國向俄國出售戰艦,卻是直接損害了大英帝國的利益,我們必須要給這群漢斯們一點教訓。大英帝國這頭雄獅的鬃須,不是隨便哪個國家都能夠捋一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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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電亮起,密雨縱橫。塞西爾斜弋了一眼窗外的雨夜,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用何種方式來敲打一下德國這個不聽話的小弟。如果制裁太狠的話,保不準德國會橫下心再來一次「三國干涉」;而如果力道太輕,打在德國人身上不疼不癢,也起不到應有的作用。他輕輕歎了口氣,抬手將咖啡一飲而盡,那熟悉而甘美的味道刺激著味覺神經,卻依舊沒有驅散腦中的那片昏暗。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侍者微微弓著身子走了進來。看著侍者那雙被雨淋濕的鞋子踩在光潔的地板上,留下一團團污漬,塞西爾心中大為不悅;他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飾的厭惡之色,道:「2分鐘之內,我要看到這些被你弄髒的地面徹底恢復原狀。話說,你怎麼進來了,有什麼事麼?」侍者聞言,向面前之人行了一禮,道:「侯爵大人,德國大使約迪克前來拜訪,現在他已經在門外了。」
「嗯?」塞西爾心中一驚,他和旁邊的普倫蒂斯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異和不解。他們剛才還在討論有關德國人的問題,約迪克這個傢伙竟然就找上門了!片刻之間,塞西爾在腦中已經把德國大使到訪的所有可能性都過了一遍,他徐徐抬手,對侍者開口道:「我知道了,你去請他進來吧。」
雨聲淅瀝,悶雷隆隆。過不多時,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施施然踏上階梯,在塞西爾和普倫迪克的目光注視下走到了他們面前。塞西爾注意到,眼前的這個老傢伙,在進門之前就把鞋底的水漬在特定的地方跺得乾乾淨淨;一路走來,絲毫沒有在地板之上留下污痕。見此情景,塞西爾這個大鬍子地中海暗暗歎息了一聲,這才是飽受上層化熏陶的紳士,所應該具備的素質。
客套虛禮,落座安咖。塞西爾看著坐在下首的德國佬,開口問道:「約迪克先生,你怎麼也變得和小普倫蒂斯一樣,喜歡在晚間出動了?要知道,現在可不是上班的時間,如果我不在的話,大使先生你可就要白跑一趟了。」
約迪克微微一笑,道:「的確是有這種可能。不過我素知塞西爾先生認真嚴謹,即便是在夜間,也會在首相官邸為大英帝國的未來而努力籌謀。看來我所知道的沒有錯,塞西爾先生能三次組閣,成為大英帝國的首相,果然是有著常人無法企及的意志堅持。」聽到約迪克以欽讚的口吻說出自己最引以為傲的成就,饒是塞西爾知道眼前的德國佬是在逢場作戲,心中依然是頗為受用,舒暢欣悅。他咳嗽一聲,道:「大使先生今天來,肯定不是只為了說這番話的吧。」
「的確。我此次來,是為了近期發生的一件事情。我德意志帝國,為俄國承建了一艘裝甲巡洋艦。」說到這裡,約迪克頓了頓,目光掃望了兩個英國人一眼;見二人臉上沒有絲毫的反應,約迪克頓悟。這件事情是五天前發生的,以英國人的效率,很有可能已經了獲知這一情況。
片刻之後,果聽塞西爾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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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道:「對外出售軍艦是貴國的內政,大英帝國本不應該干涉,然而這件事情,卻必須另當別論。貴國竟然主動為俄國建造戰艦,而且還是排水量超過了1萬噸的大型主力艦艇,這實在是太讓帝國失望啦!」
塞西爾眼眸裡難掩惋惜的神色,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沉痛語氣諄諄教誨道:「自古以來,俄國就是造成戰爭的禍亂根源。他們對領土的貪得無厭,已經到了令人無法忍受的地步;明明已經擁有了兩倍於歐洲的廣袤國境,卻還要去圖謀清國的土地!這些年來,俄國就是由於其海軍實力不濟,這才在遠東地區蟄伏隱忍;而如果俄國人在遠東擁有了這艘大型裝巡,將會對遠東地區的和平造成多麼大的威脅?如果帝國不就此作出回應的話,我這個首相的也不用再當下去了。」
「那依首相先生的意思,貴國應當做出什麼回應?」約迪克小心翼翼的問道。
「大使先生,請原諒我直言。這麼多年來,貴國享受著大英帝國對貴國的關稅特惠,每年都能從大英帝國這裡獲得數千萬英鎊的貿易順差;然而,貴國又是怎樣回報大英帝國的?去年,貴國加入了以俄國為首的干涉同盟,勸諭日本放棄對清國遼東地區的土地佔領;而現在,貴國又主動幫俄國人建造軍艦,而且這艘軍艦建成後還將部署到遠東地區。這兩件事,對於大英帝國來說都是有害無益!在此情況下,於情於理,帝國都必須要收回一部分對貴國商品的關稅特惠。這也是符合大英帝國利益的行為。」塞西爾淡淡的說道。
聽到英國人竟然想要在關稅上予以制裁,約迪克再也不能保持雲淡風輕的姿態了。他整理思緒,而後開口道:「首相先生,您可能在那裡產生了誤會。大英帝國對於德意志的關稅恩惠,德意志一直都銘感於內。否則的話,在5年之前,德意志就不會顧及同貴國的友好感情,而拒絕向俄國的工業化發放貸款和債券。此番德意志幫助俄國建造軍艦,對於大英帝國來說,不但無害,反而有利啊!」
塞西爾眉頭跳動,心中已經有一股怒焰在翻湧;德國人竟然無此無恥,幫英國的假想敵俄國建造軍艦,竟然還說對英國來說是好事!不過他已經在政壇摸爬滾打了大半輩子,早就能做到收放自如,儘管心中忿恨,但他臉上卻沒有露出一絲怒容。他把目光投向面前的德國佬,道:「對大英帝國有利?敝人願聞其詳。」約迪克點頭,將自己早就想好的托詞對塞西爾詳細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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