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紅耳赤,逞強掙扎著往起坐,昏迷的時候被吃豆腐也就罷了,現在既然已經清醒,哪有再坐在他懷裡接受喂參湯的道理……
可是才稍稍一用力氣,胸口漫開來勢兇猛的疼痛,倏忽間痛得險些岔氣,登時軟了身子,噯喲一聲,復又癱回越籬懷內。舒榒駑襻
越籬急忙伸臂攬住辛果兒的身子,手中那盅參湯全然打翻在被褥上亦未可顧。
越籬那雙波光瀲灩的桃花眼內盛滿了疼惜,那副表情儼然表明恨不得替她去疼痛。
並未嗔責她亂動,只是憂心忡忡地擰著好看的眉毛連聲問:「沒事吧?痛得緊嗎?御醫在外面兒候著呢,可否需要喊進來?嫗」
這呆子看起來似乎真的只是關心她,並沒有要趁機輕薄的意思——辛果兒臉紅得更厲害,垂著眼簾,頭都抬不起來了。
連忙搖頭:「沒事兒,不用喊御醫,傷口沒裂開……只是可惜了那盅參湯,紫菱剛才說是千年老參呢……」
「傻蛋蛋,一盅參湯算什麼,木樨和采幽這幾日輪流當值,親手煎煮參湯,日夜不停供著呢,再要一碗就是——唱」
越籬豁然笑著,沖外面喊:「紫菱,再拿一碗參湯!」
辛果兒上一世身份不凡,也是被伺候慣了的,倒也沒什麼特別受寵若驚的感覺。
只是她心裡很清楚,木樨和采幽是辛夷塢的大宮女,享八品俸祿,身份比有些偏遠地區的縣令猶自尚且高出很多。
撇開這個不說,那天越籬被越曜召去陪伴下棋後,幾日不歸,辛夷塢大小事宜,哪一件不是采幽和木樨說了算,尤其是采幽,話很少,卻字字珠璣,頭腦甚是冷靜,頗有幾分「管家」的能耐。
就連嘴巴裡總不忘叼根野草、武藝高強、紀律性不是很強的四品護衛趙從容,動不動就跟木樨掐嘴皮子架,可是在采幽面前卻大氣兒都不喘一聲,采幽指東他絕不往西,乖得就像一隻蘇格蘭牧羊犬。
采幽、木樨,雖然身為宮女,可宮女也有高低品階之分,她們倆在宮女堆裡絕對屬於金字塔尖級別,平時都是被伺候的,哪裡做過事情。
如今兩位大宮女為她辛果兒洗手做羹湯,這動靜可不小,未免太抬舉棲棲遑一名小棄婦!
要是招惹來嫉妒,那才更令人頭疼。
辛果兒只想風平浪靜地在辛夷塢暫時住一段時間,找到合適的機會便立即溜出宮,果斷投入到新鮮自由的天地中撒丫子蹦躂,海闊任魚躍天高任鳥飛!
做粗使宮女挺好,現在這般待遇,未免太引人注目。
快速思襯著這些,辛果兒不僅有些莞爾,什麼時候,她的腦殼竟然變得如此繁複細膩,婆婆媽媽想出這麼一大串!
莫非,這身子還殘存著前主子的思維分子?
呃……太可怕了!
紫菱笑嘻嘻又送一碗參湯進來,逃命似的躥出門,珠簾被她打得晃悠半晌停不下來。
越籬笑著說:「如今你性格變得安靜好多,你這個丫頭卻還是舊時模樣,慌張的很!」
捻著小巧的湯匙,舀了一匙參湯,先放到自己唇邊輕輕吹了吹,不放心,又淺淺嘬了一小口,這才送到辛果兒唇邊,微微張著嘴唇,可笑地說:「阿——」
撲哧……辛果兒頓時笑噴,這位呆子王爺,拿她當三歲稚子麼!
一臉黑線奪過湯盅,端起來一仰脖子,咕咚咕咚豪邁地灌下去,順手把湯盅放到床邊櫃子上,砸吧一聲:「好苦!」
千年老參文火慢燉,所有精華都被細緻地催出來,不苦,才怪。
越籬擰著眉毛,看外星生物似的瞅著辛果兒,「蛋蛋,你什麼時候喜歡上牛飲了?記得以前你是很矯情的啊……」
我勒個去……辛果兒苦笑一聲撫撫額頭,「王爺,我以前怎麼個矯情法?」
「你讓我和哥——我皇兄爬到高高的樹上摘果子,好不容易摘下來,你卻不吃,讓人切開放到屋子裡,說討厭那些濃郁俗媚的熏香,偏偏喜歡用果香熏屋子和衣物。」
辛果兒不禁愣住——越曜,小時候爬樹給她摘過果子?
腦中不僅浮現出一個場景——很多年前,她很小,哥哥帶著她在辛家花園裡玩兒,讓她站在地上等,他身手敏捷地爬上高高的樹枝,摘了果子拋到仰著小腦袋巴望他的她腳邊。
彼時,那張英挺清俊的少年臉頰,曾經笑得那麼燦爛。
不料這一世的辛果兒,年幼時,也曾經站在果子樹下仰頭望過一張一摸一樣的臉。
大概在那時,北越王子越曜的身影被南郡公主辛果兒深深鐫刻於心,而亦是彼時,辛果兒的身影和笑聲又深深地烙在了北越另一位王子、呆子越籬心上。
輪迴,出了奇的相似,亦真亦幻,真教人無奈。
越籬委委屈屈地訴說著當年舊事,瞇縫了那雙桃花眼,謝謝乜視辛果兒,笑得滿臉無辜,「你打了世子給我報仇,卻又把我變成你的奴隸,在南郡都城那端日子,我可是被你欺負得夠夠!否則也不會有前幾日讓你做粗使宮女的事情,嘿嘿……」
辛果兒回過神來,苦澀地笑了,「你這個人還挺記仇的,那一點小事也要報復,太小心眼兒了!」
越籬不好意思地撓了撓眉毛,「嘿嘿,我只是想逗你玩兒玩兒以後再也不了,只要你願意,籬兒還給你當跟班兒!」
「籬兒?」辛果兒愕然淺笑,堂堂逍遙王爺,她竟然這麼不倫不類地喊過他?
不過這個小貓兒般柔弱招人疼溺的名字,倒還真的挺適合這個看起來沒心沒肺且又輕佻孟浪的呆子!
越籬笑瞇瞇地捏捏辛果兒的鼻子,答應著:「嗯——這麼一喊,又回到小時候了,呵呵……」
又柔柔扳過她肩膀,讓她側坐於他腿上。
做出一副萌鹿般的表情,水汪汪望著她的眼睛,脈脈張口:「蛋蛋,我皇兄所作所為固然事出有因,可是卻也暴虐了些,你縱然恨他,甚至試圖伺機為你父兄報仇,也屬尋常之理。只是現在時機不利,蛋蛋,你先安心養傷,不要過多地想那些傷神之事,免得,免得變得和我一樣成為傻子!」
父兄被弒,故國都城遭屠,血流遍地神鬼為之哀泣——這的確是難以釋然的滔天仇恨。可是,這些仇恨卻並不屬於她辛果兒。
這些仇恨早就被一名也叫做辛果兒的冤魂背負在身上悠悠帶走,永遠地湮滅在了北越皇宮大明宮外的污水渠中。
這個呆子,為了安慰她,甘願自貶,真傻……
聽到越籬這番癡話,辛果兒心裡不禁有柔軟須臾暈漫開來,來自異世一名呆子王爺的關懷,暖暖的,熱乎乎的……
有這麼一位呆子王爺癡癡關懷著,一縷香魂夭於污水渠的那個辛果兒,不枉一世。
辛果兒淡淡笑道:「我心中沒有仇,亦是無恨。王爺,我早已不是以前的辛果兒,只是個中緣由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你對我的照顧,我很感激,其實我現在最渴望的,不是什麼報仇雪恨,而是要離開大明宮,我是一個自由的人,不能一直就這麼困在這裡。等我傷好後,就設法離開,在此之前,就多多麻煩你啦!」
「你要離開……」越籬證楞著,桃花眼中頓時波光瀲灩地泛開憂愁,深情瞬間寂寥,雙臂加了力氣,將辛果兒緊緊摟住,「我不准你走——」
剛才看他說話還蠻正常的,這時候撅著嘴巴又變回呆子模樣,活像個撒嬌耍潑的頑童,眸子閃閃爍爍,又委屈又狡黠。
辛果兒苦笑不得,推開他,無可奈何地歎了一聲,「王爺,我真的不是那個保護過你又欺負過你的南郡公主,我也叫辛果兒,可我真的不是那個辛果兒,那個辛果兒早就淹死在污水渠中了……唉,真是解釋不清楚!」
物理學說中有一個假想,同一時間內,有無數空間並行存在,就像若干條直線一般,永不交匯互不干涉,靜默地存在於宇宙之間。
辛果兒覺得自己就是一時不慎滑入某個與二十一世紀並行的空間裡,找不到離開的路徑,也無法預知後面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只能茫然而無奈地存在於這裡。
這樣的事情,自己想一想尚且一頭亂麻,給這個呆子又怎能說得清楚?
越籬倔強地又摟緊了辛果兒,下巴抵在她腦袋上,在她髮絲間癡癡地咕噥:「你是籬兒的蛋蛋,你走了,誰給籬兒喂鳥兒?就不准你走……」
這呆子——
辛果兒正準備把他推開,互聽外面有人慌慌張張驚呼一聲:「皇、皇上……」
原來如此……呆子,原來你是要拿辛果兒當道具,演戲給皇上看啊……
辛果兒抿抿唇角,滿臉皆是諷刺笑意,越籬那些癡話本來就不是說給她的,她竟然還稀里糊塗當了真;正如當日越曜斜斜避過要害刺她一劍時,她竟然替他開脫,覺得他是因為她喊了哥哥,因而對她心生惻隱。
原來,這個大明宮內誰都不呆,真正的呆子,是她辛果兒……
珠簾搖曳,琥珀光影輕輕晃動,搖碎一地燦爛,眼光被切割成無數暖黃色的小圓點,細細碎碎在地板和幔帳上閃爍迷離。
那個眉目凜然的人——越曜,高大英武地站在細碎陽光內,奇怪的是,滿面寒意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平和而柔軟的表情。
瞟一眼緊緊抱著辛果兒的、見了君王連床都未下的逍遙王,眉頭微微有些蹙緊,慵慵然開口:「王弟,聽說你這裡新來了一位宮人,會說鳥語,朕一時好奇,遂前來瞅個熱鬧!看來,被王弟如此珍重的這個人,想必就是她了?」
越籬點頭,笑得一臉燦爛,「皇兄猜的沒錯,就是她,臣弟介紹一下,她叫蛋蛋——」
側首看一眼辛果兒,柔柔地笑,「蛋蛋,這是我皇兄,你得喊皇上呢!」
她才剛剛甦醒,越曜就來了,還真是巧,呵呵……
辛果兒淡淡笑了,「奴婢見過皇上,奴婢受傷了,不能給皇上行禮,望贖罪——」
越曜巋然不動,面上依舊微風和煦,波瀾不驚。
唇角輕動,「恕你無罪。」
眼神轉向越籬,自嘲般寒暄道:「看來朕今日來的不巧,這位『蛋蛋』受了傷,應該不能跟鳥說話讓朕看熱鬧了,真是遺憾!」
越籬抱歉地笑道:「請皇兄見諒!等蛋蛋傷好了,臣弟帶她去麒麟殿,把鳥籠也帶上,讓她說那什麼勞什子鳥語給皇兄聽!皇兄有所不知,這兩隻鳥與蛋蛋相處得十分融洽,彼此感情深厚,幾乎不能分離!」
嘖嘖——辛果兒汗流浹背,兀自替這位撒謊不眨眼的呆子王爺臉紅!
越曜悠悠說道:「昨日夢見父王,囑朕好好兒照顧籬兒和母后,說道鳥兒,朕倒是想起來了,那兩隻金剛鸚鵡乃是父王所賜,朕想將其帶至麒麟殿幾日,聊以慰藉對父王之思念,王弟可否捨得借與朕?」
辛果兒心裡一顫,暴君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越籬細密的睫毛驀地撲閃一下——這個細微的動作只有側坐在他腿上的辛果兒的角度才能看得見。
那呆子竟然是個善於掩藏情緒的高手……辛果兒心底澀澀的,人還被他緊緊抱在懷裡,心裡卻早已麻木不堪失去知覺。
越籬雲朗風清地笑著,「皇兄一片孝心蒼天可鑒,父王泉下得知定然大為欣慰,百善孝為先,臣弟豈能阻礙皇兄大善之美?那兩隻金剛鸚鵡就掛在廊下,臣弟這就去取下來,差人送至麒麟殿!」
越曜雙目如隼,深邃無波不可窺覦,似是無意般淡然瞟過辛果兒的臉頰。
順手拿起多寶閣上那只栩栩如生的鷹,擎在手心把玩著,漫不經心說道:「既是先王欽賜之物,朕該當恭敬待之,這兩隻鸚鵡如今由你這個『蛋蛋』負責飼養,到了朕的麒麟殿,如若忽然換人飼養,恐它不肯飲食,讓它受了委屈,朕豈不淪為不孝之人,如是——」
他摩挲著展翅欲翔的鷹翎,語調慵然,猛然用他那雙深邃不見底的眼眸牢牢絞住辛果兒的眼,彷彿隨口就那麼說了出來——「蛋蛋,不若你隨那兩隻鸚鵡一起去麒麟殿,好好兒地飼養先王御賜聖物,成全朕對先王一片追思,不知蛋蛋姑娘意下何如?」
……辛果兒在心中無力地笑,果然,暴君很善於說話打埋伏嘛,逼著越籬說出「百善孝為先」,他便可以光明正大打著「孝」的旗號提要求,且讓越籬毫無抨擊之理。她還未來得及說話,越籬先著了急。
母雞護雞崽兒似的張開雙臂,嚴嚴實實將辛果兒掩在懷裡。
俊俏的臉蛋皺巴得活像一團衛生紙,梗著脖子,孩童般鼓起了嘴巴,憋紅著臉頰,脫口而出:「不!這是我的蛋蛋,蛋蛋受傷了,要養傷,我得照顧蛋蛋!」
「你呀,這一身頑性何時才能改掉——」越曜淡然嗤笑,將那只翎羽乍然的雄鷹雕刻放回多寶閣。
再轉身,已然一身寒意,目光銳利,比那只雄鷹雕刻更凜人幾分!
謝謝睨視著窗戶,似是對空氣說話一般,語氣冷冽地幾乎能掉出冰渣兒——
「逍遙王,你要讓朕成為大逆不孝之子嗎?」
「臣弟不敢——」越籬沒忍住,眸色終於黯沉下來,依舊緊緊護住辛果兒,堅定而沉著地說:「皇上要盡孝,拿了那兩隻鸚鵡即可,若想要聽蛋蛋說鳥語,等她傷好了,臣弟親自帶她去麒麟——」
「朕現在就要帶那兩隻鸚鵡去麒麟殿——」越曜冷冷打斷越籬的話,雙手附剪於背後,轉身,傲然漠視辛果兒,「一名身份卑賤的粗使宮女,朕特許你進入麒麟殿,不過是看在兩隻鸚鵡的份兒上!怎麼,不識抬舉?」
那種凌駕於一切之上的王者之桀驁,嗖嗖地壓迫過來,將辛果兒逼仄得幾乎無處尋覓藏身之隙。
刀刻般英武俊挺的面龐,偉岸健碩的身體線條,還有他腰間那條墜了黑曜石雄鷹掛墜的絛子——這一切,是這樣的熟悉,卻又這般令人痛心!
身份卑賤的粗使宮女……辛果兒沉靜地推開蘇籬,粲然笑了,「謝皇上抬舉,能去皇上的麒麟殿伺候那兩隻鳥,是奴婢的榮幸,奴婢求之不得!」
越籬似是渾身一顫,抱著辛果兒,兩眼水花花瞅著她,「蛋蛋,這兩日昏睡把你睡傻了麼?你的傷還沒好,你是我的蛋蛋,你不在辛夷塢,我怎麼給你養傷?」
辛果兒苦澀地笑,「奴婢只是一名卑賤的粗使宮女,王爺這麼說,奴婢領受不起。」
越曜從鼻子裡冷哼一聲,唇角浮上一抹諷刺笑意,瞥一眼越籬,冷冷說道:「王弟,明日母后親自去聞梵殿抄寫經卷,王弟若是有心,亦可齋戒沐浴後一同前往,免得在辛夷塢待著無聊,那些溫室冬瓜縱然有趣,時間長了未免乏新,倒不如找點別的樂子,對王弟心智開竅或許有益,王弟以為如何?」
暴君分明是拐著玩兒罵越籬智商低下啊……
兄弟倆一個搞不清楚到底是真傻子還是真大智,另一個冷漠凜然桀驁凌人渾然宛若閻羅在世。
明槍暗炮,卻又比著賽粉飾太平。
辛果兒越來越覺得她才是呆子,傻傻看不清楚眼前這一切。
越籬真的就跟個傻子似的,大咧咧對越曜擺擺手,「在臣弟眼裡,那些冬瓜白看不膩,每天看,都能發現不一樣的地方,不會看膩味,嘿嘿!對了皇兄,能不能這樣啊——鳥去,蛋蛋不去,行不行?」
越曜說:「剛才是你說的嘛,相處甚歡,鳥離不開蛋蛋,蛋蛋也離不開鳥——」
越籬掙紅著脖子爭辯:「我是這麼說過,鳥跟蛋蛋不分離,可是蛋蛋現在受了很嚴重的傷,需要留在辛夷塢靜養呢!」
兄弟兩就鳥與蛋蛋能不能分離的問題爭執不休,活生生演繹著現場版的「兩小兒辯日」。
鳥鳥蛋蛋的真糾結……辛果兒苦著眉毛,一陣風中凌亂……
越曜最終當然以不用質疑的王者威嚴帶走了鳥和蛋蛋,紫菱攙扶著辛果兒,身後跟著各捧一隻鳥籠的木樨和采幽。
早春,乍暖還寒時節,可是一路醒來,入目的卻已是處處盎然。
皇家園林的植物花卉皆是經過能工巧匠大耗精力設計出來的,四時皆有繁華接續,萬年常綠亙古不休。
不受四時束縛的大明宮內處處春意盎然,已有早褪出繭的蜂蛾迫不及待嗡嗡閃動透明的翅膀,在陽光下滿院子飛舞,尋找花蜜啜飲。
兩隻虎皮鸚鵡在辛夷塢待久了,整日看越籬務弄那些冬瓜,許是憋悶壞了,現在乍一看到這般熱鬧景象,頓時激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