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章節婦之說
主子不想要命了,做奴婢自然不會有命在了!雅音總感覺自己可能活不長久了:姨奶奶太過任性了。
如果姨奶奶真是聰明的話,眼下有了孩子,就應該再也不讓那個五爺進府了;她和五爺斷個乾乾淨淨,日後靠著這個孩子,便可以在趙府過上踏實日子了。
雅音本來盼著這一天的;這也是她們主僕的活路啊,但是她的主子不如此想;她打發了人出府送信後,站在門口想了良久,一跺腳便轉身進屋。
她要好好同姨奶奶說一說了:再這樣下去,她們主僕是真得只有死路一條了。
孫氏正高興不知道怎麼好:有些坐不住,卻又不敢起來胡亂走動,怕萬一不小心動了胎氣——她有過一次意外了,所以這一次也一定要更當心。
看到雅音進來,連忙就吩咐了好一大堆的事情:她日後要吃什麼、喝什麼;不讓什麼人進來,要當心什麼樣的人等等。
雅音心裡有事兒根本沒有聽進去多少,只是隨口喏喏的應著;而孫氏因為太過興奮,根本沒有留意到雅音是在敷衍她;她說了好久這才感覺到口喝而喫茶住了嘴。
雅音給她奉茶,便開口勸說起來;道理便是那些道理,事情也就是這些事情;雅音說得十分誠懇,只是孫氏一句也聽不進去。反而因為雅音的話,讓孫氏的高興心情少了很多。
她瞪了一眼雅音:「你專會給你主子潑冷水!大好的喜事兒,讓你這麼一說,我哪裡還能高興的起來?」她說完把茶盞丟在了桌子上,那茶盞差一點沒有滾到地上去。
雅音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硬著頭皮繼續勸解:「奶奶,您如果一舉得男,自此之後還有什麼可擔心的?但是五爺的事情如果被人知道了,那可就是要命的禍事,還是斷了之後穩妥啊。奶奶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我們少爺著想不是?」
孫氏瞪眼:「你怎麼知道就會一舉得男?萬一是個女孩兒呢?」她其實就是不捨得五爺,可是雅音所說都是正理兒,所以她才會硬找一個借口。
雅音苦笑:「奶奶,萬一是女孩兒,到時再請五爺也還來得及,現如今您還是斷了的好;比如今日,您應該給老爺報喜才對。」
孫氏說不過雅音,便有了三分著惱:「我的事情自然心中有數,你不要再囉嗦了!就算五爺來府中有危險,也是你應該想法子的事情——看人家香草娘子,魏太姨奶奶要省多少心?」
隨後,孫氏便數落起雅音的不是,一直說到她又口渴這才做罷。
雅音聽完後,再也不敢勸說什麼了,只得給孫氏奉茶:她的命苦,沒有遇上好主子,怪不得誰,除了認命之外也沒有旁的法子了。
孫氏的母親聽說孫氏有喜了,她心頭就是大喜;不過她沒有讓家人給五爺送信,獨自想了好久後,也沒有同孫氏的父親商議,便帶著兩個婆子來見孫氏。
孫氏聽到母親來了,喜出望外的迎了出來,看到真得只有母親來了,她臉上的笑容便全不見了:「怎麼只有你?」
孫氏的母親的尷尬的看了一眼雅音:「我一聽便高興壞了,便急急來瞧瞧你,想叮囑你幾句話;千萬不要像上次年少不懂事兒保不住,到時你可沒有地方……」
孫氏不想聽到這麼不吉利的話,便打斷了母親的話:「你就不能說句好聽的?好了,好了,來了就進來吧。」孫氏也不能立時把母親趕回去,不高興也要讓母親到房裡坐坐才好讓她回去。
孫氏的母親進了屋,便示意孫氏把丫頭們都趕了出去:「女兒,你現在也有了身孕了,我看那個五爺……」她一開口,打得主意也同雅音一樣。
上一次她被趙一鳴嚇得不輕,所以早就動了這個心思:雖然趙府對她們家的關照不多,不過這麼多年她也有了積蓄,而且再這樣下去萬一女兒被捉,她們一家也落不了好;不如見好就收,日後落個安穩日子過。
孫氏一聽就惱了:先有一個雅音,現在母親也來這一套!
她柳眉倒豎:「現在會說這種話了!當初母親是怎麼勸說我的?我那時也想做個貞節烈婦,可是母親你們允我做了嗎?豁出了女兒的清白名節去,到如今你們過得日子舒坦了,便又為你們自己考慮,想讓我做一個節婦,是不是?只是,你不認為現在女兒做節婦晚了些嗎?」
孫氏的母親被女兒一說老臉通紅,她辯解道:「當初不也是沒有法子,而且那五爺也是厲害的人,我們家哪裡惹得起?只得讓你來趙府做小;你卻冤了你的娘!現在不就是為了你著想才想讓你和那個五爺斷個乾淨嘛!」
「你有了孩子後,在趙府也算是有個立腳的地兒了,而且趙府不大不小也是個官家,那五爺怎麼也不敢鬧得太過份了……」
孫氏冷冷一笑:「你想得好美!也好糊塗的心思!現在這種情形是我們能同五爺斷的嘛?就因為趙府是官家,所以我們更不能同五爺斷;他一個光腳的怕什麼?我們惹惱了他,他把和女兒的事情張揚出去,女兒立時便得浸豬籠!」
孫氏的母親張大了嘴巴,愣愣的看著女兒半晌,吱唔道:「應該、應該不會吧?一日夫妻百日恩呢,他哪裡能把你往死路上推……」
孫氏瞪母親:「雅音那個丫頭糊塗,我不怪她——她什麼也不知道;可是你呢?五爺是個什麼人你不知道是不是?翻臉無情後不止是女兒沒命,你以為你們能落了好?他不把你們活剝了皮才怪!」
孫氏母親還是抱著三分希望的:「也許五爺現在已經不想女兒了?你已經叫他兩次他都說沒有空閒,趁這個時候斷了不是正好;就是他要同女兒斷啊。」
孫氏哼了一聲兒:「五爺的事情你們知道的也不多,我也不能多告訴你們什麼;但是五爺不來自有他不來的理由,但一定不會是想和女兒斷了;五爺可曾少給過你銀子?」
孫氏母親垂下頭想來想去,最後長長一歎「沒有,銀子還是那些,從不曾少過;想想,還是你說得有道理,只是、只是這卻不是長久之計啊。」她現在知道怕了、愁了,當初勸女兒跟著五爺時,卻沒有想到過今天。
孫氏把手中的帕子扔到了床上:「我也知道不是長久之計,但是只能等五爺不要我們了,除此之外就是當初不要招惹上他。」
孫氏母親聞言看了一眼孫氏,然後什麼也沒有說;發了半晌的呆後站了起來:「我回去了。」
孫氏輕輕應了一聲兒:雖然她說得是實情,不過她是真得不想同五爺斷更是實情!她怕那一天,因為她知道如果趙府不敗落,那麼她和五爺終究會有斷的那一天;女人啊,總有年老色衰的一天。
至於五爺為什麼要謀奪趙府,她並不關心:五爺說為了給她和孩子謀個日後生活無憂,她便聽著;實情如何,她懶得去管,只要五爺能陪著她就成。
「不要再犯糊塗心思,回去後早早送信兒,五爺一準兒高興,說不定現賞我們家一個鋪子也說不定。」孫氏又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母親:「只是你們今兒來了,明兒不能過來,五爺是不是會不高興,把賞你們的東西免了就不知道了。」
孫氏母親答應了一聲兒,又想要那鋪子,可是又擔心日後事敗的後果,心下惶惶然的帶著婆子們走了。
雅音不知道孫氏母親來做什麼,便隨口問了孫氏一句;孫氏想起雅音已經勸過自己不止一次兩次了,再想想小陳氏的貼身丫頭最後居然賣主求去的事情,便拉起了雅音的手,把一部分不能斷的苦衷告訴了她,又用話發好籠絡了雅音一番:她正在想法子,讓那個五爺膩了不再來。
雅音聽了之後反而流著淚安慰了孫氏一番:姨奶奶也是無奈啊,不然有哪個女子願意如此作踐自己?往日倒是自己只想著性命,卻沒有替姨奶奶著想。
孫氏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後,要用雅音的地方更多,看她如此便拉著她一起坐下用飯,更是說了一番「掏心掏肝」的話,晚上主僕二人還在一張床上說到半夜。
至此,雅音不再勸解孫氏了,而且她對五爺也不敢面露不滿:自家主子一家人的性命都捏在這個手上,她哪裡敢得罪此人半分?
五爺聽到孫氏的家人一說,立時一掃連日來的鬱悶,他幾乎高興的差點瘋掉!他打賞了來送信的人五兩銀子,又讓人準備了厚厚的一份禮送到了孫氏娘家;這樣他感覺還有些不足,他讓人給孫氏的父母帶話道:如果孫氏能誕下男娃兒,他便送他們家一個鋪子,再外加一個田莊!
孫氏一家人看到那厚禮,再聽到五爺的這句話,一下子都有些暈暈的;就連孫氏母親擔心事敗的懼怕都淡了幾分:他們真得日後可以衣食無憂了!就是每個月五爺不給銀子,他們家也能過上好日子了!
孫氏的父親甚至讓她母親明日起個大早去廟裡上香許願,求菩薩保佑孫氏能生個兒子出來;因為五爺明天還有要緊的事情做,所以要後天才能去趙府;孫氏的母親一口答應下來,讓兩個兒媳婦準備好,明兒一早去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