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章喜柬
魏太姨娘卻還是搖頭道:「不要急,我們等等吧;如果他們真想我們動手,我們再動手不遲。」現在讓魏太姨娘動手,她是絕不敢的——康王府和將軍府,哪個人都不是那人能應付的;雖然據那人說他背後也有貴人,但倒底是什麼貴人魏太姨娘卻是不知道的,所以她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香草看了看魏太姨娘,終究有些忍不住:「奶奶,我們已經等了這麼久,還要等多久呢?再等下去,到最後我們又圖什麼呢?」有錢不能用,有福不敢享,這樣的日子香草實在是過夠了。
魏太姨娘淡淡的掃了一眼香草,聲音也淡得不能再淡了:「等到沒有危險時。」
香草的臉色微微一變,最終也只以低低應了一聲兒:她不是主子,所以她只能聽命;魏太姨娘知道香草耐不住了,其實她何嘗不是?只是現在的趙府,讓她真不敢再動手了:她不是一個人啊,她還有一家子人呢,惹到了貴人抄家滅族可不是玩兒的。
「奶奶,依婢子看是您想太多了,康王府不可能會同趙府有什麼關係的。」香草最終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她實在是不想再等下去;她想要過好日子,現在就想過。
魏太姨娘卻沒有答話,她只是靜坐著又開始想事情了:香草這丫頭要好好敲打一番了,近來總是浮浮躁躁的。
康王府賞給紅裳和金氏的人還沒有送來,可是紅裳等人卻得到了於家的請柬:請於鈞的親朋好友去參加於鈞成親的喜柬。
一堆喜柬靜靜的躺在桌子上。這些喜柬雖然不是於家人送來的,不過就算現在不出現在趙府,再過兩日其中的幾張也會被人送到趙府來的。
紅裳看著手上的大紅請柬,實在是想把它狠狠的擲出去;她抬頭看向於鈞:「真真讓我沒有想到,於家人這一次居然能忍得住——將軍府的榮華富貴對他們不夠吸引?他們這個時候了,還能有心思謀算哥哥你!」
於鵬兄弟和於老太太忽然間放下了魏將軍的事情,不再糾纏著將軍府的事情不放,反而又打起了於鈞的主意,這讓紅裳兄妹實在是有些小小的驚訝。
於鈞一直在看手中的喜柬,聽到紅裳的話後只輕輕的道:「於金英。」
於家能說服於老太太的人也唯有於金英了:只是她的目的是什麼?於鈞娶親對她能有什麼好處?
紅裳聽到於金英的名字便是一陣嫌惡:「也是,她的哥哥們可以去攀親,但她卻是什麼好處也沒有;可是她出這樣的壞主意,同她有什麼好處?」
於鈞沒有做答,他知道紅裳心裡是明白的。
趙一鳴摸了摸下巴:「舅兄,岳丈準備的喜柬是不是太多了些?如此送喜柬卻多少於禮不和了。」按於家人的準備,趙家過兩日會接到於家的三份喜柬:老太爺的,趙一鳴、趙一飛兄弟的——趙府是一家人,於家卻給了人家三份喜柬,也就是說趙家要給於家備三份禮金和禮物才可以。
趙一鳴說著話看了一眼紅裳:於家人的目的就在於此吧。
於鈞聞言抬頭看了一眼趙一鳴,他無奈的搖頭道:「於家把我認識的人一網打盡了,嗯,一府之中得幾份喜柬的並不是只有你們趙府,還有許多人家是如此呢。」
幸虧於鈞一直注意著於家,所以這些喜柬還沒有真得送去各府:不然於鈞的臉可就丟大發了。
紅裳和趙一鳴對視了一眼,然後輕輕的問道:「只要是哥哥(舅兄)認識的人俱有喜柬?」怪不得這麼多喜柬呢。
「對,哪怕只有幾面之緣的人。」於鈞的臉色十分的不好看。
趙一鳴有些許的震驚:「他們怎麼會知道你認識哪些人的?」他認識於鈞可是很久了,可是於鈞認識哪些人,他還並不清楚呢,於家的人還真神通廣大了。
於鈞的臉更是黑了三分:「我那父親自然是找了我的同僚們幫忙,然後又找到我幾個不錯的朋友幫忙,所以大部分同我相識的人都被於家的人打聽到了。」
就算同僚和朋友們不同於鈞說,於老太爺的行事也瞞不過他去;只是於鈞沒有想到於老太爺能不顧體面到如此地步!
於鈞的同僚和朋友並不知道於鈞同家人的關係:子不言父過;於鈞是不能同人說起家中的這些瑣事兒;而他的知交好友卻不是他平日裡的這些同僚,就算是於老太爺使出全身的力氣來,也打探不到的。
「聚財?」紅裳雖然是疑問,不過心下已經確定了:「真真是太不要臉了。」
於家人不要臉不要緊,只是如此一來,於鈞日後要如何做人?
「哥哥,你要如何做?」紅裳當然知道這些喜柬於鈞絕不會是拿來玩兒的,他一定是有了什麼想法兒。
於鈞狠狠的一擊掌:「如何做?既然他們要鬧,就由他們去鬧好了!我們父親既然一心要讓世人知道他的『不慈』,我們做兒女的還不盡心巴結著、好好伺侯著?我雖然會多少丟掉些聲名兒,不過影響不大——世人多半會同情我們兄妹,居然會有這樣一個父親;而且於家日後再鬧出什麼醜事兒來,也不會連累到我們兄妹了。」於鈞是真得著惱了。
原本於鈞和紅裳也議了法子,要同於家劃清些界線的,可是沒有想到於家老太爺自己送上了一個法子:於鈞一惱之下,真得打定主意不再認於老爺子為父了。
兒女不孝是大罪,但同樣做為父母的人不慈也是錯處:難就難在做兒女的不能說父母不慈——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嘛,兒女們指責父母不慈便是不孝了!而不孝的罪名同不慈相比,那可是大得太多了。
於鈞生氣歸生氣,但他不會失了理性,輕輕的以指扣了扣桌面:「於老太爺如此行事,也就怨不得我了。」說完於鈞看向紅裳:「如果父親不慈的事情一點一點揭開,我們兄妹只會有族不會有父了,你……」
紅裳伸手握住了於鈞的手:「哥哥,我們幾時有過父親了?只要有哥哥就好。」
趙一鳴看看於鈞和紅裳,心下也是輕輕一歎:這兄妹二人自幼就沒有少受苦。一面想著,趙一鳴一面起身用雙手包起了紅裳兄妹的手:「於家雖然不是大族,但想來會給你們兄妹一個公道的,天下萬事抬不過一個理字;而且,裳兒還有哥哥和我,舅兄還有裳兒和小弟呢,其它的也就不必在意了。」
於鈞打定主意要同於父脫離父子關係,趙一鳴是一點兒不反對,他認為那樣的父親不要也罷——這可不是不孝!
於鈞和紅裳沒有想到趙一鳴也會摻和進來,抬頭都看了一眼趙一鳴,然後於鈞最先笑了,他伸手拍了拍趙一鳴:「好,好。」卻沒有說趙一鳴有什麼好的。
紅裳心底軟了一下:趙一鳴其實是很重情義的人,看他待那些姨娘也知道了。
紅裳對於家本就無所謂,而這個時候能藉機讓世人知道於父於母的不慈的確是極好的:他們兄妹也許真得可以早早擺脫於家的糾纏而不用費太多的手腳。
自作孽不可活!於老太爺和於老太太就是太過自以為是了,不過他們本就不是目光遠大之輩,所以只看得到眼前的三尺範圍,就此認定於鈞和紅裳會因為一個孝字被他們壓一輩子。
於金英只顧斂財,根本沒有想過把紅裳兄妹逼得太過會是什麼下場:她是欺辱紅裳兄妹長大的人,當然不會把紅裳兄妹放在眼中;在她的眼中,給於鈞成親的事情,說到哪裡去也是於家的人在為於鈞著想,於鈞就是再恨也不能拿她或是於家的人怎麼樣。
蔣姑娘看著大紅的禮服正在發呆:再過兩日就是她大喜的日子了,可是她卻高興不起來。
雀兒知道自家姑娘心情不好,所以只是立在一旁一句話也沒有說。
坐了良久,蔣姑娘忽然自床上站了起來,以帕子捂嘴彎腰嘔吐了起來!
雀兒急急上前給蔣姑娘捶背遞水,等蔣姑娘嘔吐好了一些,她便急急的向外奔去,想要找人去請大夫來,卻被蔣姑娘一聲厲喝嚇得止住了腳步。
蔣姑娘因為嘔吐所以臉色並不好看,但是臉上卻有著兩朵紅云:「雀兒,你要去做什麼?」
「請大夫來姑娘請脈。」雀兒怯怯的,蔣姑娘極少喝斥她的。
「請大夫?你如果真讓把大夫請來,那你請的不是大夫,請得是催命的鬼差。」蔣姑娘的這話說得幽幽的,卻帶著十二分的驚懼。
雀兒一下子用手搗住了口才沒有驚呼出來:她是蔣姑娘的貼身丫頭,自然是最清楚蔣姑娘身子情形的人;前些日子蔣姑娘月事沒有來,她便擔足了心事,一心盼著於家二少爺會快快娶了自家的姑娘——不想卻盼來了自家姑娘同於家大少爺的親事。
也成!只要能嫁出去就成!不然……,雀兒當初便不敢往下想,她被嚇得激靈靈的打了幾個冷顫呢。
可是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現如今算算已經有兩個月了吧?自家姑娘還沒有嫁出去,雀兒天天晚上都不睡不踏實。
雀兒聽到蔣姑娘的話後,驚恐的看向她:「姑、姑娘,你、你——。」
蔣姑娘卻坐了回去,沒有答雀兒一個字,又呆呆的看向了大紅的禮服:那紅色實在是刺痛了蔣姑娘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