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來了一個又一個
鳳舞被紅裳看得心頭一驚,沒有再敢看第二眼急急轉回了頭來,她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小太太不想再容忍自己了!她立時又氣得想掐自己:她什麼時候容忍自己了,她現在只是想趕盡殺絕了!對,她就是要趕盡殺絕了。
鳳舞隨後又氣自己被紅裳嚇到了:她有什麼好怕的?自己可是趙府的長女,有哪個人能拿自己怎麼樣?鳳舞似乎是為了給自己打氣,抬頭看向了畫兒:看她敢拿自己怎麼樣?
鳳舞想大鬧一場,把事情完全攪亂它,讓事情鬧得一塌糊塗,最後能不了了之:起碼也可以讓自己的錯化小一些。
只要畫兒開口,鳳舞就咬住畫兒話中的不敬發作起來——這個極容易,沒有說什麼不敬的話,但是語氣也一樣可以說她對自己不敬,語氣不行還有神色呢;這些都不好讓人分辯的。
鳳舞便直直的盯著畫兒,就等她開口了:不管畫兒說什麼,她是打定主意要找個借品上去打畫兒的,事情當然是鬧得越大越不可交越好。
但是畫兒卻沒有開口,她甚至沒有看向鳳舞,溫柔的給鳳靈整理起了衣取;而魚兒在一旁也沒有開口說話:好像剛剛她們兩個丫頭什麼也沒有查問過一樣。
鳳舞沒有想到兩個丫頭如此奸詐,正想隨便找個什麼理由借題發揮呢,暖閣外來人了。
畫兒和魚兒相對一笑:時間真是剛剛好啊。
來的人是金氏。
她在路上已經問過了送信的小丫頭,知道了大概的情形:當她聽到鳳靈把紅裳撞下了台階時,金氏只感覺眼前一陣金星閃爍,她差點兒沒有暈過去!
天地良心啊,她金氏雖然在得知嫂嫂有身孕時,心裡也不舒服,甚至存了不良的念頭:想看嫂嫂如何被那幾個妾室害得流產;可是後來她真沒有了這個想法,並且還隱約的提醒過嫂嫂,要她多注意一些飲食,多注意妾室們的動靜兒。
金氏眼冒金星是因為女兒:她的靈兒啊!嫂嫂這次如果有個萬一,她的小靈兒怕是會被老太爺送到山上長住,直到嫁人前是不會再被接下來了——她可只有這麼一個女兒!
而且,現在金氏和紅裳多多少少有了那麼一點兒感情,所以她還真得不想紅裳因此有危險:不只是因為她的女兒。
金氏下了車子三步並作二步就奔進了院子,看也沒有看向西廂的女兒:雖然她很想跑過去抱一抱鳳靈,現在女兒想來已經嚇壞了——她的女兒一定是被人陷害了!金氏沒有想過害紅裳,而鳳靈這些日子同紅裳非常要好,所以鳳靈一定不會害紅裳,可是她卻害了:這只能有一種解釋了。
金氏直接奔到了暖閣,她看到一位老大夫正在給紅裳請脈,想了想她沒避開,直接行到了床前:「嫂嫂,你、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紅裳睜開眼睛:「弟妹,我沒有大礙,你先去看看靈兒;那孩子想來已經嚇壞了。」
金氏聽到後眼圈一紅:「嫂嫂!你還顧得上這個,先顧自己吧;靈兒這個丫頭,看我打死了她……」
紅裳喝止了金氏,她是真有些生氣:「弟妹,你也不是糊塗人;我不管會怎麼樣,都同靈兒無關的,你是真得看不明白,還是怎麼的?孩子已經嚇壞了,你可千萬莫要再高聲兒了。」
金氏臉上一紅,眼中的眼也掉了下來:她明白是她明白,而嫂嫂明白是嫂嫂明白——明白還能一絲不怪,這也極為難得了;怎麼說,也是自家女兒把嫂嫂推倒的。
金氏哽咽著答應了一聲兒:「嫂嫂向來是明白人,我倒不擔心嫂嫂會誤會了靈兒和我;但是——」
紅裳閉上了眼睛:「沒有但是,你只管去把靈兒哄好;我是顧不上她,可是心裡是真的不放心;而且另外幾位姑娘也嚇壞了,也要有人安撫一下才成,就有勞弟妹了。」
金氏口裡答應著,但卻沒有走開:嫂嫂倒底如何她要問個清楚才能安心,如果嫂嫂現今正危險,她如何能只顧自家女兒,扔嫂嫂一個人在這裡——侍書她們是丫頭,同她是不一樣的。金氏轉身對著大夫行了半禮:「老先生,我嫂嫂……」
老大夫正是宵兒的祖父,他輕輕搖了搖頭:「重重摔了這麼一下,想沒有事情是不可能的;眼下已經動了胎氣,如果不好好調養幾日,還真不好說吧;唉,有身子的人,怎麼能這麼不小心呢……」
金氏的臉色變得更白了:她就知道不可能一點兒事兒都沒有的。她看向方老先生:「老先生,求求您為我們趙家保住這根苗兒,我們趙府上上下下全都對您感激不盡!」金氏說得極為誠懇。
金氏還欲再說,方老先生打斷了她的話:「夫人自管放心,雖然動了胎氣,不過小老兒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金氏這才放下了心來,想看著方老先生開方子,可是卻被紅裳硬趕到了西廂去看鳳靈等人。
方老先生看左右無旁人了,才輕輕一歎:「太太,多虧您身子強健,才能逃過這一難啊;雖然這一次您是什麼事兒也沒有,可是這種意外卻極難說的,您還是要小心在意些才是。」
紅裳輕輕點了點頭:「我省地,方老先生放心就是。說起來,我能什麼事兒也沒有,多虧了宵兒呢;可是宵兒卻因我受了傷,唉——!倒是我沒有照顧好她……」
方老先生雖然看到孫女兒受傷也心痛,可還是打斷了紅裳的話:他們一家人都是紅裳救的,只要紅裳能好好的,孫女兒這點子傷受得也算值。
雖然話是這樣說,可是方老先生還是親自看過了宵兒的傷,又把過了脈才真得放下了心來。他並沒有急著要走:沒有他,一會兒的戲不好往下唱啊。
金氏到了西廂抱了抱鳳靈,只伏耳說了一句:「大伯母知道不是你,我也知道;一切有你大伯母和我為你做主,你不用怕。」其它的什麼安慰話也沒有說,她還有事情要做呢;嫂嫂十分對得起她與女兒,所以她也要嫂嫂多少做點兒什麼才好。
鳳靈怯怯的貼著母親的耳朵問:「大伯母不怪我?」
金氏重重點頭:「不是你的錯,為什麼要怪你?你好好在這裡坐著,母親要為你大伯母做點兒事情。」
金氏又安撫了鳳舞、鳳歌姐妹、鳳韻,這才轉身出了西廂。
鳳舞的臉色變得更難堪:有了金氏,她再想撒潑已經來不及了!長輩面前她如果敢撒潑,只能是錯上加錯,罪上加罪了。她有些恨恨的看著金氏的背影兒:她為什麼要來得這麼及時!
金氏出去卻沒有問丫頭婆子們的話:畫兒和魚兒自然把事情同金氏說了。
金氏心下一凜,她萬萬沒有想到動手的人居然是趙府的姑娘!她原以為是大房的妾室呢。金氏沒有看向西廂,只是輕聲道:「此事兒我雖然能處置,不過最好是由——」
金氏現在是非常痛恨鳳舞,可是此事不只是她二房的事情,她的嫂嫂現在還躺在床上:所以,她不能只顧自己出氣啊——如果不是顧慮紅裳,她早上前甩兩個耳光到鳳舞的臉上,然後再喝問她為什麼要害自己的女兒。
現在這樣做卻不行了:如果她打了鳳舞,弄得鳳舞樣子狼狽了,反而會讓老太爺和老太太對鳳舞生出憐惜來;原來她一向是任著性子來,什麼人也不怕、不必怕;可是今日為了嫂嫂也要忍一忍。
金氏眼中閃過寒光:因為忍了,才能真得給女兒出一口氣,真得把這一條毒蛇自趙府清理出去!
畫兒和魚兒都點頭:「二夫人說得是,婢子們都明白的。外面冷,二夫人還是進屋去陪陪我們太太吧。」
金氏點頭,她也不太放心紅裳一個人在屋裡;她正想進屋時,老太爺和老太太到了!老太太聽到紅裳自台階上摔了下去,她如何還能在屋裡坐得住?不顧老太爺和言梅等人的勸說,是說什麼也要親自過來看看紅裳才能安心。
金氏只能迎了上去,請完了安就要解身上的大氅給老太太披上:老太太雖然穿得不少,可是久病之下還是多穿些的好。
老太太一把拉起她:「大冷的天兒,你這是做什麼!我已經大好了,沒有關係的,你莫要太過緊張了。」現在老太太看金氏雖然不如紅裳,不過卻也一樣自心底真的疼惜起她來:「你嫂嫂倒底如何了?」
金氏連忙道:「老太太不要太過著急,大夫正在給嫂嫂診脈,他說沒有什麼大礙的。」然後才把方老先生的話複述了一遍——老太爺本有心疾,而老太太又是大病初癒,所以金氏先用話寬了他們的心,才敢給他們細說病情。
老太爺和老太太即便就算是如此,也嚇了一個魂飛天外:紅裳動了胎氣!
兩個老人家當下真是健步如飛,急急的趕到了紅裳的床前。一進屋,老太爺便急急去問大夫,媳婦當真沒有什麼大礙?老太太坐到床頭細細問紅裳,身子哪裡不舒服,痛得厲害不?還一個勁兒的寬紅裳的心,讓她放心:她福大命大,孩子一定不會有事兒的。
紅裳看到老太太也極為驚訝並感動,要騙兩個老人家,她還真有些不忍,所以話就說得極少;倒是侍書和宵兒在一旁對老太太細細說了說紅裳的病情。
老太爺和老太太終於相信紅裳雖然動了胎氣,不過暫時孩子還不會有事兒;他們放下了一半兒的心,可是那一半兒還吊著呢:畢竟是動了胎氣啊!
老太爺打發人送走了方老先生,然後才坐到外間細細問起了紅裳摔倒的緣由:他們雖然自報信的小丫頭口中知道了大概,可是卻並不十分的清楚——給老太爺、老太太報信的小丫頭,說得同金氏那邊兒的差不多,不過只是少說了一樣,她沒有告訴老太爺和老太太,是鳳靈把紅裳推倒的;不然,老太爺和老太太剛剛哪裡會給金氏好臉子看。
金氏先大略說了一下,然後又喚了魚兒和畫兒進來回話,最後把幾個撞人的小丫頭都喚了進來。
聽完後,老太太的臉色全變了,她渾身上下抖個不停:「這個、這個孽障!」這是有宵兒和侍書拚死相護,不然趙家的這一根苗就這樣毀到了鳳舞的手上!
老太爺的臉色也是鐵青一片:鳳舞,又是鳳舞!趙家怎麼就出了這麼一個女兒呢!越想越氣,正想說話時,卻眼前一黑暈了過去——老太爺的心疾犯了!
原本老太爺將養這麼多年,很久很久沒有犯過心疾了。可是前些日子因為太姨娘有喜而狂喜,又因為老太太大怒,接著就是大悲,身子本就虛了;今兒被鳳舞一氣,他的身子終於垮掉,舊疾復發了。
老太太原本就氣得發暈,看到老太爺暈死了過去,驚呼著站起來想過去扶他;可是她身子本就弱,老太爺的暈死給了她極大的驚嚇,她剛站起驚呼出了半聲兒也暈倒在了地上!
金氏嚇了一大跳,親自扶住了老太太,急急吩咐丫頭們快去把大夫再請回來,又讓丫頭們把老太爺和老太太抬到西邊兒的床上去——東面的床紅裳用了。
紅裳聽完侍書的回話臉色大變,一下子用力就要坐起來。
還是侍書手快按住了她,勸紅裳不要著急:「我們就知道太太一定會認為是自己的錯,是太太把老太爺和老太太嚇到了!可是,怎麼說這也不關太太的事兒,是大姑娘——大姑娘把老太爺氣倒了,而老太太是被老太爺嚇得;嗯,也因為老太太被大姑娘氣壞了,所以再被老太爺一嚇,才會暈倒的。」
宵兒狠狠點頭:「就是,這與太太沒有半分關係;我先出去看看老太爺和老太太,應該沒有什麼大礙的,太太先不要著急。」
說完,宵兒跑了出去。
紅裳雖然知道老太爺和老太太主要是被鳳舞氣得,可是她心下總是不安:畢竟她瞞了老太爺和老太太事情。
侍書輕輕一歎:「太太,如果沒有宵兒,你的身子根本不會像眼下這麼強健,那今兒你一定會出事兒的——我們就算捉住了大姑娘,又於事何補呢?就算是有宵兒,可是今日的事情也險之又險,您想啊要,太太——萬一我或是宵兒接空了你,或是你被我們其中一個壓到了,太太,你想過後果嘛?」
紅裳的臉色一白,手不由自主的撫上了肚子:她不能失去孩子!這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有骨血相連的親人啊!
主僕二人都沒有再說話:事情與道理紅裳都明白,多說也是無益。紅裳和侍書都在焦急的等宵兒的回話。
宵兒一會兒回來了:「太太放心吧。老太爺常備的有心疾的藥,已經服下去並醒了過來;老太太只是氣急攻心再加上受驚才暈倒的,用了兩根銀針後也醒了,並無大礙。」
紅裳聽到以後,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可是她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的:雖然老太爺和老太太暈倒的根本原因不是她;但是為了孩子,紅裳壓下心中的不舒服,她咬咬牙躺著沒有起身:只騙老太爺和老太太這一次吧。
宵兒又道:「老爺回來了。我出去時,老爺就在老太爺和老太太身旁呢。」
趙一鳴回來了?這倒也好,事情正好可以處置了。
紅裳點了點頭,還沒有開口說話,就聽外面一陣急急的跑動聲兒,然後一個小丫頭的聲音傳來:「老爺,老爺,舅老爺回來了,就要到門口了!」
於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