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兩拳
坐在花廳上的薛老太太走也不行、留下也不是,只能尷尬的一個人坐在花廳上生悶氣:趙府的人騙婚也就罷了,居然還縱容丫頭打了自己,然後又對自己不理不睬的——真當他們薛家好欺負,離了他趙家不活了?
越想越氣的薛老太太,聽到紅裳和老太太的笑聲兒後,最終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給自己的老頭子加加火,讓趙家的人也知道知道薛家也是有本事兒的,薛家人也不是能任趙家人想欺侮就欺侮的。
這個時候,薛老太太已經完全忘記了,當初她和薛老太爺是如何幾次三番的到趙府求助的,也忘了他們被逼迫時的難受了。
老太太是有意要晾一晾薛老太太:想讓她明白明白,這裡是趙府,不是他們薛家;自己也不是沒有火氣的人,希望他們能知道些分寸,這個親戚日後多少還可以走動一下——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死去的母親和姨母面兒上,老太太還不想同表弟家一個劃分的清清楚楚。
前面接旨的場面當然更加熱鬧。
聖旨是給於鈞的——因為他無府邸,所以聖旨便送到了他暫住的趙家。
聖旨的內容還真說上來有多麼驚世駭俗,反正放到京城中這樣的一道聖旨,那是一絲漣漪也不會起來;可是對於薛家和趙家而言,這聖旨卻就不同了;趙家的人還好說,只是很有些吃驚;而薛老太爺完全是嚇呆了。
薛老太爺聽完聖旨後,他伏在地上就什麼也不知道了,連謝恩二字也只是聽到老太爺他們說了以後,他才開口的。薛老太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了:天要亡我們薛家嘛?
聖旨只有說於鈞原來辦差不錯,所以此次留京聽用了——這也沒有什麼,可是於鈞留得衙門與領的差事兒,對於趙家和薛家人來說卻極巧兒:於鈞到戶部掛職,專管皇商、兼理民商。
這一棒子打下來,薛老太爺那真是只有滿眼的星星,根本不知道何為東西南北了:他剛剛得罪的這個小畜牲是誰?他倒底有什麼樣的背景兒?居然一個多時辰,他就扼住了自己的咽喉?天要亡我薛家嘛——薛老太爺又想了這句話。
於鈞求這樣內容的一道聖旨,並不像趙家和薛家所想的那般複雜:他因為擔心紅裳,是打定主意要留京了,而皇上也因為正有事兒要用人便同意了;只是於鈞在京在領差,還是需要一個明面兒上的官職才成——即不太大太顯眼了,卻也要能四處走動,不必一直在衙門中坐著。
皇上的意思是不急:因為於鈞是立了大功回來的,所以皇上的意思是讓於鈞好好歇幾日,順便可以自己想一想,看看有什麼差事兒正合適;如果沒有自然會有指定一個官職給於鈞的。
而於鈞原來也想等皇上或是上峰給自己指定個官職——只要不是根本利益,於鈞在差事兒上一直都是極低調、極聽上峰話的人兒,他不想給上峰留個持功自傲的印像;只是今天的事情太過湊巧,於鈞被薛家的人惹毛了,便去求了他的上峰,然後便得了這道旨意。
於鈞要麼不做,做就要讓薛家人知道他的厲害——這是他不想滅了薛家,最起碼不想一下子滅了薛家,他才會如此迂迴。於鈞倒底是個明理的人,薛家人的所為雖然讓他著惱,可是罪不及死。
也正是於鈞一向做事很有分寸,才會得了皇上和他上峰的信任。
於鈞所求的差事兒還真合了於鈞上峰的意思:皇商近年來不斷坐大——尤其是徽商、晉商,已經有了隱隱可以牽動朝局的力量:軍糧六七成都是由皇商們採購後賣給朝廷,正所謂是牽一髮而動全身;此事已經引起了皇上的注意;只是明面兒上卻不好針對皇商有什麼舉動。
於鈞這一次的請求歪打正著,更得了皇上和他上峰的賞識。
老太爺雖然不知道這裡面的彎彎繞,可是只憑於鈞一個多時辰就能求下一道聖旨來,只此一件便讓老太爺再不敢認為於鈞不如自家的兒子了。
更何況於鈞還請動了吏部尚書,叫了趙一鳴過去問話,並且好好的勉力了趙一鳴一番,當時於鈞就在吏部尚書的屋子裡坐著。吏部尚書是什麼意思,不要說趙一鳴,就是吏部上上下下的人都明白,趙一鳴的仕途如果他自己不會出大的差錯,一定會一帆風順的。
這便是趙一鳴回府後,要謝於鈞的原因了。
於鈞如此做就是要震一震趙家和薛家,於鈞雖然認為薛家罪不至死,可是也不能就讓薛家如此逍遙下去:一定要讓薛家的人知道一下他的厲害,讓薛家的人天天膽戰心驚、日日焦慮不安,嚇破了他們的膽子,看他們還敢不敢再來找紅裳的麻煩。於鈞認為這才是最好的法子。
而對趙家,於鈞卻不能用相同的法子了:他想到了一個詞叫做「恩威並施」——聖旨到了對於趙家來說便是嚇他們一嚇,而動用上峰的關係搭上吏部尚書給了趙一鳴一些好處,讓趙家知道後並感恩,這樣妹妹才會被趙家的人重視,不敢再按著他們自己的想法硬要他的妹妹做這做那,並且不會把趙於兩家的關係弄擰。
於鈞求聖旨來,就是為了在趙家人面前,不遮掩自己對於趙家的不滿;而趙家的人知道自己因為妹妹受氣後生氣了,還不能因此而怪到妹妹或是自己身上;逼著他們去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人知錯後才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
於鈞知道:拳頭大便成橫行天下,可是拳頭要如何用也是一門學問——今天於鈞打了兩拳,卻因用得拳式不同,所以薛家和趙家的反應當然是不同的。
除了於鈞外,只有趙一鳴也是坦然的;他起身以主人的身份,陪著於鈞把太監讓到了屋裡奉茶。而老太爺卻是聽到兒子說話後才醒悟過來起身,薛老太爺已經面如土色,根本自地上爬不起來了。
送走了太監後,於鈞看向薛老太爺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我就是這麼一個東西,不知道你清楚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