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三章名份定下了
老太爺說完後,立起身來就要走。
紅裳上前福了一福:「老太爺留步,現今您一出去走了,府中不定傳出什麼閒話來;老太太也只是一時氣急,再怎麼說也是一家人,您還是坐下消消氣,一會兒媳婦讓人弄幾個小菜來,老太爺和老太太還沒有用飯,怕不到午時就要餓了,傷了身子總是不好。」
老太太這時雖然醒過了味來,可是事情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老太爺昨天晚上沒有做錯事情,可是現在卻真是做了,就做到了她的面前,她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趙一鳴一直沒有說話,他的嘴角有血絲流了出來。紅裳看得心下不忍,雖然有心要照料趙一鳴,可是當著老太太的面兒卻又不能:不然老太太會以為她是別有居心,離間她們母子間的情份。
老太爺聽了紅裳的話,想了想便又坐回了椅子上:關起門來一家人怎麼鬧是一回事兒,但是打開了門,很多事情是不能讓人知道的。老太爺就算是再生氣,也不會像老太太一樣什麼也不顧了;老太爺要顧忌趙府的名聲,兒子的前途。
洗筆和弄墨伏在地上一直沒有起來,她們一時間也沒有想到應該做些什麼。到她們掃到紅裳時,看到太太看向老太太,手指一彎一彎的做著叩頭的動作時,便明白了過來。
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一齊哆嗦著對老太爺拜了下去:「婢子命薄,不敢當老太爺的厚愛,還請老太爺收回成命。」
老太太和魏太姨娘心下都是一緊,兩個人一明一暗都注意著老太爺:兩個丫頭知道進退再好不過。老太爺看向老太太——他剛剛也不過是氣話,可是他看到老太太眼中的期盼後,心下的火氣又升了起來:妻子到這麼大的年紀了,居然還不知道什麼叫做賢良。
老太爺還沒有答話呢,洗筆和弄墨又哭道:「只求老太太饒了婢子們,婢子們願意求去。」
老太太聽到洗筆和弄墨的話後,居然臉上一鬆,看來她想把兩個丫頭打發出去。紅裳看到過在心底暗暗一歎:老太太真是沒有多少心計啊。
魏太姨娘更是急在心裡,可是這種場合卻沒有她說話的份兒:如果她沒有後退那幾步,那麼她現在就會立在老太太身邊兒不遠,也可以小聲兒提醒她兩句。但是魏太姨娘現今看著遠處的老太太,只能乾著急。
老太爺看到老太太的神色,心頭的火又冒起了兩丈:如果今日就讓老太太打發了洗筆和弄墨出去,那他還算是趙府的一家之主嘛?!老太太是真得很給他面子啊,這個時候還只是一心想著趕走人,而不是想法子圓一圓他這個老太爺的臉面。
老太爺的心寒了一半兒:老妻雖然不是一個聰慧之人,但卻為他育有兩子,且一直對她照顧有加,所以他一直給予了老妻應有的敬重關愛與體面;可是不曾想,老妻不賢良也就罷了——他也不是好色之人,一妻一妾足矣,但是她不管有顧的如此大鬧,是一點兒也沒有給他留一點兒臉面!
老太爺冷冷的看了一眼老太太,然後低下頭對洗筆和弄墨道:「你們是不是也瞧不上我這個老頭子了,不把我的話兒當成一回事兒啊。」
洗筆和弄墨連連叩頭請罪說不敢,老太爺這才道:「你們起來吧。你們現在也是我們府的太姨娘了,不要動不動的就跪下叩頭。」
老太太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難看,她當下扭轉了頭不再看老太爺。
洗筆和弄墨膽怯的看了一眼老太太,沒有敢起來。老太爺又喝道:「你們給我起來,日後這府裡你們除了我的話後,就聽你們老爺太太的話;以後你們有什麼事兒自去找太太,不用回你們老太太!」
老太太的臉刷的一下子白了,她身形晃了幾下。
洗筆和弄墨自地上爬了起來,退到老太爺身後立好,她們現在完全放下了心來:她們的名份,板上釘釘了。
紅裳看了看老太太,後退了幾步,想去扶老太太。趙一鳴止住了紅裳,他上前想扶老太太坐下。
老太太卻正自生悶氣,看到兒子對於媳婦紅裳的護衛之情,心下更是無名火起,一揚手又給了趙一鳴一個耳光:「都說養兒防老,可是我指得上你嗎?當初知道你是只白眼狼,就應該把你溺死在盆中!我有一飛一個兒子足矣。」
趙一鳴怕的就是自己母親氣頭上會打了紅裳,所以他才會上前:自己的母親,要打就打唄,誰讓自己是她兒子呢?
不過,要說趙一鳴被打了這麼多下,一點兒也不生氣委屈那就是騙人了。趙一鳴聽著老太太口口聲聲兒的提到他二弟,他的心也寒了三分。
老太爺一下子站了起來:「你還沒有打夠是嗎?兒子的臉讓你打成這個樣子,明日怎麼上朝?皇上萬一看到問起來,你讓他怎麼做答?你不要臉,可是我們父子還要臉!你再敢動兒子一指頭,我立時就休了你,絕不是在唬你。」
老太太的臉一下子紫了,可是卻也是真得不敢再說什麼。魏太姨娘雖然什麼也沒有說,不過她低垂著的眼睛掃過了洗筆和弄墨不只一次。
屋裡一時沒有人說話了,大家靜默了好一會兒。
老太爺吁了一口氣:「一鳴,媳婦,你們坐吧。」
紅裳這才過去伸扶老太太,老太太想掙脫紅裳,不想讓她扶。紅裳輕聲道:「老太太,您回去坐下吧,一會兒有人來回事兒,看到您這樣也不好。並且,老太爺還在氣頭兒上。」
老太太雖然沒有答話,卻向上首走了過去。
紅裳又道:「老太太,一家人有什麼是不能好好商量的。您等老太爺的氣兒消了以後,和老太爺好好說一說,有什麼事兒也就解開了。」
老太太雖然現在還在遷怒紅裳,不過紅裳的話她也不是一句沒有聽進去:今日如果不是她問也不問就和老太爺鬧上了,現今那兩個丫頭早就打發走了。
老太太坐下後,紅裳才走回右首邊兒坐下喚人進來:「霄兒,你去準備些小菜過來,要合適老太爺和老太太用的啊。」
霄兒答應著去了。
紅裳看了一眼老太太哭鬧的樣子很是不堪,便又叫了言梅進來:「你和魏太姨娘去服侍老太太梳洗一下吧。」
紅裳一面說著一面站起來:「老太太,您梳洗好不妨在房裡歇一歇,飯菜送過來媳婦會去請老太太的。」
老太太現在坐在廳上也不自在,紅裳的話都說到了她心裡,便對紅裳點了點頭,卻沒有理會老太爺,扶著言梅的手進裡屋了——魏太姨娘是自己跟著進去的,老太太是看也沒有看她一眼。老太太現在看魏太姨娘也不順眼極了,誰讓她也是老太爺的姨娘呢。
紅裳躬身送走了老太太后,又喚了侍書進來:「你服侍兩個新太姨娘去一旁的暖閣梳洗一,打水什麼的,你和畫兒你們兩個人來就可以,不要讓小丫頭伺候。」
侍書答應著,過去請洗筆和弄墨二人去梳洗。
紅裳看了看趙一鳴的臉,輕輕一歎:「老太爺,媳婦看夫君的臉也要敷些藥,不然兩三日怕都出不得門了。」
老太爺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紅裳一樁一樁安排事情。看到紅裳是一個人一個人的喚進來,把人一個一個送走分開安置,心下十分滿意:還好一鳴娶了一個好妻子啊。
老太爺輕輕咳了一聲兒:「一鳴,你也和媳婦去敷藥吧。」
趙一鳴欠了欠身子:「不要緊的,兒子伺候完了父親和母親用過飯再去不遲。」頓了頓又道:「早一時晚一時敷藥也沒有什麼不同,反正明日是上不得朝了。」
老太爺看著兒子的臉,最終只是一歎。
霄兒送來的飯菜分成了兩份,一份送到了臥房給老太太,一份放到了花廳上給老太爺:都是一些理氣的藥膳。
用過飯後,老太爺又去了內書房,臨走之時吩咐道:「明日的納妾之禮不要太過隆重,我已經年過半百又納妾,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趙一鳴和紅裳回了房,霄兒已經配發了藥膏。紅裳親自取了藥膏給趙一鳴敷上,雖然趙一鳴痛得臉一抽一抽的,不過他卻沒有哼一聲兒。敷上藥後,趙一鳴臉上的疼痛感減輕了不少,可是他心中的疼痛卻一絲也沒有減輕。
他知道母親一直偏心二弟,可是母親今日口口聲聲說得那些話,對他的打擊還是太大了些。
紅裳給趙一鳴敷完藥後,淨手、整理好衣裙鄭重的對著趙一鳴拜了下去:「妾身著想不周,累及夫君與老太爺、老太太,鬧得一家人不得安寧,還請夫君責罰。」
趙一鳴搖頭苦笑:「裳兒起來,哪裡是你的錯!不過,子不言父母之過,罷了,罷了。」他哪裡不知道今日的事情就是因為老太太才會鬧得如此大嗎?紅裳不過是想在老太爺面前盡盡孝心——趙一鳴一直認為沒有什麼不妥當,這樣做得兒女們極多,並不是只有他們趙府。
趙一鳴皺眉,他十分的不解:母親一直教訓紅裳要賢良,要有容人之量,男人三妻四妾是極正常的,為什麼父親不過是收了兩個丫頭,母親就鬧得如此不可收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