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四章我泡你也泡
趙一鳴沒有繞彎子,他看了看紅裳開口直說道:「裳兒,不管薛表妹怎麼想,我是不會納她為妾的。我原來就沒有這個念頭,現在更是討厭她。」
說完趙一鳴想起了倩芊今晚的所為,他的眉頭皺了起來:「一個大家姑娘,居然能做出這等事情來,實在是太難以讓人相信了。如果不是親身經歷,現在想想,我還真有些不敢相信。」
紅裳聽了趙一鳴的話,她回想起倩芊臉上的神情,淡淡的道:「怕是她對你生出真情意來了吧?」
趙一鳴聽得眉頭挑了挑,然後他認真的看著紅裳:「什麼叫做真情意?不要說她一個姑娘家不該在成親前對男子有這種想法,就算是有了也不應該如此做為!」
紅裳看著趙一鳴淡淡一笑:「表姑娘是做得不對,只是怎麼說她也是對夫君真心一片,夫君難道真得沒有一絲憐憫?」
男人總是喜歡保護弱小,而且喜歡有女子為他們傾倒、仰慕不已。紅裳瞭解這一點兒,所以她把話挑明了講出來——她不說,趙一鳴也不是想不到。如果趙一鳴自己在心中暗自思量,真的對倩芊生出了一絲絲的憐憫或者感動來,那事情可就真棘手了。
就算紅裳現在不認為趙府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永遠的家了,但是她在趙府的一天,還是不願意有人插進來——其它不說,單單因多了這麼一個人,紅裳就會多出許多麻煩來:人家是千方百計進得門兒,豈能讓紅裳過太平日子。
所以,紅裳現在還是不想讓趙一鳴納妾:至少眼下她還是不願意的。不過,趙一鳴如果執意要納妾,紅裳也不會不同意——在紅裳心中,此事已經與她沒有太大關係。
紅裳現在還不欲趙一鳴納妾,只是為了自己著想,與趙一鳴本人沒有關係;可是她已經有了要退一步的打算,所以她不會太過份的要求趙一鳴再「守身如玉」——趙一鳴納不納妾,與她已經無關了。
自私?紅裳在心中暗暗一歎:是有些自私,不過也只幾個月而已,又不是讓趙一鳴一生不納妾,為了自己能安好的生活下去,只能自私一下下了——當然,如果趙一鳴堅持,她便再退一步也無妨。
但是不論紅裳打算如何,她至少要知道趙一鳴真正的心思:要防於為然也罷,要重新再考慮自己的出路也罷,總之,她要知道趙一鳴現在對於倩芊倒底是種什麼心思。
趙一鳴聽到紅裳的話後,他長長一歎:「就算不論禮教,女子也應該矜持自重才對,就算這些都不論,只論夫人所說的她動了『真情意』,我也是不敢苟同的。只一點,表姑娘她配得上『真情意』三個字嗎?還是那句話,什麼叫做真情意?如果她待人真有情意的話,就不會不為對方著想,只是考慮她自己了——她只她能得償所願而已。」
紅裳的眉頭挑了挑,她沒有想到在這個世界上,還能聽到這樣的話兒。紅裳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趙一鳴:「表姑娘——,只考慮她自己?」
趙一鳴看了看紅裳:「夫人是真不明白嗎?她哪有替他人著想過?她想沒想過我的感受,想沒想過你的感受,想沒想她如此做後,對我們這個家的影響?她只是想達到她的目的,就算她也是有情意的,她的情意也太過自私了!如此的情意,我是不敢領教的。」
紅裳仔仔細細的、從頭到腳又看了一遍趙一鳴,她幾乎要懷疑這個男人,是不是已經不是原來的趙一鳴,會不會也是穿來的了。
趙一鳴論情意的話,放到二十一世紀那是極正常的,但是在這個世界上,人們就是心中有情也不會說出來的:人們的感情也要符合禮教才可以。舉案齊眉就是夫妻感情的典範了,由此可見古人對於男女之情是何種態度。
不是說古人想不起來關於情意的話兒,而是他們不能想,不可以想,想了就是有辱斯文,想了就是違了禮教!
嗯,也不是,花街柳巷之中是可以論男女情意的——只是那樣宣諸於口的情意,在世人眼中有多低賤便可想而知了。
趙一鳴被紅裳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他現在也省起剛剛的話說得有些造次,他的臉禁不住有些紅了:這種話怎麼可以宣諸於口呢?好在聽得人是裳兒啊。
只是為什麼好在聽得人是裳兒,不是其他姨娘,他就會放心——這個,趙一鳴沒有深想,他只是慶幸。
趙一鳴咳了一聲兒:「夫人——」
紅裳淡淡一笑:「妾身在聽,只是妾身想問一問夫君,夫君怎麼會想起這些話來的?嗯——,依夫君的為人,應該不會做說些,做些有違禮教的事情才對。」
趙一鳴臉上的紅暈有些重了,他低了低頭乾咳了兩聲兒:「沒有什麼,只是因感而發、因感而發。」他不好意思了,非常的不好意思。
趙一鳴這兩日一直在後悔自己當初的那一腳,尤其是昨天晚上,他得知紅裳不讓他進房後,他一個晚上都在想與紅裳相關的事兒,想來想去,紅裳似乎沒有一點兒壞處,事事處處都是紅裳待他的好。
趙一鳴何止是悔呢?而且自成親以後,還是第一次他晚上不與紅裳相擁而眠,致使他的心裡空空的、沒著沒落的。
想了一個晚上,趙一鳴知道自己身邊不可以沒有紅裳:這樣夜夜不與紅裳共枕還倒罷了,如果日後再也不得見紅裳一面的話——趙一鳴如此一想他的心便叫縮了一下,他還真是受不了。
然後自然而然的他便想起了兩個字:情意。裳兒待他的情意,厚重的讓他慚愧;而他待紅裳的情意,他發現似乎找不出什麼事情能說明,他對裳兒有情意!可是,他卻知道他對裳兒是有情意的。
今天晚上當他與紅裳說話時,他自然而然就脫口而出了那一番話。
因為,趙一鳴最惱倩芊的地方,不是她不守禮教,而是她居然敢扮裳兒!如果他再醉一點兒呢?如果他魯莽了一點兒呢?那今天晚上的事情,對紅裳來說是多麼大的打擊?!表妹如此做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替裳兒想過一點兒!
萬一出了事兒,趙一鳴想到這裡看了一眼紅裳:他就是滿身是嘴也同裳兒說不清了——自己的妻子都能認錯,只能說明他心中對妻子的印像過於模糊了,根本沒有一絲情意兒。
紅裳聽了趙一鳴的話,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便帶開了話題:「表姑娘會自甘為妾,讓誰都難以相信。唉——!」
趙一鳴聞言鬆了一口氣兒的同時,又若有所失一般:「這是她的事情,於我們無干。只是此事卻有些棘手——她總是在我們府中住著,還有這麼一個見不得人的心思……」
紅裳看了一眼趙一鳴,沒有答話。如果想要送走薛家姑娘,那也是趙一鳴的意思,紅裳不想擔這個干係。
趙一鳴輕輕一歎:「我想把她送回家去,只是老太太那裡不太好說。裳兒的意思呢?」
紅裳偏頭想了想:送走她實在是太好了,日後也不必再提防她了。不過,當她想起薛家姑娘在趙一鳴走後,臉上那個魚死網破的神情,她便搖了搖頭:「你如果在這個時候打發她回去,她真得鬧將起來,撕開臉皮不要,硬說你今天晚上所為污了她的清白,夫君你到時就真是百口莫辯了!」
人家一個黃花大姑娘的話,當然要比趙一鳴和紅裳說出來的話可信的多;最重要的是,這樣的事情,世人是寧可信其有,不會信其無的。
趙一鳴張大了嘴,然後過了一會兒,恨恨的一掌拍在榻上:「還真是不能不防!她今日晚上都做出了這等事情,還真是沒有什麼事兒是她做不出來的。」
趙一鳴不想納倩芊,紅裳也是此意,夫妻二人終於又一次齊心合力的想解決一件事情了。
紅裳的眉頭一皺:「此事不太好做。送是送不得的,逼得她急了真難說她會做出什麼來;留下卻也讓人頭痛,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趙一鳴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同老太爺說一聲兒,你看可好?」
紅裳想了想:「這個我說不好,依你看呢?」趙一鳴的父母,當然還是趙一鳴最瞭解。
趙一鳴低著頭想了一會兒:「按理兒說老太爺是不會喜她的,如果有可能是不會讓她在大鬧之後進門兒;只是她的那對父母無賴的很,如果她再硬說我污了她的清白,就算老太爺千百萬個不願意,也不得不讓我納了她——她鬧將起來不要閨譽可以,可是我的官聲兒,老太爺是一定會考慮的。」
紅裳點頭認可:「老太太那裡不用指望了,唉,居然成了一塊狗皮膏藥。」
趙一鳴和紅裳都知道老太太一心想要孫子,而對倩芊的印象又不錯,此事同她一說,真說不定明天晚上就會讓趙一鳴納了她。
趙一鳴想了一會兒頭疼萬分:「此事只能小心著了,希望她的父母早日歸來吧。」
紅裳輕輕一笑:「怕她的父母沒有十足把握時,是不會回來的。」
趙一鳴一愣,然後明白了紅裳話中的意思,長長一歎:世上居然有這樣的父母,世上居然有這樣不顧面皮的女子!
夫妻二人相顧無言,一時間都沒有好辦法應對。
門外傳來敲門聲兒:「老爺、夫人,藥湯煮好了。」
紅裳一時間也想不到好法子,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便道:「進來吧。」就算表姑娘的事情沒有商量出解決的法子,可是趙一鳴的腳也要泡上才成——他雖然不好,但也和紅裳沒有死仇,紅裳怎麼能對趙一鳴的傷不理不睬呢。
霄兒和侍書兩個人抬了一個木盆進來,放在了趙一鳴的腳下。
趙一鳴沒有怎麼用丫頭們伺候,他自己收拾了一下便把腳放進了藥水裡:雖然有些燙,不過還真是舒服。
屋裡有了丫頭,紅裳和趙一鳴便沒有再提有關倩芊的事情;如此一來,紅裳也就沒有什麼話要同趙一鳴說了,她不想尷尬的同趙一鳴大眼瞪小眼,便把頭搭在迎枕上,合上了眼睛。不想今日她實在是累壞了,不一會兒居然真得睡著了。
紅裳睡著睡著,忽然醒了過來:因為太熱了,腳太熱了。
她睜開眼睛,輕輕抬起了頭來,發現屋裡只有趙一鳴和她,丫頭們都出去了。
而她的腳正泡在一盆熱水中——難怪會感覺到熱呢。
而趙一鳴正在榻上彎著腰給她輕輕的捏腳,還沒有發覺紅裳已經醒了過來。
因為趙一鳴的一隻腳踝有傷,所以他彎腰的姿勢怎麼看都有些彆扭,一看便知道他現在的這種姿勢極不舒服。不過他捏得很專心,力道也不輕不重的,讓紅裳除了感覺到微微的酸麻之外,沒有其它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