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呀,來人呀!掌櫃的要殺人了!天可憐見,我老人家除了皮就是骨頭,全身加在一起也不過幾十斤,竟然要我老人家做人肉包子,黑店,黑店!」人群之中,傳來一人的高呼之聲,殺豬一般。
周圍的人指指點點,有的罵掌櫃的光天化日之下干黑店的買賣,有的則罵老道士不是東西,頓時熱鬧得如同騾馬市一般。
「你這老貨!一連七天,天天日落時到我這裡騙吃騙喝,吃完了一溜煙就飛了,今日竟然對俺婆娘動手動腳,真是不知死活!今日不做了你,也辱了俺的手段!給我綁了!」那掌櫃的一聲令下,一幫小兒衝入人群,捆雙肩攏二背,抓住一個老道來。
黃世仁插著雙手,笑呵呵地看著這場面,只見這老道,白花花一個大頭,身體卻是骨瘦如柴,一身黑色的道袍又髒又破,油膩不堪,縫縫補補,一幅山羊鬍扭扭曲曲打著卷兒,臉上一道藍一道黑一道紅,什麼彩兒都用,油泥老厚,散發著一股腐酸之氣,背上背著個紫紅色的大葫蘆,被店小兒綁了,嘴裡還不依不饒。
「掌櫃的,你這話就說得理虧了。這驛站如此多酒店,我為何偏偏到你這裡來?」老道昂著酒糟鼻,樂呵呵道。
「對呀,這麼多酒店人家道士為什麼單跑你這裡來?」周圍的人也紛紛問那掌櫃。
掌櫃氣得七竅生煙,喝道:「呔!老貨,我怎地知道你到我這來!?」
老道嘿嘿一笑,道:「還不是因為你家店裡山果兒釀的酒醇香無比麼!」
「嗨!」周圍一幫人被這老道搞得哭笑不得,天底下吃霸王餐的人海了去了,這麼臉皮厚的真不多見。
眾人覺得這老道有去,抱定看熱鬧。
「給我打!」掌櫃的一聲令下,一個店小二輪著手裡的棍子橫打過去。
那老道又瘦又干,這一棍子打下氣,眾人擔心肯定是腦漿迸裂紅的白的什麼都用。
啪!棍子落在老道身上,應聲而斷,那老道殺豬一樣叫喚起來:「來人呀,殺人了!殺人了!」
「大哥,這老道,非同一般呢。」金大升在旁邊低聲道。
「大升,你也看出來了?」黃世仁壞笑一聲。
雖然不知道這老道到底是何許人,但以黃世仁的道行,卻看不出對方的修為,顯然對方的能耐遠遠在自己之上。
「真是個有趣的牛鼻子。道爺今日接個善緣也罷。」黃世仁清了一下嗓子,扶正了頭上的一字巾,舉著卦旗兒,走入了人群,一把揪住了掌櫃。
「哎呀呀,這位掌櫃,你面有血光之災,五日之內就要性命不保呀!來來來,貧道有好生之德,免費給你指點迷津……」黃世仁一雙手,何其飛疾,那掌櫃衣服領子被他薅住,差點被提了起來。
「血光你娘!」掌櫃的正生氣呢,突然見個道人衝出來勒得自己差點氣都喘不上來,又說自己有血光之災,對這黃世仁一巴掌扇了過去。
「日你先人板板的。」黃世仁心裡暗罵,頭一低,躲了過去。
「掌櫃的,貧道乃崑崙人士,觀你這面相,乃是大富大貴之人,可為何印堂發黑呀!不妙呀,不妙呀!」黃世仁大聲喝道。
他這一身模樣,原本就有點仙風道骨,又報出了崑崙的名號,讓那掌櫃的不由一愣。
凡人之中,崑崙道士聲名在外,黃世仁一口咬定掌櫃的有血光之災,掌櫃得也是心裡一涼。
「你這臭道士,定是騙吃騙喝之徒,我有什麼災!?我一家店開得好好的,日進斗金,衣食無憂,災你娘!再若咒我,拿你做餡兒!」掌櫃的心裡雖然突突,嘴上卻不饒人。
黃世仁上輩子就是個察言觀色的高手,掃了掌櫃的一眼,見只有一個有些姿色的婦人站在後面,隨即又道:「我切問你,掌櫃的,你是否無子?!」
「啊?!」掌櫃的被他說得一愣,很快揚起的拳頭放了下來。
奶奶的,我就不信蒙不對。黃世仁知道押寶押對了,嘿嘿一笑,抬頭看著掌櫃的身後的酒樓,裝模作樣掐了掐手指,嘴裡面嘀嘀咕咕,又將掌櫃的全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翻,連連搖頭:「唉!真是不知死活的人!此地妖氣沖天,竟然不知不覺,貧道有心救你,你卻將好心當成驢肝肺,可悲,可歎!」
說罷,裝出一幅無比失望的樣子,轉身欲走。
「這位仙長!莫走!」掌櫃的一把拽住了黃世仁。
奶奶的,上鉤了!
「掌櫃的,你要打我?」
「仙長,這個,呵呵,小的該死,小的該死,請到裡面說話!」掌櫃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攙著黃世仁,恭敬無比。
「掌櫃的,做人要積德行善,這老道友,放了吧。」黃世仁指了指那老道。
「也罷!放了這老貨!」掌櫃的點點頭,小二們依命行事。
對於黃世仁的舉動,那老道一直都是有意無意看在眼裡,見放了自己,倒是沒有離開,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店門口,無賴道:「你方才說要打死我,死了就死了,不打死我你不是好漢!」
「嗨!這牛鼻子忒不是東西!」
「就是!」
周圍人那叫一個氣。
老道又看了看黃世仁,笑道:「小子,老人家我玩得正開心,誰讓你救了?!」
「奶奶的,這老道一把年紀活到狗身上了!人家仙長好心好意救他,他倒反咬一口!」
「就是,太不是東西了!」
周圍人說什麼難聽話的都有,那老道卻是面不改色,看著黃世仁,嘿嘿一笑。
他這笑,看得黃世仁心裡一抖。
這老頭,非同一般。
「前輩,你要怎樣才玩得開心?」老黃這貨也不是一般人,索性陪著這老頭一塊丟人得了。
「剛才我酒沒喝夠!」老道咋吧了一下嘴,彷彿仍然在回味。
「掌櫃的,天下道士是一家,借你寶地,我請他喝酒,成不?」黃世仁摸出一塊狗頭金,扔給了掌櫃。
掌櫃一來要看黃世仁的手段,二來對方出手豪爽,雖然心裡有萬般的不滿,也強顏歡笑,讓人給老道擺上了酒菜,搬出了一罈好酒。
那老道卻不客氣,坐在桌邊,一雙筷子簡直耍飛刀一般,風捲殘雲,一口酒一口菜,吃得不亦樂乎,餓殍一樣,看得周圍的人直皺眉頭。
「仙長,你方才說我這裡妖氣沖天,不只是何意?」掌櫃的道。
「這裡就有兩個小妖,當然妖氣沖天了。」那老道抓著一支羊腿,啃了一口,嘿嘿一笑。
黃世仁聽得頭髮都炸開了:我日,這貨看出了我們倆的真身?
「老貨,你若是再聒噪,我剁了你!」掌櫃的心裡焦急,哪容得下老道打岔。
老道白了掌櫃的一眼,嘀咕了一句,低頭喝酒去了。
「掌櫃的,你這店面,選址很好,當富兩百載,大富大貴,可惜有兩妖在此,鎮住了子嗣之運,故而掌櫃的一直無子。這無子,還是小事,這兩妖成年累月在此修行,道行深了,就要采掌櫃的元氣,掌櫃的最近兩年有沒有覺得自己身子骨大不如前,時常腰酸?」
一番話,說得掌櫃的直點頭。
「是是是!俺還納悶呢,前年身體還很好,為何這兩年腰膝酸軟呢。仙長真神人!」掌櫃的擊掌而歎。
劣貨一個!黃世仁暗罵了一聲。你娘的,你背後婆娘,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夜夜騎在你身上,你這傢伙能不元精外洩腎虛歪歪麼!?
周圍一幫人,見黃世仁說得如此之準,以為天人,越發的敬佩。
「掌櫃的,你這元氣被兩妖採得差不多了,若不是貧道遇上,不出五日,你命休也!」黃世仁一句話,嚇得掌櫃撲騰一聲跪在面前。
「仙長,你可要救救俺呀!」掌櫃的死死抓住黃世仁衣襟,如同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生怕他飛了。
「這個麼,有點難辦呢。」黃世仁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掌櫃的如何不知道黃世仁的意思,轉臉對婆娘道:「還不拿東西來!?」
時候不大,那婆娘端了一個木盤上來,掀起紅綢,乃是一排雪花銀兩。
「掌櫃的,你這是作甚,貧道乃是修仙之人,要此物何用?」黃世仁急忙推脫。
「仙長,俺知道仙長視錢財為糞土,可這是俺的一點心意,還請仙長救命則個!」掌櫃的哭道。
「也罷。掌櫃的和俺有緣,貧道就是拼了性命,也要鎮了這兩個妖孽。」黃世仁點了點頭,那邊金大升收了銀兩,兩個賤人配合的那叫一個默契。
只見老黃批發仗劍,領著眾人來到了後面的院子,走入一個穀倉之中,尋了兩個老鼠,略施障眼法,將其變成個家豬大小,拖將出來,頓時周圍之人跪倒一片。
「果然有妖呀!仙長神通!」
「仙長神通!」
掌櫃的更是感恩戴德,恨不得喊爹了:「仙長大恩大德,俺一家永世不忘,還請仙長告之道名,俺給你立個生祠,日夜燒高香!」
「些許小事,貧道姓黃,道名三太。」黃世仁笑道。
「拜見三太道長!」眾人跪於塵土之中,行五體投地大禮。
呵呵呵呵。那老道看這幫景象,哈哈大笑,樂不可支,對黃世仁道:「好玩,好玩,你這小子倒是滑頭,老頭子我這麼多年,還未成看到如此可樂之事,不錯,不錯。」
眾人早當這老道是瘋子了,也懶得去打理,這個人拉,那個拽,都要沾沾黃世仁的「仙氣」。
「掌櫃的,雖然眼下去了妖孽,但是日後你要牢記,定要多做善事,積累功德,尤其是對修仙之人,不管何人,都要恭敬,如此才能感化天道,賜你血脈,懂麼?」黃世仁諄諄教誨。
「仙長,以後,只要有道人,那就是我親爺爺!」掌櫃的頭磕得小雞啄米。
「如此就好,那貧道就走了。」黃世仁見人也耍了,老道也救了,銀子也拿了,再呆下去說不定夜長夢多,轉身就走。
一幫百姓苦苦想留,只見黃世仁一流青煙,早沒了影子。
「真是仙長呀!」掌櫃的感動地抹了一把淚水,轉過臉去,卻見桌子邊喝酒的老道也無影無蹤,心裡納悶。
「剛才還在呢。眨眨眼皮就沒了。」店小二呆道。
「愣著幹什麼,還不去購買材料,俺給三太道長做祠堂!?」掌櫃的大聲喝道。
這掌櫃的專門為黃三太建了個祠堂,日日叩拜燒香,日後又多有行善,對待南來北往的道士真的當親爺爺一般,日後,果然婆娘一口氣生了七八個兒子,子孫滿堂,一生感念三太道長的恩德,祠堂因此也是引得南來北往的人敬重,將那三台道長看成是一方之神,香火世世不絕,當然,此乃後話,按下不提。
且說黃三太,生怕掌櫃的發現來找麻煩,一口氣奔了幾十里地放歇了口氣。並金大升兩個賤人,坐下來,數著掌櫃孝敬的銀子,眉開眼笑,又從仙袋裡拿出攜帶的酒肉,大吃大喝,好不快活。
肉乃是好肉,酒更是梅山的佳釀,香飄數里。
「兩個小子,有如此好酒,為甚不先孝敬我老人家?」兩個賤人正喝在興頭上,只聽頭頂傳來一陣嘿嘿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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