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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宮城的後花園名為玄圃,位於西北角,遍植奇花異草,精緻的小品比比皆是,司馬紹獨自一人立於一池塘岸邊,在清晨柔和的金色陽光照耀下,滿面黃須的司馬紹渾身散發出熠熠金光,乍一看,有如天神下凡。
司馬紹手裡持著一支玉笛,湊上鼻端盡情吸嗅,專注的神態中帶著癡迷,這支玉笛是宋褘常用的一支,當年被趕出宮時過於匆忙,以致忘了取走,儘管已是三年前的事了,但這三年裡,司馬紹的夢裡仍會時常現出那美麗而又多情的倩影。
只不過,司馬紹再是思念,奈何佳人已寥寥遠去,而玉笛的一端沾有一圈半透明的宋褘口水印跡,身為一名傀儡君主,除了以這種近乎於病態的方式來排解心裡的相思,哪裡有別的法子?
經過三年的歲月沖刷,玉笛上還有沒有宋褘的唇齒味道很是令人懷疑,即便是有,也應早已發酵而變得又酸又臭,司馬紹卻迷醉於此,彷彿這就是世間最令人著迷的味道。
「陛下,陛下,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突然,一陣驚慌失措的吼叫聲遠遠傳來。
司馬紹暗生惱火,轉頭一看,南頓王宗踉踉蹌蹌飛奔而來,全然不顧惜自已年過七旬的身體,彷彿天就要塌下來一般。
「何事如此驚慌?」司馬紹沉聲問道。
南頓王宗也顧不得失禮,喘著粗氣道:「陛陛下,那那逆賊回來了!」
「什麼?你再說一遍!」司馬紹一瞬間面色劇變。宋褘立刻被拋去了九宵雲外。心裡滿滿的全是恐懼。
「臣句句屬實。那逆賊不久前於江面登陸,如今正在白蕩湖畔安營紮寨!陛下,他此次下都,必然是為了您的江山而來啊!」南頓王宗幾乎是抽著嗓子吼出。
「撲通~~!」一聲,司馬紹面如死灰,身形搖搖欲墜,手裡的玉笛跌入池中,帶起一篷水花轉眼消失不見。
南頓王宗連忙伸手扶住。急聲提醒道:「陛下,大敵當前,請千萬冷靜!」
司馬紹狠晃了幾下腦袋,這才恢復了些神智,仿如大病一場,有氣無力的問道:「那逆賊帶了多少兵馬下都?」
「這個」南頓王宗遲疑道:「多少兵馬臣不清楚,但有鬥艦及其相當大小的戰艦兩百艘!」
「兩百艘?每艘最少載兩百人,那就是四萬人,這逆賊最少帶了四萬人!」司馬紹喃喃自語,聲音越發驚恐。猛然間,一把揪住南頓王宗的衣領。發了瘋似的喚道:「宮城守軍不過一萬五千,朝中又有多人暗中通敵,我大晉這次真的要亡了,皇叔,這該如何是好?你快拿個主意啊!」
「陛下稍安勿燥!」南頓王宗掙脫開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急聲道:「陛下,為今之計,只有速召慕容廆入京勤王,我大晉或能免於神器傾覆之災,請匆要遲疑!」
「慕容廆?」司馬紹眉頭一皺,遲疑道:「此人狼子野心,召他勤王將來之禍患不下於那逆賊,依朕之見,不到萬不得已,還是召他人為好。」
南頓王宗連忙勸道:「陛下,如今哪還有他人?吳國內史庾冰掌雄兵三萬,但他乃中書監庾亮親弟,而庾亮幼妹庾文君早與那逆賊有了苟且之實,他們已是實質上的姻親關係,庾冰能坐守吳國持觀望態度已是謝天謝地,這一路不提也罷。
尚書令郗鑒與江州刺史溫嶠更是不須多說,這二人早於暗地裡投效了那逆賊,荊州刺史陶侃雖是忠誠可靠,卻鞭長莫及,而湘州刺史譙王兵微將寡,趕來不過送死罷了,至於江北的祖約與蘇峻,陛下可有把握說動他二人?陛下,如今除了慕容廆,還有何人能指望?」
司馬紹一陣毛骨聳然,建康周邊的形勢他不是不清楚,只是不敢細想,生怕晚上睡不著覺,而今日南頓王宗的透徹分析,無情的把他給拽回了現實。
漸漸地,司馬紹的目中現出了死一般的冷寂,揮揮手道:「皇叔請起,便如皇叔所言,速召尚書檯擬旨下發廣陵。」
「陛下不可!」南頓王宗再度勸阻:「先不提尚書檯肯不肯下此詔令,如果通過尚書檯,難保不會有人暗中通風報信,恐怕反而會逼使那逆賊提前攻打宮城,而慕容廆帶兵入京,算上傳達旨意的時間,最快也需要十日之後才能兵抵建康,陛下可有把握守住這麼久?」
「那該如何是好?」司馬紹心裡一涼,脫口問道。
南頓王宗站起身來,正色道:「陛下不必通過尚書檯,可自擬一道中旨,蓋上璽印,秘密使人過江即可。」
「也罷!走,咱們速速回宮!」丟下這句話,司馬紹迫不及待的轉身就走,彷彿雲峰隨時將揮軍攻城,南頓王宗卻是神情一陣恍惚,發了一小會兒的愣之後,這才快步跟了上前。
而在同一時間,雲峰已親率五百名女羅剎奔來了東郊皇族勳貴聚居區,他不待營寨紮好,就趕來拜訪荀崧,入城沒遇到絲毫阻攔,一路速馳衝了進來。
「將軍,您這次突然下都,司馬氏該嚇壞了吧?師尊應該也知道您來了,如果文君沒猜錯的話,這會兒肯定在梳妝打扮呢!」與李若萱合乘一匹高頭大馬的庾文君沒話找話般的轉頭道。
靳月華也騎著馬,她的懷裡摟著宋褘,接過來笑道:「灌娘姊姊一十三歲便已單槍匹馬殺出敵陣,請來救兵解了襄陽之圍,如此壯舉,是妾連想都不想的,今日倒是要好生見識一下,究竟是怎樣的巾幗英雄才能教出如靈芸姊姊這般的女中豪傑,妾與若萱都好奇的很呢。」
庾文君小嘴一嘟,不滿的看了靳月華一眼。
靳月華暗自好笑,跟著補充道:「對了,還有文君,文君可是三品婦聯主任了,兩千石的高官,灌娘姊姊定會大吃一驚!」
「嗯!」庾文君重重一點頭:「師尊老說文君不上進,這次就給她一個驚喜!」
雲峰一陣無語,對庾文君的自戀相當無語,不自覺的看向了前方的府宅,這兩年來,他始終放不下荀灌娘,如今佳人即將得見,心頭已是一片火熱,當即揮揮手道:「姊妹們都快點,到了荀氏府邸,都洗個澡換身衣服!」
船上條件有限,洗浴只能草草了事,女羅剎們渾身都不舒服,聽了這話,頓時起了精神,就連靳月華諸女也是聞了聞自已身上,紛紛催快馬速向前疾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