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走來的二男一女分別是王羲之與謝尚,至於女子,雲峰雖面生的緊,但根據她梳著的婦人髮髻,且與王羲之神態親密,不用想,也能猜的出來,應該是王羲之的妻子郗璇,容貌上佳,氣質與蘇綺貞頗為接近,都帶著股香氣息
雲峰長吁了口氣,總算有捧場的來了,不至於那麼難看啊,於是領著一眾女子們站起來迎接
「自匆匆一別,不過旬日之間,未曾料斷山兄卻已名動建康,古來成名之快,未曾有人及也,呵呵」遠遠的,王羲之拱手笑道
「哪裡,哪裡,逸少可休要取笑,反觀逸少亦是風采依舊啊」雲峰也微笑著客套
來到近前,謝尚率先施禮道:「尚見過將軍與各位嫂嫂」
諸葛菲主僕和蘇綺貞俏臉微紅,不過也不會點破,落落大方的與張靈芸及宋褘向謝尚回了一禮
「哎謝尚你說什麼呢?姊姊可和將軍沒半分關係」庚文君連忙澄清事實
「文君,你這火爆脾氣呀,什麼時候才能改改?哎也不知道哪家郎君能受得了你?」郗璇搖頭歎道
王羲之趁機把郗璇作了介紹,張靈芸、庚文君與郗璇是老相識,她們都是士族女子,有些往來也並不稀奇
張靈芸微微笑道:「郗家妹子你們來了正好,雲郎也不至於那麼勢單力孤了」
出乎意料的王羲之臉上卻現出了為難之色帶著歉意說道:「斷山兄,這個羲之供奉三官帝君,你我雖一見如故,可是神靈不可輕褻啊,呵呵還請斷山兄見諒」
雲峰詫異的與張靈芸相視一眼,他家長輩王敦、王導對天師道起了異心,反倒王羲之虔誠的很,這令他不由得想起了前世國學大師陳寅格先生作出的考證,說這個「之」字,是天師道的暗號與徽章因此王羲之將來的兒孫名字裡都帶「之」,不用避家諱如果照這個來推論,那麼譙秀與他的三子也是天師道成員,假如譙秀知道自已反天師道還不知道倔脾氣會不會又發作呢,雲峰對這個又倔又固執的老師可是頭痛的很
暗自搖了搖頭,雲峰笑道:「仲少無須愧疚,道雖不同,卻不影響你我交情,呵呵請隨意便是」
郗璇暗拉了王羲之一把,不悅道:「仲少,將軍在京城又沒什麼熟人,難得與你為知交好友,你怎可棄之而去?縱使三官帝君得之此事亦會認為情有可緣況且妾倒也好奇的很,將軍是如何與竺道人辯駁,你且坐下聽著便是若你真是要上對面,你自去即可妾留下來與姊妹們一道為將軍助威」
謝尚也勸道:「仲少兄,這世上哪來的神靈?弟也不知和你爭辯了多少次,不妨留在這邊看看將軍是如何把竺道人駁的體無完膚?」
王羲之猶豫片刻,咬咬牙道:「羲之方才多有失禮,還請斷山兄見諒」
遠處一個爽郎的笑聲傳了過來:「羲之,你這就對了,為父都已將屋內供著的三官帝君給請了出去何獨你還信奉?」
眾人轉頭一看,原來是王導獨自一人踱著方步緩緩而來,一路上不斷有人與他打招呼問好
待王導走的稍近些,大家又齊聲向他施禮
王導步入席中,微微笑道:「雲將軍老夫可是看好你呦,家兄原本也要來為你助威可姑敦軍務繁忙,實在抽不出空,只得令老夫把家兄的一片心意帶到哎老夫亦盼望雲將軍能把法深辯倒,好讓他回頭是岸啊」
雲峰暗中覺得有些不對勁,他認為王導熱情過了頭,按照現代人的理解,示好就是掩飾,掩飾就是陰謀的開始不禁多留了個心眼,表面上卻現出了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施禮道:「末將多謝大司徒與丞相抬愛,來,大司徒請入坐」
王導拱了拱手,也不推辭,眾人跟著紛紛入席就坐,女子圍成一堆,談笑盈盈,而四個男人另坐一席,氣氛融洽
其間,場外不斷有人進到廣場,包括竺道潛在內竺道潛帶來的人數並不比雲峰少到哪去,聲勢卻有甚之,都是清一色的光頭,身著明黃壞色衣袍,整齊一致,不像雲峰這邊穿什麼的都有,倒也吸引了不少人去打招呼問候
據王導介紹,與竺道潛同行的一名長相怪異年老道人為建初寺主持帛屍梨密多羅,原為龜茲國王子,因避讓王位出家,博通經論,兼善密法,善於咒術及梵唄,號稱高座法師,應是為竺道潛助拳而來
至於零散來到廣場的,要麼去了竺道潛一席,如陸氏、顧氏家主及子弟等等,要麼去中立區,如郗璇的父親郗鑒等南渡重臣,就連對雲峰特別友善的荀菘也只是來打了個招呼,便匆匆而去可以說,到目前為止,來給雲峰助威的只有四人,的確挺寒磣的
突然,張靈芸驚訝的聲音傳了過來:「師祖與師尊來了」
眾人不禁望了過去,只見吳普真人帶著荀灌娘、溫嶠、庚亮與一四十左右的青衣道人正向這邊步近,庚文君神色立刻變得不自然起來,這麼多天了,她也沒回家和庚亮打聲招呼,住的快活,吵的開心,早就把這事給拋到了腦後
張靈芸同情的看了庚文君一眼,轉頭向雲峰解釋道:「雲郎,和師祖走在一起的道人名葛洪,字稚川,乃江東名士,爵關內侯,食句容二百邑,曾師事神仙太守鮑靚學習神仙道術,做的一手好文章,著有《抱朴子》、《神仙記》、《西京雜記》等籍」
雲峰點了點頭與大家一起迎了上去吳普真人輩份奇高,就連王導也要執後輩禮
雲峰一邊走著,一邊從記憶中挖掘有關於葛洪的記載,在前世,只要是中國人就沒有不知道這個名字,江湖上有許多道家門派托辭源於葛洪雲峰對這人的著作也有過鑽研,尤其是《抱朴子》中的內家修煉方法,確是令他獲益良多,可惜的是,流傳下來的《抱朴子》不全如今剛好有真人當面,不禁起了求之心
而且葛洪的道教思想與天師道、南華觀不同,較為溫和,講究積善行功以忠、孝、和、順、仁、倍為本,不會對國家政權造成危害,他直斥天師道、南華觀等民間道教為邪魔外道,與雲峰相同的是,對代天宣化,普渡世人的政教合一理念深惡痛絕
說白了,葛洪的道教思想是貴族道教,是為統治者服務的,如果有可能的話,雲峰倒是願意在將來把他扶上教主位置以取代天師道在民間的巨大影響力,同時繼續以官方力量來推行無神論,這聽起來似乎很矛盾
其實,雲峰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他明白,即使辯倒了竺道潛,但無神論的推廣仍然需要一個複雜而又長期的過程,正如以現代社會之科學發達,神鬼信奉卻依然大行其道,在禁之不絕的的情況下倒不如默許一種對自已有益的宗教於民間公開傳播
就比如紅朝,一方面主流意識形態宣講唯物主義、無神論,另一方面又積極改造扶持宗教,使之符合自身的需要雲峰突然覺得,紅朝的社會制度在某些方面放在古代還是挺實用的於有限**下實行局部民主,一方面保證百姓們基本上能夠安居樂業另一方面又不至於觸動當權者利益,只須在細節上作些調整使之與時代相符合即可
總之,葛洪這個人有巨大的利用價值然而,目前還是雲峰一廂情願的想法,葛洪淡泊名利,一心成仙,人家還不一定願意浪費時間去給他當道教教主呢
正當暗暗思索著,一行人已來到了吳普真人身前,齊齊向他施禮問好,接下來又是各人之間互相見禮,古人就是禮節多,尤其在這種社交場合,最是麻煩不過
見禮結束之後,庚亮不悅的望向庚文君,責問道:「文君,你既然下山了,怎麼這麼多天都不回家?你眼裡還有沒有為兄了?」
庚文君連忙抓住張靈芸胳膊,訥訥道:「阿兄,妹準備這幾天就回家一趟的,而且而且是師尊讓妹來跟著大師姊練功,說山上的環境不適合妹,是真的,妹也覺得下山以來確實有了些長進」邊說著,邊向張靈芸的身後躲去,顯得無助又可憐
荀灌娘搖搖頭道:「元規,此事確是為師考慮不周,倒忘了事先與你說上一聲,文君心智尚未成熟,你也別怪她了」
庚亮遲疑片刻,向雲峰施禮道:「雲將軍,舍妹頑劣,又給你添麻煩了」
雲峰擺擺手道:「都亭候何須如此?怎麼說令妹與本將也算得上半個親戚,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只要庚小娘子不嫌棄屋舍簡陋,且先住著便是」在說著的同時,雲峰也為庚亮的心胸氣度而暗暗心折,難道這人一點都不擔心自已把他的寶貝妹妹給叉叉了?
庚亮也不說話,重重的歎了口氣
葛洪接過來問道:「將軍大名洪久有耳聞,只是不知將軍何以認為世間無有神仙存在?」
雲峰正愁沒機會和葛洪說話呢,這一問倒趁了他的心意,當即施禮道:「抱朴子葛洪自號,表示尊稱大作本將曾有幸拜讀,對先生文章微妙,德行為粗、判微析理,斟酌前言、文貴豐贍,不拘一格、文貴刺過,粉飾無益的論點深有同感,正欲向先生討教一番,然而今日時間有限,不若他日本將再來拜訪如何?」
「哦?」葛洪不由得來了興趣,詫異道:「倒沒想過那幾本拙作也能入了將軍法眼,既如此,改日洪親來登門請教,還望將軍勿嫌洪冒味叨擾」
雲峰暗喜,連呼失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