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20
花廳內的氣氛是特別的壓抑和沉悶。滿桌子的珍饈美味,卻一分一毫勾不起林子默和紀小娟的食慾。沒有做任何隱瞞的他,說出了實情。她聽完以後,沒有繼續哭泣,反而止住了淚水。自己深知他要是有一點兒其它辦法也不會做出這樣的抉擇。
漸漸懂事兒的紀小娟,看得出自己老爺的無奈。她既沒有做出尋死覓活的過激動作也沒有死纏爛打的哀求他一定要搭救自己的舉動,而是主動的站將起來,面露一分笑容的入了坐。紀小娟還親自為林子默和自己斟滿了酒,然後一連飲下三杯。
兩人沒有過多的語言交流,要麼拿起酒盅喝酒,要麼靜靜地對視而坐。桌面上的各色菜餚幾乎是原封未動。這一頓晚飯,林子默和紀小娟是吃到了凌晨才算結束,然後他們分別回了各自的房間。他沒有派人去監視她,而內心還真是希望她能夠逃跑。
紀小娟是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壓根兒就沒有動過逃跑的心思。她不想因為自己一個人連累了全府上下的人。自己回到屋子裡面以後,沒有點燃蠟燭,而是選擇了一個人獨自在黑暗中哭泣。她刻意制止住自己放聲大哭,就是不想驚動旁人。自己內心的悲痛是撕肝裂肺一般。紀小娟不怕死,而是不願意離開林子默。對於她而言,讓自己離開喜歡的男子,比死還要難受百倍。不過,她深深地知道彼此都沒有選擇的餘地。
回到北房的林子默,一屁股坐在了圈椅當中。沒有睡下的楊夢棋,看見他這一幅有氣無力,要死不活的樣子,便知道自家遇到了不小的麻煩。沒有去問的她是一如既往的做起自己平日裡面的事情。心情極壞的林子默是如同一個木偶一樣,仍由她隨意的擺弄。
做完了身為妻子全部事情的楊夢棋,絕無可能把自己相公給橫抱上床的力氣,於是安安靜靜地坐在旁邊一直陪伴著他。整整一宿,她除了起身換取快要燃盡的蠟燭以外,再沒有過多的動作。天色是逐漸的放亮,不需要再去上卯的林子默,總算是想通了既然事不可為,那麼就無需作為。即使自己再捨不得紀小娟,他也不會為了她賠進去幾十,成百人的性命。自己可不是後世杜撰出來那一位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吳三桂。
站起身的林子默,明顯感覺到干坐了一夜,四肢有一些僵硬,於是好好地活動了起來。當他看見自己娘子也是陪坐了一夜,內心很是過意不去。雖然自己沒有和楊夢棋說話,但是他的神眼和面部表情中流露出了對她的關心。
楊夢棋看見他有一些恢復,於是顯得很開心。沒有感覺到疲倦的她,自是親自為他張羅早點。隨意吃過兩口的林子默是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衫,便去了紀小娟的房間。心意已決的他,還是想送她最後一程。哭了一宿的她,雙眼紅腫得厲害,自是產生了一種羞於見他的感覺。
感覺還有一些時間的林子默是叫來一群小丫鬟為她梳妝和打扮。在他看來,即便是要去死,也要死得體體面面。明白他心意的紀小娟是面露笑容的收拾和打扮起來。容光煥發的她,自是把不能帶走的東西都悉數分給了小丫鬟們。
林子默的再三叮囑下,紀小娟是才帶走了幾件隨身的衣裳和一些細軟。至於她頭上的那一支素銀簪子,一直都是自己最喜愛之物。雖然這一支銀簪不值幾個錢,但是意義非凡。這是在某一日,林子默和她單獨出去之時,注意到紀小娟喜歡它,便買了下來送她的禮物。
半個時辰以後,五名錦衣衛是如約而至。收了林子默好處的他們,沒有打算難為紀小娟。林子默是知道她會騎馬,於是就給她準備了一匹好馬代步。他親自扶她上馬以後,是才翻身上了自己的馬,隨著五名錦衣衛是一同離開。
林子默是沒有象徵性的把紀小娟送出桂平城就折返回來,而是一直把她親自送出了潯洲府的境內,直至看不見她的背影才返身回去。兩人的關係不管是主還是僕,已經不重要。他清楚她對於自己的好,而自己所做得這一切就算是好朋友之間的送別。
騎坐在馬背上的林子默,深知日子還得繼續過,而自己的官還得接著當。至於陝西慶陽府,他就沒有奢望過此地會是一個好地方。在自己舉家動身之前,除了一大堆瑣事需要處理以外,便是要等待自己的後一任進行交接。
今日的潯洲府再也不是夕日被叛軍,山賊,惡霸等等為害的潯洲府,而是一個算得上是太平的州府。這一個實缺空了出來,立即引來了好幾方勢力的角逐,使得省府內是再一次的熱鬧起來。不過,林子默是一點兒都不關心某一個派系的人來坐這一個位置,畢竟自己是從一個南方的偏遠之地調任到了西北的另一個偏遠之地去。
政績非常出色的林子默,非但沒有陞官調任好地方,反而降了一級是繼續待在換湯不換藥的破地方。他除了內心五味雜陳以外,還突然生出一種官場險惡之感。對此,自己不認命都不行,畢竟聖旨都下了。轉念一想的他感覺還湊合,反而擔心楚寒露等人不情願。這一次不但背井離鄉,而且還是去不咋的得地方繼續就任知府一職。
三日以後,林子默是被調任的消息是不脛而走。潯州府內是有的人歡喜,而有的人愁。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的徐致遠是親自登門拜訪,而斷定是他為自己翻案才得罪了朝堂中的人物,要不然也不會落得這個樣子。內心極其愧疚的他,自然要來看望一下林子默。
自己是急趕慢趕,還是晚了趙文軒一步。對於他們二人的到來,林子默是沒有感覺到任何意外,畢竟他們三人之間的友誼非純粹的利益關係。坐在花廳主位上面的他是讓小丫鬟們先給他們二人分別上了茶。
林子默是品過幾口茶,帶有自嘲的意思道:「文軒,為兄這一次又把你給連累了。不但我要去陝西慶陽府,而且你也要跟隨我一起去。這一南一北的路程,夠我們走的。」
深感自己義兄在說笑的趙文軒,完全不以為然的笑道:「我還就怕不跟隨兄長一起去呢!著實想來,我還沒有去過那裡,算是可以去見一見世面。」
手中拿著茶的徐致遠,反倒沒有他們二人的苦中作樂,直言道:「林兄,趙兄,依在下看來,你們之所以被調任到陝西慶陽府的主要原因,還是在於朝中無人。」
喝過一口茶的趙文軒,緩慢的把手中的茶放在茶几上面,微笑道:「你之言,我和兄長不是不知道,只是苦於無力改變。如若朝中真有份量的人物肯為我們兄弟二人說話,這一次我們就不是調任陝西慶陽府,而是去了江浙一帶的好地方。」
來之前就打定主意的徐致遠是放下手中的茶,突然站起身,推心置腹道:「當日,我還在牢獄之中的時候,就沒有想過還有機會能夠活著出來,而自己這一條命本就是子默兄所救。他不但救了我的命,幫我拿回了家產,而且還助我殺了仇人。這一份大恩大德,我真是無以為報。如果兩位哥哥不嫌棄,我願意變賣掉這裡的全部傢俬,前往京師為你們結交權貴,有助你們成就一番大事業。」
顯得有一點兒激動的趙文軒,跟著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握住他的雙手道:「好兄弟。」
搖了一下腦袋的林子默,沒有站起身,而是示意他們二人先坐下,客觀分析道:「致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京師那一些權貴的胃口應該特別大,非你這一些傢俬能夠滿足他們的。與其無止境的盲目扔進去無結果,還不如你先去熟悉一下情況再做打算。」
「子默兄的話在理。」聽得認真的徐致遠,實事求是道:「說出來不怕二位見笑。雖然我有秀才的功名,但是內心甚是喜歡做買賣。在下不才,目前還未曾蝕本過一次。至於京師,我隨同家父曾經去過幾次,也有所基本瞭解。大致清楚京師內什麼東西好賣,什麼東西緊俏。兩位哥哥請放心,我定然會為你們打開局面。」
沒有急於答話的林子默是玩弄著手中的茶盞,而腦子裡面想到有一個可信之人去京師常駐,自然是好的。自己和趙文軒是要在官場這一條路上一直走下去,不奢求權貴們的鼎力幫助,也得讓他們保持一定的中立。對於徐致遠的獨自前往,他還是放心不下。自己所憂慮的根本節點不是在於銀子,而是在於徐致遠是否有能力游刃有餘的遊走在權貴之間。
見自己義兄許久沒有開口的趙文軒,催促道:「我覺得這一個事情很好。兄長就答應下來吧!」
徐致遠是死心塌地的要和他們二人共進退道:「無論子默兄是否答應在下的請求,都不會改變我的初衷。既然銀子是我的,那麼我就願意把它們花在這一件事情上面。即便我最後落得一無所有,都是心甘情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