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2-09-01
回到自己隊伍的林子默,知曉了己方這一次阻擊戰的傷亡情況。三千多人的隊伍,傷亡將近三分之一。趙軒的部眾傷亡少,只有來人,錢千戶的士卒傷亡有將近三人,而方千戶的軍士傷亡過了一半。內心五味雜陳的他,真是沒有多好的心情參加慶功宴。既然趙輔頒布下了帥令,那麼自己就得執行,畢竟活下來得人,總得好好地放鬆一番,致使殺豬宰羊的景像是官軍的各個營地裡面,熱火朝天的搞了起來。
林子默是沒有表現出像其他將領一樣的高談闊論和提前享受起勝利的喜悅,而是去了自己傷兵的營地。血腥味道依然瀰漫空氣,傷兵們的各種哀嚎和痛苦的呻吟之聲,充斥他的耳朵裡面。經過之地,林子默是總能看見斷手,斷腳,或者大盆大盆的血水被人送出。
自己看見戰場以外的殘酷性,依然存。他知道這個時代既沒有像嗎啡一樣非常有效的鎮疼藥,又沒有青黴素這種對抗細菌滋生的藥物。至於麻沸湯什麼的緩解疼痛的藥物,效用總是十分的有限,而對付細菌的辦法便是古老,原始,直接的用燒紅的烙鐵朝傷口上面燙。一個受了重傷的士卒要想活下去,除了自身要有堅強的求生意志以外,上天的意思就加重要,畢竟這裡的手術就是割掉斷肢和腐肉。
躺一張蓆子上面的年輕士卒,疼的是大聲嚷嚷道:「我求求你們,還是殺了我!」
聞聲走了過去的林子默,注意他的肚皮已經被劃破,而腸子已經從他的腹腔裡面掉落出來。他沒有一命嗚呼,不是一件好事,畢竟現有的藥療條件和水平根本就沒有辦法救治他這樣的重傷員。隨軍的郎們,唯一做的事情便是去救治其他有生還可能的軍士。
蹲下身體的林子默,完全沒有顧忌所謂的等級和身份,而是伸出雙手握住這一位十歲左右士卒的右手道:「你很勇敢。你的父母,家族,親人都會為你感到自豪。」
注意力得到轉移的傷兵,似乎感覺到傷口沒有像剛才一樣疼,雙眼直視自己的父母官道:「真的嗎?你沒有騙我?大人,我親手殺死了兩名叛軍。」
「真的。你很勇敢。」雙手緊握他的林子默,神情認真道:「你是一名我們大明的勇士。」
傷兵的臉上是浮現出了難得的笑容,雙眼似乎看見了自己榮歸故里。徐徐鬆開他雙手的林子默,飛快拔出右靴子裡面的匕,乾淨利落的刺進了他的心臟。已經沒有任何呼吸的他,臉上依然保持住了死前的笑容。跟隨自己主人而來的王強,知道林子默的舉動是為了不讓對方再受過多的痛苦。其實,死並不可怕,而可怕的便是經歷死亡的過程。
瞧見自己主人起身之後的王強,雙手抱拳道:「這種事情,還是讓屬下來替主人完成好了。」
右手握住匕的林子默,明白他是為了替自己代勞,卻沒有接受的意思道:「還是我親自來。即便他們不能活下去,我總是要給他們死前的榮譽。」
聽完話的王強,沒有再多說,畢竟他動手和自己動手的意義完全不一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士卒被一名知府「送走」,可就要比仍舊是白身的王強「送走」,能感覺到尊嚴和榮譽。實際上,林子默的內心十分明白,榮譽什麼的,全是騙人的鬼話。高位者,要是能把國家治理好了,使得黎民姓有一口安樂飯吃,鬼才願意起來幹著掉腦袋的事情。
林子默是接過王強送過來得一塊白布,擦拭乾淨匕以後,叫來了隨軍郎的頭兒道:「能救活的士卒,你一定要給我救活。至於藥物上面的花銷,你不必擔心。即便你把所有藥材用完,都沒你什麼事情。你還需要什麼藥物,管開口便是。我會命人去取這裡一切不足的東西,畢竟潯州府的地界上面,還是我林子默的地盤。我的話應該還是管用的。至於那一些傷重,實不能活下的軍士,我會親自送他們魂歸故里。」
隨軍郎的頭兒是感覺到很是意外,謙恭道:「府台大人請放心,下一定全力救治。」
點過頭的林子默,說了一句『很好』,便繼續朝前面走,意查看自己的傷兵們。隨軍郎的頭兒是深深地被感動,認定林子默是一個真正愛民如子,愛兵如子的好官。自己知曉當官的人沒有幾個會真心實意的對待下面的人。官吏們多是利用手下,撈好處,撈前途。
而這一些統兵的將領,多的是一味利用士卒們的性命去衝殺,好為自己的前程鋪路。即便真有大官前來,只不過是轉一轉,做出一個樣子而已。隨軍這麼多年的他,還是第一次瞧見真心關懷士卒的好官出現。
這一趟下來,林子默是親手送走了自己兩位數的軍士魂歸故里。他的內心裡面是一點兒都不爽,反而很是沉重。自己手起刀落的剎那間,沒有表現出嗜血和嗜殺的一面。他看見這一些二十歲不到的青少年,甚至還沒有享受過男女之間特有的歡愉便匆匆地來到這個人世間,又匆匆地離開。自己真心覺得他們才是白白地這個人世間走了這一遭。
夜幕降臨,一堆堆地篝火燒了起來,四肢健全的軍士們,圍坐火堆旁邊,一面大碗的喝酒,一面大口的吃肉。慶功的宴會便這樣算是開始了。白天,林子默和趙軒是得到了趙輔的親切接見。晚上,兩兄弟沒有被邀請出席主帥營帳舉辦的宴席。
顯得有一些憤憤不平的趙軒,喝光了一碗酒,帶有牢騷的意味道:「要是沒有我們兄弟二人死命抵擋住餘部侯突圍,決計不會有這一次圍殲他的大勝仗。」
「軒,你還是稍安勿躁。」端起酒碗的林子默,沒有喝下去道:「我們本來就不是趙輔的人,所以不被他重視也是情理之。為兄不求多的,只求你我沒事兒便好。」
抓過酒罈就仰頭狂飲了一下的趙軒,內心仍舊不爽道:「過去,我被人算計都忍了,畢竟功勞全部加起來也沒有這一次的大。這一次,我們兄弟二人是命懸一線,本就應該記功。少說一點兒,官升三級也不為過。」
喝過一口酒,吃了一口烤羊肉的林子默,顯得很淡然道:「看樣子,你似乎忘記了我們剛出桂平城時,我對你說過的話了。功勞,本事,你都不缺,但是就缺這官場的鬥爭經驗。你想,我們又不是趙輔的人,而是韓雍的人。他憑什麼栽培和提拔我們?他們二人的關係如何?你我都不清楚內情。再說,他是率領十萬大軍的主帥,而我們只是協助他圍剿叛軍。要我們的風頭蓋過了他,恐怕他的顏面就沒有地方擺放了。」
再悶頭喝過幾大口酒的趙軒是覺得自己義兄說的字字理,仍舊心有不甘道:「這麼一件大功,記趙輔等人的頭上,我真是不痛快。」
林子默是坦然若之道:「你不要過於的心急,要不然會站得高,摔得重。這大明的天下,已然是危機四伏和暗流湧動。今後,建功立業的機會多的是。我們兄弟二人依舊還很弱小。準確的說,我們只是他人棋盤上面的棋子,而完全還不具備坐下來和他人博弈的資格。現如今,我們非但不要變成為他人手的棄子,而且要讓他人覺得我們極其有價值。我們是沒有根基的人,一旦犯錯,搞不好連一個站出來為你我說話的人都沒有。」
深感自己又得吃一次憋屈的趙軒,忍不住舉起酒罈狂飲。自己知道其的不公平,但是又無力改變。內心非常不滿的他,只能用喝醉酒的方式麻醉自己。趙軒是確實體會到了自己的一腔大志向和大抱負,完全沒有地方施展一樣。
伸手抓住他酒罈的林子默,微笑道:「慢慢地喝,不要這樣狂飲。為兄理解你的心思,但是我們先要學會隱忍,才能有機會登上去。韓雍,趙輔,他們二人的任何一人都是我們不能得罪的大人物。這一次的你我的功勞,就當算是賣給趙輔的一個面子想了。」
真是笑不出來的趙軒,歎了一口氣,語氣的抱怨不減道:「這一個面子賣得真夠大。我越想越覺得他們撿到了一個大便宜,而我們兄弟二人,付出了這麼多,連一個響屁都沒有撈到。我們還是不聊這個,越說越搓火。」
林子默是呵呵一笑的話有話道:「來,我們喝酒,吃肉。如果你想罵,隨便罵即可。反正,這裡就我們兄弟二人,沒有外人。今晚過去以後,這事兒便徹底過去。至於事情的展,那便看上蒼的意思。你可千萬不要把負面情緒帶入以後的日子裡面。你,我,他都是同朝為官,抬頭不見,低頭見。即便我們不害人,總還是要提防被人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