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風區內,眾犯人三個一堆、五個一群地坐在沙地上懶懶地曬著太陽,犯人中沒有石大海、金四喜和韓龍的影子。此刻他們三人正在廁所裡。
「嘿嘿嘿嘿!」在金四喜和韓龍駭然注視下,石大海得意洋洋從褲子兜裡掏出了一包未拆封的香煙來,在兩人面前晃了晃。
「這、這、你——」韓龍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喉結一動,拚命嚥了下口水,結結巴巴地說道,「你牢房裡的洞——踹通了?你、你出去偷香煙了?」
石大海笑而不語。
金四喜也是張大了嘴巴,眼睛死死地盯著香煙,半晌才回過神來疑惑地問道:「你用我說的那法子解除腕表了?」
石大海裝出感激的表情點點頭,然後豪邁地在金四喜肩膀上重重一拍,誠懇地說道:「兄弟,你沒騙我,來,咱哥幾個先嘗嘗鮮!」說著就拆開香煙散了,又摸出一包火柴來點上了,美美地抽上了煙。
韓龍心中大定,看來石大海說到做到,不會自己一個人偷偷跑路。
金四喜卻深深地吸了口煙,狐疑地皺著眉頭問道:「你哪兒來的細針挑開腕表鎖扣的?」
石大海故作神秘地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腳,悠閒地吐出一口煙圈說道:「腳指甲!」
金四喜和韓龍驚愕地面面相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腳指甲竟然能當針用?韓龍將信將疑地脫掉鞋子,金雞獨立地抬起一隻腳,仔細地端詳一番。
石大海暗暗好笑,卻一本正經地解釋道:「你先把大腳趾上的指甲啃下來,然後在地上磨成牙籤一樣尖就行了,不過——現在應該不用了。」說完又從兜裡摸出兩枚回形針來,捏在手指裡笑吟吟地看著他倆。
韓龍和金四喜兩眼放光,不約而同地伸手搶過,小心地揣在了褲子兜裡。
「現在——」石大海此刻一改懶散輕鬆的腔調,臉色嚴肅、聲音低沉地說道,「你們兩個相信我了吧?」
饒是金四喜臉皮厚,也覺得是老臉一紅,夾著香煙乾咳一聲道:「那啥,我們要越獄的話,佈雷區是最後一道關卡,可以暫時不考慮,我們必須先做好充足準備,確保三人都能從牢房裡出去。」
石大海故意點頭說道:「不錯,所以你們兩個人從今天晚上開始,必須不停地踹牆,踹不動了用床撞,不過撞的時候最好用被子墊著,不然響動太大了,會招來看守。」看到金四喜和韓龍像看怪物一樣盯著自己,便裝著莫名其妙的樣子問道,「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韓龍皺著眉頭道:「我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四喜以前逃出過牢房的,他知道怎麼開牢房門。撞牆,也虧你想得出來的。」
石大海恍然大悟地望向了金四喜,崇拜地問道:「四喜,當初你是怎麼開牢房門的?」
金四喜一臉傲然地噴出一口煙霧,得意地說道:「咱們監獄的牢房門雖然是電子系統控制的,但鎖部構造與普通防盜鎖並無二致,只是鎖舌與鎖兜之間的密合度較高一些而已。」神氣地夾著煙抽了一口繼續說道,「想開這牢房門,只要拔一縷長頭髮下來,在門開著的時候,將頭髮的中間段粘在鎖舌上,根本就不會有人注意到。然後警衛室把門關上了,這頭髮自然被頂進了鎖兜,嘿嘿嘿嘿,我們要出來,只要捏住露在外面的頭髮兩端,一拉,鎖舌就縮回來了,這牢房門自然就開了!當初那1024號林舊城就是按我的法子逃出來的,可惜……唉!」
韓龍聽得神乎其神,傻傻得翹起了大拇指由衷讚道:「四喜你真是神人吶!」
石大海心下好笑,這分明是「林舊城」教他的法子,到他嘴裡,居然變成他教別人的了。但金四喜顯然不知道,現在的牢房門不再只上一道鎖了!在三個月前那次越獄後,警衛室將兩道鎖同時啟用了:除了原先的平行鎖舌,還有一道暗鎖,這道暗鎖沒有工具的話是無法打開的——而就算有了工具也開不了,因為你在牢房口撬鎖,走廊裡那麼多攝像監控肯定能發現你的動作。
真是傻逼!石大海心中暗罵一聲,裝出疑惑的表情說道:「四喜,這個法子不靠譜吧?」
金四喜「切」了一聲說道:「不靠譜?不靠譜我當初怎麼能出去?」
石大海搖頭說道:「當初是當初,因為按你這麼說,當初牢房門只上了一道鎖,但我進這監獄後,每次在牢房門關閉時,都聽到似乎上了兩道鎖的聲音。我覺得懸乎,懸乎。」
金四喜呆了呆,眨巴著眼睛想了想,似乎真覺得現在上鎖的聲音比以前多了一聲了,不由心裡沒了底,遲疑著說道:「要不,等找到機會再試試?」
韓龍是最可憐的,在旁邊聽他倆說話,一會兒覺得身處天堂,眼前一片光明曙光,一會兒又是一盆冷水從頭澆下,覺得希望渺茫,只能眼巴巴地看看金四喜,又看看石大海,手指上夾的煙都忘記抽了。
「最好不要亂試,別給走廊上的攝像頭看到了。」石大海慎重地勸道,「這個牢房門我來想想其它辦法,但我們面臨一個最棘手的問題:走廊裡這麼多監控,你倆怎麼逃啊?我是無所謂,反正是從後面直接跳下雷區的。」這是他需要從金四喜嘴裡說出來的最後一件事,這高壓電分閘的事說完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開始實施越獄計劃了。
「嘿嘿嘿嘿!」金四喜將手指裡的煙屁股往糞坑裡一彈,意猶未盡地看著石大海,臉上充滿了十足把握和自信。
石大海趕緊討好般地遞過香煙,給他點上。韓龍也像只順從的羔羊般,可憐兮兮地望著金四喜,身上完全沒有了黑道老大的豪世氣概。
金四喜很牛逼地吐出了一口煙圈,緩緩說道:「據我仔細的觀察,每次有直升飛機來咱島上補給時……」一番詳細描述,把直升飛機來臨時監獄拉閘送閘過程中導致電力系統短暫欠壓過壓的情況說了一篇。
石大海心裡再次嚴重鄙視了金四喜一把:這又成他的發現專利了。
……
文昌市郊,阿鬼的豪華作坊倉庫裡。
「警官,你到底想咋樣啊?我改過自新還不成嗎?」阿鬼已經是痛哭流涕了。
梁靜冷冷地說道:「改過自新?那也得先幫我做件事才成。」
「警官,啥事啊?違法犯罪的事我可不敢干吶!」
「我呸!你怎麼不去死啊?」梁靜鄙夷地說道,「你違法犯罪的事幹的還少啊?」
「555555555,我真的已經洗手不幹了,警官,你要相信我啊!」
「行啦行啦行啦!」梁靜不耐煩地說道,「幫我把事做完,我就相信你。」
「真的?!」阿鬼一抹鼻涕,眼睛放光,驚喜地叫道,「你真的會放過我?」
梁靜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嗤道:「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寒不寒磣啊?」
……
下午,香格里拉大酒店多功能會議廳。
一陣快速的閃光燈閃起,黎香妍放下手中的簽字筆,微笑著站起身來,與旁邊一位身材高大、面色和善的中年男子緊緊地握了下手。這裡正舉行嶗山重水與各項目承建商的簽約儀式。
「朱經理,合作愉快。」黎香妍盈盈笑道。今天她穿了一襲寶藍色束腰長裙,外披白色齊腰短毛衫,粉黛淡抹,長髮高盤,脖子間珠光閃爍,細眉間透著高雅,渾身散發出跟其年齡不相符的淡定、大度和成熟。
中年男子微微笑道:「黎總,您放心,青島二建是從來不會讓客戶失望的。」他叫朱曉偉,是青島二建的項目經理。
黎香妍點點頭,又轉向其他幾家負責人握手致謝,在跟青浪集團總裁范浪握手時,只見范浪貪婪地握住她的嫩手久久不放開,諂媚賤笑著湊到她面前,噴著濃重口臭嘎嘎笑道:「跟重心集團合作,是偶們禽狼雞團長久以來的夢想哇,黎總,等下偶們可要好好喝一杯了!」
黎香妍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不動聲色地用力抽回了手,淡淡微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會喝酒,不過我們黎總經理和艾哈邁德先生會陪各位老闆盡興的。」說著就把黎天正拉過來應付范浪。
看到在會議廳門口傻愣著的邱冬,黎香妍走了過去,隨意地問道:「怎麼,還習慣嗎,邱大夫?」
邱冬緩緩地搖了搖頭,低聲答道:「還不怎麼習慣,我很少跟活人打交道的。」這是他第一天上班,黎香妍安排他當艾哈邁德的翻譯。
黎香妍強忍住笑,白了他一眼道:「你的意思是,我們最好要一個個死給你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