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青島市人才市場內人山人海,80來個招聘席位,被800多名求職若渴的「饑民」圍得水洩不通,招聘大廳外仍然有一批一批或西裝革履、或職業套裙的男女求職者擁來;而每一個席位的桌子上,都堆著厚厚一疊個人簡歷。
一名瘦高白淨青年男子沮喪地垂頭往大廳外走去。
他已經連續兩個禮拜來人才市場求職了,但都沒有找到合適的崗位。要麼是人家嫌他所學專業偏門,要麼是他嫌人家待遇苛刻,一晃半個月過去了,工作還是沒有著落,女朋友下最後通牒了:聖誕節之前還找不到工作,就跟他分手。
今天是通牒期限最後一天了,但他還是一無所獲,堂堂正牌大學碩士,竟然落魄到找不到工作的地步,真是笑掉教授大牙了。青年愁眉苦臉地坐在大廳外的台階上,撐起了下巴發著呆。
要不先隨便找家單位將就下?先把女朋友穩住再說吧。青年想著,起身又想進入大廳,眼光卻不自覺地在廳外招聘廣告牌上掃了一下。廳外廣告牌上登的都是沒有招聘席位的用人單位的招聘信息。
就那麼掃了一眼,青年被其中一條信息吸引住了:嶗山重水有限公司招聘外語翻譯一名,要求:男性,具備良好的阿拉伯語或者英語、法語、西班牙語的口語能力。周薪1500元,無試用期。
青年遲疑了一下,把招聘信息裡的應聘地址和聯繫電話抄了下來。
一個小時後,青年推開了青島市宏業大廈a座寫字樓806號、外面牌子上寫著「嶗山重水有限公司」的玻璃門。進門後,在左邊一個小會議室內,一名身穿深色職業套裝、容貌極度靚麗、氣質高貴典雅的青年女子似乎正在對幾名求職者面試,聞聲轉過了頭,好聽的聲音響起:「您是?」
青年禮貌地頷首道:「哦,我叫邱冬,是一個小時前打電話過來應聘外語翻譯的。」此人正是原本在屍檢所實習、卻因擅自給章立潮做屍檢而被辭退的邱冬。
「哦,邱先生您好,進來吧。」少女見邱冬進會議室後,款款站起身來,伸出白嫩的玉手與他一握,微笑著說道,「我叫黎香妍,是嶗山重水公司的總經理。」
邱冬苦笑著說了聲「黎總您好」,便坐到了一邊,看著比他先來的人接受黎香妍的提問。
黎香妍提的問題千奇百怪,但主題似乎總不離「責任」二字;而且她在跟不同應聘者說話時,用的語言也不同,如果應聘者英語很好,她就用英語提問,如果是法語專業的,她就說法語,一看就是在國外受過高等教育的留學生。
輪到邱冬了,他把自己的簡歷遞了過去,黎香妍漫不經心地一看,卻啞然失笑道:「你是法醫專業的?」此話一出,其他應聘者也頓時笑了起來。
看到邱冬有些不好意思,黎香妍便換了話題,隨口問道:「你哪幾國外語比較強些?」
邱冬老老實實的回答道:「都差不多吧,英語、法語、西班牙語都學了些皮毛,簡單的交流應該沒問題吧。」
黎香妍立即開口問了一句令邱冬意想不到的法語:「你一開始進來的時候,為什麼要苦笑?」
邱冬愕然地望著她,撓撓頭用法語說道:「如果換作你,學法醫專業的,卻去應聘當翻譯,你會笑得很開心嗎?」
黎香妍訝然道:「不開心?那你還來應聘?」
邱冬垂頭喪氣地答道:「今天再找不到工作,女朋友就要跟我分手了。」
黎香妍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這麼說來,你是為了哄女朋友才來應聘的?」
「厄——不是……其實……」邱冬想說幾句冠冕堂皇好聽的,但天生不會撒謊,反而弄得自己面紅耳赤的,只得無奈地重重一點頭,承認道,「算是吧。不過我能幹好這份工作的。」話說到這份上,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了,心裡不免有些懊惱,自己非要來丟人現眼幹啥啊?
果然,只聽黎香妍淡淡說道:「你先回去吧,如果我們公司決定錄用你會電話通知你的。」
邱冬對她勉強淡然一笑,便起身離開了寫字樓。
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剛剛乘電梯走出宏業大廈,準備搭公交車時,手機卻收到了一條短信:「明天上午9點來正式上班,把這消息告訴女朋友吧,作為聖誕禮物送給她。嶗山重水,黎。」
……
文昌一家小菜館門口,阿鬼捧了束鮮花傻呆呆地在中午明媚的陽光下等人。今天早上,一個聲音很好聽、很年輕的女子打電話給他,說是他久未謀面的朋友,跟他東拉西扯的,一開始他還以為碰上了電話詐騙,正要掛電話,女子卻跟他約了見面時間和地點,看來真的是已經消失在記憶裡的某位女性同學或朋友,於是便答應了,還神經兮兮地買了花,打算撈一把從天上掉下來的艷遇。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阿鬼焦急地等著,眼看離約定的時間還只有兩分鐘時,不好的事發生了!
只見不遠處,大搖大擺地走過來三個囂張男——不是成哥他們又是誰?
阿鬼心中大駭,正待偷偷閃人,但已經晚了,成哥已經看到了他,臉色一變,大步趕上前來。阿鬼頓時跟老鼠見了貓一樣,兩腿發軟地站在原地瑟瑟發抖。
「操你娘的!終於又給老子逮著了哈!」成哥陰狠地瞪著阿鬼說道,「你他媽的敢整天躲著老子?」
阿鬼嚇得急急巴巴道:「成、成哥,我、我哪敢剁你啊?」
「操!」牙籤男的右胳膊估計還沒好利索,左手一把揪住阿鬼衣服,鼻孔朝天哼道,「你他媽的還敢剁人?」看到他手裡捧著的玫瑰花,大驚小怪地叫道,「喲!你這滿臉騷疙瘩,居然還學人家泡妞?」
成哥也是鄙夷地鼻子一哼,道:「答應給老子的卡呢?」
阿鬼哭喪著臉哀求道:「成哥,我幾時答應過給你卡啦?」
「啪!」成哥一個耳刮子甩在了阿鬼臉上,囂張氣焰熊熊燃起,陰森的眼睛死盯住他,一字一句問道:「你他媽的再說一遍?!」
「阿鬼麼?」此時一名打扮清新、年輕靚麗的絕色少女站在不遠處喊了一聲,一雙美目疑惑地在他們四人臉上掃來掃去。
阿鬼狼狽地「恩」了一聲,眼神躲閃著不敢看那少女,畢竟自己正被人欺負,感覺賊丟人。
成哥一行卻都是眼睛一亮,頓時放過了阿鬼,歪著嘴、斜著眼,一搖三晃地逼到少女面前,流里流氣地說道:「嘖、嘖、嘖,小姑娘長得可真俊吶,這臉蛋,這皮膚,這屁股,哎呀,跟這小子?你虧大了!」
牙籤男也在一旁煽風點火,抹了下淌到下巴的哈喇子,賤笑道:「對對對,小丫頭,我看你還是跟了我們成哥吧,我們成哥可是文昌排得上號的老大呀,豪氣沖天,英勇蓋世,為兄弟兩肋插刀,為女人插兄弟兩刀……」
「嗯?」成哥不滿地朝牙籤男眼睛一瞪,然後轉頭擠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來,裝作很會寵人、體貼人的樣子來,伸手很道,「小妹妹……哎呀——」
只見那少女一把抓住成哥的胳膊,飛快地轉身,一扭一提,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又是彈出一腳,重重地踹在了成哥的腿彎處。
阿成慘叫著半蹲半站地被少女制住了,另外兩人臉色大變,正要撲上前來,少女一腳把成哥踢開,飛快地從口袋裡掏出警徽來喝道:「警察!」
此少女正是梁靜,按石大海的指示來跟阿鬼碰頭的,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剛剛表明身份,那四人就二話不說,一蓬煙溜走了——尤其是那滿臉痘痘的阿鬼,把玫瑰花一扔,跑得比誰都快。
梁靜臉一寒,快步向阿鬼追去。
阿鬼跑得很快,而梁靜的速度卻很平常。
三分鐘後,阿鬼的速度稍稍降了下來,而梁靜還是那速度。
五分鐘後,阿鬼速度越來越慢了,回頭望去,魂飛魄散——那女警察還是健步如飛,只離他10米不到了!
阿鬼慌不擇路地跑進了路邊一家超市,正打算繞著物品架子兜圈子,卻被梁靜從身後一個猛撲,嘩啦啦,一排架子倒下,餅乾、蛋卷、蛋糕、礦泉水等物事掉了一地。
「啊,吼吼吼,啊——」阿鬼喘著大氣說不出話來,絕望地趴在地上慘叫。
梁靜面不改色心不跳,站起身來好整以暇地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拿出警徽朝旁邊一臉陰晴不定的超市老闆亮了亮,便一腳踢在阿鬼身上,玩味地說道:「還跑不跑?要不要等你歇口氣,咱再來跑過?」
阿鬼像夏天太陽底下的狗一樣伸長了舌頭,兀自趴在地上喘著,看到面前地上一瓶水,二話不說拿過來擰開蓋子,翻身坐起來就咕咚咕咚一通猛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