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熱度之後,中村法子整個身子開始漸漸變得暖和起來,而此時羅平也繼續給其體內輸送財氣,始終將那口氣給吊著。
半個小時後,羅平終於聽到了咕咕冒泡的聲音,水開了。
此前在快速逃亡的過程中,羅平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那就是總是將中村法子當成安娜,一切都已安娜為標準,他吃白雪也讓中村法子吃白雪,他不睡覺也沒有去關心中村法子需不需要休息,還有體溫的保存等等之類的,以至於讓中村法子變成現在這樣,只留著最後一口氣,羅平很是自責。
喝進去一點熱水之後,中村法子終於將微瞇的眼睛睜開,甚至還動了動手指,看樣子有了不小的生機。
羅平再接再厲,一邊小心翼翼的餵著熱水,一邊煮著一些乾糧,此前他也沒有注意這些食物過於粗糙,以至於他自己都很難下嚥,現在可馬虎不得,將其搗碎了才丟進沸水之中。
經過小半個小時的精心照顧,中村法子終於是慢慢恢復了體力,不過依舊不能行走,羅平看著皚皚白雪,心理雖然著急但也沒辦法。
許久一陣冷風吹來,饒是羅平這身體素質也忍不住一陣哆嗦,趕緊將衣服往懷裡拽拽,可就在這個時候,羅平突然來了靈感,四周看了看,然後找來一些樹杈,最後在用布條將其固定住,很快一個簡陋的雪橇就製作成功了。
現在沒有了後顧之憂,也不用擔心雪橇拖出來痕跡,羅平雖然凍得直哆嗦,但還是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拿下來然後將撲在簡易的雪橇上面。
中村法子一直在轉動著眼睛看著羅平所做的一切,眼淚吧嗒吧嗒往外溢出來,雖然很想起身幫羅平,但奈何這個時候四肢完全不聽自己使喚,喉嚨也是乾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羅平弄好雪橇之後,回過頭來用輕薄的內衣當成口罩和圍巾,將中村法子的額頭眼睛嘴巴脖子全部給包裹起來,只露出一隻鼻子用來呼吸。
雖然羅平已經兩天沒有洗澡了,但中村法子一點也不感覺這內衣骯髒,反而覺得這味道給人一種非常安全的感覺,透過薄薄的布料,中村法子看著羅平光著膀子拉著雪橇堅強的走在雪地中,只恨自己太沒用了,總是拖羅平的後退。
這一路前行,就在天快剛擦黑的時候,羅平終於站定了,現在他面前是一片汪洋大海。
羅平並不是第一次見到汪洋大海,也不是一次見到這種大風大浪,但的確是第一次感覺大海是如此的美麗。
「聽,海浪的咆哮聲,聽,海鷗的滑翔低空的低鳴聲……我們終於繞出來了。」羅平動了動已經僵硬的胳膊,然後一把將中村法子給抱了起來。
中村法子明顯可以感覺到羅平整個肌肉已經沒有了彈性,就像是兩根鋼筋一樣,她知道這都是因為被風雪給凍僵的,很有可能這兩隻手就要報廢了。
不過好消息是她真的聽到了大海的聲音,還有那空氣中熟悉的鹹味,身處島國,她打小起就聞著這種味道長大,對於她來說沒有什麼比這個味道更加動人了,她的手動了動,最後竟然能夠抬了起來。
「羅……」
「咦?」羅平聽到中村法子的聲音,一下子愣住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忙將其圍巾拿開,看到其明亮的雙眼後,竟然激動的不能自己,顫抖道:「看,我說的沒錯吧,老天不會那麼早讓我們緣分盡了的。」
也許羅平跟許婷是青梅竹馬,也許羅平跟宋玉影是第一次初戀,也許羅平跟秋雨霽還有一層師生關係,但羅平現在對於中村法子的愛絕對不會比其他女孩子來的少,而且兩人幾乎是經歷了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數個輪迴。
「時間不夠了,咱們得趕緊下去,不然就要錯過一次最佳的機會了。」
雖然羅平不知道後面的人為什麼突然放棄了搜捕,但他知道現在在日本如果中村法子出現,還是會第一時間被軟禁起來,所以這一段空隙是最好的時機。
羅平儘管這個時候已經全身幾乎麻木,儘管除了大腦還受到控制其他零部件都不聽指揮,但他依舊是沒有放下中村法子,而是就這樣抱著對方朝伊豆島小跑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回到祖國,他只知道如果這個時候他被身體的疲乏所打敗,等待他的將是死亡絕無再有第二個出路。
所以他就這麼一直跑一直跑,兩條腿就跟科幻小說裡面的機甲一樣,完全是機械化了,只憑藉著關節在做慣性運動,每一步調都是那麼的一致,每一個跨度都彷彿是用尺子衡量過的,精準的不能在精準。
「快到了,快到了……就快要到了,在堅持一會在堅持一會。」羅平一邊跑一邊在心理給自己加油鼓勁,他好幾次都幾乎滑到在地,好幾次都差點被路上的荊棘給劃破衣裳和肌膚,但每一次都挺了過來。
「看到了,看到了,我看到船了。」
因為羅平一直在低著頭看著腳下的路,所以倒是中村法子首先發現了遠處的船隻,頓時興奮的喊叫了起來。
「是……是嗎,到,到了就好。」
當羅平聽到這句話後,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量將中村法子給托舉起來,然後整個人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老公,老公!」
正沉浸在幸福美滿之中的中村法子看到羅平撲通一下子跪倒在地,隨後又直接趴在地上後,頓時驚叫一聲,爬到了其身邊。
「不要……管我,傻丫頭,你先走,到,到了那邊,就說我很想她們,但我,我還要在這邊多玩,玩一會。」
這是羅平徹底昏死過去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隨後他胳膊一頓讓後直接砸在了堅硬的荊棘當中。
「不,不要……」
這種人生的大起大落,實在是讓中村法子精神都要奔潰,而且現在昏迷不醒的還是羅平,她多麼情願躺在地上的是自己,這樣羅平就能夠回家了。
「我不能丟下你。」
中村法子雖然現在也是體虛,但她絲毫不退縮,找來幾根樹枝,學者羅平的樣子組建成一個建議的雪橇,只是現在沒有雪,她只能將籐條深深的勒入到纖細的肩頭,然後咬著牙將羅平往海邊慢慢拖走。
「喂,是我,您說的兩位貴客到現在為止我也沒有見他們到海邊,是不是弄錯了?」
一直停在海邊的漁船在等待半個小時之後,依舊沒有發現所謂的一對情侶之後,頓時不耐煩的給中間人打過去電話。
「怎麼可能?」
一直在上海穩坐釣魚台的安娜在聽到前面返回來的消息之後,頓時驚的從凳子上坐了起來。
此前由於高山阻隔,已經後面那些追兵有強烈的信號干擾器,所以她一直沒有跟其通話,但她心裡面還是相信羅平能夠順利突圍的,可現在這麼個電話打過來,頓時讓她有些坐不住了。
日本在上海的東邊,這個時候上海的天還沒有完全黑,但已經能夠想像的到日本現在是個什麼樣子了,而且還是在富士山的背面。
安娜在辦公室裡面走來走去,走來走去,最後忍耐不住,冒著被抓到的危險給羅平撥通了電話。
「羅,羅,你在嗎?」
已經累得快要又一次虛脫的中村法子突然聽到羅平耳邊有響動,立馬轉過身蹲下身將其拿了起來。
「你,你是誰?」
雖然中村法子現在的聲音就像是重感冒之後整個人虛脫的聲音,但安娜聽到麥克裡面有回復聲之後,心中那塊大石頭終於是落了下來。
不過僅僅只是隔了幾秒鐘,她的心又一次糾結起來,她似乎聽到了一個大笑話,但想想確實是一個大悲劇,羅平居然虛脫了,在雪地裡面連續跑了兩天的路,光著膀子在風雪之中凍了大半天,最終在到達海邊之前突然虛脫了。
羅平所有女人之中沒有人能夠比安娜更加瞭解他了,在安娜看來羅平最厲害的並不是什麼寶物鑒定之類的能力,也不是花言巧語迷惑女孩子的魅力,他真正厲害的是那猶如猛獸一般的強悍體質。
可就是這樣的人,居然都虛脫了,可想而知這兩天羅平都是怎麼樣過來的,沒有一口飽飯,沒有一件暖衣,還要時時刻刻照顧一個千金大小姐,後面有追兵上面有直升機,道路上更是野獸伏擊,這兩天光是外人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
「我不管怎麼樣,一定要將他帶到船上……」
掛完電話,安娜第一次痛哭流涕,就像一個孩子快速衝進了洗手間。
她人生第一次後悔當初讓羅平去日本,而且還是讓其一個人去的日本,不就是一個藝伎嗎,不就是心理慚愧嗎,跟生命比起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頂多下半生多一些自責而已。
可現在想後悔都來不及了,她現在還不敢將這個消息透露給龍心以及秋雨霽,更不敢將其告訴羅向東,她只能望著窗外的星星祈禱老天保佑羅平,祈禱中村法子能夠拯救羅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