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的房間裡,狄征把自己看到的東西鉅細無遺地講給眼前的女子知道。小仙性格多少有些衝動,但她思維的敏捷遠在狄征之上。以前他們遇到什麼難斷之事,都是小仙第一時間分析出最接近真相的推論。
這次也不例外,對於小仙的分析能力,狄征很有信心。
小仙盤著腿,一手支著巴,安靜地聽狄征把話說完。之後,她也沒說話,卻閉上了眼睛。狄征知道她在思考,也不打擾。
房間裡陷入奇異的寧靜當中,如此過得片刻,小仙終於說道:「明白了,應該差不多是這樣子。」
狄征抬頭朝她看去,小仙眼中閃過智光,說道:「綜合了之前我們知道的種種情況來看,已經可以肯定劉椿富和怨童存在著某種關係。現在想來,早在那天長孫勝北的晚宴期間,我趁敵離去轉而探尋整個將軍府的時候,已經給怨童察覺了。」
雖只廖廖數語,但狄征立刻明白了其中關鍵。他的思維沒小仙敏捷,卻不代表他是愚笨之輩,否則如何能修成鮮少現世的紫天炎決。
他們之前經歷的種種,關鍵就在於劉椿富一早便和怨童有關係,還有就是怨童發現了小仙的偵查一事上。
所以第二天參觀將軍府舊居的時候,兩人看到的小孩背影,應該是怨童才是。那妖怪是故意現身,並測試兩人的用意。當時滿堂的修真者,卻只有狄征和小仙兩人留意到,由此怨童知道兩人是為自己而來。
其後,狄征找上劉椿富。後者趁機放出消息,卻是怨童打算用一隻訛兔把兩人唬弄過去。如果兩人不是一早就肯定藏在將軍府中的是怨童這種妖怪,以訛兔那非常接近小孩的形貌,怨童大有可能成功。
接下來,狄征溜進劉椿富辦公室時,劉椿富之所以要裝神扮鬼唱上那一齣戲。該是得到怨童的通知,知道有外人侵入,他不好直接和來人發生衝突,便故意扮成鬼上身樣。一來是為了裝瘋賣傻,即使當面被狄征撞到,事後他也可推個一乾二淨。二來,若侵入辦公室的人非是為了調查怨童而來,他那賣相卻足夠把普通人嚇壞,若是宵小之輩,怕是以後也不敢踏足此間。
然而這一切都落入狄征眼中,而且劉椿富電腦中的上網記錄,更間接說明他和怨童有直接關係。如此一來,狄征兩人便能夠向劉椿富興師問罪。
「不過還是可惜了。」小仙說道。
狄征知道她是指方才和怨童擦身而過,不過從之前怨童所作種種來看,這只妖怪並不打算和他們正面衝突。又或者,它是忌憚將軍府內近百名修真者,害怕事情敗露,會公然引來圍殺。
狄征點出這點,又道:「所以現在形勢反而對我們較有利些,怨童絕對不敢公然出現。利用這點,明天我們直接把劉椿富捉進來問。有那電腦上的記錄做證據,不怕他推脫。」
他得意地晃了晃手機,卻是之前在劉椿富辦公室離去之前,狄征已經把電腦上的記錄用視頻的方式錄了下來,以作證據之用。
小仙白了他一眼道:「只怕夜長夢多,老劉要明天捲鋪蓋走人,我們就欲哭無淚了。」
「烏鴉嘴。」狄征沒好氣說道,跟著起身道:「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明天早上見。」
說罷,便和小仙道別,自個回房間靜坐練氣去。
豈料,第二天早晨兩人到大堂逮著昨晚那個值班經理,提出要見劉椿富時,卻被告知劉椿富今天一大早就出門了。狄征和小仙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均有好的不靈壞的靈之感。
「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嗎?」小仙追問。
經理看兩人來勢洶洶,又不便得罪,硬是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他早上也是見著劉椿富一面,卻不知道劉椿富要去哪,自是說不上來。小仙又找他要了劉椿富的手機號碼,可打過去時,卻一直提示「關機」。
小仙恨恨跺腳道:「好啊,竟玩起了失蹤。」
「這個…….」經理小聲道:「劉老闆有個表叔在宿舍樓那邊給看門,不知道老爺子會不會知道劉老闆的行蹤…….」
他話剛說完,小仙已經扯著狄征離去。看著兩人風風火火的樣子,經理直搖頭,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可對。
再說兩人來到員工宿舍樓前,這時大部分員工已經上班,樓裡倒顯得安靜。
樓下出入口的傳達室裡,響起京劇片段的聲音。兩人走了過去,透過窗戶看到裡頭有位六旬老人,拿著收音機,一手搖著紙扇正搖頭晃腦聽得入神。
狄征拍了拍窗玻璃,這才引起老頭子的注意。這老大爺眼睛一瞪,趕忙跑出傳達室對兩人道:「兩位客人,這裡是員工住的地方,不接待外人。麻煩兩位快離開。」
小仙拉了拉狄征,示意他退下。夏大小姐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上前扯著老大爺的袖子道:「大爺,你是劉老闆親戚吧。我們有事找劉老闆商量,麻煩你告訴我們下,這劉老闆大清早是去哪兒了。」
狄征暗笑,心道夏大小姐是拿出殺手鑭了。她這招以前用來對付老爺爺老奶奶可是每試每靈,可惜,這次似乎已經不靈光了。
老頭子聽罷,怪眼一番道:「奇怪了,小椿子去哪我哪會知道。你們找他秘書去,別來煩我老人家。」
說完,便去推小仙。
兩人碰了一鼻子灰,卻老頭子從宿舍樓給轟了出來。小仙不死心,又上前道:「老大爺,我們真有要緊事。人命關天啊。」
老頭子吹鬍子瞪眼睛道:「少唬弄我老人家,真是要命的事,你們找警察去吧。」
看老人如此不通達,小仙頓時氣結。
「我來試試。」狄征拉開小仙,走上前去。
狄征看向老者,眼睛亮起神光,直直刺入老爺子的眼睛裡,同時說道:「老大爺,實不相瞞,我們是為了一隻妖物而來。而此邪物,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它和劉老闆脫不開干係。」
老頭子似乎不敵狄征銳利眼神,別過臉去喃喃說道:「什麼妖怪邪物的,你別亂說,我們這乾淨得很。」
狄征心中暗笑,紫天炎正力煌煌。他方才正是暗運紫天炎,逼出天炎正氣直視老者。若心虛之人,必不敢直視。眼前這老頭別過臉去,說明他對於怨童一事,定然知情。
這情況落在狄征眼中,他已經有了計較。
來完硬的來軟的,狄征拿出手機,調出一張相片。
那是遠在琅海市的小英,狄征把這張相片拿到老爺子眼皮底下,真誠說道:「老爺子,你看到了嗎。這是一條鮮活的生命,這年紀便正如你孫女般大小吧。可眼下,這個如花的少女卻生命垂危,她出事前正是來過將軍府。我們也是從她嘴中知道,將軍府內有妖邪作惡,而這幾天我們調查之下,這一切都皆向劉老闆。我們要知道劉老闆的行蹤,並不是想對他做什麼,而是想拯救這條生命啊!」
說完,狄征默默地看著這老大爺。
老頭子先是別過臉,在狄征說話的時候,他悄悄看了手機上小英的相片,卻始終默不吭聲。
過了半晌,見老爺子仍舊不肯說話。狄征心中暗歎,只得退了開去,心想只能另想辦法了。
不料他剛轉身,後頭便響起老爺子的聲音:「都進來吧。」
狄征和小仙正坐在前往蓬萊市的出租車裡。
老爺子不僅告訴他們劉椿富的行蹤,還有關於怨童的來歷。
這是一個天大的秘密。
之前遊歷將軍府舊居之時,劉椿富曾七情上臉對大家講述了民國時將軍府發生的詭聞。然而狄征兩人並不知道,那不過是表面的故事。事實上,當時那曹將軍要納的四太太根本不是什麼歌女白玲瓏,而是一名叫春嬌的可憐女子。
春嬌是當時將軍府裡的下人,正是服侍曹將軍的丫環。有次曹將軍酒醉之後,和春嬌發生了關係。曹將軍酒醒之後,見這丫環長得水靈,卻也動了納她為妾的念頭。
曹將軍把這是想法告訴三夫人後,這三夫人表面並不反對,私底下卻把春嬌趕出了將軍府。並要挾春嬌若敢去找曹將軍,她便告訴春嬌的家裡人,是春嬌以美色引誘曹將軍。
當時雖是民國,但名節對於一個女子而言仍是天大的事。春嬌年紀又小,自然不是三夫人的對手,也不敢去找曹將軍。可無緣無故被趕了出來,再加上自己已經不是完壁之身,春嬌也不敢回老家。
於是她先是在蓬萊市裡給人做些縫補干作,賺錢渡日。但三個月後,她發現自己懷上了曹將軍的孩子。未婚先孕若給人知道,肯定會給人說三道四,若此事再傳回家中,春嬌不敢想像那個後果。
這可憐的女子沒辦法之下,只得跑到山上去躲了起來。春去秋來,懷胎十月之後,春嬌誕下一子。帶著孩子,春嬌更不敢出現,終日便躲在山裡。她卻沒有想到,即使已經隱居山林,厄運卻不肯放過她。
便在孩子養到三歲左右,春嬌被長年上山砍柴的幾名樵夫發現,並將她強暴。至此,春嬌終於崩潰。如此瘋瘋顛顛地生活了近兩年後,有人發現她和孩子都死在了山上。
而據當時發現屍體的人講,那簡單就是地獄般的畫面。春嬌的孩子全身血肉模糊,身上佈滿了牙印,稚嫩的肌膚被咬開,甚至有一段小腸被拖咬出了體外。而春嬌的嘴巴不僅滿口鮮血,在她的嘴中更發現了細小的肉屑。
一切的證據皆指出一個驚人的結論,春嬌竟然活生生咬死了自己親生的孩子。
就在所有人以為悲劇就此落幕時,誰也沒曾想到,就在這對可憐的母子逝世三個月後,將軍府開始傳出鬧鬼的傳聞。接下來發生的事倒和劉椿富所講的大致相同,大太太和二太太相繼死去,三太太則瘋了離開將軍府。
可沒有人知道,究竟是什麼導致了這一切發生,除了三太太外。
那是因為他、或它回來了。不錯,就是那個被母親咬死的可憐孩子,它懷著怨恨,變成另一種生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