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的中庭,大部分的房間作為旅客居住之用,除了由政府指定的幾套不能改動的那幾套廂房舊址,便只有位於西南面一個偏閣被改造成了員工宿舍,以及管理層辦公的地方。
劉椿富自己在這偏閣後佔了個小庭院,那本是以前將軍府中下人居住之地,現在騰出來讓他用以辦公和居住,倒也寬敞。
在祠堂碰了一鼻子灰的狄征兩人,回到中庭酒店時撞到了值班經理。小仙不忿被劉椿富明擺了一道,便找了些借口說要見他。這值班經理不疑有它,直接告訴兩人劉椿富現在應該回自己的住處休息。
值班經理知道眼前這兩人是長孫家的客人,別說他,連劉椿富也不敢得罪。所以當小仙問起這劉老闆住的地方該怎麼去時,經理也只是猶豫了一下,便詳細告知,還要讓一名侍應領他們去,卻為狄征婉拒。
兩人走後,經理連忙通過內部電話通知劉椿富,同時心下納悶,三更半夜的,這兩位客人要找老闆何事?經理突然打了個抖,卻是突然想到,莫非這兩人要投訴酒店的服務質量?若真如此,他可就要挨一頓臭罵了。
在值班經理杞人憂天的時候,狄征兩人按照他的指示,卻是轉悠到了員工居住的閣樓。再後頭,便是劉椿富自己住的庭院。狄征停住了腳步,撓頭道:「我們現在還沒有證據表明他和妖怪有直接的關係,這麼上門興師問罪,是否有點不妥?」
小仙顯然也想到這個問題,剛才她在氣頭上,卻是興沖沖想找上劉椿富後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揍一頓,然後逼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但現在冷靜下來,也知道這樣做十分不智。
首先,這一切不過是他兩人的猜測罷了,如同狄征所言,他們缺乏直接的證據。而事實上,劉椿富確實沒說謊。**祠堂內真個有妖怪,只不過不是兩人的目標怨童,而是一隻訛兔罷了。如此一來,兩人還真無法挑他的毛病。
其次,目前將軍府的主人暫時來說是長孫勝北。兩人要是真的對劉椿富「嚴刑逼供」,怕得會得罪了長孫家,這也是值得顧慮的地方。
一時間,小仙也沒了主意,只得看著狄征道:「那你怎麼說?」
狄征皺眉,認真思索道:「若劉椿富與怨童有關係,那他住處定有蛛絲馬跡留下。這樣吧,我偷偷溜進去查看一番,你則在外頭給我把風。」
「好,就依你說的辦。」
小仙眼睛亮起奇光,神情興奮,如同發現什麼好玩事情的孩子,看得狄征暗自搖頭。
於是兩人拐過了閣樓,來到劉椿富的庭院外牆。兩人身手不凡,蓄意掩飾行蹤之下,即使員工宿舍不時有人進出,卻是沒人發現兩人經過。
狄征躍上高牆,找了個被樹蔭遮擋的陰影處,朝內打量。
這處庭院並不大,大門裡是個小廣場,也就五十平方上下。廣場後是正廳,左右是兩邊廂房。眼下,右邊廂房的房間裡有燈光亮起。那處房間窗戶打開,狄征看到劉椿富正在裡面來回走動,顯得得到值班經理的通知,正等著兩人上門。
狄征暗笑,心想怕是要劉大老闆白等了。於是他耐心躲在暗處,又打量那房間裡的格局,看到了書桌電腦等物,想來這房間該是劉椿富辦公之用。
過了片刻,見狄征兩人遲遲未到。劉椿富像是沒了耐性,狄征只見他關燈開門,離開房間後沿著走廊,拐到了左邊廂房,看來是要入睡休息了。
狄征看著左廂房裡燈光亮起,片刻後宣告熄滅,於是庭院裡變得悄然無聲起來。他知道作賊的時間到了,便離開了樹蔭陰影處,鬼魅般如同一抹輕煙掠下了高牆,再藉著牆角陰影的掩護來到右廂房。
房間的窗戶未關,狄征如同靈貓般穿窗而入,落地無聲。
他運起體內炎力,雙眼在黑暗中亮起,辦公室內雖然昏暗,但落在狄征眼中卻是纖毫畢現。
狄征迅速檢查了一圈,毫無發現。他皺了皺眉頭,這辦公室裡佈置簡單,能夠藏東西的也就書桌後兩個文件櫃。但這裡面放的多是酒店的賬本諸物,卻沒有絲毫關於怨童的信息。
他剛才已經檢查了一遍,這辦公室裡牆壁皆為實心,並無夾層於其中。換言之,並無所謂的暗格存在。辦公室一目瞭然,還真沒什麼地方可以查東西。
難道劉椿富和怨童真沒有關係?狄征心道。
他又搖頭,現在下結論為時尚早。畢竟辦公室算得上半公開的場合,遠不比臥室來得私人,更能夠藏些不得見光的東西。只是現在劉椿富已經入睡,狄征自問無法在不引起劉椿富注意的前提下,仔細檢查他的臥室。
於是他決定明天再來。
方要離開,狄征又看向辦公桌上的電腦。
狄征心中一動,走了過去啟動電腦。電腦難得的沒有設置密碼,狄征很快進入操作系統,他迅速打開電腦裡的文件瀏覽一遍,其中多為酒店的相關文件。這些文件夾皆為公開性質,並無設置密碼,讓狄征老大失望了一會。
他要隨手關掉電腦時,卻又看到了上網瀏覽器的圖標。狄征突然想到,小傑的老師葉梓童正是在網上招惹了怨童的攻擊。放眼整個將軍府,能夠上網的地方廖廖無幾,而除開劉椿富的辦公室外,其它幾處地方又是員工出入的工作場合。
若怨童要在網上留下誘餌的話,還有哪處地方比這辦公室來得更合適。
想到這,狄征立刻打開瀏覽器,並點開了上網記錄。劉椿富平時看來並沒有清理上網記錄的習慣,狄征一打開,便彈出個對話框,裡面滿滿都是各種網址。
狄征仔細檢查,飛快地過濾著這些網址。當鼠標快要拖到底的時候,他臉上一喜,終有發現。
那是幾個靈異論壇的網址,上面都是一些詭聞異事的貼子。狄征隨手點開一個,論壇打開後便自動登錄,狄征打開這個id的後台,發現了幾個貼子。
看到這裡,狄征心中大定,這劉椿富果然和怨童有關係。皆因這幾個貼子,和葉梓童提及的一橫一樣,都是怨童留在網上的誘餌!
便在這時,狄征耳朵一動,卻是聽到有細微的腳步聲朝辦公室而來。
他已經來不及關電腦,索性直接拔掉了電源。
腳步聲接近,這時他若穿窗而出,必定與來人碰個正著。狄征也不著急,既然打算作賊,自然已經有所準備。兩人有所決定之後,狄征早向小仙討了張隱身符。
隱身符自然不可能真個隱身,這種符錄只是在使用者體表生成一種特別的光膜。這種光膜普通人的肉眼是無法捕捉,而光膜本身能夠折射周圍環境的光線來掩飾使用者的身體,從而達到隱形的效果。
把隱身符往自己身上一貼,狄征整個人如同溶入了周圍環境般,消失不見。
他還不放心,便移至窗口處,躲到了窗簾外頭,只露出一雙眼睛來觀察。
狄征剛站好,大風便被打開。門外慢悠悠地走進一道身影,藉著窗邊的月光,狄征立時把他認了出來,正是本該入寢的劉椿富。
只是眼前這劉椿富相當古怪,他穿著一條女人的長紗白裙。劉椿富個子高大,可這白裙卻是緊窄。穿在他的身上,勒出條條肉溝,非常可笑。但狄征半點也笑不出,當劉椿富關門轉身之時,月光打在他的臉上,只見他一張胖臉竟然塗得雪白,偏又臉頰打著腮紅,皆之嘴唇塗得艷紅如血,若是普通人見到,怕是以為撞鬼了。
狄征儘管不怕,卻也看得起了身雞皮疙瘩。
再說劉椿富,入門之後竟發出一聲尖尖細細的笑聲,十公駭人。他走到自己的書桌後一屁股坐下,又拉開抽屜,卻在裡面摸出了木梳和鏡子。
劉椿富把鏡子放在桌上,再兩指輕輕拈起梳子,尾指作蘭花狀,卻是學那女子梳妝。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自己那半根頭髮也欠奉的大光頭。只是劉椿富動作自然,彷彿自己真個長了滿頭長髮,狄征躲在窗簾後,看著他用梳子掠過空氣,怪異得讓人害怕。
邊梳著,劉椿富邊輕輕唱道:「說紅顏嬌羞,還能纏綿幾春秋;原來情如水,美人莫把寶貴求。為誰癡,為誰痛,一生一世為誰愁;幾番心碎,搖搖晃晃這懷灑…….」
他這段唱曲委婉哀怨,如同滿腔委屈的女子在月下幽幽呤唱。可出自劉椿富這大男人之口,便絲毫沒有月下哀呤的意境,反而顯得恐怖。再加上從劉椿富嘴裡唱出的,竟然是一把女子的聲音,便越顯詭異了。
此刻就連狄征,也不由以為劉椿富這是鬼上身了。
這一曲直唱了片刻,劉椿富始梳完了「妝」。他哀怨地從嘴中幽幽一歎,將木梳和鏡子重新放回抽屜中,便如同夢遊中的人一樣,輕飄飄地來開門邊,開門而走。
狄征憑窗打量,只見劉椿富那可笑又詭異的身影緩緩走過了遊廊,回到了自己的臥室後,便悄然沒了聲息。狄征搞不懂劉椿富這唱的是哪出,便要回去找小仙商量。人方要翻窗而出,便見對面廂房窗戶突然打開,劉椿富那大光頭探窗出來張望。
雖然仍塗著那張大花臉,卻沒有方纔那一付鬼上身般的模樣。換言之,剛才他是在裝神弄鬼。狄征看得直皺眉頭,又返回書桌。打開抽屜,卻發現其中除了放著木梳鏡子外,卻還有一個mp4。
狄征失笑搖頭,不消說,劉椿富那段女子唱曲,便是這小玩意的傑作。
再看對面廂房,劉椿富已經縮回頭去,狄征這才穿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