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陵山下有一村莊,共有一百多戶人家,在福陵山區也算得上是較大的村莊了。由於這莊子裡的人家大半都姓高,因此莊名就叫高老莊。
高老莊地處福陵山區外圍,與山下平原相接,因此與其他靠採集打獵為生的福陵山民不同,高老莊中的村民多事農業生產,乃是地地道道的農戶。
在高老莊中有一地主大戶,名為高德。高老莊週遭良田千餘畝,其中倒有大半都是他家的。因為家趁人值且年高德隆,因此村中百姓皆以高太公稱之。
這高太公膝下無子,只有三女,長女香蘭,次女玉蘭,小女翠蘭。高太公三女皆頗為貌美,其中尤以小女兒翠蘭為最。三女中長女香蘭、次女玉蘭都已經出嫁,配給了本莊人家,唯有小女翠蘭年紀最小還待字閨中。
隨著小女翠蘭年紀日大,高太公便也將小女兒翠蘭的婚事也放在了心頭。由於高太公最寵小女翠蘭,不捨與女兒分開。兼之膝下無子,擔心年老之後無人奉養,於是便想要為小女兒翠蘭招一個上門女婿。好能為他高家頂門立戶,為他與老伴兩人養老送終。高太公將此事與小女兒翠蘭商量,翠蘭並無反對之意,只是堅持要由自己來決定夫婿的人選。高太公本就對小女最為疼愛,對於小女兒的這個條件,自然無不允之理。
在得到小女兒的同意之後,高太公便開始正式著手準備招婿入贅這件事。不過這次高太公不準備再在本村招婿了。畢竟高老莊一共就百十來戶人家,適齡的後生一共才二三十個。這麼點兒人又經過為大女二女兩番選拔,早已經沒有什麼優秀後生了。因此高太公命人將他為小女招婿的消息在全縣散佈開來,想要多招一些人來,從中選一個稱心如意的女婿。
消息散出之後,頓時引來無數青年俊彥前來應徵,高太公家一時間門庭若市,門檻都差點被前來應徵的青年小伙給踢平了。這其實也不奇怪,畢竟高太公這招婿的條件實在太豐厚了一些,既有絕色美嬌娘相伴,又有萬貫家財可以繼承,這種美事上哪裡去找?
不過儘管來的青年俊彥不少,卻沒有一個能夠抱得美人歸。在高家三小姐翠蘭面前卻紛紛折戟沉沙,失望而歸。直到有一個白胖壯碩的大漢前來應徵,這才一舉擄獲三小姐翠蘭的芳心。這也讓之前那些折戟而歸的青年俊彥們大跌眼鏡。想不通國色天香的翠蘭小姐怎麼會看上這麼一個傢伙。不由得大歎老天無眼,好白菜都讓豬給拱了。這些人哪裡知道,其實翠蘭小姐從一開始,等的就是這個肥碩漢子,他們從始至終根本就沒有一點機會。
說到這裡肥碩大漢的身份也不言自明,正是早就得到蘭兒傳訊的老朱。而翠蘭小姐的身份也是顯而易見,正是投胎轉世的蘭兒。
其實不僅是蘭兒,高太公對老朱也十分滿意。畢竟高家乃是莊戶人家出身,雖然靠著祖輩的辛勞,積攢下來一片家業,可本質上還是不改莊戶人家的本性。因此看著老朱壯碩的身板,高太公就打心眼裡喜歡,有這麼一條大漢當家,不光是多了一個壯勞力,而且遇事也能撐得住。就往那裡一站,有誰敢欺負?
既然女兒中意,自己也看著順眼,那還有什麼可猶豫的?高太公當即就拍板把婚事定了下來。而後特意去了趟天蓬宮,給天蓬宮捐了不少香火錢,托宮中主持幫忙給選了個良辰吉日,回來之後就開始準備婚事。吉日一至,便大肆操辦起來。
因為高老莊乃是高姓先祖落戶於此後世代繁衍出來的村莊。全村的人幾乎都有親戚關係。而且高太公平日裡待人寬厚,人緣也不錯。所以婚慶當日,整個高老莊有一戶算一戶,就沒有一家缺席的。不僅如此,許多外村的親戚朋友也紛紛趕來賀禮,兩廂加在一起,差不多幾百號人。高太公一共擺了一百來桌的大席面來招待賓朋,當真是熱鬧非凡。
拜堂成親的諸多禮儀無需贅敘,拜堂之後,蘭兒被送入洞房等候,老朱則留下來與岳父老泰山高太公一起款待禮謝各方來賀之賓了。因為來賀的人實在太多,婚宴一直持續到晚上。虧的是老朱乃是魔神真仙,非凡夫俗子可比,否則一百多桌敬下來,早喝趴下了,哪裡還能洞房花燭?直到月上中天,這場婚宴才算完了。
酒席散去之後,老朱這個新郎官起身直奔內宅。其實如果不是為了不讓蘭兒這個女兒難做,老朱早就不耐煩應酬這些凡人了。雖然老朱曾經也是其中的一員,可如今已經修神成仙的他,早已脫離了凡俗的圈子,實難再以平等的心態來面對這些人了。尤其還是後宅正有佳人等待的情況下,老朱更是心急如火。如今好不容易結束了,老朱哪裡還有心思幹別的,只盼立時見到蘭兒才好。
舉步邁進了洞房,似乎前庭的喧囂也一下子被隔絕在外了,看到婚床前靜靜而坐,一身紅衣的人兒,雖然除了那雙靜靜擱在膝上,戴著翠玉鐲子的纖柔玉手,渾身上下再看不到一寸肌膚,老朱的心還是一下子踏實下來。說安靜,其實並不安靜,心跳得很快,但是又說不出的充實。
「新郎倌兒來了,快,快跟新娘子一塊兒坐下。」
一個慈眉善目的喜娘迎了上來,這是高太公特意找來的一個兒女齊全,而且多子多孫的老婦人,她笑盈盈地迎上來,不由分說拖了老朱去與蘭兒並肩坐了,老朱感覺到蘭兒的嬌軀似乎一縮,有些緊張,兩隻柔荑也絞緊了。
老婦人則返身從桌上捧過一個托盤,裡邊盛著棗、栗子、桂圓、花生,撒向寢帳和他們兩個身上,笑吟吟地念頂著:「撒個棗、領個小兒,撒個栗、領個妮兒,一把栗子,一把棗,小的跟著大的跑。」
老朱茫然坐了片刻,才省起事先得過囑咐,應該兜起衣襟去接,接的越多,表示將來生得兒女越多。他剛要伸手,忽地發現蒙著蓋頭坐在那兒的蘭兒,身子雖然未動,兩隻小乎卻早悄悄地牽起了衣角兒,或許是害羞,生怕老朱看見,動作不太明顯,只把兩隻修長的手指挑起了衣襟,將那灑來的栗子大棗兒都接住了,不禁會心地一笑。看來蘭兒雖然已經修煉成仙,可還是未脫那清純少女的本性。
「新郎倌兒請脫纓。」那老婦人笑吟吟的將一桿金秤遞過來,卻是要讓老朱用金秤為蘭兒掀起蓋頭。老朱伸手接過金秤,輕輕佻起了紅蓋頭,一張令人驚艷的面孔頓時露了出來。肌膚潤玉,嫩臉新眉,心形的發鏈自髻旁垂至額頭,懸著一粒翠瑩瑩的水滴狀的寶石,一雙秋水明眸含羞帶怯地向他盈盈一瞟,清而秀,魅且麗,真是紅顏天下少,佳色世上稀。
未容他多看,喜娘又道:「新郎新娘,請,合髻」,。
一口剪刀遞到老朱的手上,老朱拿起剪刀「嚓」地一剪,一綹頭髮斷落而下。緊接著蘭兒接過,又是一綹秀髮飄落手中。其實這也是老朱和蘭兒特意抽走了所剪頭髮中的澎湃元力,否則一把凡鐵打造的剪刀怎能剪斷兩人的頭髮。喜娘笑盈盈地接過兩縷秀髮,合結在一起,放進了蘭兒腰間的絲囊,向兩人祝福道:「祝願新人長相廝守,百年好合,白頭偕老,多子多孫。老身告退了,請新人歇息!」言罷,喜娘邁著輕快的步伐退了出去,房門一關,新房裡,便只剩下老朱和蘭兒兩個人了……
「蘭兒」凝視著眼著姿容嬌美的少女,老朱輕輕拉起她的小手,心情一時激盪無比。
眼前的少女身著一身紅妝,鳳冠霞帔,頭上的珠飾佩著烏黑亮麗的秀髮,把她宜喜宜嗔的俏靨襯托得更加不可方物。眼前的這個少女,在她還前世的時候就已經與老朱相遇。而那時的他才剛剛穿越到這個神奇幻妙的世界,還只是一隻連吃飯都成問題流浪小豬。要不是眼前這少女相救,並將他抱回家中撫養,恐怕他已經死在野外山林之中了。思及那些前塵往事,當真恍若隔世。
但他當年在福陵山林中因中蛇毒而昏迷,甦醒過來時第一眼看見的那雙屬於蘭兒的澄明如清澈之水,卻又蘊含百般憐惜的眼眸,老朱一輩子都不能忘記。當年那一幕幕,也令老朱至今記憶猶新。
坎坎坷坷、風風雨雨,轉眼間已經幾百年過去。當年的無助小豬已經成長成了今天的魔神妖聖。而當年那青澀秀麗的山村少女,也已經化身成了美艷不可方物的天仙神女。而今,她就坐在自己身畔,滿面嬌羞,即將成為自己的新娘。那種擷取的滿足和愉悅,實在是前所未有的。這一刻,老朱甚至產生了一種如在夢中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