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小不忍則亂大謀
「唉呦，小姐，趕緊起來，你能起來嗎？」
「來來來，大家幫個忙，讓這位小姐先走，給個方便嘛。」
唐佳卉被旁邊幾個人扶起來，她渾身都抖，「謝謝，謝謝……」拄著枴杖，咬著牙關，她拚命地往人少的地方躲。
一切的努力和堅持都是惘然，葉柯的愛早就過去了，她比誰都清楚，只是打心底裡不敢承認。
唐天放從大門口走進來，一眼就看到呆坐著的唐佳卉，「姐，」他立刻跑過來，「姐，你怎麼了？」
「天放，帶我走，帶我走，我不要留這裡，快帶我走。」
唐天放疑惑著，但看到姐姐泣不成聲的樣子，問也不好再追問，只好扶著她趕緊走。
「喂，以洋哥，現有空嗎？」
「有啊，怎麼？」
「我姐她從醫院回來之後一直不肯吃飯，也不說話，我實拿她沒辦法，我車行又正好有事，我很擔心她一個人這裡。」
「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莫以洋來到公寓，也拿了外賣上來，他按門鈴沒人開，又敲響了門，「佳卉，我知道你家，開門。」
「你要是不開，我就一直門口等著，直到你開門為止。」
過了好一會兒，屋裡還是沒有動靜，天色漸漸暗下來，莫以洋門口來回走著，雖然已經開春，但溫還沒有回升，這陰暗的走廊裡面呆得久了，他也忍不住打著哆嗦著。他又敲著門說：「佳卉，開門，你想讓我外面凍死嗎？」
裡面有了動靜，很快的，門開了，莫以洋拎著塑料袋子唐佳卉面前晃蕩，「粥都冷了，快結冰了。」
唐佳卉抱歉地看了他一眼，語帶沙啞地說：「我以為你走了，你怎麼還啊。」
「我不是說了直到你開門為止麼，我一直等你開門。」莫以洋假意敲了敲自個兒的腿，又吸了一吸鼻子，「凍死我了，今年倒春寒啊。」
「你快回去，我沒事。」
莫以洋逕自走了進去，拉回她的手把門給關了，「我把粥熱一熱，你吃點。」
唐佳卉扶著牆慢慢走，頭重腳輕的，「以洋，我不餓，別麻煩了。」說完，她腳一軟，不慎往前跌去。
「佳卉……」莫以洋連忙將她扶起來，看到她手掌上還有擦破皮的地方，這很明顯早就擦破了，「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你怎麼了你？！」
「我沒事，你別管我了，我沒事，你快走。」
莫以洋握著她的手，他的手冷，她的手加冷，看她那蒼白的臉色和幹得破了皮的嘴唇，他一陣心疼，「佳卉，不管什麼原因，你都別虐待自己，你現身體不好，不能這樣。」
唐佳卉搖著頭，眼角溢出淚水來。
「別這樣，身體重要，還有什麼過不去的？」莫以洋溫柔地將她抱了起來，讓她坐沙上，他拿來棉簽幫她擦了擦手掌，又撕開創可給她上，「腿有沒有摔傷？」看到唐佳卉搖搖頭，他放心了些，「你坐著，我去把粥熱一下。」
不一會兒，粥的香味很快就從廚房裡面傳出來，可是，唐佳卉已經靠沙上睡著了，莫以洋從臥室裡面拿來了棉被替她蓋上，他靜靜地看著她，只見她睡著了眉頭都是皺著的，眼角還有淚痕，從前的嬌艷明媚去了大半，換來的，是一身的傷痛。
他梳了一下她的頭，曾經很羨慕葉柯，羨慕葉柯早早地認識了唐佳卉，羨慕葉柯可以每天牽著她的手走校園裡，而他，只能遠遠地看著。
「佳卉，忘了他，愛他這麼辛苦，不如忘了……都快三十的人了，走了這麼多路，嘗到了這麼多苦頭，還不清醒嗎？有什麼看不開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麼。」
唐佳卉睡著，眼角的淚緩緩流出來，莫以洋伸手幫她拭去，她這一生夠苦了，家道落，從錦衣玉食的千金大小姐淪為無依無靠的孤兒，她要付出比常人多幾倍的努力才能換來今天的一切。
唐佳卉睫毛閃動，慢慢睜開眼睛，「以洋，幫我一個忙。」
莫以洋一愣，「我還以為你睡著了，什麼忙？」
「再幫我查查到底是誰把安小冬的身世曝光的，應該不是葉明，之前我們猜錯了。」
「除了葉明，那會有誰？稱心如意的就是葉明瞭，趕走了安小冬，同時也讓葉柯恨你。」
「不是他，若是他，葉柯不會不知道，葉柯咬定了是我做的。」
「這事交給我，你別想這麼多，先把粥喝了。」
唐佳卉默默點點頭，她想，或許有一天她會想開的，她不愛葉柯的時候。
——
葉明又醫院觀察了幾天，說話慢慢地可以說得清楚了，只是腰部以下幾乎失去了知覺，能感應到的感覺微乎其微，餘下的日子只能床上或輪椅上過。葉明年紀不算大，過完年也才57歲，年輕的時候太拼，年紀大一點就不行了。
主治醫生簽了字，准許他回家靜養，他高興地說：「早該放我回家了，要死也死家裡。」
「呸呸呸，老頭子，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不要把死掛嘴邊。」
「人總會一死，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不過，要是你們倆個誰讓我抱一抱孫子，我會死得滿足。」
溫美若順勢說：「你們兩個可都聽到了，老爸現大的心願就是抱孫子，兒子……」
葉柯拿著護士長送來的一大摞病歷單子說：「誒，護士長，我爸回家之後我們要注意點什麼事情？」
溫美若被澆了一頭冷水，葉柯擺明是轉移話題，她的注意力又轉向葉雨，「小雨，你……」
葉雨雙手交叉擋面前，「媽，我還沒出嫁，你就讓我生孩子？」
「那就趕緊出嫁啊，雲風那邊應該籌備得差不多了，你爸也出院了，明天讓雲風爸媽來家裡，大家一起看個時間。」
「哪有像你這麼趕我走的，何況現酒店難訂，沒這麼早的。」
葉明精神抖擻地說：「酒店問題不用擔心，只要選好日子，不怕沒酒店。」
「爸……」葉雨實頭大，整天被二老逼著結婚，她抓了抓頭皮，追著葉柯出去，「哥，護士長，我爸回家之後我們要注意點什麼事情？」
溫美若懊惱地說：「你們兩個小鬼就知道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葉明一旁欣慰地笑著，這樣多好啊，要是小冬能回來，一家人整整齊齊的，那就好了。
聽聞葉老要出院，葉公館裡面裝點一，傭人們把家裡打掃得一塵不染，李嫂早早地準備著飯菜，等著葉老回家。
要回家了，葉明的心情加的好，時不時就拿小楊的油光頭開玩笑，「小楊，現不流行油光頭，沒有女孩子會喜歡的，你小心一輩子打光棍。」
小楊一臉窘樣，又是緊張，又是乾笑著說：「老爺，那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媽已經給我找好媳婦了，昨兒個相親見的，竟然是我小學同桌。」
「是麼，緣分啊，那日子訂了嗎？」
小楊見葉明難得如此健談，心裡的緊張感全然消失，興奮地說：「我們講好明天先去領證，五一回老家辦酒，速戰速決，到時候上海這邊只能請一些朋友吃個飯了，不知老爺有沒有空賞個臉？」
「好啊，我肯定有空的，葉柯，準備份大禮給小楊，小楊師傅我們家這麼多年，也很辛苦的。」
葉柯笑了笑，頭一回看到父親這麼輕鬆地與手下談話，「好的，我會準備。」
小楊樂了，油門都踩得緊巴巴的，「謝謝老爺，謝謝少爺，馬上到家了。」
葉柯抿了抿嘴，如果不出意外，他和小冬也領證了，如果如果，如果他早早與唐佳卉劃清界限，他跟小冬也不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如果的事情，不好講，也講不好。
他轉頭朝窗外看去，路邊的迎春花已經長滿了嫩黃的花骨朵，再吹幾陣暖和的春風，它就會開花了。
花開花落，匆匆又是一年，他想起小冬躲被窩裡面不肯起來的樣子，他說一年之計於春，一天之計於晨，春天的早晨不該睡懶覺。而她卻不怕死地頂嘴，你們這些老人自己睡不著還不讓我們年輕人睡覺，太過分了。
她把他歸納為老人，她說他是老人，他氣得掀了被子就往她的小屁股上打，才打一下，小丫頭就求饒了，乖乖地起床跟他出去晨跑。
可是隔天，還是同樣的情景上演，小丫頭就是這麼喜歡賴床。
他想，只要她能回來，他再也不會嚴格要求她做什麼，她貪玩就讓她玩，她想工作就讓她工作，英語法語什麼的，都不如普通話來得方便，她不愛學就不學。
想著，葉公館就到了，齊振南齊思嘉父女正站門口等著他們，葉柯一陣頭痛。
葉明看得出兒子的心思，勸慰著說：「既然走到這一步，那成功之前必須忍，否則，所有的努力都會白費，所有的痛苦都會成真。」
「我明白。」忍忍，忍忍就過去了。
車一停，齊思嘉慇勤地打開後座的門，「葉伯父，歡迎回家。」還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活得開心。
「思嘉丫頭，你又長高了。」葉明看著她腳上穿著的高跟靴子，打趣說到。
「嘻嘻，葉伯父又開我玩笑，我是不想跟葉哥哥相差太多而已嘛。」她含情脈脈地看了葉柯一眼，葉柯扯了扯嘴角，什麼話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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