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晃並不擔心自己會被揭穿。
因為老白鬼頂了天,也就是問個手鏈的來歷而已,不可能在女兒的前男友面前,使勁兒打聽「那個黃皮小子和維娜認識,你知不知道這件事」云云。談不上為逝者諱,只是一種人們普遍都會有的心理罷了。
當然,也不排除那廝是個奇葩,啥情況都要打探清楚。
可就算打聽清楚也沒什麼,只要能夠證明,手鏈的確是吉姆親手做的,而非從墓穴裡挖出來,就沒啥大問題。
所以白晃走得很安心,完全沒把老東西的叫囂放在眼裡。
「胡先生,那麼現在還有其他的事情嗎?」見他出了屋子後,沿著小鎮街道邊走邊若有所思的樣子,蘇格蘭女翻譯不禁在旁邊提醒起來。她不知道白晃在想啥,但是她能夠看出來,這個年輕的東方富豪,此時此刻並沒有明確目的,完全屬於瞎晃。
「嗯……啊?哦,沒了沒什麼其他的事情。」
在陡然回過神以後,德魯伊趕緊連連擺手:「你的隨行任務到此結束,我馬上就把佣金打到你們公司賬戶上面。」
小鎮上看起來沒啥現代化設施,連個大點兒的超市都沒有,但自助銀行這種東西卻不缺乏。
沿著一條乾淨的柏油路,兩人很快就找到一個,藏在鎮中心政府辦公樓側面的櫃員機。完成了轉賬以後,白晃順手還數出幾張百元綠票遞過去:「交通費。雖然按照合約,這些花費應該由你們公司報銷,但是因為很滿意你的服務,所以這筆錢我個人買單。」
「您是個非常不錯的僱主,希望下次還有合作的機會。」紅頭髮的女翻譯在愣了一下後,也沒客氣,很痛快地收下獎勵,然後禮貌告別。
暈,還挺耿直。
怪不得很英格蘭人處不好關係呢,這脾氣這性格。壓根兒就不是一路人。能相處好了才叫有鬼。看起來,北愛和蘇格蘭人還會堅持繼續折騰英國政府,一百年不動搖的基本方針,嗯。英國佬這樂子可是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白晃充滿惡意的暗笑起來。
……
轉了一圈後。他再次回到了那塊墓地旁邊。不過這一次沒杵在維娜的花束前畢竟一個東方面孔,在這種常住人口本來就不太多,幾乎沒啥生面孔的小地方。已經非常扎眼了,他還一連好幾天往小鎮墓地跑,不引人注意才怪。
現在他正躲在墓地邊上的小樹林裡,化身籐蔓,一個人搜腸刮肚地冥思苦想著。
手鏈,也就是德魯伊種子碎片,毫無疑問,是陪著維娜被埋到了地底下。吉姆本人參加過維娜的葬禮,對於此細節記得很清楚,而女孩的那個老鬼父親,在剛才接觸中的表現也證明了這一點。所以可以先排除掉,種子一直戴在維娜身上,下葬之前才被拿走的可能。
而動物受到種子碎片吸引,偷偷挖走的幾率,也確實不太大。
完好無損的石材墓盒,已經證明了這種可能幾乎為零。
剩下來的,難不成是什麼人挖走的?
那他們的目標到底是德魯伊種子,還是手鏈上的其他東西?仰或只是一個稍微瘋狂點的盜竊團伙?
白晃在這些天裡面,通過對美國殯葬業的調查,也瞭解到了不少陰暗面情況就算是在人類希望國,這裡也充滿著很多黑色的東西。就拿對待逝去之人的遺體來說,從化妝到收殮封棺,這個過程不乏殯葬公司全程包辦的例子,所以一些管理缺乏的機構,經常有個別員工利用這種管理漏洞,大發死人財。
新墨西哥州一個單身漢,就在7年時間中,從死人嘴裡摳出了累計大約400多克的金牙,去年剛被發現,現在正在美國局子裡撿肥皂呢。
這種是下葬之前做壞事,而下葬之後盜掘墓地的人不多,但也不能說完全沒有。
真要是這種人幹的……
德魯伊想到這裡,不免很是惱火的詛咒起來,他娘的本以為板上釘釘的事情,結果一而再再而三整出了這麼多ど蛾子,真是流年不利。
要不隨便找個什麼人,告訴對方我最近心情煩亂,有種厭世的傾向,可能活得太久了的緣故,總覺得這世間一切都面目可憎,生活不能給我以任何信心與安全感覺,每每都有自殺的衝動與**,心理醫生告訴我說出來散散心,或者殺兩個最討厭的傢伙……這種鬼話,然後真的殺人洩憤?
努力讓惱火平靜下去,他開始考慮另一種可能性如果手鏈真是被流浪漢窮鬼給挖走的,那麼對方基本上不太可能,還把墓地給恢復原樣。有這份兒心的人,不至於幹出挖墳的齷齪事,沒這份兒心的人,那自然是搞到寶貝就走,管你墓葬成什麼樣子?
那也就是說,那些人直接衝著手鏈而來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至於究竟是手鏈上的其他材料有問題,還是德魯伊種子暴露出來,白晃就沒法兒肯定了。
他現在只能祈禱一件事。
吉姆那個傢伙太傻,不小心在手鏈上用了某些名貴材料,這才引發了某些勢力的覬覦。
可白日光也清楚,吉姆在製作手鏈的時候,別看那些材料聽起來挺嚇人,但放在絕大多數老美眼中,根本就不算啥稀罕物。狼牙鹿角冰皮什麼的,人家地界兒上多得是,到了各州政府允許的狩獵季節,隨便一擼一大把。而且那些還都是整個兒的,吉姆用在手鏈上的,卻都是些零零碎碎。
也就中國人太多,不管什麼東西被「人均」之後,就顯得少見了。
所以也就是說。對方沖德魯伊種子而來的可能性,起碼佔到了八成以上?
一想到這個幾率,白日光頓時就心如刀絞,淚如尿崩。
而且還有點兒後腦勺冒涼氣。
什麼人會關注到德魯伊種子?
知曉種子用處的人麼?這種可能性肯定有,但應該不會太大。因為德魯伊本身就是個稀有物種,超能力這種事情,白晃不敢保證自己就是地球上獨一無二的,但也絕不可能太多。更大的懷疑,還是一些有著大資本背景的研究人員,或者乾脆就是軍隊或者國家背景的研究人員。發現了德魯伊種子的堅不可摧屬性。這才到處尋找類似的東西。
在拽了一遍自己的思路後,白晃覺得最後這個猜測,可能性最大。
不過僅僅只是猜測還不夠,他還需要證明自己的猜測。
至於證明的方法嘛……
目前沒有頭緒。還是要在墓地那邊多下點兒功夫。
考慮到如果是有人偷偷挖掘。那麼在重新掩埋的時候。可能多多少少會留下一些痕跡。這些痕跡普通人看不出來,但那些常年盜墓挖掘的高手,肯定能找出一些端倪。
當然。考古專業的地質學家,或者是常年與土方打交道的建築工程師,或許也擁有這種能力,但這兩類人用起來不放心,而且也不會屁顛顛跑到美國,幫陌生人檢查墓地土層情況。
可是和正兒八經的犯罪分子打交道……
想這麼多幹啥,連找不找得到人都還兩說呢。
白晃搖搖頭,把這個念頭先扔到腦袋後面,然後迫不及待地鑽進更深的樹叢裡面,然後變身,飛回梅德福。這一次不用去舊金山,直接從梅德福被傷到了波特蘭,這個中國人都知道的城市,迅速訂購了國內的機票。
……
一天後。
西江市,發展大道邊上,一輛切諾基從大道邊上一個很不起眼的岔路口開進去,然後七扭八歪在狹窄的老舊水泥道上走了十多分鐘,才開到兩扇高大、厚重、威嚴的大鐵門前。這種連個通風口都看不到,全部都刷著灰色油漆的鐵門,就算是一輩子沒來過的人也知道,只有監獄才配擁有這樣的大門。
在雷軍助理,一個白晃印象中能力很不錯,但更多精力放在阿諛奉承為領導服務的無良警察帶領下,前者在出示了證件以後,就帶著德魯伊很是順利地進入了監獄內部。
兩人徑直來到探望室,隔著一層防彈玻璃加鋼絲網,白晃就穩穩當當坐在了外面。
不多會兒,在一位獄警同志的帶領下,那位兩年之前被白日光撞破,親手送進大牢的文物販子彭麻皮,出現在了兩人視線裡面。
那廝在獄警的示意下,坐到了白晃對面後,隔著防暴窗口,一開始還稍微愣了一下下,隨即就面色難看起來。對方的這種情緒,德魯伊很能理解,如果他被什麼人逮進了局子,哪怕自己是因為做壞事進去的,也一樣會是這種表情。不說有多麼怨恨,但最起碼也是感覺異常複雜的。
看著麻臉身後的獄警,白晃咳嗽一聲,然後轉向自己後面的雷軍助理。
這貨在過來之前,早就被雷軍耳提面命了一番,所以很是配合地呵呵一笑,就沖裡面那位獄警招招手,遞過去一份雷副局假公濟私開出來的協助調查手令。雖然按道理說,這種手令很不符合公安機關的規定,很不符合辦案流程和公正精神,但誰讓「朝中有人好辦事」這句話,一直都這麼深入人心呢。
兩位代表著公權力的人員,在互相交流了一下後,對方並沒有表現出鐵面無私的性格。
而是非常痛快地和雷軍助理嘀咕了幾句後,就直接走向了旁邊的休息室,好像白晃才是警察,他才需要迴避似的。
那位助理自然也不會在這裡逗留,同樣笑嘻嘻地走出探望室。
於是片刻工夫,裡面就只剩下兩個人。
面對這種情況,對方身為一個久經考驗的「江湖人士」,怎麼能不清楚裡面的門門道道,頓時就用驚訝和戒備的雙重目光,把白晃給牢牢盯住。能把獄警都支使開的傢伙。可想而知能量不低,這個文物販子又怎麼能不狐疑起來。
白晃也沒閒心在這裡浪費時間,搞啥思想政治工作,直接開口道:「認不認識盜墓的高手?」
對方一愣,腦袋頓時糊塗起來。
不過白晃沒搭理他,而是自顧自敲了敲檯面,繼續說著自己的要求:「我所謂的高手,要求一眼就看得出來,土層有沒有被人動過,什麼時候動過。能夠根據現場的情況。還原土層被挖掘時候的情景。要是你認識這樣的人。就趕快告訴我,如果能提供線索,我給你家裡送過去兩萬,而你說的人被我找到了。那就是20萬。同意就趕快想。我讓你家人自己來證明。」
彭麻皮的眼神瞬間抽緊。很是不敢相信,這種好事居然會落到自己頭上。
不過公安可沒有花錢買口供的習慣,所以面前這個年輕人。肯定不是公安的人。想了想後,文物販子就遲疑道:「你是國家的人?執行什麼特殊任務?」
白晃心裡一樂,自己還沒說什麼呢,對方就已經自動腦補了若干栩栩如生的情節。
這種合作對象,不給他發朵小紅花,簡直說不過去。
在假模假式地咳嗽了一聲後,白日光滿臉的威嚴:「不該問的事情就不要問,現在你只需要回答,記得還是不記得。如果有這種線索,我馬上就把你家人叫過來,大家當面交易……對了,最好是已經金盆洗手的人。」
如果還在從事地下工作,到頭來還得翻臉不認人,卸磨殺驢,那多不好意思。
沒想到白晃這話一出口,對方眼睛頓時一亮:「那些我認識的,又都還在道上的人,早就被我檢舉用來減輕判刑了,倒是洗手不幹的知道一個……」
兩天後。
白晃向文物販子證明了自己不是空手套白狼,才得到最終的答案。
山*西省呂梁下邊兒,一個叫萍頭鄉的地方,還有這麼一位江湖老前輩。不過這人在九十年代就收了手,而且又因為平生做事滴水不漏,所以就算是知道他前半生經歷的人,也沒有切實證據,讓這老頭倒是躲過了不少,那些落網的同道中人的揭發。
又是一天過去,在一路詢問一路找尋後,德魯伊終於來到了彭麻皮口中所說的萍頭鄉。
這裡是典型的山*西農村,站在鄉頭一塊不大的亙面上,整個村莊就豁然出現在了眼前,面積不大,差不多一眼就看看到最裡面依著山腳建立的房子。中央一條大道,無數小巷分叉出去,向兩邊延伸。
白晃走過去的時候,發現小巷裡面深一點兒的,有七八家院落,淺的就只有一兩戶了。整個村子看起來並不富裕,因為還有很多人家,全都是夯了黃泥土當院牆,不是南邊那種青磚白牆的樣子。倒是所有的大街小巷,全都水泥路面,而且所有沿街牆面,也都用給塗成了白色,應該是新農村建設的成果。
現在是夏天,所以對於很少來到北方中西部地區的白晃來說,周圍的景色勉強還算能入眼。尤其是棗樹,一串串泛紅的棗子掛在蔥蔥鬱郁的枝頭上,讓原本看起來有些死板的村莊,也一下子變得生動了。
在付出了三瓶益達口香糖以後,德魯伊在幾個小孩子的指點下,來到村尾一間兩層紅磚房,看上去情況很糟糕的屋子面前。
上前敲門,很快就有人在屋裡吆喝起來。
不多一會兒,面前兩扇已經發黃的luse油漆板門被打開,出現在面前的,是一個有些老掉牙的佝僂老人。
根據彭麻皮的情報,這位叫李老三的老年摸金校尉,一輩子無兒無女,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自己覺得自己虧心事兒幹得太多,這才在文物古董價格瘋漲的90年代,毅然決然地洗手退出了這一行。而且還把多年積蓄,給捐給了地方養老院,但自己卻堅持住在老屋裡面。
想到這麼一個老頭子,生活艱難一些,面容顯老一些,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白晃在見了面之後也是這麼想的。
不過當他下意識的,用德魯伊系統給掃瞄一下對方身體情況後,卻看到了一個險些亮瞎他狗眼的數字。
97,比一般年輕人都要強很多的數值。
白晃無語,隨即就猜測到,這老頭肯定也是有什麼功夫傍身,就跟老張頭一樣。要不然,測試結果不可能是這個樣子。
身體好就行,就怕你丫身體不好,連坐飛機都成問題。
面對著老人看似渾濁而且疑惑的眼神,白晃也不含糊,直接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當然,在某些細節上面,他還是加了點兒自己的發揮:「李大爺,跟你直接說明吧,我是為了國家工作,也算是吃公家飯的人。所以這一次找上來,不管怎麼樣,你都要幫這個忙。如果你有什麼問題希望我們解決,放心說出來,我去找鄉政府縣政府,保證全都辦好。」
一聽說是國家的人。
而且幫助對方辦事以後,還能滿足自己的心願……
李老頭就嗤笑一聲:「你咋證明咧,你咋證明你是國家的人?」
這老頭雖然改邪歸正,但早年間打交道的,可沒一個好東西,所以養成這種戒備心極強的性格,倒也不奇怪。
白晃很是無語地苦笑了一聲:「這樣吧,你有什麼心願的,直接跟我說,我馬上就去政府那邊證明好不好?先解決了你的問題,你再幫我們做事。當然,因為我們需要你做得事情並不困難,所以你也不能提一些太離譜的要求。」
德魯伊當然沒有政府背景。
但是他有錢。
在這個沒啥資源,還掛著國家貧困縣的地頭上,砸他幾百萬,不信那些官員不乖乖兒聽話。
可能是白晃的保證打動了李老頭,也可能是德魯伊最後說明情況,幹活的地點在國外,而不是國內某個地方。
所以老人琢磨了沒多大會兒,乾脆連個人要求都不提,直接就痛快答應了他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