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拐角後面的那個電話,白晃毫不知情。
他此時還在跟望夫石一樣,苦苦守候著雜廢品收購站老闆的歸來。
但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接近10點的時候,白晃終於覺得不對勁了。
按照附近鄰居的說法,這個名叫斌巴的廢品店老闆,雖然喜歡呼朋引伴的喝酒玩樂,但作息卻相當規律。不管在外面怎麼折騰耍樂,每天9點鐘都會開門做生意,職業操守堅挺得令人髮指。
可現在,都已經過了10點,卻連他人影都看不到。
事有反常必為妖,這句話可不是一般的有道理。
一想到德魯伊種子可能擦肩而過,白晃就坐不住了。可他此時人在異鄉,碰上問題完全是兩眼抓瞎,就算有野犛牛隊幫忙,但也只不過是聊勝於無而已。
就在白晃急得不行時,偏偏又有電話打了進來。
德魯伊本來不太想接,可瞧了瞧來電顯示,居然是本地座機?他在這邊統共也認識不到幾個人,而且知道他電話號碼的,就更是屈指可數了。白晃抓著電話看了一會兒後,最終還是按下通話鍵。
「喂,請問是白晃大哥?是我啊,那個,你今天有空麼,我媽媽叫你過來吃飯。」電話裡面,是黑瑪兒子還有些侷促的聲音。
白晃苦笑一聲,隨口說了下現在的情況,就準備婉言拒絕。
那邊聽到他有正事後,很是遲疑了一陣。
白晃以為對方不想放棄。卻又害怕耽擱了自己的正事,所以才吶吶的說不出話來。可就在他準備客套兩句,然後再度推辭的時候,小青年卻忽然壓低了聲音。
「那個……白晃大哥。我認識幾個人,都是我們這裡混得很好的傢伙,你要是想找人的話,請他們準沒錯的。不過我幫你介紹了,你不要告訴我媽媽。」話音忽然就低了下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地下黨在對接頭暗號呢。
德魯伊愣了一下,隨即大喜過望。沒想到那個看起來老實憨厚的小青年,居然還有這種門道,認識本地的地頭蛇!看樣子混混這種生物,果然跟小強一樣。適應能力非一般驚人,天南地北均有分佈。
接下來的事情,那是想都不用想,白晃立馬拍板,毫不猶豫同意了對方的建議。
有了德魯伊點頭同意。小青年的動作也很快,離掛了電話沒幾分鐘,就有一群皮夾克青年腳蹬摩托車趕了過來。
「喂,你就是找我們辦事的……」
白晃懶得和這些傢伙磨嘰。直接二話不說掏出一疊紅票就塞了過去:「這家廢品收購站的老闆,他去了哪裡。馬上給我打聽出來,找到了還有報酬。」
大多數小混混的眼睛。頓時就閃亮無比,好像滴了珍視明眼藥水一樣。但與此同時,他們的目光也有些古怪了,分明是遇上了大羊牯的興奮和會意。
白晃全都看在眼裡,什麼多餘的廢話也不說,直接拉開衣領,露出裡面的五四大黑星。
迎面那個小混混頭子,不停吞嚥的喉結頓時停滯,差點兒沒從摩托車上摔下來。
「行了,快點兒給我辦事,不該想的不要多想。」白晃很有老大氣派地揮揮手,比陳浩南還陳浩南。
……
有了地頭蛇,打探消息這種事情就是方便,不多一會兒,混混們就屁顛顛跑回來邀功請賞:「這個老闆叫斌巴,昨天晚上去了城東的紅衛*村那邊。」
比條子還快,果然夠效率。
白晃大手一揮,示意這些傢伙在前面帶路,自己急吼吼跳上了房車。
於是乎,四五輛破舊的摩托開路,大房車跟在後面,沿著縣城的東西宗關道揚起了一路煙塵。
到地方以後,白晃迫不及待跳下車子,把混混們指出來的大門拍得山響。他這種做法,儘管有些粗俗暴力,但效果卻是顯而易見的——沒多大會兒,就有人氣沖沖打開了院門。
「問你個事情,斌巴是不是在你這裡?」
雖然主人家面色不善,但白晃一點兒都沒放在心上,反倒是越過對方的阻礙,一個勁兒往院子裡瞟。
「你是哪個?找斌巴有什麼事情?」德魯伊的動作是如此無禮,讓屋子主人愈發惱火了,直接上前一步,擋在白晃四處亂瞄的視線前面。
白晃哪有興趣和這傢伙說話,直接掏出一把紅彤彤,數都不數拍在對方胸口上:「把斌巴叫過來,這些都是你的。」
「呃……你,你什麼意,意思?」房主人原本還氣勢洶洶的態度,瞬間來了個180度大轉彎。在目測足有一萬多塊的軟妹幣面前,他說話口乾舌燥,結結巴巴一點兒都不利索了。
「我找斌巴,聽說他昨天晚上在你這裡喝酒,你把他叫出來,錢就是你的。」
白晃抖了抖大紅票,挺括的紙張在他手中嘩嘩作響:「怎麼樣,整整一萬塊,我就是找他有點兒急事,只要你把人叫醒,錢就是你的了,比白撿還輕鬆。」
「怎麼樣,痛快點兒嘛,拖拖拉拉沒意思。」德魯伊跟個大灰狼一樣,不予餘力地引誘著房主人,走向出賣朋友的深淵。
「可,可是……」房主眼巴巴看著大紅票,使勁兒吞了一口唾沫後,哭喪著臉似乎還想掙扎。
但白晃沒啥耐心了,他就跟剛剛嚇唬小混混們一樣,直接拉開皮風衣的領子。
紅彤彤被遮住了,換成一支黑又硬。
房主人眼珠暴凸,下意識就想縮回腦袋關門,可他的胳膊,卻被牢牢按在了門把手上。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可憐的房主差點兒急哭了。活像是瑟瑟發抖的鵪鶉一樣,生怕激怒白晃:「我的意思是,他不在……斌巴不在啊!」
「不在?」白晃臉色頓變,不用化妝。直接就能去演喪心病狂的大反派了。
電影裡面,壞蛋頭子準備殺人的時候,一般就是他現在的模樣。
「的確是不在,這位大哥,我怎麼會騙你嘛。」房主人叫起了撞天屈,暗道你又是胡蘿蔔又是大棒子,誰敢在你面前說瞎話?他斌巴又不是我老頭子,為了他騙你值得麼:「早上8點多的時候。他接了個電話,沒說幾句就直接走了……」
大概是白晃的殺氣太顯而易見,這廝在吐露了實情後,還主動交待道:「對了。他走得很急,好像是有什麼急事。我問了幾句,他也沒說,留他吃早飯都不吃。」
接了一個電話以後,就走得急急忙忙?
白晃陷入了沉思。
他倒沒有懷疑主人家的話。剛剛他已經「掃瞄」過這棟房子,裡面確實沒有種子的能量波動。德魯伊現在考慮的,是那個斌巴急匆匆離開的原因。
難道是什麼巧合,那廝有很緊急的私事要離開?
雖然不排除這種可能。但更多的原因,估計還是和自己大張旗鼓地找人有關。
老在人家門口杵著。也不是啥好辦法,白晃再次掃瞄了一遍屋子後。才陰沉著臉悶聲離開。
回頭又拿出些錢,把小混混們打發掉以後,德魯伊鑽進了車子裡面,卻沒有開動。
因為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麼好。
8點多的時候,接了個電話……
白晃靠在駕駛座上,仔細回憶早上8點多時,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有任何可疑的狀況,莫非是那個斌巴有關係好的鄰居,看到這麼多人在找他,所以多嘴通知了他一下?
白晃覺得這是唯一的可能。
畢竟只要為人不太差勁,誰都會有幾個關係不錯的鄰居,所以有人暗中通知他,那也說得過去。
可這廝又為什麼要急匆匆逃跑呢?分明就是做賊心虛的表現嘛!
難道他有案底在身,是個隱藏於民間的江洋大盜?
白晃的腦漿子都攪成一團了,可就是沒想有用的線索。
線索……
這時候,一個清晰的形象,陡然間竄進了他的腦海裡。
上午那個騎三輪車,自稱是來賣破爛的傢伙。
要是一般人,白晃也不會一直記在心裡,可偏偏那傢伙讓德魯伊很厭惡,下意識就看著不順眼。當時白晃還以為,是那老小子人模狗樣,所以才讓自己覺得不爽,可此時再回憶一遍,分明是德魯伊天性使然!或者說自然之力對反自然事物的本能牴觸。
難道說……
那傢伙是盜獵分子?
想到這裡,白晃心裡陡然敞亮起來,猜到了這一層後,就算是有了大方向。時間上很吻合,並且自己和那人對話以後,他並沒有按照常理,自己跑上去敲門,而是第一時間返身開溜……
那個時候,他的注意力……似乎是放在多吉等人身上?
看到多吉就閃人——被自然之力厭惡——鬼鬼祟祟做賊心虛。
幾個看似不相干的疑點,被這麼串聯到一塊兒後,原本只是懷疑的片段,瞬間就連成了一副完整而合理的畫卷。
如果這個斌巴,也是某些見不得人勾當的參與者,那所有的疑問就都有了答案。
對了,還有一點,野犛牛隊的尕壽紅曾經說過,他曾經堵住的盜獵分子,不就戴著一顆種子麼?
白晃狠狠一拍大腿,猛地蹦了起來。
……
早在白晃聯繫地頭蛇之前,廢品收購站的老闆斌巴,就和自己的狐朋狗友匯合了。
他們是在縣城裡的長途客運站匯合的。
「你不要騙老子,真有人上我家找我了?」斌巴是個五十多歲的瘦麻桿,乍一看,絕對會把他和「憨厚」、「老實巴交」等字眼聯繫到一塊兒,但當此人小眼睛瞇縫起來的時候,才會偶爾露出黃鼠狼一般的狡詐神情。
「老子騙你有什麼好處?不是擔心你被逮住後,把我也供出來。我告訴你個屁!」三輪車主一聽斌巴的質疑,就氣呼呼地跳腳起來:「野犛牛隊裡別人還算了,那個多吉,我絕對不會認錯!」
儘管對方已經指著他鼻子叫嚷了。但斌巴還是掏出電話,給自己鄰居家撥打過去:「喂,是老孫啊,我斌巴……有個事情要麻煩你,我今天在朋友家玩,不回去了。要是有人來賣東西,你能不能幫我收一下,那真是麻煩你了。謝謝謝謝……嗯,什麼,有人找我啊?人還很多?好的,我曉得了……」
放下電話。斌巴的目光陰鷙起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怎麼樣,老子騙你沒有?嗎的還不相信!」三輪車主忿忿然,惱火的不行。
「沒道理啊,如果是賣羊子皮的事情暴露了。那應該是公安直接抓捕,管野犛牛隊什麼事情……」斌巴沒理會對方的不忿,遙遙望向自己家的方向,喃喃自語著。
「你管是哪個來找?要我說。多吉那幫人比公安還王八蛋!現在都沒有編製了,還去當什麼志願者!」
罵罵咧咧了兩句。似乎是還不解恨,這廝又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呸。老子吃他父親的肉!」
「行了,你罵得再狠又能怎麼樣?現在人家懷疑上我們了,趕快想個辦法才行!」
三輪車罵人是一把好手,可說到出謀劃策,卻著實沒啥水平:「你說怎麼搞嘛,我就是沒主意,才趕緊通知你的嘛。」
斌巴掃了對方一眼,目光蘊含著諸多意味,最後冷哼一聲:「走人,先避一下風頭再說。」
……
白晃理清楚了思路,再度回到廢品收購站。
他覺得自己不能再等了,如果自己的推斷沒有錯誤,那麼斌巴說不定已經躲了起來。
而為了德魯伊種子,自己必須要主動出擊。
他原本以為,這次只不過是買個東西而已,拿錢就能搞定的事情。
可誰能想得到,一個廢品收購站的老闆,會在背地裡搞些違法勾當呢?而且好死不死,這廝還有同夥嗅到了不對勁,以至於先一步開溜。
如果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白晃絕對不會耐心等待,直接闖進斌巴的屋裡,讓大貓記住氣味以後,帶著他去找人就好了。
他現在就是這麼幹的。
翻牆入院以後,白晃直接闖進臥室,指揮著大貓記下氣味,然後接連給金貓加持了野性意志和野性賦予。兩大增益
uff上身,大貓的嗅覺頓時強化了好幾倍,瞬間就指示出了方向。
順著尚顯陌生的街道,白晃一路追尋過來,一直追到玉樹*縣的長途客運站那裡。
看到是這個地方,德魯伊就明白苗頭不對了。
本來他還寄希望,那兩個傢伙沒來的及離開,但金貓沒有轉向客運站裡面,而是對著出城的大街喵嗚直叫時,他的心情再度鬱結兩分。
不過煩躁歸煩躁,白晃還是第一時間追了出去,沿著412國道疾馳。
「喂,多吉老哥?是我啊,我現在臨時有點事情,要出去一下,等忙完了再回來找你們。」
掛下電話,白晃想了想,又通知了黑瑪母子一聲。要不是母子倆的幫助,他絕對不會在玉樹*縣滯留,而是第一時間返回可可西裡搜尋,那樣的話,也就注定了這次要白忙一場。
打完電話以後,白晃調出了gps。
按照電子地圖顯示,412國道大方向上呈西南走向,在西*藏的林*芝地區分界,一邊是左轉入川,另一邊是右轉入藏。
他現在根本就不知道,對方會選擇哪一條線路,只能先追下去再說。
眼睛看著地圖,白晃的心思卻不知道飄到了什麼地方。其實他這一次追擊,真的沒啥把握,只能算是盡人事聽天命。而一想到自己可能和種子擦身而過,他的心裡就更是惱火暴躁失落,好像一個**絲中了500萬,結果卻因為弄髒了彩票,所以不能領獎一樣。
嗯,實話實說,德魯伊報復社會的心思都有了。
高原上的公路,一般都相當平直,沒什麼大的彎道,再加上白晃也是心急如焚,所以直接飆上了120碼的速度。
而隨著不斷行駛,他一開始患得患失的心情,也漸漸平復下來。
白晃差不多已經想通了,如果這次不是黑瑪提供消息,別說是大海撈針,很可能連根針都撈不到。現在有了明確的目標後,即便是一時半會兒找不到,那大不了就曲線救國嘛。比如讓多吉幫忙做證,指證斌巴是盜獵分子的同夥,然後發海捕文全國通緝。要是還不行,大不了自己懸賞個100萬,發動一場人民群眾的汪洋戰爭。
盤算了好些個後招,白晃終於平靜下來,專注於眼前的追捕。
下午4點多,他來到了412國道的岔路口,往左轉是昌*都,可能入川,也可能直接南下雲*南;右邊則是西*藏林*芝。
追出了好幾百公里的路程,斌巴遺留下來的氣味,已經相當稀薄了。即便是大貓兩大增益狀態在身,卻也不能十分肯定正確的路徑。
好在白晃追出來的時候,也不是完全跟無頭蒼蠅一樣,聯想起混混們打聽來的消息——斌巴的漢語不怎麼樣,還限於勉強交流的層次,但這傢伙反倒是會一點兒印度語……再加上大貓的判斷,於是德魯伊果斷入藏。
又是一路飛馳,終於在快要進入林芝*縣的時候,一股熟悉的氣息,陡然間撲面而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