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的不行的……」
婦人的表情已經不是感激,而是惶恐,顯然被那包鼓鼓囊囊的紅票嚇了一跳。
旁邊的小青年有些意動,但看到自己母親連連擺手的樣子,他還是很快把目光挪到了旁邊。
白晃不高興了,這廝一不高興,就酷喜做一些連他自己都害怕的事情。
於是德魯伊二話不說,又掏出張信用卡,「啪」一下拍在大信封上面。這個場景,讓他想起了自己經常耳聞目睹的一幕——某個大款掏出支票本,簽完字後極其瀟灑地甩在某個苦逼臉上……白晃以前也經常yy,自己啥時候能成為大款主角,卻沒想過有朝一日夢想實現的時候,居然是以好人的形態出現,而不是老百姓們同仇敵愾的仇富對象。
這只能說,命運的確很奇妙。
「阿姨,你要是不收下,我就再加!什麼時候收下了算完。」白晃一臉的豪氣干雲義薄雲天。
當然,至於這位英雄遺孀收下錢後,很可能會有自然之力回饋什麼的,德魯伊才不會說呢。
他的意志是如此堅定,他的眼神是如此誠懇,最終通過一番你來我往的拉鋸後,黑瑪收下了白晃的好意。
「這些年除了多吉老弟,還有他以前的隊員,基本上就是一些志願者來看我們了。除了幾個鄰居,周圍人都不知道扎巴多是哪個?」把白晃讓到古董沙發上,女主人一邊上茶,一邊絮絮叨叨嘮起了往事,不過語氣裡多是苦澀,倒沒有多少抱怨。
白晃當然知道這個情況,本來按規定。這個野犛牛隊的創始人兼第一任隊長,那也是編制內人員,死後是要享受待遇的。
可是有些事情,不用說也都知道,上下幾千年至少是相當一部分官員,喜歡推卸責任不愛辦實事,能不承擔的,絕對不承擔。就算是能承擔。那也不承擔,可謂王八蛋一隻。這人一走茶就涼,更何況你還是人一死?
「以後會好的,我跟多吉老哥說了,以後會贊助野犛牛隊一筆專門款項。這裡面也有阿姨你們家一份。」白晃呵呵笑道,他現在不是什麼大富豪,但要說到流動資金,可能連於德寶都比不上他。
因為這廝是個有錢賺,卻沒地方花的「偽高富帥」。
每每看著存折上的數字越來越大,卻硬是不知道怎麼去消費。
聽到這話。黑瑪又是一陣嚅囁,畢竟她只是習慣性的絮叨而已,現在卻弄得像是博取人家同情了。而旁邊的小青年,臉上的感激更是顯露無遺。
白晃表態之後,氣氛愈發融洽,到了後來,那個小青年直接就無話不說了。
「哦。你問我啊?就是來當志願者,看看可可西裡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白晃笑了笑。又順手扯出掛在脖子上的種子:「順帶也來看看,能不能找到這個東西。」
「金剛菩提?」小青年,也就是扎巴多的小兒子瞇縫起眼睛。
屋子裡的光線著實不算好。
白晃翻了老大一個白眼,自打他進入藏民聚集區以後,只要給人看這個,95%會認做是金剛菩提。偶爾幾個例外的,那是眼神不太好,看成了天珠。
「呵呵,不是,一個小玩意兒,材質比較特殊而已。」德魯伊搖搖頭,就準備把東西收回去。他也沒指望母子倆見過種子,剛剛只是順手說一句而已。
可就在他把種子往衣領裡塞的時候,旁邊端犛牛肉乾過來的黑瑪,卻忽然咦了一聲:「小白你這個東西,我好像見過嘛。」
晴天霹靂!
這一瞬間,白晃彷彿被雷霆擊中的古樹,半天說不出話來。
愣了好一會兒後,他才趕緊穩住心神,咳嗽兩聲問道:「黑瑪阿姨,你看見過這個?我這個小玩意兒,不是金剛菩提,也不是天珠什麼的呢。」
「見過的見過的。」婦人古銅色的面部表情,忽然就活潑喜悅起來。很明顯,她因為自己能幫上白晃,而很是開心:「你看嘛,你這個東西是褐紅色,上面還有奇怪的紋路,但又不像是人工雕刻。我上次看到的時候,就還在想這是個什麼東西,跟一般人帶的都不一樣。」
黑瑪絮絮叨叨了半天,也沒準確形容出種子的模樣,不過有一點,她說的倒是完全正確——種子上面的紋路很怪異。
在完全對稱的橢圓體上,那些凹陷的紋路,並非是桃仁那種天然線條,而是要麼橫平豎直,要麼花紋繁複。
如果硬要拿個東西比較,倒是有點兒像奇幻小說裡的魔法陣,只不過不完全而已。
至少白晃翻遍了幾大購物網站,把所有類似材質的飾品都看了一遍,還沒見過有這種紋路的。
「阿姨,你真的見過這東西?」白晃深吸一口氣,強忍住內心的狂喜,一字一句問道:「在哪裡見到的?能不能告訴我一下?」
「就在民族二中後面嘛,那個廢品收購站的老闆那裡,我上上個月去賣破爛,還看到他戴在手上。也是一樣的形狀,一樣的花紋,簡直一個模子出來的!」黑瑪的普通話相當不標準,現在一激動,讓白晃聽得更加吃力了。
見白晃有些似懂非懂,黑瑪又放慢語速重複了好幾遍,最後終於說清楚了地點。
知道種子的下落後,德魯伊坐不住了,屁股下面就跟長了釘子一樣,根本就不能安心。
於是他也懶得遮遮掩掩,直接講明了意思後,就笑著跟黑瑪母子告別。
「謝謝你了小白,事情辦完了,一定要回來坐坐,我準備烤全羊等你。」婦人倚在門框上,感激之情溢於言表,她的兒子更是一直送到院子外面。
揮別了主人家,白晃早已經是迫不及待了,活像是急著去偷雞的黃鼠狼一樣,撒開腳丫子就往停車的地方跑。
上了車子以後。他又根據黑瑪的指點一路摸索,終於在二十多分鐘以後,找到了那個廢品收購站。
「砰砰砰,砰砰砰!」
白晃現在很激動,很亢奮,很迫不及待,所以敲門的聲音也有點兒大。
可他以這種高分貝敲了半天後,裡面卻半點兒動靜都沒有。
如果換了其他事情。德魯伊絕對二話不說。直接掉頭就走,第二天過來也是一樣。然而現在事關德魯伊種子,他又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對待?反倒是更加賣力地敲門了。
「誰啊?幹什麼的?」
廢品收購站的大門沒有開,旁邊一戶院子裡卻站出個人來,態度生硬地摸黑問道。
「哦。這家老闆的朋友,剛從外地趕過來,找他有點兒事。」白晃聽出了旁邊那人的不爽,但他現在一心撲在德魯伊種子上,哪有精神去計較對方的態度。
那人停頓了一會兒,然後硬邦邦地告訴白晃:「祁老頭出去喝酒了。晚上不會回來,你要找他明天再來。」
嚓,出去喝酒了?
白晃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他剛剛過來的時候,的確是沒有感覺到,來自於德魯伊種子的那種熟悉波動。
他又回憶起了今年年初,在神農架森林裡。第一次碰到德魯伊種子的情形——那個時候種子還沒有被「激活」,他是進入了「野人兵哥哥」的洞穴之後。才感應到奇異的自然之力。而第二、三顆巧取豪奪來的種子,如果沒有鉛盒的阻隔,感應極限大約是5公里左右。
而現在,不管那顆尚未見面的種子,到底是激活還是未激活,只要它還在院子裡,就絕對會被感應到才對。
如此說來,旁邊這人不是因為自己搞出來的噪音,才說老闆不在的,而是確有其事了。
收起小肚雞腸後,白晃悻悻然道了聲謝,回到車子裡面。
他決定不走了,就在這裡守上一晚。這樣不管目標啥時候出現,都能通過自己和種子之間的感應,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
一晚上過去,自從身體被自然之力改造以後,白晃還是第一次睡得如此不踏實。
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6點,他就再也躺不下去了,一邊起來煮香菇羊肉粥,一邊時不時往外面瞄。
可是從早上6點,一直等到臨近中午,目標始終沒有出現。倒是因為車子太顯眼的原因,他還一度被群眾強勢圍觀了一把。
德魯伊和種子之間的感應,是絕對不會騙人的!所以儘管焦躁不耐煩,但白晃還是眼巴巴地守在這裡,跟只抱窩的老母雞一樣,絲毫也不動彈。
直到12點,多吉的電話打了過來,再一次叫他去參加喝酒聚會。
「沒時間啊老哥,我正在等人呢。」白晃一邊心不在焉地回絕,一邊瞪著個牛眼使勁兒張望。
電話那頭立馬就不高興了:「胡扯你小子?你在這裡認識幾個人,明明是人生地不熟的,還好意思編這種理由!快來快來,永康草原牛羊肉這裡,這次沒有其他人,就是自己這一幫夥計。哦,對了,還有小江也過來了,人家點名要見你呢。」
靠,那個文藝小資女?
多吉這一說,白晃就更不會過去了。倒不是他拔鳥無情,那天晚上兩個人→→oo的時候,江璃那女人可是說得明明白白,只是玩ons而已。現在轉過頭就要找他,傻子才過去。
「我是真的在等人……」
白晃無無奈地歎了口氣,見那邊多吉還是不爽,只好坦白道:「老哥,你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夏……呃,昨天沒睡好,口誤口誤!你還記得我剛來的時候,問你們有沒有見過我那個掛飾麼?」
「壽紅不是說見過,還答應幫你找的嘛?放心,我們野犛牛隊所有人,都會幫你留意的!」多吉剛要拍胸口,可隨即就明白過來:「啊,你有那個東西的線索了?」
「這不正在等嘛,所以確實是沒時間過去。」隔著電話,白晃的口吻聽上去別提有多遺憾了。
見他的確是有事情,多吉沒話說了,又問了下他在什麼地方後。才含含糊糊地掛了電話。
白晃以為這樣就沒事了。
但他顯然低估了草原漢子的義氣。
才掛上電話沒多大會兒,長街另一頭,兩輛老式吉普就顛簸而來,在白晃身邊停了下來。
「有事情怎麼不跟我們說?小白你這個人,真是不夠意思。」當先跳下來的呂征撇撇嘴,嚴重鄙視了白晃一番後,又自顧自跑到一戶人家門口,吭哧吭哧地敲起了大門。
多吉從後面一輛車子上下來。站到白晃面前:「你有事情。就跟我們講一下嘛,是不是不把我們當朋友?想要找人的話,我們不比你方便。」
白晃呵呵乾笑兩聲,如果是其他事情,叫上多吉等人他不會有半點兒內疚。但有關種子的問題,德魯伊覺得,還是自己一個人來得好。
不過好在種子的外表,也不怎麼起眼,除了紋路怪異一點兒,其他就跟一般的掛件沒啥區別。
但是瞧多吉這種滿臉不爽的模樣。他還是眨眨眼乾咳兩聲,正義凜然道:「諸位哥哥都是一等一的好漢,我大天朝好男兒,自當去做扛著槍逍遙天地間的大事!找人這種雞毛蒜皮的問題,實在是不值得各位出手啊……」
一群人撓撓後腦勺,看著德魯伊慷慨陳詞。
被四五雙充滿疑惑的眼睛盯著,對方臉上那種「發什麼神經」的表情顯露無遺。白晃頓時就鬱悶了。
本來是想插科打諢一番,結果媚眼卻拋給了瞎子。
這種落差……
望著漢子們不解風情的模樣。白晃索然無味地擺擺手,不禁想到了於德寶一干人等。
「那好,麻煩大哥們幫我打聽一下,東西在這個廢品收購站的老闆手上,不過鄰居說他出門喝酒了。」
野犛牛隊的漢子們,見終於能幫上白晃了,哪怕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忙,卻也紛紛喜上眉梢,拿出了十二分力氣。如果要分析他們的心態,差不多就跟黑瑪母子一樣,總覺得有愧於人。
多吉等人化身私家偵探,白晃就一下子輕鬆起來。
德魯伊一時間無事可做,只好順著街道溜躂起來,就當是消磨時間了。
可是走著走著,迎面卻過來了一個三輪車,上面滿滿一堆全是電器包裝紙殼。看到來人後,白晃眼睛一下子就涼了,比審訊室的強光燈還刺眼。
連頓都不打,德魯伊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去,滿面笑容地攔在了車子前頭。
可還沒等他開口,白晃又冒出了一種不舒服的感覺——不是身體不舒服,而是像正義的來福靈看到了害蟲一樣,怎麼瞧都瞧不順眼。
白晃搞不清楚這種厭惡的由來,不過事關種子,他還是很好地收斂了情緒,迎上去笑問道:「這位師傅,麻煩問一下,你是這家的老闆?」
他回身指指不遠處的廢品收購站。
騎在三輪車上的中年人看了他一眼,剛搖了搖頭,視線就「唰」的一下越過他去,看向了他的身後。
看啥呢,這貨?
白晃順著他的目光,也回頭掃了一圈,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此時此刻,德魯伊的耐性,就跟穿孔的水桶一樣,嘩啦啦漏得飛快。要是騎三輪車的傢伙還不回答,他已經考慮要不要使用暴力了。
「不是,我是來賣東西的,怎麼,有什麼問題?」中年男人把搖頭的動作做完整了,只是這傢伙長馬臉尖下巴,一雙賊眼還鬼鬼祟祟掃來掃去,怎麼看都不像正經人。
白晃瞄了瞄他車上的東西,暗自嘀咕該不是偷來的。
但他是德魯伊不是警察,對方偷不偷東西跟他無關,只要不偷獵就行。
不過這人不是他要找的目標,德魯伊瞬間就沒好臉色了。皮笑肉不笑地哦了一聲後,白晃扭頭就走,也懶得告訴對方老闆不在家。
知道這個時候,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是關心則亂。
情況明擺著,從這人身上非但沒傳出熟悉的感應,反倒還讓他厭惡不已,怎麼可能是佩戴著種子的傢伙?
這個時候,四下裡打聽老闆去處的漢子們,也紛紛聚回到一塊兒。從他們的表情,很容易就能看出來,大家毫無收穫。
***……
白晃是真的不耐煩了,什麼話也不說,就這麼靜靜地看著那一扇卷閘門,表情就像瞻仰一塊墓碑。
他正在考慮一個問題,如果自己把門砸了衝進去,會不會引來警察,幫著自己尋找店老闆。
似乎,很有可行性的樣子嘛。
……
在德魯伊露出暴力傾向的時候,那個騎著三輪車的傢伙,已經拐進了另一條街道。
不過那廝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在拐角處停下了車子,滿臉狐疑地掏出電話撥打起來。
「喂,斌巴?你現在在哪裡?」鬼鬼祟祟的語氣中,還帶著兩分緊張,就光憑他這口吻,帶到公安局裡盤問一番絕對沒錯。
「嗯?你是……」電話那頭,是醉鬼還沒有清醒的聲音,大著舌頭含混不清。
「這個時候你還出去喝酒?」三輪車主急了,表情那叫一個恨鐵不成鋼:「野犛牛隊那幫人來了,現在就在你家外面!是不是你藏羊子皮的事情被人知道了?總之現在不安全,你先不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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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人過節的苦逼麼?留個言讓咱也找找心理平衡……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