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著軍刺的大漢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左右,如遭雷殛。
自己在川東找來的4個道上狠人,連帶他在內,一共5個好手,怎麼眨眼間就只剩下了3個?這不科學啊!再說就算是人沒了,可還有帳篷呢?自己帶人過來的時候,在礦上拖了4頂野營帳篷,怎麼左看右看都找不到?
其實大山裡面的夜晚,景色可是相當幽靜的,「松月生夜涼,風泉滿清聽」,多麼詩意而浪漫啊。
但三個大漢顯然不這麼想。
忽然冒出來的古怪小子,還有莫名其妙就消失不見的同夥,讓他們頓時覺得後頸陰風陣陣,腦海中也想起了所知不多的鬼故事。
白晃饒有興致地瞟著三人,看來幾個馬仔已經自動腦補出了若干栩栩如生的情節,用不著自己繼續恐嚇了。
「嗎的,老子的人被你弄到哪裡去了?」原本凶神惡煞的男人,這會兒忽然變成了蹩腳蝦,明眼人一瞧,就能看出這廝色厲內荏的真實內心。
「放下刀子好好說話,要不就不用再開口了。」白晃抱著胳膊,掛上了讓人背脊發麻的冷笑,就好像對方手裡的凶器,只是超市裡兒童專櫃的玩具一樣。
「放你麻痺!」
在驚疑和搏命之間,為首的男人經過了一陣劇烈的心裡掙扎後,還是一聲大吼,舉著軍刺就衝了上來。這傢伙畢竟是吃這碗飯的人,出手深得「快准狠」的精髓,兩步踏出後,手上的凶器已經抵到了白晃小腹之上。
而另外兩人雖然是臨時工,但身為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專業人士。顯然也很對得起他們的出場費。
趁著正前方有人吸引火力,兩人就從後面猛地衝出來,左右開弓,論起焊了半尺鐵管的「十八剁」,就往白晃脖子上招呼過去。
如果和普通人比較。他們的身手和應變能力堪稱完美,這三板斧要是招呼到白晃身上,不說直接k.o,最起碼也能要了德魯伊半條命。如果砍破了頸部動脈,或者是傷了頸椎骨,那就算是蘭博來了,一樣得死狗般倒地不起。
三個人的合擊招數完成的很漂亮。如果再考慮到,這是他們第一次在實戰中進行配合,那麼就更值得炫耀了。
想到這裡,三個江湖好漢那種惺惺相惜的戰鬥友誼,不禁就油然而生了出來。
要是換一個人作為他們的攻擊對象,那麼現在肯定被放到了。
但事實很殘酷,這三個壯漢曾經的同事、現在的死人。已經用生命代價證明了,和德魯伊進行肉搏是一種不理智的行為。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賈萬全手下的馬仔,就是白晃實戰格鬥技巧的磨刀石,人形陪練。
所以三個壯漢的三才陣法。不出意料的毫無斬獲。
一刀刺出,兩刀落下,然後三個人剛想用「這小子不過如此,剛才就是裝神弄鬼而已」的口氣嗤笑兩聲,卻陡然間反應過來,手頭的感覺不對啊!
因為大晚上的光線不太好。而白晃後退的速度。又超乎了他們的想像,所以直到刀子落空。三個馬仔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過幾個壯漢常年砍人,也不是沒碰到過失手的情況。
最起碼,和同夥不聲不響就沒了的情況相比,砍人失手還更能被接受一些。
「麻了個痺的,是個扎手貨!」打頭的壯漢罵了一句,眼神更加的慎重起來。
可當實力的差距寬如天塹的時候,就算是無論怎麼認真對待,也不可能抹平彼此的鴻溝。所謂一力降十會,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白晃只是擠眉弄眼地眨了眨眼睛,在他們勃然大怒之前,一隻拳頭已經砸到了為首壯漢的面門上。
3米多的距離,就算是博爾特來了,也要兩個跨步。可白晃上半身壓根兒沒有動彈,只是兩腳一錯,就彈到了對方面前。
為首那個大漢做夢都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真有攻擊速度堪比毒蛇的存在。甚至快得讓他來不及有任何反應,腦袋裡下意識冒出兩個字——好快!就被砸飛了出去,然後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另外兩個馬仔,顯然就是四肢指揮大腦的那種貨色,俗稱粗人,如果換個文雅的稱謂,就是匹夫。
在為首男人被砸飛後,他們的第一反應不是驚懼害怕,而是反手揮出了十八剁。
只是兩人眼睛裡的神情,未免有些太懵懂了一點兒,顯然這種反擊只是習慣性的動作。
等他們清醒過來的時候,眼神中的茫然已經變成了驚駭,因為兩人感覺到了什麼叫做天旋地轉,什麼叫做斷線風箏。
而且還是頭朝著下倒飛出去的。
在昏過去之前,兩人不約而同冒出了最後一個念頭——這他嗎能是人類的力量嗎?說是吊裝峽江發電機組的起重機,倒是有人相信。
「嗯,5個傻逼想要組團耍boss,結果瞬間團撲。」
談笑間搞定了勇者小隊的大魔王,很是滿意地睥睨著現場,對於自己的格鬥技巧和雷霆手段,給予了雙五星的高度評價。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三個一照面就被痛毆以至昏過去的傢伙,最終頭痛欲裂地清醒了過來。
當然,這不是因為他們擁有強壯體質,不管換了誰被人大半夜潑冷水,想要不清醒都難。
「早就跟你們說了,不要動刀動槍,就是不聽!」白晃滿臉的痛心疾首,對著地上三個大粽子指指戳戳,唾沫四濺了好半天後,才回到正題上:「現在可以老實交代了吧,賈萬全讓你們來幹什麼?」
「老子操你麻痺,你他嗎曉得我們是賈老闆的人,還敢在背後動手,到時候不要哭就行!」現在白晃可以確定了,那個拿軍刺的男人果然是小頭頭。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出頭。
不過賈萬全派這種人出來,真的大丈夫?
白晃怎麼看,都只看到了滿腦袋的肌**子,沒發現哪怕一個腦細胞。
「哦,曉得了。我到時候一定不哭……怎麼,不信?我們拉鉤上吊一百年好不好?」德魯伊認真地提出了建議。
「馬勒戈壁,怎麼碰到一個神經病!」大漢掙扎了一下,發現動彈不了,於是沒好氣的暗罵一聲。再轉過頭,顯然巴蜀的那兩位同仁也是深以為然的表情。
「算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白晃喃喃自語兩句。然後把三隻大粽子綁到了一起,活像是三峽縴夫一樣,拖著三人就走。
「我操你……」
俘虜們的叫罵才剛剛出口,就立馬被塞了一嘴巴草泥。
「老子……唔,唔唔……」叫罵聲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聲聲含糊不清的哀嚎。只是聲音微弱。再加上大山裡到處都是夜鳥啼鳴和林蛙的梆梆叫聲,哪裡會有人聽得到。
於是哀嚎越來越弱。眼看就到了聲若游絲的時候,白晃終於停下腳步,然後很好心地把三人扶了起來。
「看到沒。景色不錯吧?」白晃得意洋洋地誇耀著,就彷彿這裡是他家的後院一樣。
幾個人一路顛簸過來,屁股脊背在山道上磕磕碰碰,早就皮開肉綻了。最開始還能在心裡罵幾句狠話,可到了最後,只希望白晃選條平坦點兒的路。哪裡還顧得上注意周圍的環境。
現在被扶起來。背靠巨大的山石坐著,才發現這裡是半山腰。
遠處是超級霸王龍一樣的大山輪廓。月亮又大又亮,彷彿一伸手就能夠到一樣。再加上清風習習,沁人心肺……如果不是被人綁來這裡,幾個粗魯大漢都要對月吟詩一首了——雖然多半是葷話歪詩。
「你,你要幹什麼?」經過這一路折磨,為首那壯漢早就不復凶蠻,非常沒有安全感地下意識反問道。
「你們眼睛怎麼長的?不要只顧看遠處,最美麗的風景,永遠都是腳下啊!」白晃眉飛色舞地沖三人抬抬下巴,滿臉的不懷好意,而且一邊說著,還一邊踢了塊小石子。
啪——啪啪,幾聲輕響,小石子就像只頑皮的蹦蹦球一樣,從三人大腿邊上蹦出去,然後……
直線下落!
「啊!」等到看清了腳下的情形後,原本一直沒開口的兩人,頓時滿臉的驚慌失措,彷彿回家後發現家裡被盜的憨厚農民一樣,完全嚇呆了。
也顧不上屁股上的傷口,拚命往後挪蹭著,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栽下了萬丈深淵。
「咦?你們有恐高症啊?不好意思,我一開始也不知道。」白晃做了個遺憾的表情,然後沖兩人攤攤手:「不過一路上拖著你們爬上來,我也沒什麼力氣了,就在這裡對付一下吧。」
「大哥,這位大哥,我們什麼都不曉得啊!」終於,在白晃重症精神病患者般的舉止行為中,兩個打工仔崩潰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央求起來,什麼賈萬全,什麼事成之後10萬塊,在這一刻全都沒自己的小命重要。
「那就知道什麼說什麼,要是說出來的東西讓我覺得高興了,馬上把你們送下山!」白晃一臉的言之鑿鑿,眼睛裡閃耀著佛門高僧的聖潔光輝,彷彿不知道謊言為何物一樣。
如果換了是老張頭,是於德寶,是張啟濤……等等一類對白晃瞭解深刻的人,直接就能一口啐到白晃臉上去。
哪怕就算是輝子小斌,德魯伊手下那幫工人,甚至就算是田珈,對他的保證也要打了折扣來聽。
說出來的東西讓他高興?
問題是這些人交代出來的事實,真能讓德魯伊高興麼?不暴跳如雷,就算是很有涵養了。
而且送下山的「送」字,也實在是微妙的緊,讓明白人聽了,不禁就會對老祖宗的智慧佩服到五體投地——這得有多聰明,才能創造出釋義如此豐富的漢字哇。
「對了,還有你呢?」白晃笑得無比親切,彷彿真的在咨詢對方的意見一樣。
按照於德寶透露的情報,這些人裡面只有一個算是知情者,而其他那些生面孔。不用想是從外面找過來的。
瞧現在這情況,拿軍刺扎人的傢伙應該就是賈萬全手下,而另外兩個,顯然知道的東西有限,白晃也就不指望他們交代什麼了。
「……」那人雖然沒說話。但上下抽動的喉結,和佈滿期待的眼神,已經深深出賣了自己的內心。
「很好,你的表情說明了你還是正常人類,什麼慷慨就義,什麼凜然無懼,那就是反人類反社會。是對一條生命的不負責任。」白晃滿意地點點頭,也不去管那兩個沒利用價值的傢伙了,踢了踢賈家馬仔的屁股:「說吧,這次是怎麼回事,賈萬全怎麼就忽然想起來,讓你們來我老家搞事?」
儘管白晃的心理攻勢很犀利,但那壯漢還是猶豫著沒開口。
倒不是什麼忠義心理作怪。眼看著命都沒了,忠心還值幾個錢?能拿出來當飯吃麼?
一邊是自己的小命不保。一邊是謹守老闆的秘密,要怎麼選,壓根就是一目瞭然的事情。在這種情況下出賣賈萬全。他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唯一擔心的,就是害怕剛撿了一條命回來,又被賈萬全拿了回去。
這個年輕人是要命的小鬼,那賈萬全也不會善良寬容到哪裡去。
「看樣子你正在經歷激烈的思想鬥爭,那就算了。反正我手上還有兩個活口。」白晃把「活口」兩個字咬得格外重。然後提垃圾袋一樣,拎著壯漢的後衣領就提了起來。
然後一邊陰瘆瘆地笑著。一邊抬手一晃。
「啊!」壯漢立馬扯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彷彿白晃這一扔,把他的三魂七魄也抖出了體外。
看白晃說殺人就殺人,三個馬仔的臉都綠了,兩個沒被選中的慶幸不已,而被德魯伊提在手上的,像頭待宰的年豬一樣,拚命掙扎著:「我說,我都說,不要扔……」
連聲調都變了,還真像頭慘烈嘶嚎的年豬。
沒辦法不害怕,想他也是百八十斤的大個頭,被人拎在手裡頭,就像一兜棉絮似的輕若無物!而正下方,一陣陣倒捲上來的山風,把他的腳底板吹了個透心涼,那種腿肚子軟綿綿一點兒勁都使不上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
而當白晃作勢欲扔,自己似乎隨時都要掉下去的感覺,更讓他心膽俱寒。
要不是晚上睡覺前剛剛放過水,說不定這會兒都要騷臭四溢了。
死亡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死亡即將降臨的過程,除非是真正心如死灰的人,否則不可能對這種巨大的壓力熟視無睹。
而此時的三個打手,早就把狠勁兒丟到了九霄雲外。他們平時砍人可能比這還狠,但也不可能像白晃一樣,連語氣都沒有分毫波動,殺個人跟捏爆個虱子一樣。
再聯繫到這小半夜裡,這個年輕人神叨叨的表現,幾個人早就把白晃當成了神經病。
當眩暈遠離意識,壯漢能重新感覺到自己還活著時,這傢伙一百七八十斤的健壯身軀,早已經癱軟成了棉花。嘴巴一開一翕,彷彿離了水的死魚一樣,本來黑紅的臉膛上,居然能看出幾分白色。
可還沒等他喘勻了氣,那個變態年輕人一開口,又是滿背心的冷汗嘩啦啦流下來:「你這人怎麼這樣?太善變了吧,說話算不算數啊!」
「我……我……」壯漢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滿腦袋都是空白。
「算了,要說就快點說,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
「是,是這樣的!」馬仔頭子再也不敢猶豫,半句廢話都沒有,馬上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來了個竹筒倒豆子:「前天賈老闆叫我過去……」
……
清晨,第一抹魚肚白出現在天邊,白晃站在天坑旁,努力分辨著,卻什麼都看不到。
以德魯伊的靜態視力,都看不清最下面的情況,那麼也就沒什麼人能看清楚了。
而且五張薄薄的人肉薄餅,在現在這種時節,只怕用不了一天就會分解成腐爛物,或者被蒼蠅的兒子吃進肚子裡。
殺人拋肉餅,沒留下任何證據。就算是賈萬全發現手下失蹤,最多也只能懷疑一下而已,難道還能跑去報官麼?
嘴裡咀嚼著一個名字,白晃面無表情,只有那雙看不出神色的眸子,隱約透出某種緋紅的色彩。
有些像血。
看來是賈萬全調查自己無疑了。
白晃雖然有了這種肯定,但他同樣不解,自己到底是哪裡露了餡兒,讓姓賈的懷疑起來。
他想破了腦袋,也沒覺得自己哪裡出了問題,最起碼在電解鋁廠的爆炸案上,就連警察都沒懷疑到他,一個土霸王還能比警察更能查案了?
不過有些時候,並不需要用腦子解決問題,拳頭也是一樣。
尤其是對方怎麼都不可能打贏自己的時候。
拍拍手,最後看了一眼天坑,白晃毫不同情轉身就走。如果是其他方面的針對也就算了,居然把注意打到自己家人身上?簡直是自尋死路嘛。
身為德魯伊的秘密,以及姥姥的安全,是不能被觸及的兩個禁區,如果要碰,就得有做肥料的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