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白晃,身邊只帶著兩條狗,也就足夠了。剩下那四隻得留在營地,提防著山裡的野物。昨天晚上在宿營的時候,他就發現附近有野豬的蹤跡,蹄印大小如一,而且踩踏進土裡很深,分明是一頭獨行的公豬。
可千萬別是傷豬才好。
嘀咕了一句,白晃的心思又回到眼前。
雖然他是德魯伊,身具能夠迷惑、甚至是控制動物的自然之力,可早在剛剛進山的時候,他就已經試驗過了——想要用野性溝通的能力,哄騙小山雞小兔子們乖乖上門被他吃掉,那就是癡心妄想。
野性溝通之所以稱為「溝通」,就是因為情緒和思維的交流,是雙向的。他都起心要吃人家,還能指望有哪只傻兔子主動上門,以身飼虎麼?
但德魯伊之力在覓食上沒用,不代表白晃就沒了辦法,長輩們教導過的,在大山裡面討生活的法子,他可是從沒忘記過。
有人打獵需要開著悍馬,後艙裡趴著獵犬,背上背著獵槍弓弩。而另外一些人,只需要一副皮筋。
無架彈弓——很多人聽都沒聽過的玩意兒,但其實就是70後80後們小時候玩的彈弓,去掉木叉或者鐵絲彎成的把手,只留下皮筋和皮墊。
只不過在99%的人手上,這東西唯一的作用就是自殘;而換成另外1%的高手來使,卻不啻是給塔利班人員裝備了最先進的單兵武器。
到了白晃手上,以他高達136點的身體素質,在大山裡如魚得水的敏捷身手,這種武器直接就升級為了巴雷特xm109。
兔子?山雞?白晃看著腳下的獵物笑而不語。
……
不到半個鐘頭的工夫,白晃手拎三隻公山雞出現在營地外。原本熱鬧的營地,在看到了他手上的東西後,集體失語,沉默了三秒鐘之後,卻又爆發出一陣熱情洶湧的歡呼。
「還真被你逮到兩隻!」汪憲極為興奮地衝過來,對著白晃胸口就是一拳:「真有你的,我看有了老弟你啊,咱們都不用出山了。」
白晃壓根兒不理會這廝的馬屁,很是蛋定地把獵物扔給他:「術業有專攻,拿去拔毛。」
然後他也不看苦成了蔫茄子的汪憲,逕直來到溪邊。
旁邊的於蟬瑾正在清洗野菜,看到白晃過來,又厭又怕地挪遠幾步。
白晃對於這位大小姐,也不像最開始那麼嫌棄了,這人是有些自以為是,不過能放下身段吃苦,已經遠比一般的白富美要強。
但要讓他主動道歉,請求和解什麼的,那卻是想也別想。
什麼男人氣量,紳士風度,對他來說就是個屁。
所以白晃現在看也不看於蟬瑾,脫下了鞋子後,就輕緩地淌著溪水下了河。
「喂,你……」於蟬瑾終於忍不住了,橫眼瞪著白晃:「你沒看到我在洗菜啊!」
「啊?什麼?」白晃疑惑回頭。
於蟬瑾看他一臉「你幹嘛打擾我」的樣子,心頭大怒,卻又不敢真怒出來,暗想你看到我在洗菜,還脫了鞋子下水,還有道理了?
「你沒看到我在洗菜啊!等會兒你不吃是吧!」
白晃莫名其妙地回瞪她一眼:「我這是下游,你叫個什麼勁兒,我還沒怪你把我的魚嚇跑了呢!等會兒你不吃是吧!」
於蟬瑾一滯,又看到白晃瞧過來的眼神中,分明飽含著不屑和對腦殘患者的同情,馬上就咬牙站了起來。要不是忌憚眼前這個魂淡,很有可能是凶殘的「蛇人異形」,她現在能賞賜這小子兩耳光。
「哎,又怎麼了!」看到兩人又起了爭執,趕緊有人過來打圓場。
於蟬瑾的小胸脯急劇起伏著,眼神中流露出不同戴天的仇恨,指了指水裡的白晃:「他說我嚇跑了他的魚!真是不要臉,在這種地方,也能撈魚?」
不怪於蟬瑾忿忿然,雞公巖一帶的溪流,源頭來自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山積水,水流的落差極大。在稍微湍急一些的水流裡,人根本就站不住腳,一旦躺平了身體想要游泳,溪水能直接把人衝出十好幾米遠。
而在這樣湍急的水流中,那些金錢魚、河底趴、楊條子、小白魚,隨便一個甩尾,就能讓目光最為銳利的鷹隼,也難以追尋它們的身影,更遑論人類?
然而於蟬瑾顯然搞錯了一個問題。
白晃還能算是人類麼?
德魯伊也算是純粹的人類?
就在那個和事佬訕訕笑著,想要給二人打打圓場的時候,就看到白晃一步一步踏入齊腰深的溪水中,奔騰的浪頭和洶湧的暗流,絲毫不能動搖他的身形。
渾身上下一起發力,調動起了身體的每一塊肌肉,白晃現在挽著袖口敞開衣領的模樣,如同狩獵女神阿爾忒彌斯的神廟侍從。
野性和優雅,兩種本應對立的特質,卻被奇妙而和諧地糅雜到一個人身上。
這就是一頭衣冠楚楚的山間雲豹!
就在於蟬瑾有些呆愣的那一刻,白晃動了,他的身形在溪邊兩人的視網膜神經上,留下了一連串的殘影——猛地俯身,抓起一把什麼東西,然後瞬間扭身拋向河岸。
那是一叢砍下來後系成一堆的竹枝,濕漉漉的青葉上還在滴水,而從竹枝和葉子的縫隙中,不時有一條條寸許的小魚蹦出來。
「嘶……」於蟬瑾那雙好看的眸子,正孤獨而驚愕地轉動著,喉嚨裡漏出了一絲抑制不住的詫異呻*吟。
在靜水的水潭,河灣處能夠用這個辦法撈魚,怎麼在這種小瀑布一樣的地段,也能這麼幹?
就在這位大小姐的腦袋有些當機的時候,白晃回頭俯身,又是一撈一扔,第二捆竹枝被甩到岸邊。
四濺的水珠,在絢爛的夕陽下映出七彩的虹光,而站在湍急水流裡,卻穩如泰山的那個男人,麥色的肌膚被夕陽一照,愈發顯得陽光而健朗。
「嘿!才丟下去半個鐘頭不到,就紮了這麼多在裡面,晚上有烤野雞配野魚湯了!」白晃扔上了「兩捆」陷阱後,上岸的時候就沒再小心翼翼,而是嘩啦啦淌著水走了回來。看到兩人還在發呆,不由得鬱悶道:「把這些魚拾掇一下啊,還等著吃呢。」
另外一人清醒過來,答應了一聲,連忙喜不自勝地去撿魚。這種大山裡的小土魚,可是平時難得一見的美味,一鍋水一把鹽一掛木姜子,給個神仙也不換。
而於蟬瑾還在走神,視線落在白晃的胳膊和胸口,卻沒聽清他說的是什麼。
直到白晃上了岸,站在她旁邊奇怪地瞄著她,這位大小姐才忽然覺得氣氛有些不對,愕然中帶著一絲慌亂:「啊,你說什麼?」
白晃無語,擺擺手準備去曬衣服。不過又回頭看到於蟬瑾的身邊,一把把的野菜,已經分門別類淘洗的無比乾淨,看上去還打算再漂一遍的樣子,就覺得這女人也還算是有救。
起碼沒有差勁到骨子裡嘛。
「安啦安啦,剛才和你開玩笑的了,魚湯有你一份行了吧。」
於蟬瑾這次聽清楚了,眼睛一瞪就要回嘴,這話說的!好像她就饞這一口魚湯似的。
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剛剛白晃那男人味十足的一幕,總是在她的腦海裡面盤旋不去。再加上此時此刻,這個混蛋說這話的時候,大喇喇的模樣灑脫不群,並沒有故意戲謔嘲弄的意思,讓於蟬瑾的惡言惡語到了嗓子眼,卻就是沒辦法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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