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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百六十七章 文 / 小龍捲風

    第四十七章

    空氣夾雜著塗裝漆與電纜過熱的異味,軍艦裡特有的氣味,讓人不得不實際感受到自己正處於封閉空間的內的事實。排列於牆壁上的升降柄握把,重力之下全成了大而無用的裝置,眼神眼前的,是只顧實用性而毫無特色的通路。亞伯特·畢斯特正奔跑通路上。不顧鞋底每次蹬地板都讓他鬆弛的贅肉跟著上下晃動,也不顧感到吃力的膝蓋,他一股腦地跑長長的通路上。亞伯特推開走通路上的戰艦乘員,來到t字路頭的牆際後,他看見自己所求的甲板氣閘。

    心急得好似要撞向門板的亞伯特湊到氣閘前,連氣壓計的數值也沒確認,就逕自按下了開啟鈕。呼嘯吹向外頭的風壓,證明外部的空氣已經流進甲板。即使目前的航道對「拉·凱拉姆」來說幾乎等於是地前進的低空飛行,但與保持一氣壓的艦內相比,高五公尺的氣壓仍然低上許多。足稱作巨大空穴的甲板一角,亞伯特來到沿牆際設置的窄道之上,他從扶手邊探出身子,望向艦的方向。與投射甲板相通的閘門一開啟,鋼鐵巨腿踏地板上的重低音頓時響徹週遭,亞伯特望見清一色黑的異色機體穿過閘門口。

    以直線構成的樸素機身,搭以將臉部線條完全隱藏住的面罩。瞧見「報喪女妖」額上豎著金光閃閃長角的威風面容,站甲板工作的整備兵全都停下手邊的工作,朝它投以愕然的視線。「報喪女妖」旁邊還能看到「獨角獸」的白色機體,但同樣具有獨角的頭部卻無力地低垂著,「報喪女妖」的攙扶下才勉強能站立,光束格林機槍的槍口幾乎到了地面。

    與隔著艦橋螢幕確認時一樣,相較於完全失去生氣的「獨角獸」。「報喪女妖」漆黑具光澤的裝甲上卻沒有任何一道傷痕。凝視著遭粉塵沾污的白色機體,亞伯特衝向設置於牆際的懸架。臨時供給「報喪女妖」使用的懸架旁,能看見身穿白衣的班托拿與其助手佔據於作業用的吊艙上,正操作著攜來艦內的觀測儀器。

    無視於投注觀察目光的研究員們,「報喪女妖」人類一般地彎下腰,讓攙扶著自己肩膀的「獨角獸」慢慢坐到甲板上。「狀況怎樣?」由扶手缺口坐上吊艙後,亞伯特氣喘吁吁地向班托拿問道,駝背的班托拿緩緩轉過他的禿頭回答對方:「應該可以說,比預期的理想。檢體對於報喪女妖的適應相當完美,與nt-d之間的聯繫也沒有出現問題。」

    看著獰笑的人類研究所長,亞伯特安心前倒先感到了一陣不快。事先再三為自己保留退路,表示洗腦還不完全,沒辦法為投入實戰負責的人到底是誰?「這也就是所謂的知難行易。或許是瑪莎夫人給的觀念揮了效果?」

    未多理會繼續說到的班托拿,亞伯特將手伸向吊艙的升降鈕。慌忙抓住扶手的班托拿陪同下,亞伯特一口氣下降十公尺的高,吊艙完全停妥前便跳到了甲板上。

    用著尺寸大如乘用車的腳部踏響地板,「報喪女妖」龐大的身軀正朝懸架走來。亞伯特瞥了位於約四層樓高的腹部一眼,一瞬間想起坐駕駛艙的「檢體」面孔後,又跑到坐倒甲板上的「獨角獸」。出擊至達卡的部隊一行已經歸還,甲板的懸架有半數正陸續被填滿。亞伯特暗付,自己必須戰艦乘員以及駕駛員們安定下來前,先了結本身的工作才行。他穿過沾上火災現場煙味的「傑斯塔」腳下,並且和三三兩兩匯合身邊的部下一同橫越甲板,但一道怒斥「這是怎麼回事!」的聲音卻令他止住了腳步。

    「我才剛被那架黑色的獨角獸偷襲哪!叫駕駛員出來。你們之的負責人是誰!?」

    管被身著黑色西裝的部下阻止接近,那名駕駛員仍把怒氣騰騰的目光朝亞伯特投注過來;亞伯特對他的臉有印象。受「報喪女妖」的奇襲波及,「德爾塔普拉斯」回收時呈現出四腳朝天的樣相,將其機體納入視野之後,亞伯特回以做作至極的笑容,並且說到:「這不是利迪少尉嗎?」

    「擬·阿卡馬時,我聽說你已經戰死,能看到你平安無事,這真是太好了。」

    訝異地回望亞伯特的利迪臉上,露出驚愕的神色。「你是亞納海姆公司的……」利迪·馬瑟納斯話才說到一半,亞伯特便搶先回以一句「我是畢斯特財團的亞伯特·畢斯特」,隔著部下的肩膀望向對方那頭留有戰場亢奮的金。

    「我得為處置不周的部分向你道歉。因為財團命令報喪女妖的駕駛員,要將確保獨角獸視為優先的任務。」

    「報喪女妖……你指的是那架黑色的獨角獸嗎?」

    「正是。它是目前完成高的r-,也沒有安裝拉普拉斯程式一類多餘的裝置,堪稱為純正的對人類專用。」

    利迪嚥下一口氣,微微縮起下巴的臉上,正透露出共有相同秘密的內疚。身為羅南·馬瑟納斯親生兒子的他,是被移民問題評議會當成鷹犬派來的,這點亞伯特很清楚。別讓這人靠近——用目光和部下如此交代後,亞伯特撇下留自己身上的視線,隨後便要轉身。「喂,站住!你們這些人是有什麼權限……!」怒罵的聲音緊追而來,亞伯特則用一句「布萊特艦長都明白」將對方打法,並且快步走進獨角獸。

    身上四處都是燒焦的痕跡,白色的機體慘慘地染上一層黑污,剛來到其腳邊,一陣悶熱的熱氣便吹到了亞伯特的臉上。為了預防萬一,手持滅火器的整備兵正守候於集體周圍,隨時準備應對突然的起火。「所有人都不准靠近!那是財團名下的資產!」如此怒吼之後,亞伯特戴上部下還給他的手套,擠進了人牆之。散開的部下們圍繞住機體,開始阻擋艦內乘員接近,亞伯特一面以眼角餘光留意其舉動,一面則將手湊到「獨角獸」散餘熱的裝甲。

    爬上由部下架起的艦梯,亞伯特將腰際的前部裝甲當成立足點,攀爬至腹部的駕駛艙蓋前。由卡帝亞斯打造出的「拉普拉斯之盒」鑰匙,同時也是掌握世界命運的純白色機體——總算回到了他的眼前。亞伯特原想將「拉·凱拉姆」做為的據點,沒料到欲與戰艦碰頭的同時,竟然能將「獨角獸」手到擒來。他不會再讓任何人來攪局。亞伯特打算立刻將其開膛破肚,把「盒子」的秘密取出。用手套擦了轉瞬間就變得汗涔涔的臉,亞伯特站到駕駛艙蓋旁,並且低聲向隨後跟上的部下交代:「動手。」點頭之後,部下打開艙蓋的檢修門,拉起了強制開啟桿。熱空氣噴出的聲音響起,由胸部蓋到腹部的艙蓋彈開,駕駛艙的四方形孔穴出現亞伯特眼前。

    由於還保留著動力,駕駛艙裡是亮的。等部下抽出懷裡的自動手槍,並檢查完艙內情形、點過頭之後,亞伯特才踏進那狹窄的球形空間。只見被全景式螢幕環繞的線性座椅裡,沉陷著癱軟一動也不動的駕駛員身影。

    巴納吉·林克斯——嘴裡低喃出從來到地球後,便一直心揮之不去的名字,亞伯特隔著頭盔望向對方昏厥的臉孔。那張臉會腫得像被人揍過,是因為強烈g力的緣故嗎?亞伯特將忽然湧現的疑問趕到意識之外,審視起映照甲板光景的全景式螢幕。上頭只顯示著幾個機能不全的視窗,此外並無值得一提的異常部分,雖然亞伯特不知道「獨角獸」是何種經過下才參加了達卡的戰鬥,但是nt-d既然已經開啟,情報被提示出來的可能性應該很高。他將手湊到線性座椅上,凝視到傳來訊息的螢幕,跟著則把視線轉向了座椅前的螢幕面板。

    三塊面板,看見央那塊正顯示著「a+」的標誌,亞伯特的心跳速隨即加劇。就是它,點出通往「盒子」路徑的拉普拉斯程式。既然系統正處於待命狀態,只需簡單的操作就能將資料叫出。這次依然是繼站的坐標?或是會直接讓「盒子」的藏匿地洩底?無論如何,畢斯特財團必須將情報獨佔。亞伯特望向背後,確認過沒有任何人偷看駕駛艙之後,他將抖的手伸向觸控式面板。一瞬間,電力斷的聲音響起,四周為黑暗所包覆。

    全景式螢幕影像熄滅,交疊成球形的螢幕面板接縫露了出來。「a+」的訊息顯示如幻影一般地消失,亞伯特一個勁地按預備電源的開關。不管怎麼按,電力就是無法恢復,觸控式面板的訊息也沒能變回原樣。是電機纜線燒斷了嗎?擦過汗流不止的額頭,亞伯特也將手伸向線性座椅的側邊螢幕,他看見視野邊緣閃過一道白色的物體。

    「你這樣沒用哦。」

    頭盔的面罩下,巴納吉的眼白浮現於黑暗之,腫脹的臉頰則隨笑容而扭曲著。螢幕並不是自然熄滅,而是被關掉的——如此理解的腦袋冒出一陣戰慄,亞伯特注視向癱坐與線性座椅的少年。對方堅強的目光與卡帝亞斯的眼睛重疊一起,亞伯特感覺到全身的汗水突然冷了下來。

    明明已經過了一天半,電視裡播出的達卡天空卻依舊是淡褐色。會是撤除瓦礫而進行救援工作時,又掀起了的粉塵嗎?或者,是毫無道理地被剝奪的四萬餘條性命仍未理解本身的死,久久滯留不去?

    幾台工程機器包圍下,a從倉促蓋起的鷹架露出巨大亡骸的一部分。重傷者多得排到走廊上,市立醫院的慘狀甚至讓人將其錯認為是野戰醫院。綿延的瓦礫平原,以及重疊其上的死傷者、失蹤者的跑馬燈訊息,全都瀰漫一片茶褐色之。注視著仍以千人單位增加的死傷者數字,羅南·馬瑟納斯心產生一股熟稔的罪惡感——這也是「盒子」的犧牲者嗎?乘著感觸的升起,他將視線從辦公室的電視上挪開。羅南把椅子轉到有夕陽照進來的窗口方向,重將耳朵湊到夾肩膀與臉頰間的話筒後,他苦笑著說道:「現正是諸事繁忙之際,要蒙受沒根據的嫌疑,可會讓人受不了哪。」

    「這次事件完全是意料之外。如你所知,達卡聚集有眾多的資本。我只電話裡和你講明,其實我也有用公司名義買下達卡企業的股權。做出讓手股票變成廢紙的事情,與我又有什麼好處?」

    「可以積極讓聯邦軍積極推動重編計劃——如果這麼解釋,不知道你覺得如何?」

    經由衛星傳輸的熱線電話,傳來了女性即刻作答的聲音。「這次的事件明顯指出,地球上仍有威脅存。連宇宙軍內,還能促使地球上的三軍重編強化,並且共和國解體大限前一舉掃蕩吉翁的勢力……肯定回帶來莫大的經濟利益呢。達卡股票的損失輕輕鬆鬆就可以被填補掉?」

    瑪莎·畢斯特·卡拜因——月球的女帝,叫人輕忽不得的女人。毅力與實力一如政經界所給風評的才幹之王,此時正電話另一端竊笑著。才搭上迅速趕至達卡的「拉·凱拉姆」,瑪莎便以艦長專用的熱線打通羅南辦公室的電話,並拋來刻意的調撥言語。管羅南以透過他人得知瑪莎來到地球的情報,但她卻能比任何人早一步應對達卡生的變故,將r-當成伴手禮派到現場,羅南不但不承認,這般的行動力實非比尋常。為了防止畢斯特財團的干涉,羅南才會拉攏「拉·凱拉姆」**「盒子」,然而就目前形勢來看,他已完全被對方先制人。

    既然瑪莎能隔著有參謀次長當靠山的自己插手此事,那她至少已取得了參謀部總長——甚至是部長等級的認可,這樣的可能性是存的,對於習慣見風使舵、只會估計眼前利益與自保的高官們來說,達卡的意外事件將帶來何等衝擊,又會讓他們拋下多少節操呢?隔著電話感受到瑪莎對一切瞭然於心的餘裕,羅南回以一句「這樣一來,會得利的應該是你們才對?」,籍此將泥巴塗回對方臉上。

    「我說,亞納海姆公司的社長夫人……不,現應該成你為畢斯特財團的代理領袖才對嗎?」

    「叫我瑪莎就好。」

    「那麼,瑪莎,即使我的訴求於擴大軍需費用,但我也不會將都充作犧牲品。與三年前拉薩的時候不同,這次政府方面也出現了眾多的犧牲者。先,引起事件的並非是吉翁,而是宣揚分離主義的伊斯蘭教激進分子。」

    電視上剛好拍到賈維企業的公司建築,羅南便將視線瞥向了那段畫面。正面玄關停滿警車,抱著紙箱的調查員正像螞蟻一般地出入於大門。查甚至也遍及與其進行交易的企業,關於凍結賈維企業資產的各項手續,目前大概已完成至初步階段。賈維企業擁有的太陽能電廠被納入政府的管理傘下,其營運利益將用於重建達卡與賠償受災者遺族。這方面的程序,八成已有關係單位組織起協力團隊,精打細算地敲起了算盤才對。不只是幸還是不幸,議事堂與周圍的官廳區都得以從浩劫倖免,被召集至臨時國會的議員們,正逐步集結於布戒嚴的都之。

    雖然馬哈地·賈維這名男子的目的現尚未定論,不過單單一次的恐怖攻擊,並不足以讓金錢與權力的齒輪停下。包含為了建造那架a而灑監督機關的賄賂、政治獻金,以及重建都的費用,全都只是循環於閉鎖圓環的資本社會之血。這人也是因「盒子」而陷入瘋狂的嗎?望著馬哈地再三被人播出的tr,羅南內心撇下一句,跟著又將目光轉回了窗外。「你口的激進分子,駕駛的可是刻有吉翁徽章的a。何況,現場也有目擊帶袖的的情報喔?」如此辯駁的瑪莎,再用聲音掐向羅南的脖子。

    「無關於主義或主張,不法之徒背後都會有所牽連。總之,這次事件帶來的衝擊僅次於遺忘的夏亞之亂。所有政府設施的警備等級都將提升,出入於地球的船隻也會無差別地受到臨檢。當然,連吉翁殘黨包含內,對於恐怖分子的取締也會徹底執行。物流遲滯帶來的經濟損失、針對軍方與公共安全方面的追加修正預算,到底又得花費多少金錢——」

    「羅南議長,你說的固然沒錯,但金錢計算方面,我們民間的狀況可是慘淡的。讓我們停止彼此抹黑,談些對彼此都有好處的事。」

    「我也希望如此。但我本身也是得立刻趕往當地的一分子。」

    「那我就長話短說。聽說有某位身份高貴的訪客,目前正議長府上逗留。我希望你能將那一位交由我們照顧。」

    幾乎不會為任何事動搖的心臟開始猛然鼓動,握著話筒的手則出顫抖。既已向軍方要求全時間的警護,羅南自然也有了覺悟,「她」待家裡的事遲早會露出馬腳。但他終究沒料到,對方竟會挑這個時機捅自己一刀。「我不清楚你講什麼……」羅南立刻做出回應,但瑪莎又搶去他的話鋒,並且以冷淡的語氣強調:「說了不想浪費時間這話的,可是議長你自己哪。」

    「這也是為了那一位的人身安全著想。恐怖分子挑國會休會期間攻擊都,八成會讓媒體產生政府自導自演的聯想。與其將預算用於重編軍隊,認為該把錢挪辦社會福利的野黨,屆時也會和媒體站同一陣線。責任追究的矛頭,後都會指向一直以來推動重編計劃的移民問題評議會。要是這個節骨眼,卻讓人現評議會議長將吉翁公國的公主藏家裡……」

    只為利益而動的軍產復合體支配者暗與吉翁掛鉤,又策劃以伊斯蘭教激進分子做為障眼法的恐怖襲擊,藉此讓聯邦軍重編計劃追加預算——無法輕易推翻的劇本頓時閃入腦裡,羅南忍住咂舌的衝動,閉上了眼睛。「真是套無懈可擊的說詞,甚至會讓人懷疑你才是幕後主使呢!」羅南如此反唇相譏後,瑪莎忍俊不住地笑出聲音,她用著與己無關的口氣回答道:「社會大眾只會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

    「一切都是評議會的陰謀,這樣的故事對於愚民來說,應該是夠刺激的奇幻故事?」

    「那個奇幻故事,會有藏匿神秘盒子的秘密財團登場嗎?」

    「我想想哪。如果有媒體願意將以亞納海姆集團為,財團關係企業的廣告收入全數割捨,那他們肯定是有把握寫出有趣的奇幻故事。」

    一切都已女帝的預料之嗎?一方面切身體會到對手的難纏,羅南同時也吐出一陣具有覺悟的歎息,「提到財團,我倒是有耳聞一項情報。」他帶出讓局面起死回生的話題。

    「目前議會正檢討,要對社團、財團法人法重進行評估。要是這項議案實施,對於財團法人的公益審核就會變得嚴格,空有名義的公益團體也將受到與一般法人同等的課稅。換句話說,利用非課稅原則的特權,來為集團企業蓄集資金的手法,將不再行得通。其大概也有團體會因而被迫解散。」

    「這跟藏匿盒子的秘密財團又能有設麼關係?」

    「當然無關。不過前提是,盒子必須確實手才行。」

    電話另一端的氣息消失,瑪莎初次以沉默作為回應。羅南並非虛張聲勢,為了這個時候,他準備了數種以法律手段將畢斯特財團逼上絕路的對策。羅南屏息等待對方的反應。但瑪莎數秒後拋來的卻是冷靜的一句:「我不會著你的道喔!」

    「請將她交給財團,這對彼此都好。」

    「先不談我這邊,你會得到什麼好處?」

    「這任由你想像。我們已經確保了相當於盒子鑰匙的。請別忘了,就算打算阻止盒子外流這一點而言,我們利害關係上是一致的。」

    羅南輸得一敗塗地。隱藏有盒子所地訊息的r-、拉·凱拉姆的主導權,檯面上的所有籌碼都瑪莎手。關於達卡事件的事後處理,要單靠聯邦政府進行也有困難。若不依賴畢斯特財團的力量,甚至可能招致內閣解散的事態。「請你早點作出決定、」瑪莎跟著說道的聲音就連囑咐也稱不上,羅南出一陣大大的歎息。

    「只要送到拉·凱拉姆就好。你知道戰艦的位置?畢竟是令公子執勤的地點嘛。」

    「是啊,這世界真小。我應該拜託你,別向我兒子出手嗎?」

    「哪兒的話,我並不想與你為敵喔。」

    以諷刺至極的回應為談話作結後,瑪莎切斷了熱線。閣下話筒,羅南望向比方才添紅暈的夕陽,然後靠皮椅椅背上,歎了一口氣。

    馬兒的嘶鳴聲由庭傳來,窗戶悄悄地產生震動。那應該是皮爾格林姆的聲音?這陣子利迪才騎著它到處跑了一段時間,利迪一走之後,它多餘的體力自然無法消耗——杜瓦雍曾如此向羅南知會過。望向牆壁上掛著的照片,羅南與滿臉笑容洋溢、年約五歲的利迪對了面,接著又將視線轉回沒有聲音的電視。疑似由受災者拍攝的事件當時tr,拍到了崩塌的高樓大廈、迎面湧上的粉塵,以及來不及逃離的群眾,那情景簡直有如人間地獄。

    利迪也見識了這樣的戰場嗎?讓馬瑟納斯家的宿命束縛,同時將對吉翁公主的情意當成唯一寄托的他,也親眼見到這樣的地獄了嗎?為一陣鬱悶難受的情緒所驅,羅南關掉了電視。

    這之後,利迪將體驗各式各樣的絕望。管他會認為自己被父親背叛,並懷抱無處洩的憤懣,守候著事態展下去,但這也無可奈何。要讓他,以及他所生活的世界繼續存,就只能這樣做而已。想避免年前的阻咒顛覆世界,只能這麼做——羅南靜靜閉上眼,然後隨出的歎息一起睜開眼皮,他拿起內線電話的話筒。

    「將米妮瓦·薩比小姐叫來。」

    夕陽隱沒於森林的稜線後,夜晚便於轉瞬間到來。別說是行人,就連車輛都不常經過的馬路也讓上了傍晚的黑暗,不知有何吹來的風,正讓正片黑麥田窸窣作響地騷動著。放眼望去,並無街燈的照明,也看不見城鎮裡的燈光。唯有疑似舊世紀遺物的電線桿,沿著直直的兩線道連綿至遠方的地平線。

    按之前訂的計劃逃脫馬瑟納斯家後,已過了三小時余。預定應該早就抵達城鎮才對,現卻一點也感受不到接近城鎮的跡象。只不過走了七公里的距離,沒想到竟會消耗掉這麼多的時間與體力。唯一能做為標的物的,只有用作風力電的風車群,遠遠望向風車後,米妮瓦·薩比攤開從宅邸帶出的道路地圖,卻現四周已經暗得連字都沒辦法看清楚,為此她咬起嘴唇。折起隨風飄動的地圖後,米妮瓦重審視周圍。即將陷入黑暗的去向馬路旁,有塊具潦倒氣息的餐廳招牌。

    那是間平房格局的小餐廳,殖民衛星偶爾也能看見這樣的店。店前的停車場只停了一輛車,生意看來實不算興旺。隔著略顯骯髒的窗戶偷偷看向店內,米妮瓦認為,裡頭似乎不是專供惡質機車騎士聚集的場所,確認過後,她一口氣推開雙扇對開式的店門。

    能看見櫃檯與個包廂座席。環顧著不只看不見客人、根本連店員都不見蹤影的店裡,米妮瓦含蓄地朝裡頭問道:「這裡能用餐嗎?」櫃檯另一端出椅子被拉動的聲音,像是店主的老人突然露了臉,顯得意外的目光則與米妮瓦對上眼。

    手腳迅速地料理出油膩的薯條與漢堡,以及只有萵苣與番茄的沙拉後,店主再坐回櫃檯另一端的凳子上。擺櫃檯邊緣的電視,正持續播映達卡事件的聞。事件與吉翁殘黨的關連、聯邦全軍提高戒備等級、至今仍埋瓦礫下的數千名失蹤者——或者死者,一邊讓播報員將出的一字一句紮著胸口,米妮瓦默默地用了餐。即使扣除從城鎮車的長距離巴士費用,金錢方面多少也還有餘裕。這些錢是留了字條後,由辛西亞的包包擅自借來的。趁人不注意時去刮他人包包,光回想自己曾做出這種行為,米妮瓦便感到悲哀得汗毛直豎,但沒錢就寸步難行的現實,她已經「工業七號」深刻體會過了。想到當下只能靠著這點錢過活,米妮瓦覺得即使是一枚銅板也不該浪費,這也讓她對飯後來杯咖啡的奢侈產生猶豫。

    基本上,只有省吃儉用也保證不了往後的著落。只要到大都市,應該就可以與**團體的人接觸,也能跟吉翁取得聯絡——管心抱著這種期待,但米妮瓦明白,達卡事件生後的局勢,將讓她的期望難實現。壞的情況下,她也可能被聯邦的公安人員逮到,不過總比馬瑟納斯家讓人馴養好。一心只念著要避免被充作外交上的活籌碼,或讓人利用於達卡事件的事後處理,米妮瓦幾乎像是病症作般地策動了這次逃脫,離開宅邸後的計劃形同於無。根本來說,即使能與後援者取得接觸,她也不認為現的吉翁會有自己的容身之處。

    弗爾·伏朗托竟容許馬哈地·賈維這樣的男人地球肆虐,可能與其具有過合作關係。明明還沒將盒子拿到手,他卻性做出火上加油的舉動,其真意究竟為何——腦喚起戴著冰冷面具的臉孔,米妮瓦不禁交握住手掌,就這時,倒有咖啡的杯子被遞到她的眼前。米妮瓦疑惑地抬頭,望見店主她面前說:「喝,算我請客。」

    也沒刻意擺出笑容,對方直來直往的態,削去了米妮瓦接受施捨的抗拒感。「謝謝你,那我不客氣了。」如此回答後,米妮瓦喝了一口咖啡。不知道該不該說是意外,但那是杯香醇而美味的咖啡。

    「我這一帶沒見過你。你是打哪兒來的?」

    一邊收拾裝漢堡的盤子,主人說道。猶疑了一會之後,米妮瓦將食指指向天空。順著指去的方向仰望頭上,回道「你是宇宙移民者啊?難怪沒見過」的主人臉上露出笑容,米妮瓦也坦然展露了笑意。

    「這種偏僻的土地上生活久了,會讓人連宇宙有住人的事都忘記哪。你是來觀光的嗎?這附近也沒有啥可看的。」

    「不會……對於住宇宙的人來說,只要能讓腳踏上地面,就已經是值得開心的事了。」

    「你指的是地球的重力嗎?對我們這種人來講,重力反而也有造成不便的地方。要是能到宇宙,我這腳步多少也會變得輕盈些。」

    俐落地洗完餐具後,店主用已有年份的圍裙擦手。管外表看來仍然健朗,他的手掌透露出的卻是常年勞動的刻苦。從掛牆上的照片,米妮瓦看見一名身穿聯邦軍制服、疑似為店主兒子的青年面孔,她試問道:「店主您一直都住地球嗎?」

    「是啊,我從生下來之後,就連美國都沒有離開過。小的時候,倒曾經學校遠足時去過衛星軌道。現老婆也過世了,我是想過住到宇宙去……但我攢的錢,根本連去程的太空船費用都付不了哪。」

    「我聽說強制移民的太空船仍然還有出航,難道不是嗎?」

    「那玩意就像古代載奴隸出海的船一樣,是為了將政府抓到的非法滯留者送上宇宙才開的。不可思議的是,他們似乎聞得出來誰不想去宇宙哪。像我這種人,一直都不會被列到強制移民的名單上。」

    帶自嘲意味地笑出來之後,店主也替自己倒了咖啡,啜飲上一口。雖然並無特別的理由,但米妮瓦想像到,照片裡那名出征的兒子大概沒有回來。

    「要離開常年住慣的土地,也是會捨不得。不過哪,我們這個世代成長過程已經從爺爺們口聽了很多舊世紀後的慘狀。饑荒、天災、戰爭……人類才會組織聯邦政府,開始移民到宇宙。也有人說,那根本是硬將窮人丟到宇宙,但也有很多人是自願去宇宙的喔。他們都下過決心,地球的自然恢復之前,不會再回到地球上。」

    這種看事情的角,自己已經遺忘許久。沒多看說不出話的米妮瓦臉龐,店主將視線轉向聞特報的電視。

    「達卡那裡,還不是塊被人認為一年以內,就會讓沙漠吞沒的土地。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讓官員瞭解地球已經變得這麼慘,戰爭結束後,才會有人說要將都搬到那裡。自然環境好不容易開始恢復,卻又讓一年戰爭打回了原狀。也有人覺得,人類是不是該全部搬到宇宙,讓地球好好休養才對……」

    「聯邦政府之,曾經有人這麼想嗎?」

    「是啊,我想當時肯定有個既年輕又天賦異稟的理想家這麼想過……可是,即使實際看過達卡的現實後,人們也沒有改變。只說沙漠擴張得這麼快,是超出計算外的事態,然後就把都搬去叫**還是啥來著的地方了。等那裡被吉翁的恐怖攻擊摧毀後,那些人卻又落荒而逃地跑回達卡大興土木。結果達卡還是成了恐怖攻擊的目標,真是叫人操心不完哪。」

    「即使理念是正確的,人的情緒也不會去順從……真是無可救藥呢。」

    「你這話有深哪,看來小姐你挺有學問的。」

    店主帶笑意的眼神,出現了刺探的神色。覺到自己講得太多,米妮瓦低了頭。

    「但你這樣年輕的人,用這種語氣講話並不好。我想你好要記得,所有事物其實都是起自於人類的善意。」

    「人類的,善意……?」

    「會建立聯邦政府、進行宇宙移民,都是起自於想要拯救人類與地球的善意才開始的。想留地球上,並且將住慣的土地傳承給自己的孩子,同樣也是出自於善意。如果想讓公司賺錢、完成本身被賦予的責任也算善意,那企圖出人頭地、改善家人的生活當然也是善意……」

    「不過,那應該是被稱為私心才對。就是有那種不顧全體的人們的私心,地球才會——」

    「或許是。但如果否定了那層善意,這世界根本就是一片黑暗哪。」

    用咖啡潤了口之後,店主平淡地說道。感覺就是被人點通思考的竅門,米妮瓦眨起眼睛。

    「也有人是壓抑感情,只為了全體行動呢。像東洋那位將老婆和孩子都捨棄掉而出家的神明……是叫佛陀對?我就實沒辦法喜歡。將隕石砸下來的夏亞我也很討厭。一邊說著那是為了世界、為了人類,但他做的事卻會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人類。」

    這句話聽米妮瓦耳裡,就像是指責現的自己。她既沒辦法委身於那雙溫熱的手掌,也無能去面對那包裹住身體的擁抱,決定不了立足點的自己,只是不斷逃避而已——「那麼,你覺得該怎麼做比較好呢?」一邊自覺到本身問的聲音帶著一股激昂,米妮瓦面對面地注視了店主的臉。

    「你這種問題,可以用大人才講得出來的狡猾答案來回答。要是我懂那種回答方式,就不會這種地方當個小餐廳的老闆了。」

    只有老人才能表露出來的柔和笑容,讓米妮瓦豎起的神經鬆緩下來。小小歎了一口氣,她回以淺淺一笑。

    「我肯定你的意見。畢竟對人來說,瞭解自己的分寸是必要的……」

    「是沒有錯,但被小姐你這樣的年輕人用自以為看破一切的口氣,來為他人的器量簡單做出評估,也是讓人傷腦筋。」

    只有這時候,店主是直直望著米妮瓦的眼睛說話。感覺到蜷縮起來的自己讓人從背後拍了一把,米妮瓦嚥下一口氣。

    沒錯,自以為看破一切的正是自己。抱怨著周圍的黑暗而蜷縮起身子,自己根本沒有主動去做過什麼。枯等是不行的,明明瞭解光並不會照進來,為何又要去坐以待斃呢?「這樣嗎……你說的對。」無意識地低喃出口來,米妮瓦緊緊交握住雙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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