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布萊特·諾亞上校大戰擔任艦長的事實,應該也是引起政治考量的一大因素。管與當事人的意志無關,
的年輕指揮官曾被捧成一年戰爭的英雄,而經過十年的時光,這名英雄又再被捧作戰爭勝利的象徵。就任艦隊司令後,破例得以繼續留任艦長的人事命令之所以會被容許,其自然大有章——布萊特本身希望與央政府保持距離的意願,以及對
這個別號感到危險,使得參謀本部刻意讓布萊特與央疏遠的算盤——或許就是這兩種想法局部的出現吻合,才導出現的結果。
若是如此,對這艘戰艦來說,不會有比自己麻煩的
了。一讓
收容,連駕駛裝都還來不及脫下,利迪就被叫到艦長室裡頭,想到自己正不變臉色地思考著這些事,他內心出苦笑。以往對政治深痛惡絕的他,現竟然先顧及對方的政治立場……
「今天的訓練計劃,並未包括
的耐水性測試?奈吉爾上尉。」
沒有看向想著這些事的利迪,布萊特朝著一同被命令至艦長室報道的奈吉爾·葛瑞特上尉開口。「是,我很抱歉。」如此他話的三連星隊長似乎明白,王牌駕駛員的言行舉止並不會被階級束縛。管立正不動的姿勢還留有分寸,略長的劉海下,亮的目光卻顯得平穩鎮定,毫不掩飾表情裡「聽長官數落也是工作之一」的想法。以27歲的軍人而言,奈吉爾的眼神顯得沉穩內斂,除了自詡為冷靜的偏偏美男子外,他身上還透露著一股傲慢,彷彿自己是受人的駕駛員,但就整體上來看,他仍蘊含某種深不見底的氣質。
不知道是否自己對這類事故司空見慣,布萊特辦公桌錢也是擺著一副不以為意的表情。與「擬·阿卡馬」相同,艦長辦公室裡保有變長5公尺的正方形空間,除利迪與三連星的成員以外,場的還有梅蘭副長,不過他臉上卻從一開始就流露著灰心的神色。利迪想起諾姆隊長曾說過,母艦與駕駛員之間比附要有夫妻般的默契。要是讓駕駛員鬧起彆扭,母艦的防衛就會出狀況;而駕駛員若是被母艦的成員嫌棄,也會變得無家可歸。
「飛行訓練時,這幾名遭遇到利迪少尉的。奈吉爾上尉的提議下,少尉同意配合進行訓練。結果空換乘途,華茲尉出現操控失誤使得u009墜海……我說得與事實有不符嗎?利迪少尉。」
管回信,梅蘭副長仍皺起粗眉,朝利迪出與魁梧體格相稱的粗獷聲音。利迪原本打算答話,但華茲·史提普尼尉走向前說道「我並沒有失誤」的聲音,讓他收了口。圓臉而缺乏腰身的華茲,並不知道自己與奈吉爾正好呈對比。華茲三連星似乎為衝動,一登艦就找利迪麻煩的同樣也是他。雖然當時奈吉爾的喝止下得以無事收場,等到離開艦長室後,利迪應該還得迎接他的另一波情緒。
「我完全按照平時的方式操作,是因為——」
「華茲尉。」
打斷華茲後頭的話,站身旁的戴瑞·麥金妮斯開口。「梅蘭副長問的是利迪少尉。」
站惱火地沉默下來的華茲旁邊,戴瑞的目光沒有和任何人對上,只朝著正面。波裡尼西亞血統較濃的淡黑色臉孔與卷相輔相成,讓他散著一股隨和的氣質。戴瑞只是認為,這裡並不是讓他們解決事情的地方,與單細胞的華茲不同,他身上具有另一種危險性。忍住口裡的歎息,利迪像梅蘭答道:「您說的是事實。」不管怎樣,利迪的想法和三連星另兩名成員並無不同,他也想早點離開這裡。
當然,提問者應該也知道這並非事實。看了面無表情的奈吉爾,看過戴瑞與華茲桀驁不馴的臉孔,梅蘭帶著歎息之意說道:「熱心訓練是很好。」
「但
是聯邦宇宙軍重編計劃的關鍵機體。要是因為你們胡亂操控而畫了測試的評價,只會徒增困擾。何況我們之後或許會參加實戰。你們到底懂不懂?對趕不上參加吉翁戰爭的你們來說,這是久候多時的機會?要是機體危機時動不了,你們打算怎麼辦?」
似乎也覺得那的確會很困擾,奈吉爾的表情喂喂僵硬起來。他們靠著獨特的協力攻擊刷訓練記錄,並且以隆德·貝爾的三連星之名打響知名,的確是這兩,三年才生的事。如果無法證明自己的技術實戰也能通用,現的名聲也只是座空樓閣罷了——或許3個人都有著這樣的焦慮。
「夠了,梅蘭。這件事我不追究,但你們對亞納海姆公司的技師可得到意思。」
一面從椅子上站起,布萊特說道。「是!」奈吉爾等人則併攏腳跟回答「對甲板要員也一樣,你們要負責把流滿甲板的海水清乾淨。」
「是……」答話的3人臉上蒙上陰影。「有什麼疑問嗎?」如此強調,布萊特瞇眼朝向三連星的眾成員。
「自己的屁股自己擦,我話就說到這。你們去。」
三人份的「是!」撼動了艦長室的空氣,利迪身旁感到他們向右轉的動靜。戴瑞拉著拋來險惡眼神的華茲肩膀,先後從房間告退,後才由奈吉爾穿過房門。「奈吉爾上尉。」布萊特開口說道時,房門剛好合上了一半。
「那麼,你對利迪少尉的評價是?」
「他合格了。」
乾脆地回答後,奈吉爾沒有與利迪對上眼,逕自關了門。利迪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只好先將實現移回布萊特身上。對說道「那我也失陪了」的沒藍點過肉,布萊特重將臉轉向牆壁上的螢幕面板,待沒藍離開房間,他便出微微的歎息。
「讓你遇上了粗暴的歡迎儀式哪,利迪少尉。」
「是……」
「本艦的航路會調向非洲。報告指出,潛伏於撒哈拉沙漠的吉翁殘黨開始積極動作。若是於造成問題的偽裝船有關,也可能接觸後立刻生戰鬥。」
收斂起一瞬間露出的微笑,布萊特螢幕面板上叫出西非的衛星圖像。一面用眼睛追尋吉翁殘黨軍這幾天的動向,布萊特繼續說道。
「確保
是優先的考量,但我們或許沒那種餘裕。想當本艦的駕駛員,你就得繃緊神經好好幹。」
布萊特只說了這些。利迪原本預測對方會談得深,他以便回答「是」,以便也將以外的臉朝向布萊特。注視著沉默地催促自己離去的背影,利迪下決心開了口:「我可以說句話嗎?」
「什麼事?」
「無論出身如何,我也是聯邦宇宙軍的駕駛員。希望您不要對我有特別待遇。」
三連星那些人之所以會有使壞的小動作,也是因為利迪受特別待遇的風聲艦內傳開。會惹人嫌這點利迪心裡早有準備,但要是被人當成麻煩的貴客而坐冷板凳,變得什麼也不能做,他就無法忍受了。望著無意看向自己的背影,利迪用壓抑的聲調繼續強調。
「我也經歷過實戰。不必因為我有監督的責任,就將我從危險的任務剔除——」
「你別天真了!」
布萊特轉身出的斥責聲穿過駕駛裝,讓利迪全身顫。「這種想法本身,就是你將自己視為特權分子的證據。要是你想做個普通的駕駛員,就去幫忙打掃甲板。」這麼說道,布萊特撥起他有些不修邊幅的黑,然後把實現轉向掛牆壁上的數張遺照。
「我看過很多駕駛員,他們都相信自己不會死。但人會死的時候就是會死。」
過去服役與這艘戰艦,卻沒有能歸還便消失戰場上的駕駛員們——順著布萊特的實現看去,利迪的目光停標有「阿姆羅·雷校」的照片上,感覺就像讓人堵住了嘴,他將視線轉回對方身上。布萊特的臉只線路出一瞬的沉痛,隨後又立刻找回指揮官的表情,他重將冷靜的目光望向利迪。
「不管你是什麼人,我都沒有給你特別待遇的打算。若有必要,自然會叫你幹活。但你一定要回來,只要能辦到這點,我就認同你是普通的駕駛員。」
如此說完之後,不等利迪繪畫,布萊特坐回辦公桌之前。唯有身經戰的指揮官才能講出這些話,一方面被話語的份量鎖壓倒,利迪心裡也想反駁:這還用你說?他悄悄地握緊了大腿上的手掌。
我沒有急著尋死的意思。現的我根本就沒有那樣的自由——贖清自己受詛血統的罪過錢。凍結的胸低估過後,答道「是」的利迪敬禮兵轉身。布萊特無疑抬頭,目光只停桌面的件上。
走出艦長室,先引入利迪眼底的,是靠通路牆壁上的奈吉爾。與投以無言目光的三連星隊長對上臉,利迪混著歎息說道:「我懂。」
「我會幫忙清理甲板,請讓我跟隊長打個赴任的招呼。」
奈吉爾只是三連星的隊長,
的部隊自有另一名校擔任隊長。雖然對方是這裡的王牌,但利迪沒道理讓不懂其緣由的男子對自己說教。經過什麼也沒有說的奈吉爾前面,利迪打算前往甲板,但一道說著「你腦袋太死了」的聲音讓他止住腳步。
「你的心跟身體都繃得死死的,難得有不錯的才華,這樣下去只會白白浪費而已。」
被看穿了,利迪無條件地感受到這般的落敗感。籠罩舷窗照進來的夕陽下,奈吉爾對利迪投以老鷹一般的眼神,別過臉的利迪拋下一句「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隨後便離開現場。離開牆邊的奈吉爾開了口:「你是連隊伍這個詞都不懂的小雞仔嗎?哎,我們三連星也是隨自己高興干啦,沒必要給你提出意見。但你要是作出扯
後腿的舉動,小心我從背後對你開槍哪。這句話你給我記好了。」
沒放過利迪隔著肩膀轉回來的視線,奈吉爾以陰險的聲調說道。一邊重體會到對方的排外感,利迪說服自己,這樣子反而好辦事,他反口相譏:「這真是艘好戰艦呢!」
「有實戰派的艦長,再加上團結一致的部隊,你不覺得很理想嗎?」
「就只有風涼話說得比較像回事。你是想說,我們這群只懂訓練的傻子搞小團體嗎?」
「我沒有這樣講,只是覺得很羨慕而已。因為我已經……」
沒辦法走進你們裡頭了——意料外的一句話沉到肚子裡,利迪收口。奈吉爾鬆緩身上的殺氣,抄利迪投以訝異的目光,歎了一口氣之後,他把臉轉向牆上的通訊面板。
「你應該知道?
是為了支援u計劃而製造的機體。」
平常,通訊面板會播映外圍監視器捕捉到的影像。頭一次聽說的話題讓利迪窺伺起奈吉爾註釋傍晚天空的側臉。
「預定,我們三連星原本會成為u計劃的測試駕駛員。但計劃卻途告停,我們才落得搭乘支援用量產機的下場。」
為了與納迦
共同行動,並給予支援而開的機體——若是如此,利迪就能明白兼顧耐久性與機動性的
,為何會有異於量產機的性能了。按捺住胸口的忐忑,利迪重轉向奈吉爾。
「計劃斷的同時,
的行動也變得頻繁。才以為雙方宇宙打了起來,全軍卻一股腦地起掉到地球上的偽裝船。結果就是連管不上這些事的隆德·貝爾也被找來幫忙。會讓人變得神經質也是當然的?要是u計劃的產物被
搶走,而且還藏那艘偽裝船上頭——」
「這些事我不懂。」
利迪沒自信能維持面無表情的臉。朝著快言快語地打斷話鋒並且轉身的利迪,奈吉爾講出充滿諷刺意味的一句:「我看也是。」
「駕駛員不需要環顧全體的腦袋。即使上面的人都是傻蛋,也只能信任他們的指示來作戰。就這一點來說,我覺得我們運氣算是好的。」
「你是指布萊特艦長嗎?」
「是啊,畢竟他是率領歷代
一路打拼過來的人,可沒有那麼好籠絡。你好有點骨氣哪。」
自始自終,奈吉爾都沒有放下將利迪當成外人的態,後留下這句話之後,他便離開了通訊面板前面,這也不能怪他。如果央議會派來的監督人員擺出一副駕駛員的臉孔,利迪也會擺出一樣的態。審視著來到遙遠地方的自己,利迪突然感到一種遭人扭斷牽連的痛楚,「事情沒那麼簡單。」如此說道的他,臉上路出了微微的笑意。奈吉爾停住腳步,並再隔著肩膀跑來帶有殺氣的目光。
「因為我們的敵人,搞不好就是
哪。」
無視於露出訝異表情的奈吉爾,利迪望向通訊面板上的朱紅色天空。能夠開啟年前的憾恨——
的,以及被選為其駕駛員的少年,巴納吉·林克斯。我認定你是個男子漢。將那道聲音從腦抹去,利迪凝視著染上夕色的海洋,彷彿正燃燒的濃烈色澤,是他感到一陣目眩。
的速於利迪抵達時相同,猶如血泊的大海無窮無地流動於他眼底。
「……
的測試結果應屬良好。駕駛員的適應速也很快。知道要協助馬哈地會長進行作戰,他們都很放心。」
帶著面具的臉孔螢幕那端說道,羅尼並不覺得那是人類的臉。面具底下露出的鼻樑與嘴角都太過端正,濃密的金澤讓她聯想到人偶。自己看見的該不會全是人造的影像?注視著露出平靜笑容的弗爾·夏歷,羅尼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她聽見馬哈地旁回答「這也是你訂定的作戰」的聲音。
「鎮壓達卡的作戰一旦成功,全世界的同志就會跟著行動。屆時救援米妮瓦殿下的機會應該也會出現。能為復興吉翁到一份心力,是我打從心裡的願望。」
「真是可靠的話。如您所知,我們失去了地球上進行作戰的受阻。您能跨越信仰的差異,接納我們這些來自宇宙的居民,是令人高興。」
巧妙的措詞,使羅尼父親也朝著通訊監控台揚起了嘴角。賈維企業擁有的港灣設施一角,禁止電話撥入的會長室裡頭,只有羅尼與馬哈地的身影而已。沉浸於只能依靠螢幕光芒的昏暗之,馬哈地重以若離的目光望向夏歷,「我的認知,你們並非異教徒,而是失去神的子民。」如此說道,他張開蓋阿拉伯方式下的雙腕。
「我們繼承了後一名預言者的無上恩典,當然得對你們伸出手。伊斯蘭的懷抱是對所有人類敞開著的。」
「我瞭解了。我會起到這次作戰成功。inhaaah。」
「吉翁萬歲。」
後,夏歷微笑的臉孔羅尼心留下印象,通訊結束了。同時,房裡點起照明,光源照出安坐於皮革椅子上的馬哈地,以及站他斜後方的羅尼。此他們無須顧忌任何人的目光,馬哈地身穿阿拉伯服飾,還搭配著亮色系橫紋的男用圍巾,但他的表情卻微妙地透露出想漱口清嘴的訊息。
若是讓性情直率的人講出違心的社交辭令,就會出現這種反映。想起父親說著「吉翁萬歲」時的驃騎,羅尼微微露出苦笑。「怎麼樣,羅尼?」聽見馬哈地的化,他抬起臉龐。
「你覺得那是吉翁·戴昆之子嗎?」
與夏歷通訊之時,父親之所以會讓自己同席,就是為了確認這一點。與母親各異的兩個各個不同,羅尼從以前就有一股奇妙的直覺。她把手湊到被女傭圍巾覆蓋的太陽穴上,誠實地回答:「我不知道。」
「因為夏亞·阿茲那布爾這個人會隨時代不同爾改變自己的出現方式。」
「有道理。我也沒有直接與夏亞見過面。或許那是打算靠著那張面具,來讓自己成為偶像的吉翁後人……」
比起令伊斯蘭教徒忌諱的偶像崇拜,馬哈地顯得加唾棄這種耍小聰明的手段。「算了,。這些大事之前都不過是小事。就現來說。」說著,他從椅子站起身。
「自古以來就有穆斯林構築共同體的非洲土地上,聯邦傲慢地建造了都。面對這項大罪,大多數的罪業都會失去意義。聯邦一方面把反對勢力定罪成恐怖分子,又為了維持軍隊營運,而將其放養至今。就這點來說,我們與吉翁的立場是有相同之處。……對聯邦那幾隻老鼠做的情報工作沒問題?」
「是的。針對情報局的臥底,我已經放出了四套欺敵的情報。我們的實際戰力,也沒有對
的駕駛員與整備兵公開。」
「這樣就好。夏歷肯定會視作戰的進展情況,趁機對我們下手。要說
的事也好、米妮瓦殿下的事也好,我們對
內情知道的太多了。」
「人終究只會玩伎倆……是這個意思嗎?」
「沒錯。著層道理辛尼曼身上一樣能通用。我真正能信任的只有你們這些親人而已。」
把手擱羅尼肩膀上,馬哈地露出身為父親的笑容。擁抱著受到期待的真實感,羅尼從正面仰望父親的眼睛,但並非所有的白人都是壞人,想起那名叫巴納吉的少年與他的溫吞感性,羅尼閉上嘴唇微微蠢動起來。馬哈地似乎並沒有察覺,以軍用潛水表確認時間後,說道「差不多了」的他將手從羅尼肩上收回。
「出港。不知道明天以後會是什麼情勢。」
那是句沉重的話。沉默地點了頭,羅尼望去一瞬之前的躊躇,她跟父親背後離開會長室。
賈維企業的港口,建設於達卡北方一千五公尺的撒哈拉地區沿岸,與沙漠鄰接的海岸,只有該處能看見醒目的灰色人工建築。往內陸推進越10公里的地方還有太陽能電廠,但點狀散步於上沒的鏡面原野,也一樣是形影孤零。配置為環形的聚光鏡會吸收太陽光,並透過位於圓心的蓄電塔轉換成電力,而後再經由並用微波的供電系統,將其樹洞至契約用電者身邊。聚光時所產生的莫大熱能,也有利用有害廢棄物的焚化處理上,賈維太陽能電廠的一大特色,就是同時具有廢棄物處理廠的功能。與電廠以高速公路連接起來的這座港口,其實就是從世界各地領受廢棄物的窗口,即使將出港口的貨船稱之為巨大垃圾搬運船,也不會與事實有所出入。
碼頭拍剛著數具吊貨用的台棒與橋式起重機,那後頭則有一間間附有頂棚的處理廠比鄰而立。由於焚化設施近一個月停止運作的緣故,碼頭邊只能看見賈維企業擁有的托運船而已。與馬哈地一同離開辦公棟之後,羅尼走進一座外貌上與海運倉庫並無二至的處理廠。哪裡與其他處理廠不同,構造上可以讓船隻直接停留於附有頂棚的碼頭——令人聯想到廣大海蝕洞的無際昏暗,有著
停泊於碼頭的巨大身影。
傍晚的陽光從正面的出入口攝入,紅紅地找出大部分機體都沉水的a。一腳踩上由碼頭深處的舷梯後,忙於點檢作業的阿巴斯與瓦裡德便注意到來者,羅尼看見他們離開整備士的列子,一起跑了過來。兩個哥哥的圍巾都用額頭上的繩子繫著,以目光與他們互相知會後,羅尼爬完剩下的階梯,並踏上相當於
肩部的莊家。殿後的瓦裡德爬上舷梯時,設置於頂棚的喇叭剛好啟動,讓聽過的阿拉伯語言響徹於機庫之內。
ahuakbar、aahuakbar。聽從著模糊的聲音,羅尼等人當場跪下。他們每天應做五次禮拜,但今天為了巴納吉領路,羅尼漏掉了一次。呆碼頭整備士們同樣跪了下來,當所有人超地海遙遠的那段——聖地麥加口頭時,羅尼比平常聚精會神地將額頭向
裝甲。
機庫裡設置有出海口,由於方向背對大西洋的緣故,出口朝的是東方。可以太陽底下朝聖的日子,今天說不不定就是後,明天以後能否繼續,誰也不知道。細細體會了父親這麼說過的話,羅尼做著不知是第幾次的禱告,此時,她現有道奇妙的長影落碼頭上。
整備士一律跪地上,他們蜷伏的背影四散於各處,爾保持簪子拖著長長影子的,則是
疑惑。與水專用
一起由夏歷派來的幾名吉翁駕駛員,這幾天的共同生活似乎已經停止表示困惑,他們俯視著將額頭到地面上的整備士們,臉上則露出淡淡的取笑一位。管禮拜的儀式近代逐漸變得徒具形骸,但也沒有道理受到不信神的人們嘲笑。羅尼惱火地瞪視那些人,但聽見馬哈地旁邊說道「別意」的聲音。
「宇宙大可讓給那些人,我們只要使穆斯林之子這塊土地上增加就好。羅尼,你要生許多可愛的孫子給我看哪,還有你們也是。」
持續進行禮拜的父親並未回頭,出入口照進來的夕日餘暉下,羅尼看見他的背影浮現於昏暗。「是的。」與哥哥們一同答道,羅尼再次將額頭到了
的裝甲。
除阿拉意外再無真主,穆罕默德乃真主的使者。快來禮拜,快來獲救。反映著幾乎以成為生理一部分的禱詞,羅尼又看了一次父親的背影。小時候,與現以過世的母親一起仰望的父親背影就好似山峰一般,當年形影與眼前的景象重疊,音樂讓即將迎接聖戰的身心暖了起來。
馬麗坦走陰暗的夜路上。街燈照下尋昏黃不安定的光,讓沿路無窮無地接連下去的行道樹浮現眼前。手跟腳,還有身體都好沉重。我要去哪裡?我為什麼走著?馬麗坦用遲鈍的腦袋思考,抬起頭以後,她看見昏暗道路上到處都是腳步沉重身影。
所有人都穿著喪父。這麼一想,馬麗坦自己的服裝也是一身黑。這裡是哪裡?我又是誰?把手湊到臉上,不像自己臉蛋的觸感讓馬麗坦感到困惑,但她卻無法停下腳步,只得持續黑暗邁步。行道樹終於出現間斷,開闊的草原一擴展於眼前,點狀樹立的無數墓碑便進入了馬麗坦的視野。
那是塊冷颼颼的目的。圍棺木旁邊的一排人,有馬麗坦裡頭。所有人看起來都格外的高,棺木裡明明有很重要的人的臉,馬麗坦卻看不見,也完全無法靠近。不快點,那就要被埋葬入土了。
塵歸塵,土歸土……牧師慣用的到此開始傳來,由伸縮支撐的棺木,也開始慢慢降到墓穴裡頭。大聲鼓動的心臟變得像別的生物一樣,呼吸也急促起來,神奇撕裂般的痛苦讓馬麗坦扭著身子,他察覺到,精神與**一瞬之間分離了。拋下彈出**的馬麗坦,先前與她合為一體的喪服少女鑽進人牆之。黑色的帽子被擊落,也不管綁後頭的金已經散開,少女跳進墓穴,依偎棺木之上。
「爸爸……!是誰讓你變成這個樣子的?是誰殺了你?我絕不會原諒那些人。不管是殺了你的傢伙,還是擺著世故表情默許事情生的傢伙,我都不會原諒。若說這就是所謂的世間,我就要憎恨全世界、我要用自己的一切,來改變男人們創造的無聊世界……!」
站墓穴底部,少女將雙拳握得慘白,並朝俯視自己的大人們吐出詛咒的言語。注視著年紀與自己相仿的少女,馬麗坦口低語:瑪莎?下個瞬間,她從背後讓人架住,當場被制服地。
數只手按住馬麗坦的雙手雙腳,從上伸來的手則摀住她的嘴巴。穿身上的貫頭衣被剝下,瑪麗坦連掙扎都來不及,就變成全身**,隨後,自腹部侵入的沉重體溫讓她產生一陣絕望。
啊啊,又來了。那種東西又進來了。男人污穢的東西進入了她的身體。不撐過去不行,馬麗坦微微隆起的乳,房被粗魯地搓揉,大腿也被打開到極限,聽從這些就是她的任務。但是這又是為什麼?是因為活下來的只有她一個人麼?馬麗坦自問。我明明不是為此被製造的,就算我與妹妹們都是同一個人的複製品,也擁有會疼痛的靈魂啊——
「你根本沒有必要忍耐。」
撲向自己的男人後頭,有名神似瑪莎的少女說道。身體硬是被撐開的痛苦,馬麗坦聽進了那道聲音。
「去抵抗他們,將這些男人的脖子全部折斷。你有這樣的力量。」
我沒辦法。我不可能做得到。被壓住的手腳動也不能動,馬麗坦朝瑪莎投以懇求的視線。救救我,叫他們住手。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馬麗坦變回了十歲左右的少女,受制的身體正掙扎扭動著,而瑪莎則對她拋回冷酷的觀察者目光。不行,你要自己想辦法。我對自己逼自己屈服的軟弱者沒有興趣,那種女人只適合被男人當成道具。沉默地如此訴說的眼睛,正隔著男人的肩膀閃閃光,馬麗坦再試著手腳上用力。果然還是不行,動不了。如果勉強要動,關節就好像要碎掉了……
「有什麼關係呢?與其屈服再他們面前,你還不如將自己毀掉。比起讓無聊的規矩束縛住,毀掉一切還好。為了破壞男人們定下的規矩,我想要的是力量。我要支配只懂得鬥得頭破血流的男人,靠力量重建這個世界。我們有這種權利,而你則有我要的力量。去戰鬥,去跟壓抑自己的人事物戰鬥、去跟從你身上奪走
的世界戰鬥。讓摧殘生命的男人們,全都跪倒再孕育生命的女人面前。」
光】——身為人造物的身體裡,所出現的唯一一道光芒。墮胎用具的冰冷光澤浮現再腦海,讓馬麗坦鼓勁四肢上使力。她將纏住自己的數只雙手掰開,並自己抽回眼前的手掌伸向男人的脖子上。壓馬麗坦腰部的力量變過,當男人被逼得仰起身子,陷入喉頭的拇指掌握到某種僵硬的感觸。殺了他們、打到他們,讓奪走
的人們接受報應。受腦響起的聲音催促,馬麗坦掐碎那僵硬的感觸。
咯】的一聲沉沉地傳到之間,男人的脖子無力地垂下。他嘴邊的血與唾液留下之前,馬麗坦從男人底下掙脫了。肩膀因喘氣而起伏著,馬麗坦一面以目光追尋其他男子的動向。制服住自己,並且對自己施暴的男人們,都不知不覺消失了。地上趴到橫躺的男人屍體,看不見嗎沙灘的身影。
取而代之地,馬麗坦看到一名十歲左右的**少女,正依偎男子的屍旁,深受搖著不再動彈的背影。atr,你起來嘛。為什麼你不動了?聽見混有嗚咽的聲音這麼說著,馬麗坦害怕地將目光落到自己掐死男人的身上。口裡流著血,受壓迫的眼球彈到了眼眶外頭,那是斯貝洛亞·辛尼的臉。他披著平時那件皮革外套,手裡握緊船長帽,臉上的瞳孔則血泊睜得老大。
「atr壞掉了。」
於自己有著同樣長相的少女,抬起了讓眼淚潤濕的臉孔。不可能,這一定是假的。抱頭尖叫的馬麗坦忘我地狂奔。她撥開深沉的黑暗,沒頭沒腦地再分不清天地的空間奔跑。不管再怎麼跑,黑暗都沒有絲毫散去的跡象,唯有殺人的感觸沾上指頭,逐步讓那份真實感加劇。
以渾身力氣出的尖叫聲好似要衝破隔音玻璃,以鐵環銬座椅扶手上的手掌使勁張開著。因恐懼而睜大的眼睛,以及痙攣的之間,都反應劇烈得不像是單純的生理狀態。人的腦內若有著喚醒恐懼與絕望的開關,若以電流持續刺激該處,就會出現這樣極端的反映——不僅讓人聯想到某種機械裝置。
心和靈魂這類字眼只能用以聊表慰藉,人類的喜怒哀樂,終究得靠腦內電流的些微差異來決定。洗腦裝置會直接動搖存的根本,就這層意義來看,其駭人程或許不是**解剖可以相比的。嵌有電極的頭套被固定馬麗坦頭上,因痛苦而表情扭曲的雙眸逐步變得眼神空洞,亞伯特忍不住將視線從對死的隔音玻璃挪開了。似乎沒人料到馬麗坦會持續出現如此強烈的反映,就位於監控室管製器材旁的研究員們,也都顯得臉色青。顯示各種生命跡象的螢幕正警報大作,唯獨表情冷靜地注視著手術室的體檢,問道「情況怎樣?」的正是瑪莎·比斯特·卡拜因。
「體溫、脈搏都已呈現危險值。對檢體額外注射異丙醇,間隔一會再繼續可能比較好。」
「事前催眠的效果比想像的差呢!不得已,先停下。盯緊血濃的螢幕,強化人的藥效半減期根本估不準。」
聽到研究員的報告,班托拿所長貌似嚴肅地答話並,靠近管製器材。管亞伯特暗自放了心,但這僅限於瑪莎制止道「不行」前的短短一瞬。
「要是現止,之後又要從頭再來?我沒那種時間,讓他們繼續下去。」
「可是,這樣恐怕會讓檢體的自我崩潰……」
「不打緊。這點程的事就讓她崩潰的話,表示她沒有入手的價值。」
這麼說道,瑪莎仍望著潰不成聲地持續呻吟的檢體,沒人對她出反駁。回去貴重檢體的可能性,以及失去人類研究所所長位置的危險性。將這兩項擺天平上,班尼拿的目光一沉:「實驗繼續。」指示的聲音監控室沉重地想起。「可是……」研究員回頭質疑,,班托拿則朝對方駁斥道「你們繼續就是了」,並且親自操作起管製器材。
馬麗坦的四肢仍固定再椅子上,此時她的身體開始像遭通電般地猛然弓起。研究員用光筆照向她的眼睛,確認了瞳孔的反應,但卻無意為馬麗坦擦拭嘴角湧出的唾沫。看見瑪莎的表情絲毫不為所動,亞伯特張著嘴,結果什麼也沒能說出口,只得低下臉。亞伯特直接轉身,並朝著監控室門口踏出腳步。
「你要去哪裡?」
瑪莎突然說道,望向馬麗坦的眼光則未有挪動。亞伯特顫然止步。
「不可以逃避喔,要好好看著她才行。這是對她應的禮儀。」
這句話出乎亞伯特的意料。「禮儀……?」亞伯特鸚鵡學話地嘴裡重複,沒跟他對上目光的瑪莎繼續說:「這是她與我的戰鬥。如果你有繼承財團的意思,不好好看完這場戰鬥是不行的。你一定要實際看清楚,人變到底是怎麼咦回事。」
像是從對方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望向手術室的臉孔浮現出自虐的笑容。瑪莎的提議下,促進洗腦的催眠內容設定得與她相關。他人的精神正侵蝕自己的精神——如果馬麗坦是因為兩者間的衝突,才出現如此劇烈的排斥反應,那瑪莎毫無疑問地是與馬麗坦進行戰鬥,或許還可視為兩人賭上本身所有存的的較勁。亞伯特沒有勇氣甩頭離去,他又望向手術室裡頭的馬麗坦。馬麗坦的**就像電力控制的人偶一樣,反覆出現痙攣,堅強直率的目光也逐漸失去光輝。那時為自己挺身而出的稚弱身體,即將變質為徒具外皮的其他東西……
這種痛楚,這種像是自己把肉扒下來的瘋狂痛楚是怎麼回事?把手湊到陣陣搏動的胸口上,亞伯特迷惑的目光落向地板。他並不是不想觀察人變質的過程,而是不想看到馬麗坦的變質。這句話心裡忽然變得具體,一邊對此感到困惑,亞伯特將目光挪回玻璃後頭的馬麗坦。管痛苦至極,她那稚細的下巴線條仍只能用美麗形容,強勝方纔的鼓動,傳到亞伯特擱胸口的手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