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雖然只是暫時性的,但我有鎮壓達卡的計策。船長你只要上空待命,等完成鎮壓後再讓
降落就好。只要將那擺到指定坐標上,機體就會提示出的資訊,程式是這樣設計的沒錯?」
「是這樣沒錯……但這不是我一個人可以決定的。我希望那個能有和上面商量的時間。」
「如果你指的是佛爾·伏朗托,那我已經取得他的同意了。他還派來了增援,連駕駛員內,總共有三架型的水專用機。」
這番話應該是辛尼曼的想像之外。巴納吉可以辨別到他嚥了氣,說不出話來的跡象。「
之前一直沒對星球出手,這次的手筆卻如此闊綽,看來
的價值,的確值得讓人認真估量。」一邊繼續說道,馬哈地將堅定的目光投向辛尼曼。
「這還難說,隨意加以判斷是很危險的。」
「只要將那個拿到手,事情自然就一清二楚了。」
「要是從正面攻打達卡,聯邦不可能默不作聲。會變成全面戰爭哪。」
「應該是這樣沒錯。」
「對你也是一樣,他們不會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公司垮台也行嗎?為了根本搞不清內容的
,你想浪費掉杜拜的遺產——」
「那份遺產就是為了這種時候準備的,我已經等夠了。」
收斂起笑容,馬哈地站起身。背對吃了一驚的辛尼曼,他走向佈滿整面牆的落地窗,像是克制不住自己壓抑已久的感情那般,馬哈地歎息出來。
「等待的不只是我。我的父親、祖父也一直等著,而他們等不到這一刻就死了……」
大海與天空,兩個世界相互交集的水平線描繪出廣大的弧,襯托著馬哈地絕不算魁梧的身軀。巴納吉覺得自己似乎能明白星球居民喜愛高處的理由。
「知道石油資源終將枯竭,我的祖先們定下年之計,建造了經濟都市杜拜。脫離依靠石油的經濟體制後,杜拜原本會帶給阿拉伯永遠的繁榮,但它卻讓白人的謀略鬥垮了——只因為白人將他誣指為分離主義者的巢穴。」
隨著白人這個聽不慣的字音傳來,露出自嘲笑容的馬哈地將視線瞀向巴納吉。學著沉默的辛尼曼,巴納吉也小心的回望對方。
「白人的手法一直都一樣。先是討好習慣耀武揚威的王族們,要他們答應不利的投資條件,等到經營狀況走了下坡,就將對方連根併吞。從設立星球聯邦的時候……不,還之前,白人就已經盤算好了。他們想將阿拉伯乃至伊斯蘭社會逼上絕境,讓整個民族破產。」
將手擺到佩於腰際的短刀刀柄上,馬哈地陰沉的目光轉向了窗外。那種遠遠地呈現弧狀的刀身,巴納吉也電影看過。若他記得沒錯,那好像是叫半月刀——
的爆炸攻擊事件、掃蕩分離主義者、杜拜的崩毀,一切都是按著白人的劇本走。名列阿布達比王族的賈維家,則保管著王族們不為人知的資產,也就是杜拜的遺產,一路營運至今日。我們沙漠建造太陽光電廠,還打著人派穆斯林的名號,混進了白人的社會……」
馬哈地緊緊握住半月刀的刀柄,添銳利的眼神則轉向巴納吉與辛尼曼。一肩扛下
這個詞的重量,馬哈地用著壓抑的聲調繼續說道。
「這全是為了讓支配聯邦的白人們還債,現正是採取行動的時候。」
「可是,我們就連
確實存的證據都還無法掌握喔?」
「無所謂,只要能帶來起事情的機會就夠了。所謂的神諭就是這樣。」
某種絕對無法與其他意見相容的剛愎化作風壓,讓坐沙上的巴納吉感到一陣搖晃,讓他產生動搖的,並非是馬哈地的話語。「我聽說,負責守護的畢斯特財團也沒預料到
會外流。」馬哈地立刻接著說道,他再轉到了窗戶的方向。
「謠傳
之所以會外流是出自前財團領袖,卡帝亞斯·畢斯特的獨斷,但我能瞭解他的用意。那男人是軍人出身的企業主,就同樣會奪人性命的角來看,他認為戰爭與經濟都是一樣的。如果這件事是他所為,就能將
看成是真有其物。你們不認為他設定坐標時,就有花上心思嗎?」
「什麼意思?」
的殘骸之後是達卡……兩邊都是體現聯邦罪孽與污穢的地點。通往
的路途會經過這些地方,表示卡帝亞斯是號召有志起事的人。他要我們憤怒、崛起、推翻聯邦。獲得
的人一旦起事,軍需產業也會跟著蓬勃。亞納海姆電子公司,還有背後操舵的畢斯特財團正是蒙受其利者。」
如此斷定的口吻與表情,顯示男子的心已無接納其他想法的餘地。與亞伯特的話重合一起來聽,巴納吉認為其的確有其道理,望向自己意外冷靜的內心,他試著自問:真的是這樣嗎?
至今經歷的路途,巴納吉覺得的確有幫助人認知現實的用意。多虧如此,他也覺察到了以前一直沒現的幾項迷思。巴納吉瞭解,用單方面的道理去議論事情是不可靠的,而面對跟馬哈地一樣用武斷口氣說話的大人,則必須存疑才行。這些都是巴納吉過程裡想通的事。
辛尼曼繼續用沉默的目光朝向馬哈地。管巴納吉不瞭解兩人戰時有過什麼交情,但他們的關係應該不像口頭上那樣平起平坐。或許是顧慮到吉翁殘黨至今仍接受著賈維公司的援助,巴納吉眼看來,辛尼曼正單方面的屈居守勢,而馬哈地也明白這一點,才會只顧自己的侃侃而談。巴納吉重將觀察的目光投向名為馬哈地·賈維的男子。他注意到,馬哈地示威一般地擱半月刀的手腕上,還帶著一隻軍用的粗獷手錶,不知道為什麼,巴納吉的太陽穴這時湧上了一股脈動。
象徵東民族榮耀的半月刀,以及疑似聯邦軍供給的手錶。即使知道對方面對政經界時,有穿上高級西裝的必要,但這兩項東西卻不一樣,實太不搭調了,可以對此毫不乎的神經,讓巴納吉感到無法信任。西裝底下藏著民族榮耀的男子,為什麼會用超出表面需要的西洋物來點綴自己?好奇怪,似乎有哪裡不對勁。
「是這樣嗎?」
注意到的時候,巴納吉的嘴巴已經自己動了。無視於訝異地轉頭的辛尼曼,巴納吉直直望向馬哈地的臉。
「每個人去過那些地方之後,會出現的想法都不一樣。不一定只是為了促使戰爭生?」
別說了,辛尼曼用手肘頂了巴納吉的側腹。眼神祇湧現一瞬間的不耐,馬哈地鬍子底下的嘴唇一扭:「這可真讓人驚訝,鑰匙竟然開始說話了。」如此說著的他擺出笑容。聽到不把自己視為人類的這一句,讓巴納吉決定自己要討厭馬哈地。
「那麼,就聽聽鑰匙的意見。卡帝亞斯交出
時,要人多繞這幾段路的真正用意是?」
「為了讓人理解歷史曾生過哪些事情,以及使事情如此展的現實。我是這樣認為的。」
對於自己能簡簡單單的說出這些話,巴納吉也感到意外,他不禁摸了太陽穴。並沒有脈動的感觸。這不是父親植入自己腦子的話,千真萬確是從巴納吉心出的感想。回到「喔?」的馬哈地微微瞇起眼睛。
「如果
判斷駕駛者與自己相配,就會自己開啟通往
的道路。卡帝亞斯·畢斯特這樣說過。
所看的並不是資質或能力,而是加柔軟的某種特質。那種特質應該可以用心靈來稱呼……」
「心靈?你是想說,那架機械具有能偵測心靈的系統?」
「我也沒辦法肯定。該怎麼說呢,它有時會增幅我的情緒,並且讓情緒反應系統上。」
朝巴納吉投以懷疑其神智的目光後,馬哈地將視線移向辛尼曼。「我也看過幾次,那上面裝的的確不是普通的精神感應裝置。」辛尼曼說道。收到這句話所鼓舞,巴納吉再正面接下馬哈地拋來的視線。
「我沒辦法想像
是什麼樣的東西,不過要是那具有能改變世界的力量,就必須慎重對待才行。我想這些過程,都是測試有意取得
的人。如果不能瞭解現實及展至今的歷史,自然也無法思考未來。
之所以會觸及心靈,一定是為了確認駕駛員所感受到的想法……」
「如果從一開始就是將小孩預設為鑰匙,你說的或許有道理。但現實並非如此,你會成為鑰匙完全出於偶然。」
以嚴肅的聲音打斷後,馬哈地背過身去。
「你說的沒錯,但大人不一定就能正確的理解所有事?」如此辯駁道,巴納吉不自覺的從沙上站起身子。
「大人和小孩都一樣,會將事情解釋得對自己有利,或只從自己希望的角來看待事物。光靠蠻力是不行的,因為
想傳達的是……」
「巴納吉,你別太過分了。」
語帶威脅之意,辛尼曼的聲音撼動眾人的鼓膜,巴納吉沒有再說下去。自己太多嘴了——受這樣的後悔所牽引,巴納吉坐回沙時,就像具斷了線的傀儡。馬哈地也呼出一口氣,他將手從半月刀上放開。空調良好的房間裡,冷冷的傳出刀柄與刀鞘撞擊的沉沉聲音。
「抱歉,我沒把人教好。」
「沒辦法,畢竟是現地徵用來的人手。你也真是勞碌不斷那。」
朝辛尼曼回以僵硬的笑容後,馬哈地重轉向落地窗。他的背影看起來比剛才要小,巴納吉忽然將那與亞伯特的背影重疊到一起。無從選擇的背負起家族的宿命,明明被那逼得喘不過氣,卻只能對人虛張聲勢的背影——
「雖然不是對增援要求回報,但伏朗托也交付了其他任務下來。」
隔著一段足以讓內心平靜下來的沉默,馬哈地突然提起別的話題。
「他要我米妮瓦·薩比殿下的行蹤。目前只知道殿下到了北美,之後的消息還調查。不過,牽線讓殿下來到星球的是羅南·馬瑟納斯。米妮瓦殿下八成他身邊。」
巴納吉和辛尼曼都吃驚的抬了頭。腦海裡找出利迪·馬瑟納斯這個名字後,巴納吉立刻想到,這表示奧黛麗他們平安的和聯邦的官員接觸了?而他旁邊,辛尼曼則低聲嘀咕道:「羅南·馬瑟納斯……是移民問題評議會的議長嗎?」
「沒錯。他與聯邦宇宙軍重編計劃也有關,想趁機將
納入手裡的同樣也是羅南。之所以會庇護殿下,或許也是為了準備跟畢斯特財團對壘……展開調查途,我倒是聽到了一項可疑的風聲。畢斯特財團的幹部,似乎和奧古斯塔的人類研究所有了接觸。」
「和人類研究所接觸……?」
「這還沒確認,但他們好像帶了一名俘虜的強化人。你心裡有沒有底?」
辛尼曼的臉色明顯的變了。瑪莉妲·庫魯斯搭上財團的太空梭,和亞伯特一起到了星球——「對於研究所那些瘋狂科學家來說,這回得到的可是難得的實驗品。簡直就像將羊只推入狼群裡哪。」馬哈地如此強調的表情,看出他事先就知道辛尼曼會有什麼反應。
「我對自己的心急並不是沒有自覺。但與顛覆聯邦的
一起掉到星球上的,竟然剛好就是你。我自然會以為這是神諭了。」
給了辛尼曼足夠理解並接受事實的空檔後,馬哈地用煞有其事的聲音補充道。管巴納吉認為這樣的聲音也對方計算之內,但辛尼曼卻沒抬起低垂不語的臉。
「事態的動向正催促我們起事。你也沒忘記葛洛卜的悲劇?就現這個瞬間,殿下還有你的部下,或許也正受到同樣的遭遇哪。」
終於抬起臉的辛尼曼狠狠地瞪向馬哈地,爾後馬上又讓沉默的目光落到了地板上。巴納吉眼前的,是個無所不用其極的男人。若是為了堅持自己的主張,他會毫無躊躇的利用別人的弱點。一邊以眼角餘光看著重對其產生反感的巴納吉,馬哈地靜靜的強調:「我這邊都已準備妥當。」
「剩下就看你要怎麼做了,你會協助我們?」
背對著開始失去白天景致的天空,馬哈地銳利到狡猾的雙眸正閃閃亮。擺膝上的雙掌交握住以後,辛尼曼什麼也沒說。紋風不動的臉龐透露出他深深的苦衷,巴納吉則握緊自己什麼也不能做的拳頭。
沿著普拉托地區的海岸往北走去,可以看見麥地那地區鄰接旁的漁港。魚缸的風景自舊世紀以來並未變過,但是只知道假衛星那種人工海岸的宇宙圈居民眼,那一樣是具有星球風味的迷人光景。有句話說:魚幫水,水幫魚,漁港是靠著每日造訪的觀光客過活,這一帶自然也設有和魚市場直通的咖啡廳與餐館。這類店的賣點於可以當場為客人剖開剛撈上岸的魚,並且趁鮮送到廚房料理,據說企業與公家機關進行接待時,也常會帶人來光顧。
羅妮安排讓巴納吉與辛尼曼回去的飛機,要等到晚上才會起飛。回絕用餐的邀請後,兩人早早離開了馬哈地下榻的飯店,他們來到麥地那的露天咖啡座休息兼殺時間。太陽已逐漸西下,泛上紅暈的夕日與水平線時時刻刻都拉近彼此的距離。傍晚時分將沿海染作金黃色的太陽,和巴納吉沙漠見識到的景致又有不同的美感。初吹不習慣的海風,現則讓他覺得舒適宜人,群樹枝葉窸窣的聲音也十分悅耳。雖然魚類的刺鼻腥臭有時會使巴納吉招架不住,但食用其他生命的地方,會聞到死亡的氣味應該也是當然。殖民衛星裡,從養殖到加工都有專營廠商經手,魚類只是一種事先抽調生命的蛋白質來源。
隔著聚於碼頭的漁船船桅,能看見一架搭乘氣墊船上的經過。以直線構成的人型機體上,裝備著有稜有角的背包與輔助噴射器,那是名叫
的聯邦制式機種,應該是為了守衛都而部署的。從巴納吉所的位置看去,它那趴氣墊船上的身影,倒也像是人衝浪的模樣。要是攻打達卡,也會和它展開戰鬥?體會不到任何真實感的巴納吉心裡嘀咕後,便看向坐自己對面的辛尼曼。辛尼曼轉眼間就喝掉送上的第一杯啤酒,而第二杯啤酒如今也已所剩無幾,他那鋒芒失的臉,正對著彼端的地平線。辛尼曼的眼睛毫無醉意,好似為熱鬧的咖啡座帶來了一道陰影。
「……那個,剛才的事我很抱歉。」
走出飯店之後,巴納吉就沒有正眼跟對方說過話。也因為辛尼曼才被馬哈地戳到痛處,巴納吉擔心他是否還保有身為船長的冷靜。就疑思無法抹去的情況下,巴納吉隔了幾分鐘才開口。辛尼曼的眼珠銳利的轉向他。
「我馬哈地先生的面前,自以為是地講了那麼多話……」
「不,你感覺到的並沒有錯。」
辛尼曼再將目光擺到地平線,他講話的語氣意外平靜。巴納吉屏息注視起對方的臉。
「衝進大氣層時……主動靠近
簡直就像活生生的人一樣,管你應該已經失去意識了,它動作的方式卻不像機械。我想
大概感應到了你的心。」
講到
這個詞的時候,辛尼曼一面露出帶有些許困惑的表情,一面繼續說道。
「或者……該說那事存於表層意識的深處,連本人都無法碰觸的無意識領域。就算你把心封閉住,那架機體仍舊感應到了。它知道你還想活下去、還留有生存的氣力。
就是被這種意念驅動的。其應該是有機械性的道理裡面,例如透過精神感應裝置進行自律控制之類的……」
大口灌進啤酒後,把玩起空酒杯的辛尼曼苦笑著補了一句:「實際上,呆裡面的就是個殺也殺不死的傢伙。」船長果然沒變,他還保持著平時的本色。「你是為了確認這一點,才把我帶到沙漠去的嗎?」一方面感到安心,心裡受到了些許衝擊的巴納吉試著問道。辛尼曼只是淺淺一笑,什麼也沒說。
「……你會協助馬哈地先生的作戰嗎?」
隔上一陣時間,巴納吉提出自己意的問題。辛尼曼嘴邊的笑意消失。
「馬哈地先生說要鎮壓達卡,表示他會對這座城市動攻擊對?」
「是啊……」
「別做這種事啦。既然都知道瑪莉妲小姐的下落了,我們還不如去救她。如果是奧黛莉……米妮瓦公主,也一定會這樣——」
「沒辦法說去就去哪,軍隊就是這樣。」
以焦躁的聲音打斷巴納吉後,辛尼曼將啤酒一飲而。見他的臉龐罩上一股職業軍人的嚴肅,巴納吉只得收口。
「……喏,巴納吉,你要不要來我們這裡?」
擱下空酒杯,這次換辛尼曼咕噥出一句。巴納吉聽到自己的心臟猛然跳起的聲音。
「你是要我加入吉翁嗎?」
沉默成了辛尼曼的回答。一面陷入喉嚨突然被堵住,而變得無法呼吸的錯覺,巴納吉低下無法作答的臉。辛尼曼靜靜問道:「你不肯嗎?」
「也難怪啦,畢竟你住的殖民衛星,也是被我們這群恐怖分子搞得七葷八素的。」
「……並不是因為那樣,像我也殺了奇波亞先生和其他駕駛員。我漸漸明白,不可以只用其一邊的價值觀來判斷事情。」
從剛才與馬哈地對話時——不,比那還早,自己心裡有某種觀念正逐漸改變;面對這樣的心境,巴納吉說道。辛尼曼則刻意對他投以銳利的目光。
「現的立場,已經不能讓我再呆安全地帶做批評了。我是狀況的一部分,必須負責任。但這不是參加任何一方就能了事的……」
其他想法沒能化成言語,巴納吉緊緊握起擱膝蓋上的手掌塔克薩與奧特船長也曾把
這個字掛嘴上,這個棘手的字眼會將人綁住、讓自己無言以對,有時甚至會逼人為惡。但要是不能承受它的重量,便無法這個世界上有任何作為。若不想當個無力的旁觀者,就得對本身的角色有所自覺,並扛起伴隨而來的責任才行。這個前提下,即使只有一點成效也好,巴納吉會可能去找出能改善現狀的方法。承擔世界重量的覺悟——卡帝亞斯想表達的意思,一定就是如此。如果有想做的事情,要先找出什麼是自己辦得到的,然後一點一點的將接近目標的能力納入手,這就是他想教給巴納吉的東西。
「雖然我還不太清楚自己到底該做什麼……但某個人曾叫我去思考,要怎麼使用
才會帶來好的結果。說不定就是我該做——」
忽然舉起手,辛尼曼把經過身邊的女服務生叫住。「再拿啤酒來,這傢伙也要。」指著巴納吉這麼說道後,他又擺出若無其事的臉,要對方繼續說下去。「我還未成年耶?」被人影響到心情,巴納吉朝辛尼曼投以驚訝的目光。
「你喝就是了,今天算特別的日子。」
「有什麼特別的啊……?」
「你變成大人了,慶祝一下也不會遭報應。」
未曾見過的溫和笑容,讓巴納吉肚子裡感到一陣暖意。一邊體會著有點害臊、又好像無法再回頭的複雜心情,巴納吉將目光轉到染上夕色的海面。
海平線那端,為了終止這場無益的戰爭,奧黛莉一定也尋找自己能做的事。不安與亢奮心來回交織,巴納吉忽然想起:利迪少尉又怎麼了呢?希望他那邊也能進展順利,不過——
自甘迺迪角越過北美大陸,沿西印群島南下大西洋過了一小時。聖路西亞近海西南方一千公尺的上空,利迪現作為此行目的地的戰艦。
「就是它嗎……?」
利迪將全景式螢幕的擴大游標移向目標,讓影像進行g修正,線條利落的艦體上承載著構造單純的艦橋部分,那肯定是
的身影沒錯。
由亞洲東半部的碼頭出航,朗德·貝爾的旗艦繞了星球半圈後抵達大西洋上空。望著比
像
的形影,利迪體認到,自己心裡並未掀起任何波濤,他留意的調整了機體的速與高。化作aridr形態的
微微動起主翼,空留下一道帶弧的飛機雲後,與飛機惟妙惟肖的機影便開始慢慢拉低高。
拉·凱拉姆】目前正位於洋上五公尺。管瞭解其原理,遠遠看見宛若海上艦艇的艦影浮游空,仍讓利迪感到詭異。既然能維持時速三公里的低速,型米諾夫斯基航宙引擎的性能應屬完美。利迪計算起以亞音速飛行的自機與戰艦的相對速,確認預計抵達時刻並無變後,他微微歎息出來,並打開了頭盔的面罩,揉著這陣子因為睡眠不足而顯得睡眼惺忪的眼睛,利迪將薄荷錠含進口裡的剎那,接近警報的尖銳聲音響徹於駕駛艙內。
利迪關上面罩,重握起操縱桿。自動啟動的感應器捕捉到從
接近的三道機影,並全景式螢幕的一角顯示擴大視窗,從視窗上可以辨別,出我方識別信號的三道機影,是個別搭載輔助飛行系統的三架。對方的高一千兩公尺,由相對關係換算出的速則是零點八馬赫。f使用的是標準的噴射座,但趴上頭的確是無法
的資料庫查得到。
「無吻合資料……會是之前提到的機體
嗎?」
凝視著塗裝成藍色的人型機體,利迪想起
進行評價測試的型機名稱。這時,採取倒隊形的編隊突然散開,使利迪反射性的屏住氣息。追尋著分散的機影,擴大視窗分成三塊,並配合個別的行進方向掠過全景式螢幕。以亮變低的傍晚天空為背景,呈橢圓形的噴射座拖著短短的飛機雲,伏於其上的巨人局部短順地燒烙進利迪眼底。雖然那也是吉姆型機體,肩膀與腿部卻具備厚實突起的裝甲,各部位則露出有大口徑的噴嘴。若提及吉姆型的優勢,自然會想到它那苗條的形態,但這些傢伙卻有著美式足球選手般的體型。
幾架體格壯碩的,正駕馭著登陸機——無人輔助飛行系統急速接近。先行的兩架飛入
的對向航道,利迪對此皺起眉頭,若想錯身而過,對方的距離未免也太近了,而兩架隨後的舉動讓他大吃一驚。三機交匯的前一刻,兩架
竟突然蹬離噴射座,讓軀體越向空。
「搞什麼……!?」
像是要堵住
的去路,點燃背部與腳部推進器的兩架空交錯。搭載有巨大的米諾夫斯基航宙引擎的艦艇也就罷了,未具備變形結構的絕無可能自由飛翔於天空。天空交會了一瞬,立刻往下掉落的兩機眼看就要佔滿整塊全景式螢幕,利迪趕忙壓低機體的高。由兩架冒出的煙霧混雜著水蒸氣,遮蔽了利迪的視野,遭亂流撲上的
不穩的搖晃起來。特技表演般的完成零距離交錯後,兩架分別搭上對方的噴射座,逕自飛到了把操縱桿推到底的利迪後頭。
這類交換噴射座的空換乘,重力環境下是經常會有的訓練,但一般是由飛行編隊一上一下進行練習,像剛才那樣讓並行機體作交換的情況,其實並不尋常。利迪以目光追著兩架從後方遠去的,但緊跟著目光響起的鎖定警報又讓他為之一顫。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時候繞到了上方,利迪看見另一架
舉起光束步槍瞄準,槍口則從噴射座上對準著
「這些傢伙是什麼意思……!」
利迪立刻讓機體側轉,逃離對方的彈道。同時看見後方兩機急速轉向,再繞到自己左右後,利迪猛烈g力開啟了無線電的公用回路。
「接近的友軍機體,這裡是擬·阿卡馬部隊r008,利迪·馬瑟納斯少尉。我受命轉任至
正要前往貴艦。請讓開航道。」
沒有答覆。轉眼間,兩機由左右跟上
後方,逐步拉近了相對距離。既然有另一架機體守前頭,利迪這時也無法加速將他們甩開。「你們應該有聽見!快回答!」像是嘲笑如此怒斥的利迪,並列於左右的兩機再自噴射座躍起,兩道身影上方交錯,為機體帶來亂流的漩渦。aridr的機急速下沉,失速的警訊開始螢幕面板上閃爍。
利迪才剛設法讓機體重整態勢,剩下的一架又從正上方用光束步槍對準他。一面為對方完美的配合咂舌,利迪理解自己正被人玩弄,血氣沖頂,他往上瞪肩膀上標有u007編號的。嘴裡擠出一句「如果你們想鬥……!」,利迪將目光掃過緊緊左右的兩機。左邊是u008,右邊是u009,辨別肩膀上的編號後,利迪猜測單獨行動的一機就是隊長機,他刻意減緩速,讓左右兩機先行而去。
對方似乎認為利迪害怕,兩機機警地調整相對速,打算三進行空換乘。兩機蹬離噴射座的瞬間,利迪拉起變形的操作桿,讓
衝去。
作勢衝撞後,利迪飛上趕忙要迴避的u009頭頂,讓吉姆型的面罩式主攝影機看了自己的腳底,然後他將機體的節流閥全開,要
一腳踩
背上。
「竟然把我當墊腳台……!」
駕駛員的怒罵聲從接觸回路傳來。靠著這一踩的勁道,利迪接觸到u009原本要站上的噴射座。
的左腕抓住了平台上的握柄,右腕則拔出光束步槍。全球適用的橋接器亮起規格吻合的訊息,這表示噴射座現已交由
進行操作。
被人當成墊腳台,又失去本身依靠的噴射座,u009一路朝一公里下的海面墜落而去。與噴射座接觸後,u008立刻掉頭前往回收僚機,對其不予理會,利迪尋找起隊長機u007的機影。順著錯綜於眼前的飛機雲找去,利迪將槍口轉向自己背後的一條雲氣。幾乎同一時間,遭對方鎖定的警報響起,「k,我們到此為止」的無線電聲音也從頭盔傳出。
「我瞭解少尉的實力了,特別待遇似乎不是白白得來的哪。」
早一步瞄準
的u007把槍口提到上頭,這人說什麼?無法立刻理解事態,利迪仍把準星對著噴射座上頭的
,隨後,鎖定警報又從另一個方向傳來,他急速讓機體攀升。看準從正下方追上來的u008的噴射座,利迪將槍口轉向對方,就此時,「戴瑞,還不住手!」u007的無線電聲音響徹現場。
「可是,奈吉爾隊長……!朗德·貝爾的三連星怎麼可以被人看扁——」
「會被對方看扁,是因為我們的實力就只有這種程。去把華茲的
回收上來,即使泡了海水,明天的訓練還是要照常跑。」
「瞭解!」吼著回話,u008的噴射座掉頭朝海面下降而去。他們就是傳言朗德·貝爾的三連星嗎?利迪這瞬間並無任何感慨,他仰望被稱為奈吉爾隊長的男子所駕駛的
,u007半蹲噴射坐上、將左手水平舉起的動作讓利迪大感訝異。
像是表達
一樣,機械手掌伸去的方向,可以瞧見漂浮空的一個黑點,那就是
的艦影。這似乎表示歡迎活動已經結束了。被一箭穿過的三個星形——確認了機體胸前的個人圖樣後,利迪對其厚顏的舉動出歎息,他讓
從噴射座上離開。背對著開始自動盤旋的f,變形為aridr的機體點燃推進器。
將墜落海面的u009回收上來的戴瑞機、奈吉爾機則隨後跟上。一面背後感覺到混有敵意與好奇的視線,利迪開啟與
通訊的回路。以傍晚的天空為背景,聯邦宇宙軍屈一指的巨大戰艦不過是一個黑點,看著那副光景,使得往後得將其當成母艦的利迪產生了一抹不安。
艦體巨大而白皚的
,左右兩弦備有跟艦身一體化的投射甲板,與艦齡與朗德·貝爾組成的時間幾乎等長,可以歸屬為造的戰艦。細長的艦體質量上雖遜於
,卻有獎金五公尺的全長。可搭載的數多達十二架。
三年前的第二次吉翁戰爭,
曾率領朗德·貝爾艦隊張開防衛線,並且成功的阻止宇宙要塞
墜落星球,向世人昭告了他的活躍。據說當時半毀的戰艦能分配到大筆預算進行修復,繼續擔任朗德·貝爾的旗艦,其八成有其政治上的考量。吉翁戰爭可以視為是一場由於雙方都傷亡慘重,才得以收尾告結的戰役,因此聯邦政府不得不大肆宣傳自軍的勝利,將拯救星球的
拱作得勝的象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