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燒焦的小汽車。凝視著那不留原型的物體,利迪注意到自己想那裡面有沒有人的事實,他趕緊關掉了擴大的視窗,打開頭盔上的遮光鏡,擦了把汗後又讓遮光鏡回復原樣。他雖然也想擦擦胸口浮出的汗,但穿著宇宙服是沒有辦法這麼做的。內褲也濕了,他知道這濕延綿到了鞋子的部分。還一子彈也沒射,連敵人也沒有遇到就——
距離戰況開始已經經過了三十分鐘,雖然和「類·亞加瑪」共同進入了作戰領域「indutria7」,但包含利迪內的依安隊並未見到敵人的蹤跡。只是從未確認情報知道有半數僚機已經被擊墜,但殖民地內部的諾姆隊究竟遇到什麼狀況,敵人數量有多少他們是不明白的。時間就這麼過去著,連可以依靠的鐳射通訊也因為被殖民地的牆壁阻擋而無法受信。橫聽著錯綜複雜的無線電,從斷片的情報推測狀況,這就是利迪他們和「類·亞加瑪」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要避免殖民地內部戰鬥!別冒失的衝進去。」
「羅密歐005通訊斷絕,收到請回答!」
「獵人……a的坦克也被破壞了,救援方面怎麼樣!?」
「敵人裝備著賽可繆呀!真是任其魚肉了!」
「只有一機……!只有一機居然……!」
諾姆隊有半數機體都遭破壞,將無線電的聲音收攏內心,利迪開始確認展開的太空殖民地周圍的僚機所地。包含自己內,有四架「裡歇爾」和兩架「傑剛」配合著衛星的相對速凝望著化為戰場的巨大圓筒。若不是編製不同,或許現自己就是屬於被注視的那方;或許就會跟那裝備著賽可繆系統的敵機戰鬥,然後被浮游炮打成蜂窩,就像那些消散太空殖民地內壁上的機體一樣。
依安隊長察覺到了各個隊員坐如針氈的心,如果不是他控制著,現那些突出的編隊說不定已經突入殖民地那不了。利迪能理解這種心情,他也不例外。等待太痛苦了,與其遠觀著己方的苦戰,還不如直接衝進去比較輕鬆。但他雖然也有想初戰博得名頭的念頭,不過知道敵方似乎只有一機,還是這一機使得隊幾乎壞滅後,不禁想認為這是開玩笑。就算裝備著賽可繆系統,可是那駕駛員也太遠離於常人了。
「人類……那種東西只是宇宙人的迷信呀。」
這代指宇宙住民的差別用語從利迪口冒出,他感到「家」的濕正充滿駕駛艙,利迪吸下了自己的嘴巴,踏下踏板,「裡歇爾」的機體產生了微微的動搖,流往月球方向。太空殖民地的壁面熒屏流動著,他將正面熒屏定為到位於衛星前端的太空殖民地建造者處。
利迪看著那覆蓋了殖民地四分之一面積的「轱轆」,以及類似「蝸牛」頭部的先端。一邊記起這「蝸牛」的名稱叫「美加拉尼卡」,一邊屏幕上擴大投影相當於蝸牛頭部的指令參數室。他看到靜止不動的指令參數室的前端,浮動這約大拇指般大小的白色物體,那是「類·亞加瑪」純白的船體。
這聯邦宇宙軍屈指可數的巨艦全場超過五千米的「美加拉尼卡」面前也等同玩具一般大小。利迪擺弄著無線電頻道,開始試著傍受「類·亞加瑪」和「美加拉尼卡」的通話,雖然無線電頻道比起和基幹系無線電出力來得要低,但靠得這麼近,即使有米諾夫斯基粒子的影響,應該也能聽到些什麼才是。沒多久,不接受……你們入港],混雜著雜音的聲音便響起來,開始騷擾內藏頭盔內的揚聲器。
本設施是得到殖民地公社承認,隸屬於阿納海姆電子技術公司法人代表之下……]
現可是生了戰鬥!作為聯邦宇宙艦艇,本艦擁有一切基於反恐特別措施法強行收用設施的權限。]
驅散了那憋著嗓子說話的管制員的聲音,歐德艦長憤怒的話語響徹雜音的底側。眼看這一個隊都瀕臨壞滅狀態,平素像個呆愣愣的狗獾一樣般的老頭似乎也不能平靜。利迪側耳聽著:
「美加拉尼卡」,我是亞魯貝特,你們現就開門。]
唐突闖進來的別的聲音令利迪變了臉色,亞魯貝特——帶著側近坐進艦內的阿納海姆社的幹部。利迪想起這人艦長室對「拉普拉斯之箱」喋喋不休的讓人不愉快的臉,不禁說:「這胖子,幹什麼到了現還這麼囂張……」,剛說完,他有慌忙不迭的詢問無線電彼端:「你、你們那邊能聽到!?」
可以聽到……]從無線電彼端傳來管制員尷尬的聲音。
即使是比斯特財團也沒有拒絕軍方行動的權限,快開門。]
可是,理事長他……]
責任由我來付!要是不想被獵人部隊殺死,就快點讓我們進去!]
這傢伙以為是自己統率全軍嗎?聽著那可說是傲慢不遜的話語,利迪心又再升起的不快感,但是接下來出現的光線令他睜圓了眼睛。「美加拉尼卡」的導航燈開始點光,兩條光軸虛空形成道路。
位於船體後部的主推進器噴管開始小小的顫抖,同時「類·亞加瑪」也靜靜的開始前進。「美加拉尼卡」真的開啟了它的宇宙門,做好讓船艦入港的準備。從這架勢來看,亞魯貝特那一喝還真有效果。將無線電切換到「美加拉尼卡」的船塢主任那裡,確認開始接受船艦誘導的利迪閉上了眼睛,瞑神了幾秒鐘。
「那傢伙到底是什麼人……」
說是幹部,但到底只是阿納海姆一介社員的這個男人怎麼會一報出名字,就令大股東比斯特財團的下屬屈服了呢?他覺得這並不普通。凝視著「類·亞加瑪」船體的利迪因突如其來的衝擊而心臟猛跳。不知什麼時候接近的依安隊長所駕駛的「裡歇爾」撞到了利迪的機體,碰著機體左腿的小腿部分。
母艦那邊會派出汽艇,利迪少尉你去援護母艦。]
通過接觸回線傳來的依安上尉的聲音比無線電明朗,一邊回答「是」的利迪,一邊為自己完全沒現依安上尉的接近而動搖。這樣子可是活不下來的呀。他想。「可是,現是戰鬥,有誰會乘船?還要派遣警衛隊?」
是客人。阿納海姆的大人物要進入太空殖民地建造者,雖然敵人好像還沒潛進去的樣子,但警備不可鬆懈。
說完這些,依安機便解開接觸漂流往右下方。被從戰線上卸下來了。帶著這種不甘心的利迪按照指示移動往「類·亞加瑪」方向,比起等待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的敵人,活動身體還比較好。既然阿納海姆的客人要起行動,那自己也想看看他們到底要搞什麼。
貌似蝸牛殼的重力區央,直徑不下三米的「美加拉尼卡」的宇宙門緩緩的打開,彎折了兩舷的太陽能電
「類·亞加瑪」龐大的軀體駛進門。利迪從右舷邊穿過門,第二門跟前噴射了下制動推進器,第一門關閉沒多久後,區域開始注入氣體,氣壓計的電子標注一起升高的時候,「類·亞加瑪」打開了後部進口,一隻內火艇浮現彈射架上。
內火艇是從海軍那邊直接使用過來的用語,指的是搭載艦艇上的聯絡用小型宇宙艇。「類·亞加瑪」所搭載的內火艇是由一年戰爭時期便使用至今的舊型號船,船體各部分都設有扶手,使得人船外也可以乘坐其上,非常時期亦可以當作逃生艇來使用。
現,就有複數的宇航服抓著那些扶手,內火艇帶著那些像鈴蘭一般的人們浮彈射架上,令人感覺怪異的是這些人都拿著無後座力步槍,架勢看上去就彷彿將要登陸的陸戰隊。他們的表情都被頭盔的遮光鏡遮掩著因此無法看清,但從拿槍的方法來看,應該是受到過一定訓練的人。這情景,可實不像民間幹部去視察的樣子。
「到底會怎麼樣啊……」彷彿是率領著私兵出陣——沒辦法觀察到亞魯貝特是否艦內,利迪注視著從彈射架上離地的汽艇噴射光。沒過多久,第二門就打開了,跟著汽艇,「類·亞加瑪」也進入了「美加拉尼卡」的船舷。
乘著外設氣密壁上的載貨用升降梯,前往三千米高空的這段時間可是挺恐怖的。用搬貨上的升降梯沒有牆壁也沒有天花板,轎車可以說就是固定一枚鐵板上,往氣密壁的斜面升去。當然,高昇得越高,上空的戰火也加迫近。穿過雲層閃動的火線和的推進器光鮮明的閃耀著,使沒有防備措施的轎車也因此映上了餘輝。這十分鐘內會生什麼事,真的可說是聽天由命。
由殖民地到達「蝸牛」的門遍佈人工太陽周圍,共有個。每一個都是呈十五米見方的穿透氣密壁,代轎車和其之一接合後,巴納吉忙不迭的奔出了轎車。接近衛星回轉軸的這裡是完全的無重力地帶,因此只要不弄錯踢地板的方法也就不會迷失方向,移動起來並不辛苦。雖然要去門那邊還得再往裡面走五十多米,但巴納吉卻走了幾步就找到了其他的捷
由殖民地到達「蝸牛」的門遍佈人工太陽周圍,共有個。每一個都是呈十五米見方的窗口穿透氣密壁,待轎車和其之一接合後,巴納吉忙不迭的奔出了轎車。接近衛星回轉軸的這裡是完全的無重力地帶,因此只要不弄錯踢地板的方法也就不會迷失方向,移動起來並不辛苦。雖然要去門那邊還得再往裡面走五十多米,但巴納吉卻走了幾步就找到了其他的捷徑。
幾個小時前他才剛和奧黛麗一起走過這條路,所以哪裡有非常通路他也大概記得。「喂!巴納吉!等等啊!」聽著卓也的聲音,巴納吉站到突起狀隔間的前面,看著那巨大的牆門。這用來搬運貨材的巨大牆壁現雖然封鎖著,但兩側卻又供人出入的通用口,先前,他們就是利用這裡進入「蝸牛」的。
就這麼站著的時候,或許也會有流彈飛過來,巴納吉按下通用口的按鍵,但通用口現似乎上了鎖,門旁的數字鍵鎖按了也沒反應。果然沒ardy就不行啊。巴納吉咂了砸嘴,又再退回轎車那邊。
抱著哈羅追來的卓也問道:「不行嗎?」,而巴納吉就像是珍惜回答的時間似的從他身邊穿過,往轎車那裡走去。大概是固定架出了點問題,轎車現還升降梯上動不了。駕駛席的男人操作什麼的當口,坐客席上的少年們一個個都離開了。米蔻特不安的環繞了下周圍,踢了下地板向著巴納吉飄來,看到那樣的米蔻特,巴納吉提高聲音叫道:「別管那什麼車啦!」
「請趕快打開通用口!
也不知他們是不是沒聽到,財團的男人們根本不看向這邊。只是說「卡住了」「那門上有緊急時刻使用的解鎖按鈕」,少年們也圍繞車邊不行動,青白的光照亮他們的身影,令巴納吉覺得冷。光芒的閃耀方式,爆炸聲音都比先前尖銳了,音響的間隔也變短了,伴隨著光,那些沉重的震動幾乎同時傳來。
這表明戰場接近了,就像要證實他那直覺似的,巨大的剪影往門口的另一方橫掠過去,那呈渦卷狀的雲一瞬間滲出形態的異形剪影,是擁有四枚翅膀的。而被切開的雲層彼方,還有一架從這裡觀看過去約有小指般大小的。我有見過那個,是聯邦軍的主力機……確實是叫「傑剛」?
和那四枚翅膀相較,看上去嬌小得多的機體一點點噴射著推進器的光,以此來調整姿勢。望著那仰頭才能看清的姿態,巴納吉覺得自己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能預測接下來會生什麼——不如說,是眼前「傑剛」所出的類似「殺氣」一類的東西令他這麼覺得。說白一點,就是,他知道那架要開槍。
「快趴下!」他連忙叫道,撞向身前的米蔻特,耳邊聽著米蔻特出悲鳴的氣息,就趁勢漂流的身體撞上牆壁的一剎那,閃光和熱波從身後撲來。頭被烤焦,連脖頸也被燒得痛,強烈的熱波門內膨脹,經過短暫的瞬間後,類似火花音的爆炸聲穿透耳膜,出「啪吱啪吱」響動的空氣成為衝擊波衝過身邊。巴納吉抱著米蔻特撞上了牆壁,由於反作用力浮起來的身體又碰到天花板,喪失了上下感覺的身體經受著衝擊。吸進的空氣是熾熱的,被打到的頭出鈍痛,巴納吉緊閉住雙眼,給擁抱米蔻特的手加緊了力氣。被這瘋狂的熱波所翻,弄,他只能祈禱接下來的痛楚不會是致命的。
不知經過多久,熱波和轟鳴消失了,可以聽到自己慌張的呼吸聲後,巴納吉惶恐地睜開了眼睛。他看到被打成粉碎,散落著玻璃破片的照明器具近眼前,而其下約十米的距離處有著地板,巴納吉雖然確認了自己就天花板附近漂流者,但眼下的慘狀卻令他停止了思考,殘酷的情景使得他沒法呼氣。
與門口接合的升降梯熔得一塌糊塗,黑色的焦痕呈一字形延伸到裡面的隔間。那些被燒得焦黑的建築器材還因為餘熱而飄著煙,令睫毛燙的熱風就是從那裡吹來,呆呆立著的巴納吉嗅到一陣臭氧的味道,他用沾滿煤屑的袖口摀住鼻子。ga粒子炮的直接射擊——那「傑剛」使用了光束步槍,流彈直接擊了門,連裝甲都能貫穿的高能量彈將普通鋼鐵當作黏土一般掀飛。那照射過高熱,已被撕裂的形態凝固的地板裂痕,看上去就跟灼熱的大蛇爬過的痕跡沒什麼區別。而轎車已經連一片碎片也找不到了,也沒有可以稱為是人的遺體,門邊漂浮著許多瓦礫,宛如海市蜃一般搖曳著。沒有任何東西是靠自己的力量活動著的,財團的男人,米蔻特的朋友們,一切都彷彿玩笑般漂亮的消失了。
對,消失了。不是死,直到方纔他們還說話,那些還會呼吸的人忽然就消失了。這不是死,我不承認人會這樣死。巴納吉想。這樣子,什麼也沒留下,還來不及感覺就迎來後的死,與其說這是死,不如說是消滅,沒辦法喚起感情和感傷,本來應該存的東西不見了——這種消滅。
忽而,他感到臭氧的味道似乎有混入了別的氣味。這味道跟漢堡包店廚房裡飄浮的味道很相似,是那種分不清燒熟還是蒸熟了的肉的味道。吐了好幾口唾沫,像要將纏繞鼻腔內的異臭忘卻的巴納吉,將注意力轉忘懷的米蔻特身上。米蔻特雖然還保留有意識,但她卻瞪大著雙目,直直地凝視著眼下的慘禍
叫她也沒有反應,米蔻特揮開巴納吉搖動她的手,喃喃念道:「馬裡奧,萊拉,希爾維亞……」往門口飄去,對那欠缺抑揚頓挫的聲音感到些許冷,想追上米蔻特的巴納吉,聽到身後傳來的其他聲音顫了下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