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苦離開席間直接走向萬里樓賬房,「你是、你是小苦哥?」門外看守的小廝在萬里樓當差五六年了,一眼就認出模樣沒多大改變的方苦。看著眼前小廝崇拜的望著自己,方苦記起此人是當初剛來萬里樓,接待自己和喬水的那名夥計。
「你叫李清三是吧。」方苦指著小廝,良久才回憶道。李清三見方苦既然知道自己,滿臉激動道「小苦哥我是李清三呀,當初你和水少爺來萬里樓的時候,還是我給你們安排的房間。後來你大顯神威令萬里樓起死回生,我都看在眼裡,對你十分崇拜的。」方苦摸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道「哪裡,不過是件小事罷了。」
噗通一聲方苦正待讓李清三帶自己去找掌櫃,就見李清三跪在地上堅定的望著方苦說道「小苦哥,我盼這天盼的好久了,我想跟著你打天下。當初你離開喬家,進了白虎堂其實我就想去找你,可是那時家中老母臥病在床,實在離不開這萬里樓。後來又聽傳言你被水少爺逼得跳崖自盡,我就知道我心目中的小苦哥,絕對沒有那麼容易死。現在小三在無任何羈絆,希望小苦哥能讓我跟在你身邊,哪怕當個雜役也好。」
方苦被李清三這一驚一乍弄的有點犯迷糊了,雖然內心很高興有人跑來當自己小弟,但還是很謙虛的擺擺手說道「其實我沒你想像中那麼厲害,在說看你年紀比我還大,真的沒那個必要。」說完方苦準備繞過李清三,直接進房直接找掌櫃的。
一把抓住方苦大腿,李清三不依不饒的說道「在我心中小苦哥就是無所不能的神,在說學無先後、達者為師,我不在意的。」見李清三如此糾纏自己,方苦有些頓時頗感無奈,但是聽李清三談吐之間,不由詫異問道「你讀過書?會識字嗎?」李清三見方苦口氣緩和下來,急忙道「小時候上過幾年私塾,識得字也看過一些先生的藏書。」
摸摸下巴方苦心中暗自想道「白虎堂的覆滅,終究原因還是人才不足導致,這個李清三雖然看似有點傻乎乎的,但是最起碼識得字,他日未必不是一個有用之才。」隨即方苦繼續說道「可是我現在一無所有,而且還被喬家和上官家聯名追殺,你還敢跟著我?」
「我相信這不過是小苦哥的韜光養晦而已,當年越王勾踐也是臥薪嘗膽,才得以滅掉吳王夫差,小三在此願意誓死相隨。」李清三見方苦鬆口,連忙表決心道。點點頭方苦先讓李清三起來說話,隨後想起自己此番前來的真正目的,不由問起來道「這萬里樓掌櫃還是先前那個姓陳的嗎?」
搖搖頭李清三說道「萬里樓掌櫃早換好幾個人了。」點點示意知道了,方苦發現李清三衣著好像比外面夥計、小二要光鮮許多,疑惑的問道「你現在在這裡是做什麼的。」
「當掌櫃呀,我正準備去賬房結交下賬目,就見到小苦哥你了。」李清三有些納悶的看著方苦道。聽了李清三回答,方苦感到一陣汗顏,感情自己無意中,既然收了萬里樓掌櫃當小弟。想想自己離席也有點時間了,方苦也不在和李清三廢話,直接把此番前來的目的跟李清三詳細說了下,隨後李清三拍拍自己胸膛,很爽快的答應下來。
過了半柱香時間,當方苦再次回到宴席上,旁邊上官白在大夥兒,騰出的一張空桌子上鋪好宣紙,開始筆走游龍般揮毫起來。
只見上官白輕撩右手衣袖,手握狼毫,運筆飄忽快捷,筆跡瘦勁剎那間一個「壽」字便浮現在宣紙上。「好!瘦直挺拔,橫畫收筆帶鉤,豎劃收筆帶點,撇如匕首,捺如切刀,豎鉤細長,乃是承傳前朝徽宗趙佶的瘦金體,當有趙佶九分功力,足已傲世。」方苦見到上官白臨摹宋徽宗趙佶的瘦金體,不由鼓掌上前稱讚道。上官白見方苦評價的透徹,放下筆微笑道「小苦兄弟對書法也有研究?」
「那到沒有,小苦性子好急,不適合這等閒情雅致。只不過我的老師沈先生,對書法頗為喜愛,特別對這書法中一大奇葩的瘦金體更為推崇。」方苦伏案上前,仔細欣賞著上官白臨摹的「壽」字道。
「哼,一個土包子而已,從書上學得隻字片語就敢到這裡獻醜。」賓客間一道敗興的聲音傳來,正是被搶了風頭的馬連馬公子。絲毫不理馬連的挑釁,方苦對著上官白的墨寶驚歎良久,才轉過頭對方情說道「情兒,上官兄這份厚禮,可是十分划得來呀。」說完便讓夥計小心翼翼帶下去裝裱。
見方苦完全忽略自己的存在,馬連氣急敗壞道「方瘋子,有本事把你的禮物拿出來給大夥兒見識見識,別在那裡不停呱噪,惹得少爺我心煩。」淡淡的瞥了眼馬連,方苦轉過頭溫柔的對方情說道「最好的禮物,自然要最後出場,希望你能記住這個難忘的瞬間。」說完方苦伸手打了個響亮的響指,整個樓層窗戶被李清三,授意過的夥計用門簾蓋上,頓時大廳裡漆黑無比。
「啊」一道道少女的嬌呼傳來
「怎麼回事,還不把窗戶打開,小心大爺我拆了你店裡招牌。」陣陣怒吼在宴席上傳開。
當幾息之後,從樓梯口處傳來微弱的紅光不停閃爍,眾人才漸漸平息了心中的不安和憤怒。只見四名容貌可人的女子,手**同端著一個托盤,上面用一塊紗布蓋上裡面散發著紅光的物體,緩緩走向樓層。
當旁邊夥計,在宴席附近騰出一塊地方,四位女子動作輕柔的把手上之物放在地上,隨即曲腰行禮道「奉苦少爺之命,特送來深海水晶簇,恭祝情小姐,福澤綿綿、幸福安康。」
方苦擺擺手讓四民女子下去,隨後對一頭霧水的方情笑道「情兒你過去把那塊紗布揭開看看」方情到現在都不知道方苦唱的是哪出戲,只是怔怔看著那個托盤上閃爍著紅光的物體。
「什麼破玩意。讓老子一腳踢爛它。」總想讓眾人注意到自己的馬連,見方苦又神經兮兮不知道搞什麼花樣,起身罵罵咧咧朝托盤走去。這次不待鄧笑天有所行動,方苦眼中猛的爆發出瘋狂的殺機,直接鎖定了馬連,隨後左手一抖大商飛影閃現一道寒光,直接架在馬連脖子上。感受到脖子上傳來的陣陣冰涼感,馬連頓時嚇得雙腿不住顫抖。
咦?自從方苦手中大商飛影爆現,上官白手中的黝黑折扇便開始不斷振鳴。把大商飛影的模樣深深的印在腦海中,趁著眾人不注意的情況下,上官白靜靜的離開座位,走出了萬里樓。
放下馬連脖子上的大商飛影,方苦貼在馬連耳朵邊上輕輕說道「這次看在情兒生日的面子上放了你,至於下次恐怕就沒這麼好運了。」說完拍拍馬連嚇得呆滯的臉,便走到方情面前繼續催促道。
方情最後實在經不住,方苦和鄧笑天的催促,起身緩緩的帶著點好奇、懼怕來到托盤面前。當方情閉上眼睛把紗布掀開,隨後聽到周圍爆發出來的驚歎聲,方情剛一睜開眼,便被眼前絢爛的光芒給徹底迷失在七彩的旋轉中。
只見一塊水晶模樣雕刻而成的柳樹,上面粘貼著無數根用一簇簇水晶盤繞的柳條,而在那些極細的柳條上,鑲嵌著各式各樣的寶石,在柳條不斷撞擊的同時,散發著各色光芒。
「映物隨顏色,含空無表裡。持來向明月,的皪愁成水。」
隨著方苦慢慢輕吟,方情情不自禁蹲下身手捧這盆水晶柳樹,癡癡的看著上面不斷變換的光芒對著方苦道「這真是送給我的嗎?」方苦上前輕輕的用手,拂過方情秀美臉頰,語調輕柔的說道「只要你想要,哪怕是那九天星辰,我也願意為你赴弱水、闖幽冥,為你取來。」
「你真好」方情從迷醉中清醒過來,聽到方苦深情宣言,低下頭羞紅的輕聲回道,便跑到座位上就坐。當夥計們見到方苦在那嘿嘿傻笑,知道自己的任務成功完成,不由重新掀開門簾,讓大廳恢復明亮。
當宴會重新開始,見方苦面前上官白位子空著,朱允炆走過去坐到方苦旁邊輕聲讚道「小苦你還真是財大氣粗啊,你跟哥哥我說句實話,那個深海水晶簇你花了多少銀子。」方苦仔細想了想,確定朱允炆這段日子好像不缺錢,才緩緩說道「十萬兩銀子,這還是別人給個材料價,至於做工就算免費贈送了。」
「十萬兩銀子」
朱允炆雖然貴為世子,但是也清楚十萬兩銀子是個什麼概念,不由驚嚇一跳大聲喊了出來。眾人自然知道朱允炆驚訝的是什麼,紛紛開始對方苦刮目相看起來,其中最為羞愧的自然是馬連馬公子了,沒想到自己一向看不起的土包子,卻能博美人一笑而擲千金,不免對先前的挑釁感到一陣臉紅。
「聽說情兒琴技頗有大家風範,不知今日可否為大家彈奏一曲助興。」一位眉清目秀的翩翩少年,端起酒杯虛敬了方情一杯道。聽人誇獎自己,方情不免有點感覺臉紅,這時候其他賓客也紛紛起哄,朱允炆見大家如此有雅興,對方情說道「情妹,既然大家興致熱烈,你就隨便彈奏一曲。」
方情求助的看向方苦,其實她自己的水平她自己也瞭解,勉強扯得上能入耳,但在著大庭廣眾下,卻是有點貽笑大方了。見方情看向自己,方苦自然知道是什麼原因,當初月娘教方情彈琴的時候,自己就坐在身邊,如果不是撫琴之人是方情的話,方苦早就甩袖走人了。
「哼!如今我大明朝雖然國力鼎盛四海昇平,但是北有殘蒙餘孽屢犯我大明邊境,安南小國狼子野心,還有臨海倭寇養精蓄銳。今日在場諸位他日若頂替父業,必將是我大明朝下一代之棟樑之輩,豈可行奢華之舉,迷醉與酒池肉林之中。今日方苦不才,代替令妹方情頌一曲男兒當自強,希望眾位能學好文武藝,他日能將犯我大明天朝之威者,雖遠必誅!」方苦對方情丟過一個安心的眼神,隨後起身慷慨激昂道。
隨後方苦讓李清三抬上一面大鼓,拿起鼓槌猛烈的敲響起來,一道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旋律,帶著陣陣激情與悠遠的音調流淌在眾人耳邊,讓人耳目一新。
傲氣面對萬重浪
熱血像那紅日光
膽似鐵打骨如精鋼
胸襟百千丈眼光萬里長
我發奮圖強做好漢
做個好漢子每天要自強
熱血男兒漢比太陽更光
寂靜,全場一片肅靜,當方苦用他有些童稚的嗓音,唱出這首《男兒當自強》,熱血的歌詞,不加任何修飾的旋律,鼓勵著人們發奮自強,超越人生,展現自我的浩瀚胸懷。當賓客中陸續有人被方苦這首歌,觸動內心深處那根心弦,開始逐漸忘情的擊打著桌子也跟著唱了起來,當越來越多人受到感染,最後所幸放出聲音跟著方苦大聲嘶吼起來「強步挺胸大家做棟樑做好漢,用我百點熱耀出千分光,做個好漢子,熱血熱腸熱比太陽更光。」
當一曲終了,鼓音戛然而止,整座萬里樓為中心,浩瀚的歌唱聲方圓半里久久繞樑不絕。當在場賓客還沉浸在悠揚,渾厚的歌聲中不能自拔之時,方苦率先從意境中回過神偷偷撇了眼方情,就見包括方情在內,所有女賓客都手捧心胸,滿臉崇敬和愛慕的看著自己。
啪啪一道鼓掌聲從樓道傳來。當眾人回過神來詫異的看著此時上樓之人,朱允炆不由叫道「父王您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