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8-31
禮敦用莫名的眼神看著直衝雲霄的金鷂,心裡面真的不是滋味,不知道這個消息的傳出,到底對女真人,乃至覺昌安一系到底是福還是禍,雖然他有自信能夠讓兩貪婪窺視女真的餓狼互鬥起來,但畢竟還只是借勢打勢罷了,心中沒有底氣也是正常。
正在他懷著對未來的忐忑,虛與委蛇和下午還看著親熱非常的所謂愛妻談心的時候,那一聲聲致命的號角之聲傳了出來,蒼涼的號角聲,讓禮敦的心裡面驟然泛起一陣不詳的感覺,猛然站了起來,轉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哪裡是關卡所在的位置,是誰,又是因為什麼,居然吹響了示警的號角?
娜仁回頭看了看自己的丈夫面上的凝重,很是有些不以為然。她雖然知道這牛角的含義,卻並不重視,因為她根本不認為在這個時候,這地點能有人進攻這裡,因此只是毫不在意的言道:「這是誰大晚上的吹警*號,也不怕掉了腦袋麼?估摸著還和以前一樣,恐怕好似某兩個,或是幾個城寨之間的士卒有了什麼糾紛而相互鬥毆,這才引發了警*號的吹動,我就說麼,你之前解決的太過仁慈了,應該殺幾個人,鎮一鎮,要不然大家都不拿這種事情當一回事,還有的亂。」
殺幾個人?說的輕巧,鬧事的一般都不是普通士卒,都是女真貴族。而回春谷中的女真貴族,說起來,他們之間都是打斷了骨頭連著筋的親戚,都是覺昌安一系的子孫,你怎麼下手?恐怕你真要說殺的話,老二、老三他們第一跳出來反對。
沒有理會娜仁的胡言亂語,原本就覺得屋中憋悶的禮敦,正好有了這個借口出去看看,於是他笑了笑,言道:「不管如何,聽這號角的聲音很急,而且吹了這麼久,必然有事,恐怕有所摩擦也不是那麼好解決,我作為大軍統帥總是要過去看看的。」
說完也不多說,逕直出了屋子,在他身後的娜仁,用比較複雜的眼神看著自己的丈夫,嘴裡面卻溫柔的言道:「那你要小心啊,早點回來,。」
隨口應了一句的禮敦邁步走出屋子,大喊了幾句,喚道:「來人啊,來人,給我備馬,我要去看看出了什麼問題。」邊上值夜的衛士和他的管家不敢怠慢,連忙備好馬匹,喚來十來名護衛,打好火把,這就準備出發。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轟鳴之聲、一陣陣清脆如炒豆般爆裂的聲音、震徹雲霄的喊殺之聲也是不絕於耳,連綿不斷,也讓禮敦面色完全一變,登登幾步衝到街口的一處崗樓之上,往遠處眺望,只見兵營之中一片火海,而大批的火把正如同不可阻擋的洪峰巨流一樣向著整個回春谷內蔓延開來。
到了這個時候,他又怎麼不知道到底怎麼一回事呢?只覺得雙腳一軟,噗通一聲整個人坐倒在地,面上流露出淒慘的笑容,從嘿嘿之聲,到哈哈狂笑,最後撕心裂肺般的狂喊到:「完了,一切都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啊,完蛋了。什麼皇圖霸業,什麼一統女真,復興完顏,重整覺昌安一系的榮光,一切的算計,都成了泡影,顯得那麼的可笑幼稚。在強大的、老謀深算的敵人面前,現在看來自己的哪些小算盤,小九九都不過是狗屁之中的狗屁罷了,都成了黃土和灰塵。
就在禮敦萬念俱灰,準備束手就擒之際,就聽到邊上有人用慌亂的聲音高喊道:「老大,老大在不在上面?」
哪怕是在極度的絕望之中,禮敦也知道這是自己的二弟界堪,這個時候,就聽到下面的護衛說道:「大王在上面,觀察敵情。」
「觀察個狗屁敵情,再不想想辦法,我們覺昌安一系,都要被人一勺燴了,趕緊把老大喊下來,」接著,界堪火急火燎的似乎根本等不及侍衛的傳話,而是直接大聲喊道:「老大,都他娘的火上房了,你還在上面墨跡什麼,是走,是留,是打給個痛快話吧。」
這話讓禮敦的腦袋也從攪成一團的混亂之中清醒了過來,也稍微振奮了起來。沒錯自己還有一條後路,有密道,至少能夠保全這條性命,至於其他的東西,只要人在就有機會,要是人沒了,什麼都是虛的。
拿定了主意的禮敦,幾個箭步衝下崗樓,就見到次弟額爾袞,三弟界堪,五子塔察篇古,還有一大群忠心耿耿的貴族站在哪裡,一個個的面上流露出焦急的神色,就在等自己的這個領頭人說話。
他定了定神,面上帶著一絲慘笑,痛苦的對大家言道:「從這個局勢上看,敵人是有預謀的策劃了這起突襲,而且必然是我們之間出現了內奸,這才讓他們悄然無息的摸入了咱們的谷中,打是不可能呢,咱們的軍隊已經完全不可能組織起有效的進攻,留在這裡堅守沒有絲毫的意義,現在眼下大勢已去,只能留著有用之身以待他日。」
接著彷彿給自己鼓勁,又像是想要動員別人一般,接著勉強提起精神來,為了個大家吃一顆定心丸,又講道:「漢人有句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今天我們大踏步的後撤,就是為了明天咱們大踏步的前進,一切為了女真的復興,也為了大家的伙兒的前程,來,天無絕人之路,咱們還有一條先祖留下的密道可以通向谷外,出去之後,咱們立刻撤退到科爾沁去,請我的岳父發兵報仇雪恨。」
當然這些話都不過是禮敦自己強打精神說出來的,原本在過去,他還有些信心能利用科爾沁的貪婪,和青年城之間展開大戰,但從現在的局勢開來,人算不如天算,自己算得再多,也擋不住敵人給自己的這致命一刀,眼下的禮敦完全沒有了哪個意氣風發,自信自強首領的風範,今天晚上的這場突如其來的戰事,讓他承受的打擊太沉重。
正當這位有些灰心喪氣的首領企圖振作大家的心氣的時候,又一個沉重的打擊不期而遇了。就在在場的一眾女真貴族們,準備倉皇逃離的時候,就看到禮敦宅院哪裡也升起了熊熊的大火,響起了槍炮的聲音。
眾人都呆住了,不知所措,弄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後院也起火了?沒看到有敵人從這裡通過出現攻打內宅啊?難道是從懸崖峭壁上飛下來的?又或者並不是敵襲,有其他的事情在裡面?一個個的覺昌安的子孫心中都充滿了疑問。
由於哪裡是禮敦的住宅,於是他們齊刷刷的用眼神看向禮敦。只見禮敦面色先是蒼白、接著轉為血紅,緊接著變成紫黑,然後一口鮮血從嘴裡面狂噴出來,噗嗤一聲從馬上墜落下來,嘴裡面則充滿怨恨的喊道:「烏骨倫,你這個逆子,天不容你~!「
原來看到後院起火的禮敦,心裡面已經完全明白了一切。為什麼有敵人能夠悄然無聲的摸進谷中,為什麼又有敵人能夠發現自己的祖先就已經準備好的逃生密道?要知道這條密道只有寥寥數個人知道,再讓禮敦聯想到自己的兒子烏骨倫,今天突然回谷的蹊蹺,這些疑點通通聯繫起來,被人稱為建州狐狸的禮敦還能不知道裡面的道道?
只是他絕對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被自己的親生兒子送上了絕路,這個時候他的心中一陣陣的絞痛,難言的悲憤讓整個人的面容顯得那麼的猙獰扭曲,再加上剛才所吐的鮮血,讓面頰留下的痕跡,彷彿如同地獄中的餓鬼出世一般讓人見了就不寒而慄。
只是這個時候,所有的女真貴族的心思都想著怎麼逃出生天,想著如何避禍保住性命,有的互相打著眼色,有的直接轉身離去,自己奔自己的前途準備投降敵人保全性命,有的則是站在原地垂首頓足,破口大罵敵人的無恥狡猾,整個現場如同末世一樣,瀰漫著絕望的氣氛,這個時候的大家沒有人心裡不清楚,覺昌安一系最後的時候到了。
額爾袞,界堪,塔察篇古,跪倒在地,圍著自己的大哥,完全沒了當初意氣風發,起兵聯盟的那種神采,只剩下惶惶不可終日的心,不停的朝著昏迷不醒的禮敦喊叫著,好像這位大哥就是自己唯一的希望,能夠拯救自己脫離滅亡的命運似的。
也許是被弟兄們淒涼的哭喊聲所喚醒,也許是被他們如下雨般的眼淚淋醒,不管如何,禮敦醒了過來,睜開眼睛,虛弱的看了幾眼周圍的情形,這個時候喊殺之聲愈來愈近,兼且還有不少女人的尖叫聲,部族民眾的哭喊聲傳入耳中。
有氣無力的禮敦揮了揮手,示意幾位弟弟靠近自己,言道:「哥哥對不起你們,不但帶你們走上了這麼一條不歸路,而且還生出了烏骨倫那個畜生。現在沒有旁的辦法,聽這聲音,我聽聞青年軍軍紀嚴密,可很明顯,敵人這次可沒有遵守什麼軍紀,放縱了手下的士卒搶掠,看來是要對我們覺昌安一系下毒手,如此只能死中求活。」
說到這裡,咳咳,他忍不住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之聲再次響了起來,直接吐出了幾口鮮血,喘息了半天,說不得話,邊上的額爾袞幾兄弟,如同撈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樣,連忙搖動著咳嗽不已還在吐血的哥哥禮敦,說道:「大哥,你說,你說啊,我們聽你的,如何死中求活,如何活下去?」
歎了口氣,禮敦用一種大義的眼神看著幾位弟弟,原本想呵斥幾句,什麼做為覺昌安的子孫就是死也應該笑著面對刀斧之類的話語,可隨後輕歎口氣,人麼,自古艱難唯一死,正常,在最後的關頭最能考驗人性,自己的兄弟們有求生的想法也無可厚非,不必苛求。
「你們先找個地方固守住,嗯,去西崖,哪裡是高地,易守難攻,等兵亂過後,用我的腦袋為條件,全族投誠為奴為婢為依托,作為全族活命的希望,如此咱們的命運未必好過多少,但也許敵人能夠高抬貴手放過我們一馬,不至於被敵人刀刀殺絕。」說完這一長段話之後,禮敦感覺到自己全身的力氣都彷彿離自己而去似的,整個人軟倒在地,不在說話。
其實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敵人肯定不可能光要自己的頭顱,為了子孫後代計,恐怕如額爾袞,界堪,塔察篇古,這樣的都要被一一誅絕,而直系親屬也難逃磨難,恐怕只有邊緣一系的族人才能最終逃脫大難,只是這話他是不能說的,要知道他這幾個弟弟心性最是殘暴自私,要是知道這個消息,發起狂來,弄得最後整個覺昌安一系滅絕,到時候自己才是真的難以愧對祖先的靈魂。
原本跪倒在地的幾位弟弟們,雖然這個時候並不能十分信服自己這位大哥的話語,但是到了這個時候,死馬做活馬醫不是?也顧不得什麼臉面,什麼兄弟情感之類的話語,也不多說,直接喚來下屬,要他們去將家眷接去西崖,然後盡量通知更多的婦孺和貴族,去西崖暫避一時,等待同敵人的談判。
天色在殺戮之聲中慢慢變亮,龍天羽用手巾在鐵衛打來的涼水之中洗了把臉,振奮了一下精神,看著屬下的弟兄們吃好了早飯,接著命令傳達下去,以小隊為單位,驅趕所有的亂軍和回春谷中殘餘的女真百姓往中間匯合。
很快整個大軍開始動了起來,在龍天羽的居中調度之下,各個屬下戰術指揮下,很快後方調過來的新兵就以雷霆之勢,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將所有參與騷亂的亂軍和殘存倖免於難的女真人都圈了起來,集中看管,等待最後的命令。
龍天羽並不關心這些掃尾的工作,就算能有什麼反抗也不過是皮癬之患罷了。他現在最為關心的就是新兵的訓練和成軍問題。從剛才這種輕微烈度的軍事行動上看,這次新兵訓練效果極其不好,良莠不齊,這讓他非常的不滿意,雖然這裡面有剛剛訓練的不久,並沒有形成各個單兵士卒軍事素質的因素,但更多的是人為的錯誤,最重要的是自己的錯誤。
之前他已經做出了決定,新兵訓練在經後的工作之中必須統一安排集訓,而不是分散去各個部隊進行訓練,但從現場的情況看,不僅僅是之後再糾正,而是當下就必須這麼做。畢竟整訓剛剛開始,新兵這張白紙還沒有沾染上太多的壞習慣。有了錯誤和問題,在龍天羽看來並可怕,只要糾正了就好了,這次的問題就是自己的決策失誤造成的,自己應該有勇氣糾正和改正過來,這才是正確的態度。
要說,當初決定這個訓練計劃,是因為龍天羽覺得如果集中集訓,自己可用的軍隊將大大攤薄,至少在兩三個月之內很難有一個幾何的增長的數字,而沒有相當兵力人數的保持,在剛剛完成了銀錢換權利計劃的女真地區來說,將對治安有著相當不利的因素,所以不管如何明知道可能有問題,他還是批准實施了下去。
也正是因為有原因,所以他也不是沒有顧慮的。正是因為顧慮,所以這也是為什麼他要將剛剛訓練沒有幾天的部隊就調上來進行低烈度作戰的原因,就是想要親自觀察清楚,到底這種訓練能不能夠有效果,如果效果不好,就要及時糾正。
但現在看起來自己的的確是錯了,將部隊分散到下面的中隊裡面去訓練,由於各個帶兵軍官的能力水平不一致,導致訓練出來的兵丁的素質也不一致,尤其是下面軍事主官對於部隊的理念不一樣,這就導致最終部隊會被練成千奇百怪的情況。
而且再加上總部這邊給出的新兵訓練綱要也是剛開始編撰,比較簡單,沒有太深的內容,所以各個部隊都只能按照各自的理解去訓練新兵,如此造成中隊和中隊之間的士兵失去了一種在大部隊裡面的集體融洽感,彷彿脫離了中隊,整體作戰,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這種狀況在平日裡行軍的時候是不能體會出來的,只有在這一刻,在現在進行軍事行動,全員展開的時候,才會有所體會。要是這種訓練方式保持下去的話,恐怕日後大規模的集群式軍事作戰,青年軍將會因為彼此之間的配合問題流露出很多破綻,要知道在青年軍,只有整體組織力量才是被強調為第一位的,個人的武勇只是集體之中的水滴和組成部分罷了。
看來這次拔苗助長的新兵訓練必須盡快糾正和及時回到正軌上來,以後自己一定要戒急躁,多慎重些,考慮的更加周詳些才行,而部隊正規化迫在眉睫,不能再用過去馬幫的思維考慮問題,這次平叛回去,軍事正規化改革必須提進行,刻不容緩。正想著,突然手下的士卒前來匯報軍情打斷了他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