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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遼東 第四百四十四節 烏骨倫 文 / 玉泉居士

    更新時間:2012-08-14

    這個烏骨倫說起來,身份相當特殊,是禮敦的長子。由於這次進攻尼堪外蘭城比較關鍵,又是反抗青年城的第一仗,禮敦為了團結聯盟內部,消除反對聲影,並且做出一副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姿態,所以這第一仗就派了自己的兒子親自指揮,以達到激勵士氣的目的。

    作為禮敦的大兒子,烏骨倫的處境並不太妙,這次的軍事行動禮敦派他這個大兒子出來,不僅僅是表面上看著激勵士氣那麼簡單,也是關係到禮敦這一系今後繼承權的問題。須知禮敦有二子,大兒子烏骨倫、小兒子徒單,而烏骨倫的母親早逝,現在禮敦的大老婆乃是徒單親生母親,在枕頭風的渲染之下,禮敦對於這個大兒子可算不上喜歡,他更多的是中意小兒子,一直有心要將自己的酋長之位傳承給小兒子徒單,只是因為早年烏骨倫的母親未死的時候賢惠有加,再加上烏骨倫本身也相當小心謹慎,沒有犯錯,所以禮敦也不能無緣無故的發作烏骨倫。而這次同盟希望進攻青年城,禮敦在仔細考慮得失之後,被自己的老婆慫恿之下,將烏骨倫派過來指揮尼堪外蘭城戰鬥的決議,如此可以一箭雙鵰。

    要不然,烏骨倫好歹作為作為首領的兒子,反青年城聯盟的重要人物,怎麼會出現在尼堪外蘭呢?不過烏骨倫並非常人,也許和早年喪母,無人幫扶有關,乃是心志堅毅之輩,在領到出攻打尼堪外蘭任務的時候,他既沒有灰心,也沒有喪氣,心中充滿了雄心壯志。在他看來,只有這次將尼堪外蘭漂漂亮亮的拿下來,就能獲得自己所需要的名聲和地位,如此就算父親偏心弟弟,那也必然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廢了自己繼承人的位置,所以正因為有了如此的想法,烏骨倫心裡面是憋足了勁兒要干一齣好戲給自己的父親看,讓哪個糊塗的爹能夠明白,到底是自己適合當他的繼承人,還是哪個紈褲的弟弟,隨便堵住哪個老妖婆的嘴巴。

    於是烏骨倫一直在琢磨,到底如何才能夠更加出彩的將這個任務漂亮的完成下來。也正是因為如此,到了尼堪外蘭城之後,他是忙前忙後,跑上跑下,藉著多鐸侍從的身份,把尼堪外蘭城裡裡外外的城防和軍事力量都摸了個透,甚至用家人的生命把一處城門守門將領都給掌控住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就等待最後日子的來臨。

    可就在烏骨倫焦急等待的日子裡,多鐸居然跑回來跟他透露了穆坤的話語,不經意的幾句話,立刻觸動了烏骨倫敏感的神經。在深思熟慮之後,從穆坤的話裡面分析看來,烏骨倫認為,在穆坤的背後肯定還有青年城的一隻手,穆坤不可能是獨立單一的存在,他肯定還有上線,而從話語裡面流露出來的意思,青年城也要對尼堪外蘭城有動作,那麼換句話說,這幾天也同樣是關鍵的時候,必然會有穆坤的上線過來與他接頭,只要盯著穆坤能夠釣到大魚,而只有釣到了大魚,拿到堅實證據,才能讓穆坤為自己所用,畢竟穆坤的所作所為如果落到佟佳布庫錄的眼睛裡面,也和叛徒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同時,想來穆坤最多是下線,而最清楚的應該是他的上級,只有抓住這只幕後的黑手,才能搞清楚最終敵人有什麼動作,才能有針對的對敵人下手,預先做出佈置,將有可能產生隱患消於無形之中。

    於是,烏骨倫並沒有急著帶人去抓穆坤,而是派人在穆坤的宅院外面十二個時辰全程監視,等待魚兒上鉤,而他則是準備好了精銳的手下,隨時實施暗捕。很快,就在他監視的第三天,屬下報告,有一個黑衣人漏夜走進了穆坤家,得到了消息之後,烏骨倫沒有任何猶豫,立刻下手,在夜色的掩護之下,衝進了穆坤的家,將他一家人完全控制住,並且抓住了那名青年城的密探。

    讓烏骨倫感歎的是,青年城的密探可不是什麼畏懼死亡之人,在被抓的剎那,咬破藏在嘴中的毒牙,壯烈自盡,死了一個,還有一個活的,自然烏骨倫開始審訊穆坤,想要從他這裡得到一些有用的情報。穆坤可不是什麼硬骨頭,在家人生命遭到威脅的情況之下,他很快就做出了投降的決定,將自己知道的了出來。

    穆坤知道的並不多,他的上線哪個已經死去的青年城密探曾經同他說過,最近青年城將會有大動作,而這個大動作結束之後,他穆坤立了功勞,將會憑借功勳在青年城裡面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而禮敦等反青年城同盟的財富將會有百分之十歸他所有,包括各種分紅股份,在這麼大的利益誘惑之下,穆坤立刻投靠了青年城,願意在佟佳布庫錄出現異動之後,配合青年軍對尼堪外蘭城進行攻擊,這就是他酒後透露給多鐸的起因。

    而今天,青年城的密探又出現了,提出要他在初十傍晚,按照約定好的信號直接出城去接秘密潛入的人員,剛說到這裡,只說了聯絡暗號和時間地點,烏骨倫就衝了進來,緊接著一片混亂之中密探服毒身亡。

    聽完穆坤的陳述,烏骨倫有些可惜自己衝入的太早,沒有拿到更加重要的情報,不過還好總算線索沒有斷,還有順籐摸瓜的希望。為了搞清楚青年城所謂的大動作是什麼,為了讓父親能夠高看自己一眼,在一番思量之後烏骨倫決定,自己冒險同穆坤一切去引誘潛伏人員進入伏擊圈之中,卻不料,細節上面出了問題,被盧天達一眼識破,落網成擒。

    話說這邊盧天達從穆坤的嘴巴裡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報之後,問明白山坳哪裡有百來人潛伏布網。思緒片刻,他立刻有了判斷,眼下敵人既然知道了自己的來意,不管如何,為了避免打草驚蛇,要將這布網的百來人一網打淨,同時必須將敵人元宵節對尼堪外蘭城進攻的消息傳回去,於是他發出暗號,先讓人去將跟在烏骨倫後面的暗哨摸掉,緊接著要手下隊員們全部過來開會。

    簡單的詢問了一下地形之後,接著將戰術任務安排之後,要副隊長帶著穆坤一起,往另一邊的地窩子摸去,盧天達就是要將敵人全部消滅掉,至於危險麼,說句實在話,他是根本沒有想到的,說透了,敵人這點點的本事對於他所率領的這支特種小分隊來說,真算不得什麼,他渾然沒有將這麼一場低烈度的小戰鬥放在眼睛裡面。

    回過身子,看到一邊被堵住嘴巴,五花大綁的烏骨倫雙眼射出憤怒、不甘、悔恨交織的目光,死死的盯著自己。見到如此眼神,盧天達不由得微微一笑,他的心裡明白的很,這麼一個心裡面有著許多怨念的青年人,對於青年城來說絕對是一件非常有益處的事情,說不定就能從這個小子的身上摸出些有用的東西。

    蹲下身子,面上流露出意味深長的神色,將堵住烏骨倫嘴巴的破布取出,盧天達也不說話,只是用銳利的眼神看著對方。烏骨倫破布取出之後,呸呸吐了幾口唾沫,回頭往山坳處看了一眼,接著閉著眼睛似乎平復了會兒自己的心情,接著平靜的說道:「這位大人,怎麼不緊張麼?你們區區十來二十人,就敢挑戰十倍於自己的敵人,未免太過自大了吧~!」

    呵呵一樂,盧天達需要的就是烏骨倫開口,一個人如果真的抱了死志的話,那麼他必然默不出聲,就如同自己這邊剛剛犧牲的同志兄弟一樣,毫不猶豫直接選擇了偉大的死亡,而不是在這裡浪費口舌同敵人廢話;所以這個烏骨倫表面上看起來彷彿堅貞不屈,其實不過一切都是表象,在掩蓋他自己內心的脆弱罷了。

    噓~!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盧天達根本沒有正面去回答對方的話語,只是淡淡的言道:「安靜,你側耳聽,讓山風帶給過來的聲音說話,它會告訴你所需要知道的一切~!」

    恐懼是烏骨倫現在最深沉的感觸,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控制住自己不要流露出一絲軟弱,但是臉上的面皮,還是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兩下,偷眼觀瞧映照火光之下,仿若金剛般光輝燦爛身影的盧天達,耳邊聽著山風帶來陣陣微不可聞臨死前的哀嚎和絕望的尖叫之聲,烏骨倫的心沉入了沒有任何希望的萬丈深淵之中,越沉越深,那種心理壓力造成的恐慌讓他難以制止的大口喘起氣來,彷彿只有這樣才能驅趕走心靈深處的怯懦似的。

    很快,一陣悉悉索索的動作中,烏骨倫看到穿著白色外套的身影,如同幽靈一般冒了出來,也不避諱他的存在,直接同那個金剛般的男子說道:「報告隊長,敵人全部被殲,無一漏網,而我方沒有任何損失,只是戚金哪小子最後追擊一名逃走敵人的時候,被劃了一刀,只是輕傷,沒有大礙。」

    眉頭一緊,戚金受傷了?搞什麼搞~!雖然盧天達有些不待見戚金,但是他自己知道這個人是魁首親自交代給自己的,如果真的出了什麼問題,回去自己有什麼臉面去面對魁首,唉,剛才應該將他留在這裡,一起看守俘虜,雖然這小子戰鬥技術不錯,但畢竟經驗不夠豐富,出錯是難免的,看來以後還是要多少看護著點的好,這倒是自己疏忽了。

    只是這些心情畢竟不能擺在桌面上,還沒等他說話,就聽到邊上的烏骨倫突然歇斯底里的大聲嚷道:「我,我不信,你們怎麼可能如此厲害,哪是多於你們十倍的人啊,就這麼摧枯拉朽般的沒了,我不信,你們在撒謊,在騙我,來人啊,來人啊,這裡有青年城的奸細~!」

    看著失去理智,有些瘋狂的烏骨倫,盧天達也不多言,直接上去一腳踩住脖子,狠狠的將他的腦袋踩入雪地之中,讓他的嘶嚎變成嗚嗚的呻吟之聲,接著冷冷的言道:「你這小子,是不是腦袋進水,也不啥泡尿照照,看看你是什麼東西,也值當我們欺騙與你?你是在高看自己呢,還是在蔑視我們?」說到這裡頓了頓,腳下更是用了三分的勁兒,語氣之中夾雜了幾分煞氣,接著說道:「你跟我在這裡賣狂,你信不信我這腳下再加上兩分氣力你就要如同你的屬下一樣,死的和荒野流浪的野狗一樣悲催?」說完腳下又開始緩緩下力,彷彿真的要將烏骨倫直接踩死一般。

    當然盧天達扮演紅臉,自然邊上的會有人要扮演白臉,在這位特種小分隊的分隊長的眼神暗示下,剛才過來匯報情況的人心領神會的,故意說道:「隊長,出來的時候,上面交代了,咱們可不能亂殺俘虜,政*治部說了要感化為主,多用懷柔策略,少用暴力,你可千萬別犯錯誤。」

    盧天達配合自己隊員的話語,放鬆了腳下的氣力,啐了一口唾沫說道:「狗屁,哪是有說法的,是對咱們有功的人員多以感化為主,向他這樣有咱們弟兄血債的還想感化,這不是扯淡麼,沒將他一寸寸的剮了祭奠弟兄們的亡魂,算是好的了~!」

    話雖然說得兇惡,但是盧天達腳還是從烏骨倫的身上拿了下來,狠狠的踢了一腳在地上拚命呼吸的烏骨倫,他又往下繼續說道:「去,把他拎過去,和他的同伴一起埋了,讓他看看我們有沒有吹牛,這小子,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別啊,別啊,隊長,好歹先問問看,如果他要真的什麼都不說,保持不合作的態度,等會兒直接埋了了事,要是願意說,符合政策,到時候咱們可是不好下手了,至於他對咱們弟兄們犯的罪行麼,哪時候反正有軍事法庭等著審判他呢,跟我們也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不是?您何必為了這麼一隻臭蟲身上背負一條違抗軍紀的麻煩呢?」在一邊扮演白臉的戰士,也是好演技,有模有樣相當默契的掰活了一通。

    「哼,既然如此,這個人交給你了,你來問他,不過別在這裡,去地窩子裡面,先讓他看看,到底我們有沒有撒謊騙他~!」說完,也不回頭徑直往剛才發生戰鬥的山窩子走了過去。

    而這邊剛才的哪名隊員,滿臉的感歎,將地上的烏骨倫拽了起來,放在肩膀上輕鬆的扛著,邁開大步往前走去。邊走他還邊說道:「你小子算是沒運氣的,我這位隊長最恨手上有我們弟兄人命的敵人了,上次蘿北堡,烏拉部知道吧,他一個人殺了十二個手上自己弟兄血跡的俘虜,要不然哪,嘿,現在他早就陞官了,哪裡還會當這個小隊長~!」

    烏骨倫抿了抿因為緊張而乾裂的嘴唇,剛從死亡的輪迴之中掙扎出來的他更多的是一種茫然,但很快這種茫然就在身體顛簸之中醒轉了過來。此時的他更多的是死裡逃生的慶幸和對於死亡黑暗降臨的怯懦,哪裡還有半點當初設計想要得到父親認同,為女真族群生存的正義而奮鬥的精神氣而。此時的他在掙脫出死亡陰影的籠罩之下,早就放棄了所有的一切,尊嚴、親情、又或是女真人所堅持捍衛自己族群利益的正義,這一切的一切,對於烏骨倫來說,都沒有活著,能夠呼吸空氣來的重要,來的鮮活和貼切。

    所以當恢復了五感的神經,將這位小分隊戰士之間的對話再次傳到他的耳朵裡面的時候,他突然低聲哭泣起來,鼻涕眼淚橫流,流露出一副完全崩潰的摸樣說道:「你們,你們饒了我吧,我並不是有意要殺你們的弟兄的,真的,我想天神起誓~!只要你們願意放過我,我什麼都願意去替你們做,我把反青年城同盟的一切情報都告訴你們,只要你們不殺我,留一條命就行~!我在青年城裡面也是被迫害的,我父親最狠毒,為了讓我弟弟繼承他的職位,將我一腳踹出來當替死鬼,等我死了之後,好名正言順的將弟弟府上繼承人的位置,我,」哭嚎之聲不絕於耳,彷彿就是黑暗中的山鬼在呻吟哭泣似的。

    呲之以鼻的哼了一聲,帶著烏骨倫奔走在山林雪原之間,如行平地的這位戰士,真得沒有想到自己就這麼幾句話把烏骨倫嚇的如此懦弱的摸樣,心裡面想著怪不得你爹要將這酋長繼承人的位置交給你弟弟,就你這副窩囊樣,純粹才大志疏,銀燭鑞槍頭一個。當然面上卻是要敷衍著烏骨倫說道:「你要是真的配合,哪可以放心,我們有政策,戴罪立功者,因為有功有過,下面的官兵是不能直接處置的,必須交給軍事法庭審判,一般來說這樣的俘虜,都能活下來,最多挨幾年的苦役贖罪,又或是真有重大立功表現的,完全免除處罰也是有的,這就要看你的表現了,想活,想死,完全取決於你自己~!行了,別嚎喪了,還是留點力氣仔細想想,等會兒怎麼去和我的長官說有價值的情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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