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4-20
滿泰和王慕漢二人聽到這會兒,也明白了劉潤普的意思,他們仔細想了想,也不得不認同人說的有一定的道理,這個裡面的的確確是有這麼個理兒,說起來他們也不信敵人能夠一鼓作氣以少勝多,將自己這近萬人吃的乾乾淨淨,所以不由得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滿泰還頗有感慨的說道:「劉先生這話說的可是在理啊,我看也是這麼個道理,好好,來人啊,吩咐吸取,通知前面的布占泰,可是不能輕舉妄動,緩步前進也是就是了,切記不能和本隊主力距離過遠,再有,如果有敵軍再次出現,只要驅散了事,我們的目標就是敵人的巢穴。」王慕漢在邊上聽完滿泰的吩咐他也說不出個什麼來,如此行動可是慎重的不能再慎重了。
前面正引軍急行的布占泰接到了自己大哥滿泰的命令,心裡頭是極為不滿,要知道剛才被敵人戲弄的怨氣,滿腹沒地方發洩呢,這裡正想著,怎麼抓住那伙可恨的敵人好好折磨羞辱一番,可這邊卻來了這種命令,不是氣煞人麼。只是這命令下的可是死死的,而且是自己的親大哥,烏拉部的大王所下,和王慕漢那種隔了一層關係的發號施令是完全不同,這個時候要是自己聽命令,恐怕就算贏了自己的哪位大哥也饒不了自己。想到這裡,布占泰將滿腔的怨氣發洩在了傳令的兵丁身上,啪啪的連續抽打了這倒霉的兵丁十數下,最後晦氣的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才勉強將心中的怒火壓了下去,傳令自己的前軍小心收縮,向大部隊靠攏,緩慢前進,不必急行追蹤敵人的行蹤,以免上當受騙。
這邊烏拉部的軍隊慢了下來,那邊張堂輝的在前面跑著誘敵的隊伍立刻發現了不對勁,也跟著將速度放慢了下來。黃石嘴裡面不乾不淨的咒罵到:「真是草他大爺的晦氣,什麼玩意兒,我說張哥,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這伙子女真人不上鉤啊,難道說識破了我們的計劃?不想跟著我們到預定的戰場去?估摸著是不是前面咱們打他們打的有些不夠狠哪,真的要是如此的話,您在這休息休息,我帶人去再遛遛對方,再捅他們一下吧。」
沉思了片刻,張堂輝回頭看了看後面敵人的方向,緩緩的說道:「這個麼,按照我理解的意思,上面叫咱們誘敵,有兩重意思,第一重是誘敵到我們指定的決戰地點,加以圍殲;第二重則是要滯緩敵人的攻擊速度,讓他們今天晚上在我們指定的地點駐營,方便我們的隊伍運動起來,將敵人團團的包圍住。現在麼,第一步引導敵人跟著我們前進的路子是達到了,但是滯緩敵人的進攻速度,恐怕我們做的還不夠,現在看著這時間敵人到咱們蘿北堡的時間按照現在的行軍速度恐怕中午過後不久就能到達,如此說起來,咱們的確還要襲擾幾次,這樣我們分成幾隊,打了就跑,跑了再打,這一路上用騷擾的麻雀戰術將敵人的速度拖下來,以達到我們大部隊的戰略目的,怎麼樣,你們有沒有意見?」其他的青年軍軍官們都搖了搖頭,明白的表示自己服從張堂輝的判斷和指揮,於是這個百人隊的青年軍們開始了化整為零,襲擾敵人滯緩引誘對方的任務。你還真別說,這麼襲擾的滯敵方式,讓烏拉部的軍隊頭痛不已,隨時隨地保持著警戒的心態,更讓布占泰的的怒氣到了快要爆發的臨界點,數次不顧一切想要分出一支部隊,將整個騷擾自己的蒼蠅消滅,只是被自己的大哥強壓著,一遍一遍的命令他不准追擊,保持速度,小心緩進,沒有辦法只能無奈的被動防禦;而手下前軍的烏拉士卒們,在這種反覆遇敵的緊張氣氛裡面,被折磨的疲憊不堪,士氣低下。而身在後方的滿泰、王慕漢等人一直關注著戰局,發現敵人只是進行騷擾式的攻擊,愈發的相信自己的判斷沒有錯誤,滿懷希望的等候敵人無路可退的時候,最後決戰的到來。
好容易熬啊,熬啊,一路上煎熬著,布占泰在經過一段忘穿秋水的黑暗之路後,他總算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因為他見到了路邊出現了大塊大塊的農田,這有農田自然就是有人家,有村落,自然自己離敵人不遠了。有會作田的烏拉族人看著一望無垠,無邊無際的大塊農田有些發呆,要知道烏拉部平日裡說句不好聽的種田也就是只是單單撒些種子到地裡面去,既不施肥,也不除草,完全的是天生天養,由此可見他們自己種出來的糧食能有多少?可這裡的農田完全不一樣,田壟標準,都如同用尺子劃過了一樣,雖然田里面早就空蕩蕩的一無所有,但是田野上對著的一些草墩子,證明這片田地之中在秋天豐收的季節那會是多麼美麗富饒的景象。此刻的布占泰緊接著就發現河灣的側面是一座有些古怪的圓形城堡,他沒有急著進攻,遵循自己大哥的命令命令手下的士卒們就地警戒,等候中軍的到來。
大概小半個時辰之後,烏拉部的中軍主力,在滿泰和王慕漢的率領之下來到了這裡,見到這一望無際的平原田壟,烏拉王滿泰顯示問了問布占泰,襲擾敵人還看不看得到?布占泰搖頭說到了平原之後,由於視線開闊早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滿泰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他顯示凝視了一下遠處清晰可見的城堡,見那邊根本沒有什麼人影的蹤跡,心裡面轉了轉,抬頭看了看天色,心裡頭有了計較,眼下要趁著天黑前做一次試探性的進攻,看看敵人的抵抗程度如何,再做紮營的準備和第二天進攻的計劃。他回頭和王慕漢商量了一下,王慕漢現在倒是不反對滿泰的計劃,在他看來,試探性進攻是有絕對有必要的,也算是能搞清楚敵人的火力分配,為明天早上的主力大舉進攻進行必要的偵察。
和布占泰說了說,幾個人商量之後,滿泰回頭看了看一望無垠的田地,計上心頭,知道自己應該利用眼前的場景為戰鬥激勵士氣,緊接著,幾步攀爬上了一輛裝載物資的大車,站在上面,高聲大喊道:「族人們,勇士們,看看這片土地,多麼富饒,多麼遼闊,多麼寬廣,可以想像一下,在豐收的季節裡,這裡會是何種的景象,」話說到這裡,滿泰頓了頓,特意掃視了一遍士卒們的狀態,發現他們各個面上泛起了貪婪的神色,心裡面滿意的點了點頭,知道這一套有用,於是用更加狂熱的聲音誘導道:「原本這關外就是我們海西女真自古以來的棲息地,這富饒的一切都屬於我們自己,可現在呢,漢人來到了這裡,將這裡佔位了既有,將這片土地變成了他們的立足之地,將原本屬於我們的財富變成了他們囊中的銀錢,這公平麼?」嘩啦啦的烏拉部的士卒們,聽到自己大王的呼喚聲,一個個都如同發了春的野狗一樣,扯著嗓子高聲嘶吼道:「不公平,不公平,殺光漢人們,殺死他們,趕走他們~!」
滿泰要的就是這種仇恨的激情,他利用民族的情節和人對於財富的渴望,來刺激人性的貪婪,進而將善良的人變成魔鬼,將一群軍人變成野獸,眼下的烏拉部的士卒就是如此,狂熱的眼中充滿了血腥、貪婪,面上的神情想要毀滅一切,這就是滿泰需要的,他所要利用的,在此刻高舉雙手,他用最大音量聲嘶力竭的進行著自己的表演,嚷道:「去吧,勇士們,用自己的刀槍將哪些侵略者們趕走,奪回原本就屬於我們的財富,殺光他們,讓這些兩腳羊成為供養我們這些天神子民的奴隸,天神將會保佑武士的英靈回歸白山黑水之間~!」
「必勝~!必勝~!!」狂熱的喊聲震天動地,似乎要撕裂被寒風凜冽的大地,這伙野獸發出了獸性的咆哮,彷彿在想敵人證明自己的無畏和無懼。滿泰跳下車架,來到了布占泰的面前,見自己的這個有些二愣子的弟兄面上充滿了紅潮之色,帶著躍躍欲試的神情,顯然這傻兄弟也同樣被自己的演說所打動,不由得在心裡面得意的笑了笑,只是面上卻是依然一副莊嚴肅穆的摸樣,拍了拍布占泰的肩膀,用鼓勵的語氣說道:「好兄弟,知道你前面憋屈了,受氣了,大哥將這頭功送給你,就在這裡看著你,看著我烏拉部,不,海西女真部落裡面的第一勇士,如何將敵人首領的頭顱送到我的面前,將敵人的城池送到我的腳下,大哥等著你。」
眼睛裡充滿了血絲,被滿泰鼓勵的全身充滿了幹勁的布占泰,抽出手中的短刀,在手心劃了一刀血痕,用血跡擦滿刀身,然後單膝跪下,雙手高高舉起,嘴裡面高聲喝唱道:「最偉大的海西之王,你的王弟將帶領部落的無敵勇士為你攻城拔寨,來表達他對你的無限忠誠,這裡我用我的鮮血發誓,不破敵城絕不回還~!」這一套是海西女真傳統而古老的戰爭誓言,如果說武士要是發下如此的毒誓,不能完成,那麼傳言天神將會降下莫大的天罰於他,永世沉淪於黑暗之中,得不到復甦;換句話說,就是如果不完成誓言的話,發誓者除了死沒有其他第二條路選擇。滿泰見到自己這二兄弟居然發下這種誓言,心裡面這個氣憤啊,剛才的得意早就已經不翼而飛。他雖然在鼓舞、利用自己這個傻弟兄,但可沒有將他送入死亡的理由,要知道整個烏拉部,他的父親這一輩,子嗣不厚,只有他和布占泰兩個弟兄,控制著整個烏拉王族的勢力,他還要靠布占泰為他王位的鞏固保駕護航呢。可眼下自己這個二兄弟在眾目睽睽之下,居然發了如此的毒誓,自己是大王肯定不能叫他收回去,更何況也沒有收回去這麼一個說法,要是如此,他這個烏拉部的首領還怎麼服眾,還怎麼去管理部落的族務,大王的弟弟就不能死,普通部民就可以隨便死,如此的話,以後還有人願意為自己的這個烏拉王賣命作戰麼。所以此時的他也只能打掉牙齒往肚子裡面咽,將試探性進攻變為強攻,看看能不能一次性的將敵人的城堡拿下來,要不然到時候難道真讓自己的弟弟死了不成?
滿泰心裡面氣的要命,可面上卻依然帶著幾分不自然的笑容,雙手將布占泰扶了起來,高舉著這位王弟的手臂,在空中晃了幾晃,邊上的一眾士卒將領們早就已經被布占泰充滿激情的熱血舉動,刺激的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是充滿了戰鬥的情緒,噢噢哦~!一陣狂亂的戰吼聲再次響了起來。布占泰自己的熱血燃燒了,自然也不墨跡,直接整頓了軍隊,將王族精英衛隊放在了第一波的攻擊序列,他要一鼓作氣衝擊敵人的城池,接著分發了攻城梯子之類簡單的攻城器械給平民族人,他們的任務就是用弓箭壓制牆頭的敵人,盡力保證牆梯的安穩,讓精銳士卒能夠衝上城牆,有利的殺傷敵人。做完了這一切之後,布占泰站在了攻城部隊的最前面,做出一副自己要第一個攻上城牆的摸樣,在一邊的烏拉王滿泰見自己的傻兄弟的做派,心裡面是又好氣,又好笑。前面自己那種忽悠部族的演說,居然將自己的這個實心的兄弟騙的死死的,真的要衝殺在最前面。不過到了這個好時候滿泰還能說什麼呢?只能默默的對自己的這個傻弟兄說句對不起,並向天神祈禱自己這位傻弟弟能夠平安無事的歸來。接著滿泰帶著滿臉的激情,利落的翻身上馬,手中舉著部落的大氅,在即將進攻的士兵前面來回跑了一遍,接著從號角兵哪裡結果了號角,親自吹響了號角,為自己這些即將與敵人生死搏鬥的士卒們鼓勁,要讓他們激發出一百二十分的激情往前衝鋒。
好吧,在烏拉王滿泰用勁全身力氣的吹起的號角聲中,布占泰開始帶著手下士卒緩緩的,堅定的向不遠處的城堡發出進攻。每走三步左右,烏拉部的最前排持盾的士卒就會用鋼刀拍打著盾牌發出鐺鐺的聲響,然後嘴裡面發出呼喝的聲音,氣勢如虹,似乎在這個空曠的原野之中,這些蠻族的武士們彷彿又回到了祖先與野獸搏鬥的年代,當年他們的祖先就是用這種吼叫和威嚇來抗拒野獸的侵襲,而現在,女真部落的武士們換了一種模式,來為自己收穫獵物,奪得生存的權利。是啊,也許在我們這些旁觀者漢家人的角度看,這些女真部落的士卒們貪婪的**無止境,是野獸,是惡魔,是喪失了文明氣息的野豬皮;但換一種視野,如果我們站在他們的,這些女真人的角度去思考呢?這些蠻人他們又何嘗不是為了拓寬自己的生存空間,實現自己族民騰飛夢想而努力著呢?人就是如此的可笑和可悲,為了生存和自己的利益總是互相的搏殺,戰爭鮮血,看上去總是史詩般的美好,人們總是關注英雄的存在,而忽略了英雄是由無數默默無聞死去的底層士卒的生命換來的。只是這種悲傷也許在現代能夠披上一層悲天憫人的人道主義色彩的光環,但如果換位到封建王朝的萬曆年間,將會成為一種充滿了理想主義色彩思想的空想,最終這種理想主義者必然成為野獸們撕咬吞噬的對象。還好,咱們的這位主角,沒有前面咱們所敘述的哪種理想主義的情結,相反,他是一個**裸的實用功利主義者,要不然也不可能有他之前的哪些光輝事跡了。
邊上一直冷眼旁觀這一切的劉潤普,此時再沒有了小看滿泰的意思。也許這個烏拉部的大王本性是貪婪的,但是從這一些列的鼓動手段看來,這位烏拉大王還有有一定的統治力量和本事的,至少他在這些烏拉部的士卒面前可是有著相當的威望和煽動性,要不然幾句話你想讓人給你賣命?沒有過往的積累,是絕對辦不到的,心裡面暗歎了一聲,如此的豪傑最終還是要倒在哪位比他更年輕,更有手腕,更有計謀和實力的魁首腳下,成為他登上成功的階梯和塵土,也許這就是命運,這就是殘酷的現實吧。
劉潤普完全想像不到自己杯葛的哪位魁首龍天羽,這刻就趴伏在遠離戰場河灣的對岸,用手中的單筒青銅望遠鏡細細觀察烏拉族的進攻狀況,他依然保持了良好的謹慎習慣,不管什麼時候都要親自觀察敵人的狀況加以分析,不因為自己的實力如何的絕對強盛就得意志滿,驕傲輕敵,因為他清楚的知道所有的勝利都是通過細節產生出來的,在戰場上,往往細節決定一切的成敗,因此必須小心,小心,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