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萬曆風雲錄

定遼東 第三百二十八節 管理的思路 大戰前夕 文 / 玉泉居士

    更新時間:2012-04-12

    果然是不客氣,陳煜兩碗粥落肚,頭上冒著微汗,龍天羽吃飯速度可是比他快,依然保持著軍人的作風,帶著幾分愜意的神情望著陳煜說道:「今天找你來呢,有兩件事情,其一是關於你在山東舉報的羅教財富的事情,這個事情的獎勵,我答應了你的是不會變的,只是東西還在清點估價之中,最後的價值還沒有定出來,所以恐怕你還要再等一等。第二件事,今天下午你參加了公祭應該已經知道,我們木魯罕要有一場大戰要打,當然你不用擔心,事情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危急,只是麼,我知道你現在移民工作開展的不錯,組織能力也很好,哪些移民因為你山東人和曾經羅教的身份都比較貼近、服從你的管理,所以這次戰爭我決定要從新移民裡面抽出一部分壯丁來進行軍夫隊,做些擔擔抬抬的工作,你看有沒有困難?」

    陳煜見龍天羽開始談正事了,不敢怠慢,拱了拱手,恭敬的說道:「稟告魁首,我個人的問題不是問題,那筆獎金不急,您不必掛懷,我怎麼可能不相信您呢,一切都依照您的指示辦;至於從移民之中抽取民夫麼,這個也是沒有問題,雖然民眾都是新附未久,但是畢竟我們的政策好,工作紮實,土地、糧食、銀錢、布匹實實在在的有好處拿到手裡面,他們自然心裡面是高興的,只有感激之情,哪裡有什麼怨氣的話語,現在既然東家有難,下面這些靠您吃飯的人,自然應該鼎力相助才是,又怎麼會有別的心思呢?」

    擺了擺手,此時的龍天羽並沒有因為陳煜的好話而開心,很是淡定的說道:「我看你還需要加強學習,我給幾位心加入木魯罕地區的人才辦了個短訓班,我看你也可以去參加一下。至於好話就不要去說了,這種話語只能讓人遮住雙眼之外沒有任何的益處,以後匯報工作多說說問題,少歌功頌德,說說難處和民眾之間的真正狀態,我要瞭解最真實的第一手資料。」

    聽完龍天羽的這番話語,陳煜頭上的汗冒了出來,說真的,他並不是有意去拍龍天羽的馬屁,只是慣性思維罷了,原來在羅教的時候他就是如此哄羅祖開心的,在他的心裡面覺得這上司麼,大多數都是欣賞那種吹噓拍馬之徒,卻沒料到這位新主子如此的難伺候,這可真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麼。思索了一下,理了理思路,陳煜身子俯得更低了,說道:「魁首教訓的是,我一定加強學習。說起困難和麻煩也不是沒有,總體上分成了幾種,第一,就是這種同姓、同村、同族打亂安置的做法,讓很多新移民無法適應,總覺得自己心裡面沒了根底一樣,很多人向我反應看看能不能將同姓、同族、同村的人家分到一起,相互有個照應;第二則是氣候問題,雖然說山東進入冬季也很寒冷,但是真的是沒有這遠東冷,人在這裡可以說是滴水成冰,雖然家家戶戶都盤了火炕,但是畢竟人還是要出門的,這衣物、棉褲都不夠,我組織過人購買了一批物資,可畢竟杯水車薪;第三個問題是土地問題,因為現在大家拿的都是與東家定立的活契,裡面的條條框框太多,讓移民有些不理解,他們認為土地分給了他們就是他們自己的,有了地契自然就是自家的產業,為什麼還這個不准,哪個不許,還要輪耕、休耕,統一種植作物、統一收購,女人還要出來做事,風俗習慣和大明內地完全不一樣;第四個問題,這段時間冬天的軍訓讓他們心裡面很不舒服,怕自己訓練好了之後,拉去當兵,無法理解為什麼普通民眾還要進行列隊的訓練。當然大部分都是類似這種無法適應的問題,在屬下看來這些問題都是枝節,都是細微之處,算不得什麼大難題,只是要時間的推移,移民們的生活越來越好,越來越紅火,他們心裡面的小算盤和以前的生活有一個良性的對比,我想這些小問題都能夠迎刃而解的。」

    呵呵一笑,龍天羽從陳煜的問題之中可以看出來這位前羅教的大弟子可不是浮於表面,而是踏踏實實的紮了下去,認認真真的工作,這一點,他很是滿意,於是順著陳煜的話題說道:「千里長堤,潰於蟻穴,可不能小看小問題,要以小見大,舉起若重,通過現象看本質,把很多問題和隱患消滅在萌芽狀態。對於同村、同族、同姓為什麼我要大亂他們的存在?就是因為這裡面有一個關鍵性的問題那就是地方宗族勢力、豪強的橫行,過去山東你們羅教為什麼沒有發展起來,多數是受困於這個原因,那麼到了新的地方,人會因為陌生感而恐懼,因為恐懼而居群,因為居群而很有可能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這一切都有可能在宗族主義和新利益的驅使之下造成危險和不安定的因素,所以這種狀態之下,我們根據以往的經驗提出了現有的居住方式,應該來說是最適合的;至於你提的衣物御寒問題麼,這個是必須重視的,人一輩子幾件事,穿衣吃飯,住宿出行,解決了這幾件事,人就能安穩下來,就能踏實下來,你反應的很好,我會叫人專門跟進的;至於你所說的後面兩個問題其實都是一個,建立保甲制度,派遣老居民、軍隊教官、青年團幹事進行地方半軍事化管理,再從業務上進行指導,如此有不少好處,一則能夠教會民眾服從;二則能夠讓他們有事可幹,不至於閒的發慌,人啊,只要一閒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三則能夠在組織、計劃之中融入到新的社會體系中來,明白如何在木魯罕地區生存下來的要訣;其實說透了,我們做的這些事情,就是要通過種種手段,讓新移民能夠明白,我們木魯罕的青年軍是他們現在的管理者,讓他們隨著訓練的深入,指導的細緻,逐漸能夠接受適應我們的管理;你明白了麼?」

    陳煜聽的是腦袋嗡嗡,他是沒有想到,就自己所說的這些問題,裡面包含了如此多的道理,他用某種深刻的眼神望著自己的魁首,心裡面感歎道:真是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回想起過去在羅教的日子,以前很多道理自己不是不懂,也不是不知道,但是並沒有理論化,實際化,並沒有由點到線,由線到面整個的串聯起來。現在正是因為知道的越多,越覺得自己無知,在此刻他是痛下決心的,必須要好好的學習木魯罕、青年軍的一切,不過好在有魁首所說短訓班的存在,能讓自己有個提高的機會。想到這裡,很是誠懇的陳煜站起了身子,說道:「原本我陳煜還以為自己有些本事,現在看起來真的是坐井觀天,完全是井底之蛙,請魁首放心,我一定好好的學習,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龍天羽見陳煜聽完自己的話的這番變態,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他是一個務實的人,什麼表態忠心之類的話語都不大放到心上,所有的一切都要經過時間、實踐去考驗,站起身來拍了拍陳煜的肩膀,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走了出去。

    女真烏拉部,出征的前夜,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烏拉部的大王滿泰、軍師王慕漢、王弟布占泰帶著一眾親信貴族身著七彩盛裝,很是虔誠的跪在校場中央的一處空地之上,正在舉行著出征前最神聖的工作,敬天祭祖。在跪伏人群肅穆的面龐前是戴著神帽,穿著黃色絲綢縫製神裙,揮著瓦丹(一塊黃絲綢)的大薩滿不時的高呼小叫,用滿族話念叨著什麼。他上躥下跳,雖然看上去好像有些可笑,但意義卻是深遠的,寓意著祈求戰事順利,最終能夠消滅敵人大勝而歸。這位薩滿的裙腰縫有下垂的9條彩色飄帶,飄帶上嵌有一對「蠶豆」大小的鐵鈴鐺,不時隨著他的動作發出清脆的叮叮響聲,似乎是祈求上天的莫名音符似的,這種女真出征前的敬天祭祖活動,是每次大規模征戰之前必備的節目,戰士的士氣,貴族的心勁,王族的信心,都要靠著這種神秘莫測的手段凝聚、提升起來。折騰了大半個時辰,總是將前期的祭天流程弄完了,白髮蒼蒼的老薩滿顯得有些精力不濟的摸樣,但他不敢懈怠,因為自己的身份此刻是代表這上天,代表著祖先,是一種神聖的化身和定義,是族人希望未來的象徵,滿臉肅穆的他用滿語一邊念著咒語,一邊在裝滿水的大缸裡用手比劃著畫著吉符,然後把缸裡的水分給滿泰、王慕漢等大大小小的女真貴族頭目飲用,這種水就叫「吉祥水」,滿語叫「目克」,據說這種水是上天恩賜的吉祥,喝了吉祥水的人能夠保證在戰場上無畏刀槍,勇往直前。接著角色轉換,老薩滿退到一邊不再唱主角,而是高聲用滿語喊著些什麼,烏拉部大王滿泰帶領著大家開始跪拜的動作,這個時候的老薩滿已經轉換成為了現場司儀,滿泰則是在帶著大家跪拜祭奠祖先,以求先祖的靈魂能夠庇佑子孫在戰事方面順順利利。很快所有的儀式都結束了,那麼完成之後,根據東方的習俗,祭祖之後、出征之前,都是要享受一餐美味的午餐。此時,在校場靠後一點的地方,早就已經支上數口大鍋殺豬煮肉,這裡面殺的豬也是有所講究的,劁了的公豬可以祭祖,劁了的母豬不可以祭祖,象徵著生育不旺;宰殺的公豬,豬頭用來祭祀天神的。鍋裡面只是清水,按照傳統這是在做白水煮五花方子肉,煮熟後蘸蒜醬食用,別看有些膩歪簡單,可是哪些平日裡吃都吃不飽的普通族民戰士們想都不敢想的美味,熱騰騰的燜高粱米飯管夠,還有香甜的米酒與戰士們共餐,同飲,一時之間歡樂和信心在所有人之間來迴盪漾,如同明天出征,一切敵人立刻都要煙消雲散一般。

    美酒佳餚之間,王慕漢閉著眼睛,皺著眉頭,似乎在擔心著什麼,說起來,他倒不是因為什麼不正常而擔心,恰恰相反,他是因為一切太過正常了,沒有絲毫的問題,心裡頭才有些沒著沒落的。之前,跟蹤了劉潤普看著他進了巡撫衙門之後,過了沒兩天,就有人來送信說,物資準備好了,就在開原城南,只等這邊開始軍事行動,那邊就直接送到烏拉部在開原城南的貨棧之中;為了證實消息的確切性,和物資的真實性,王慕漢還親自跑了一趟,驗看了貨物和各種物資,可以說不但分毫不差,而且不管是糧食、布匹、武器等等都是上好的精良物品。這些東西的出現,讓王慕漢的心是既激動又緊張,激動是有了這麼一批貨物,再加上劉潤普的承諾,烏拉部應該是能走出過去的陰影,重現完顏氏族的輝煌;緊張則是在緊張,烏拉部也有多年沒有經歷過大戰了,別看哪天給劉潤普展示了一番王族武士的風範,但哪畢竟是精銳中的精銳,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將這一仗贏下來。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反覆思考,反覆推敲的王慕漢,似乎覺得大王和自己同意的這個計劃太過冒險,萬一,要是萬一戰事不順,又或是大明軍隊最後出爾反爾呢?那麼,烏拉族恐怕是要遭受滅頂之災,會與身死族滅的下場。越想越害怕,可現在提出反對?對面的誘餌不吃下去?大王滿泰一統海西女真的祖訓不要繼承麼?族人擺脫窮困走向富裕生活的希望能被自己無端的疑心扼殺麼?疑惑、**、野心、利益這一切的一切,都讓王慕漢無法做出最後的正確判斷,到了現在出征的前夕各種可能出現的狀況,撕咬著他的心臟,揪扯住了他的五臟六腑,似乎連呼吸都是一種困難的事情。

    邊上的烏拉王一邊吃著白肉,一邊不時和將領們喝著酒水,當他正想轉頭敬一杯酒水給自己的老師的時候,卻發現王慕漢愁眉不展,於是開口問道:「老師,您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不肯吃喝,是因為不美味,不可口麼?要不要我吩咐人給你重新做一份?」

    看著面上帶著殷切關心的滿泰,王慕漢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自己的這個弟子,雖然算不上什麼雄才大略的梟雄,可也是有些本事的人傑,只是心結太深,慾壑難填,很大程度上,一直過於迷戀在祖先的榮光之中,想要恢復完顏家的榮耀,這種思維無時無刻不在阻擋著他眼睛的視線,讓清醒的雙眼蒙上了一層迷霧,看不到未來的軌跡。想到這裡,王慕漢帶著幾分擔心的語氣說道:「大王,我是有些擔心,這次軍事行動要是受阻應該怎麼辦,要知道咱們烏拉部可是輸不起啊~!」

    原本心情挺好的烏拉王滿泰,聽到這話,面色一沉,看了看四周,見沒什麼人注意到自己這邊的狀況,心才放了下來,用不滿的語氣說道:「老師,你這是什麼意思?當初是你將漢人的信使帶來的,談判也是你全程參與的,最終計劃你也全部知道,早不反對,晚不反對,現在大戰在即,敬天祭祖都已經完畢,弓上弦,刀出鞘,你同我說這種話,這是什麼意思?」說到這裡頓了頓,加重了一些語氣說道:「老師,你是不是看出了什麼不對的端倪?」

    又搖了搖頭,王慕漢低聲說道:「沒有,我就是因為一切太過正常了,心裡面才有些擔心的。畢竟這次出征是要殲滅一股成勢力的敵人,關鍵是我們對他們可以說是一無所知,有多少軍隊,有什麼樣的武器,有什麼樣的戰績,這些全部不知道,所有的一切情報都是海商給我們的,是否真實可靠是要打個問號的,如果不夠真實,那麼我們恐怕是很難抽身而出。」

    聽到王慕漢這麼說話,烏拉王滿泰的面容緩解了下來,他笑了笑說道:「老師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咱們知道遠東女真都在傳播那支青年軍的厲害,可問題是,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我們可不是哪些手上拿著木矛、骨箭,半農半獵的東海女真,我們是有著強大武備的戰士。青年軍我是沒見過,但是青年城我是派人打探過的,哪個所謂的城,居然沒有城牆的保護,四面開敞,如此說起來,我們就避免了攻城的危險,能夠發揮我們最強的優勢,只要不是守城,野外打仗我滿泰還沒有怕過任何人、任何勢力,什麼關外第一馬幫,真是能吹,說起來要不是他們的商號每年能給我們帶來豐厚的貿易的話,我早就想碰碰他們了。再說了,哪劉潤普帶來的物資總不是假的吧,哪龍虎將軍的大印也不會是假的吧,如此一算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趁著明廷內亂的機會,我們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先統一海西部落,下一步征服其他女真各部,最後馬蹄南下,進攻大明,佔領中原,恢復我們完顏家的榮耀和威名指日可待,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所以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試一試,搏一搏~!」說到這裡滿泰的眼中流露出的都是瘋狂。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