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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途 第二百八十四節 糧草,厲烈士 文 / 玉泉居士

    更新時間:2012-02-24

    前文說道,龍天羽用計謀將陳煜賺到甕城之中,來了個甕中捉鱉,陳煜在青年軍的攻勢之下,最後選擇了懦弱的投降。看到陳煜說自己投降,略微沉吟了片刻,看來剛才的自己還真的是高看了哪什麼狗屁羅教軍師,原來不過是個銀燭鑞槍頭,中看不中用的貨色。想到這裡,嘟嘟嘟又是三聲,從下面的軍陣之中分出三股武士,手持盾、弩、還有勾槍謹慎的逼近幾名已經分散開站立的死衛。慎重很必要,但是過程很簡單,哪些死衛就如同失去了靈魂的木偶一樣束手就擒,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抗,看到死衛被控制住,雲童這才吁了口氣,轉身下城去,說真的,對這些死氣沉沉的傢伙,他心裡面還是很有些警惕的,下城之後,他要親眼看看到底這些悍不畏死的死衛,到底是個什麼摸樣。

    當雲童走到陳煜的身邊,看到已經完全崩潰了的他渾身散發著惡臭,很明顯這是嚇的大小便失禁,厭惡的揮了揮手,示意屬下將他脫開,接著轉頭來到死衛的面前,仔細的上下打量了幾眼,盯著對方的眼神觀看,要知道,眼睛是一個人心靈的窗戶,你面上的神情可以撒謊,但是你的眼睛流露出來的是最真實的東西。望著這些死衛的眼睛,他們的眼眶裡面根本就沒有任何活人的氣息,只有一片漆黑的死寂,怪不得有人給他們取名為死衛。邊上有人走過來問道:「隊長,這幾個傢伙怎麼辦,留著沒啥用,太不安全了,誰知道他們有沒有秘術,能做出些什麼事情來,要不然,」揮了個砍掉的動作。

    想了想,雲童回頭看了看對方面無表情的死人面孔,心裡面略微一沉,覺得說的有些道理,默默的點了點頭,說了句:「都不容易,給個痛快,然後找幾具棺材葬了吧。」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向了陳煜,在他的背後立時傳來刀斧看在脖頸處骨頭斷裂的聲音。那邊陳煜原本失魂落魄的摸樣,見到這邊死衛被砍掉了腦袋,以為自己也要死了,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勁力,從地上立時竄了起來,撲到雲童的腳下,死死的抱著雲童的小腿,大聲哭著說道:「將軍,將軍饒命啊,您要知道什麼,您要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就求你放了我這條狗命吧,我就是個屁,我就是個臭蟲,您只要不殺我,我為奴為婢伺候您。我,我留著對你們還有用,我要反正,我揭發,羅教有謀反的意圖,我對你們來說有很大的用處呢,你們不是要錢麼,我知道羅教的秘密藏寶庫在什麼地方,我可以帶你們去拿,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皺著眉毛,甩動了幾下小腿將陳煜甩開,卻沒料到,他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又撲了上來,死死的抱住雲童的雙腿不放。雲童看著這位無恥之尤的羅教所謂的親傳弟子的醜態,氣的朝著邊上看笑話的幾名鐵衛吼道:「還不快將這個該死的傢伙拉開,魁首還在等我們通報戰況呢。你,你,還有你,喜歡看笑話,喜歡熱鬧是吧,等下留下來打掃戰場,將地上的血跡處理乾淨。」見雲童發火,邊上的弟兄們嘻嘻哈哈一陣,就要上前來掰扯陳煜,而這邊陳煜聽到不殺自己,嚎啕大哭也收了起來,連忙放手鬆開了雲童的小腿,站起身來,高舉雙手說道:「我放手了,快來綁我吧,我不反抗,真的不反抗,只要不殺我就好,我一切都聽你們的。」

    這邊的雲童看了看地上為了保護陳煜而死去的盾衛,哪插滿箭矢的身體,再回頭看了看剛才聽從陳煜命令放下武器,而被自己處決的矛衛,心裡真的覺得挺不是滋味的,這些人的死真的是毫無意義,就為了保護如此一個卑躬屈膝的臭蟲?什麼狗屁東西。不過,此刻雲童心裡面,原本對於死衛強大武力的擔心蕩然無存,要知道,羅教如果都是如同陳煜的這種軟腳蟹,一頭綿羊帶領著一群餓狼,哪又有什麼用呢,只會將他們帶到死亡的深淵裡面去罷了。看著時辰也不早了,他吩咐鐵衛將陳煜先帶下去洗乾淨了,再去面見魁首,要不然臭烘烘的怎麼談事情。

    回過頭我們來看看龍天羽,傍晚時分,當陳煜他們中計進入甕城之中的時候,他正在為發愁呢。當然這個發愁不是為了對付陳煜,也不是為了厲信,厲信雖然現在還沒有按照約定帶著銀兩過來,但是這邊陳煜只要已經落入了網中,那麼他就跑不出自己的五指山;而陳煜那邊,龍天羽完全相信雲童的指揮能力,和手下鐵衛們的戰術素養,在這麼精彩的計策裡面是絕對不可能再出什麼紕漏。當然如果還是出了紕漏,那麼一切就只能說是天意,既然是天意,那就是人力不可抗拒的因素,他還發生麼愁呢?眼下龍天羽發愁是因為銀子,他不是為缺銀子發愁,而是為銀子太多,太大了發愁。下午去司馬端的別院之中,起贓可是實實在在的,司馬端貪污盜賣兵械糧草的銀錢就藏在哪裡,但是這個老傢伙把得來的銀子全部鑄成了萬兩銀子一個,碩大的銀冬瓜,這讓龍天羽頭痛不已,有些鬱悶。將銀錢鑄成球狀、冬瓜狀的這種儲藏方式,有兩大好處,第一,你鑄成了銀球,如此一來不怕內賊惦記,你賊就算偷,也不可能偷走一個大銀球吧,就算你要偷,也提高了你偷竊的難度,是偷一錠錠的銀子方便呢,還是偷一個碩大的銀球方便,哪種選擇是不言而喻的;二來方便運輸,大銀球目標明顯,計算數量方便快捷,所以把銀子鑄成打銀球,是明清兩代富戶有錢人家常用的儲銀手段。銀球本身沒什麼問題,但是到了龍天羽這裡不行了,要知道整個山東的軍費都要他來承辦,想辦法,那麼他肯定是不能將這個大銀球發下去的,必須要將它們重新鑄造成一錠錠的銀子,如此才能方便使用。而你要知道鑄造銀錠,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裡面要涉及火耗,防止造假,還要有固定的模具、工匠等等,自己在濟南府這裡又沒有可靠的力量,如此大宗的銀錢重鑄,萬一要是出了點紕漏,手尾就長了,因此事關銀錢的東西,可以說這樁樁件件都是麻煩,絕對大意不得。

    更讓龍天羽抓頭的是,大筆的銀錢可能會引來的窺視。先不說別人,就說自己到底要不要再這裡面分一杯羹,他都在猶豫之中,畢竟銀子過手,這種事情要是不雁過拔毛的話,好像多少有些不大像話麼,你要不動手,有可能別人就不好動,到時候,反而要落下埋怨,人會說你不懂事的,擋了自己的財路,所以動手不動手,是個有講究的事情。想來想去,龍天羽最後還是決定,自己不要沾惹這裡面的事情。畢竟這些是司馬端的髒銀,是要入朝廷賬目的,都是有底細可查的東西,自己要是往裡面伸手,那就是要在那些期待分贓的勢力面前露了本色,沒必要為這些銀錢招惹是非。等會兒,連同聞顯的銀兩一起,乾脆全部送去,交到第三方的手上去管理,咱也做出一副高風亮節的摸樣,只要這些銀錢的大頭能夠保障在軍費開支使用之上就行,至於別人貪不貪,貪多少,同自己沒有什麼瓜葛,水至清則無魚麼,這個道理他龍天羽還是懂的。至於龍天羽自己,將自己的隱形利益保護好就夠了,就不用再為了這些銀兩橫生枝節,圖惹紅眼病的注視。再說了,要弄銀錢還有羅教呢,別的不說羅教之中財寶一定是堆積如山,到時候自己總是能弄上一票的。所以下了決心的龍天羽,當機立斷將銀錢交出去,塞給曾山去頭痛,利用他的油滑去對付那些虎視眈眈的蛀蟲們,總不能有好處都是你曾山拿,有壞處你曾山不出來頂著,天下間也沒有這麼便宜的事情麼。

    吩咐人喚來了曾山,龍天羽指了指堆在營帳之中的這堆大銀砣子,笑嘻嘻的說道:「伯父,你看到的這堆銀山,是從司馬端哪裡起獲的髒銀,全部在這裡,要麻煩伯父點算清楚,然後造冊留存。其中涉及到了朝廷在山東剿匪的軍費,所以要重鑄成銀錠,以方便下發給士卒兵丁,小侄在重鑄銀錢方面不熟悉,所以還請伯父援手才好,相信您應該清楚其中關節的,千萬別誤了時間。」其實龍天羽的意思說的很明白,他是在變相的提醒曾山,這些錢你能動,但是呢,不能動的太多,要知道上上下下無數人的眼睛都盯著山東呢,這些是山東的軍費,要是出了什麼紕漏,恐怕將會成為千夫所指的罪人,你要拎清楚其中的道理,別將原來那種雁過拔毛的習慣帶到這裡面來,就算要貪污一些,也要謹慎些的好,這是龍天羽出於對大明王朝文官本能的警惕,哪些文官們,各個都是貪污成了本能習慣,不貪倒是成了異類。

    曾山心裡面自然清楚龍天羽的想法,他看著這些銀子也有自己的打算。說真的曾山同學雖然不是善人,平時也收些賄賂和*些銀錢,但是從根子上說還是個比較清正的官員。當然這個清正也是相對來說,根本原因還是他家多年為官,早就已經完成了財富的原始積累過程,所以平日裡他家族中的生意、田租所賺取的銀錢利潤本身就不少,分給他的哪一份,完全夠他請客送禮,擺擺排場,還有日常生活的開銷,所以曾山對於銀錢的渴望,同那些窮人出身的官員完全不同。更何況,眼下的曾山滿腹心思都是怎麼往上爬,能夠順利越級成為朝廷在遼東的巡撫,那時節八抬大轎,起局八面,才是了不得的威勢,手裡面有了權力才有了一切,現在的這些銀子雖然也誘惑人的心魄,但是同頭頂上的烏紗比較起來,卻是微不足道的東西了。所以曾山很是嚴肅,點著頭,帶著幾分語重心長的同龍天羽說到:「好,賢侄這個做法非常好,我看哪,你能夠這麼小的年紀就看到如此大比銀錢不動心,這種心性極為難得。我這邊立時就叫人準備好一切相關的事宜,明天就將司庫的帳花子、鑄模、工匠帶過來,他們是職業做這件事情的,再加上我親自監察,應該不會出什麼紕漏。」他卻不知道,龍天羽不是心性安定,而是在昌盛號的秘庫之中,銀子、金子也是如此堆積起來的,哪摸樣比這還壯觀,所以龍天羽怎麼會被這小小的一堆銀子所迷惑呢?

    說道布政司銀庫,龍天羽一拍腦袋,怎麼把這個事給忘了,於是立刻曾山道:「伯父,行,我這邊給你派一隊錦衣衛護著,有什麼你儘管吩咐他們去做,威懾殺人他們還是能幹得了得。另外啊,恐怕還有個事情要麻煩你才行,不知道山東銀庫之中的銀錢到底有多少,現在護衛能力如何,需不需要直接派兵防護,我這邊忙起來也忘了這個大事情了,要剿匪沒有錢可是不行啊~!雖然遼東商號裡面能承擔一部分,但是關鍵還是要靠山東的府庫支撐。」其實遼東的軍費是從昌盛號裡面出,但是龍天羽的打算就是看看能不能有些額外的收穫,然後多弄些銀錢,總不能讓這次戰爭成為虧本的買賣吧,商人的天性此刻在他的心裡面冒了出來。

    點了點頭,曾山摸了摸自己的鬍鬚,搖了搖頭,又歎了口氣說道:「說起來咱們還是運氣好,這個時間選的正好,這個時候山東的秋稅剛剛收上來,而今年的漕運在九月份的時候已經結束,府庫裡面銀錢稅收都是明年才要上交,所以銀錢肯定是有的,軍費也應該不差,」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手劃拉了一下,接著說道:「眼下咱們有了這筆銀錢,也是更加的寬鬆了,賢侄你儘管放心,我自然讓他們全部入賬,如數充作軍費,要是誰敢在這裡面伸手,嘿嘿,我曾山雖然沒有賢侄你的刀快,但是也不是殺不得人的。」

    皺著眉毛,龍天羽算了算,遼東那邊估計是要來一萬戰兵,水軍也要開銷個五千人頭,還有河北的兵丁,山東本地的士卒,還有那麼多人吃馬嚼,這一算他才真正驚醒了過來,這他娘的,要是再加上首級賞功,一個人頭五十兩銀錢,一千個人頭就五萬兩,加起來的銀錢恐怕都要自己掏腰包,想到這裡暴汗起來,估計加起來最少要近百萬兩的銀錢才能打底,這仗打的真的就是**裸的花錢呢。說起來也不怪龍天羽心驚肉跳,他以前最多在遼東也不過是千人之間的小戰鬥,哪裡經過如此大規模的戰役後勤準備,所以根本沒有太多的概念和想法。今天也是看到了這麼多銀錢才真正的開始考慮到了這個問題。接著龍天羽擔心的問道:「那麼糧草呢,咱們的糧草夠不夠用?不是說司馬端盜賣了幾十萬石出去麼?」

    聽到龍天羽提及這方面,曾山笑了,說道:「這個是肯定夠用的,要知道秋糧剛剛收上來,明年的漕運又要到四月份開,糧倉我去看過了,都是滿滿的,司馬端所謂的*,那也是去年之前的事情,今年的稅糧他又沒有動。所以這點你放心,糧食足夠,再加上今年山東風調雨順,並沒有和直隸京師一樣大旱,所以就算糧食有些不足的話,那麼自然可以從糧商哪裡收購一批也就是了,糧草我是不擔心,只是麼,有些擔心馬料,不知道要準備多少馬草,這個山東可是沒有庫存估摸著我們要找個借口弄一批上來才行。」

    龍天羽是養老了馬的人,哪裡還會不知道對於戰馬來說,最需要什麼。青年軍的騎兵為什麼能夠那麼迅捷快速,甚至可以連續走十多天,人歇馬不歇?這裡面除了馬種的秘訣之外,還有吃食方面的因素。要知道青年軍所騎的馬匹根子上都可以稱作蒙古馬種,這些蒙古馬可和尋常的蒙古馬不一樣,可是同河曲馬雜交而來。是經過多年摸索的經驗,聘請了十多位常年養馬的老馬伕,花費了大量的金錢,才培養出來的新品種。這種新品馬,外表雖然和蒙古馬大體相同,但其內在優點除了繼承了蒙古馬長途奔襲、對草料的特殊要求低,耐得嚴酷野外條件等優點外,還在蒙古馬最大的短板方面,短途衝刺性這塊兒也有了非常強的提高,所以,可以說在現今的大明王朝之內,沒有任何一種馬匹的各方面的性能參數能夠超過龍天羽手上的這種馬。但就算如此,在長途奔襲的過程中,馬匹的耐抗性比較高,不等於它就不需要營養,沒有得到營養喂料的馬在高強度的運動之中,很快就會疲勞,體力衰退,最後甚至死亡;這就如同現代開汽車一樣,你用的油號越高,油的雜質越小,對你發動機的負擔不就少麼,馬匹吃東西其實也是這個道理。因此龍天羽他們在長途運動之中,給馬配備的草料、鹽、雞蛋、黃豆、還要加些菜油,然後在飼料裡面還要添加一些青年軍密制的營養類藥散,才能保持住馬的體力到達巔峰狀態,不衰退。因此每到一個地方鐵衛們別的事情都不幹,要優先採購馬的吃食,寧願人吃不好,都要先給馬吃上好東西才行,這才是他們始終能夠保持高強度行軍的秘訣。而這次遼東兵過來,一定是大批量的需要馬料,當然他們的馬的草料不可能同龍天羽手上的這些戰馬相比,最多也就是喂點兒普通的馬草,再加些豆類飼料之類的東西,了不起最多偶爾弄點菜油就是了不得的事了,可就算如此需要的馬料可也不是一點半點,而是以百萬斤論,如何解決是個大難題。

    如此大數量的馬草、糧食、還有各類物資,通通的收集上來可是難度非常之大,這個難度不是說沒有銀錢,也不是說時間上不夠,就如同曾山所說,現在剛剛秋糧下來,百姓、糧商、富戶的手裡面都有大把的糧食、草料以及各類物資,但是以什麼名義才來徵集這是關鍵,羅教的眼睛可是一直盯著官府的,如此大規模的收集糧草不被人發現才有鬼呢,到時候要是那些教匪們起了心思,決定先下手為強,哪局面就將會不堪設想,所以如何能夠秘密的徵集到這一批為數不小的物資才是關鍵。

    龍天羽想來想去,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就聽到帳外有人稟告道:「大人,營門口的哨兵通報,說厲信來了,他還帶著兩輛馬車遮擋的嚴嚴實實的,不知道車上放著什麼東西。」

    見厲信來了,心思靈動,龍天羽心裡頓時有了計較,於是對曾山笑嘻嘻的說道:「好了,好了,伯父且將心放到肚子裡,這一切自然有小侄來張羅,萬萬誤不了軍機大事,請伯父暫時迴避一下,我來同這位厲信談一談,恐怕咱們的糧草還要出在他的身上。」

    曾山是何等人,精明的能從石頭裡面熬出油的人物,被龍天羽這麼一說,立刻明白了過來,哈哈一笑,點了點頭,用手指了指龍天羽說道:「你個小子,真是鬼主意多,好,我等會兒過來再聽你的好消息。」說完也不耽擱,轉身走出帳幕自去了。看著曾山走後,龍天羽才開聲吩咐帳幕之外當值的護衛將厲信帶進來,叫人將他們帶來的車輛仔細檢查一遍,人車分離,可不能出現什麼紕漏,萬一他箱子裡面帶著大批量的火藥,要製造爆炸事件,到時候陰溝裡面翻船,哪才是不值當的事情。

    很快厲信被帶了進來,他見了龍天羽,臉上頗有幾分不爽的,顯得非常隨意的拱了拱手言道:「厲信見過大人。」

    龍天羽沒有說話,只是瞇著眼睛,靜靜的打量著對方的神態,見才兩日不見,厲信的面容蒼白,眼眶發黑,面上陰沉如水,似乎人都蒼老了不少,很顯然這幾天他過的非常不好。厲信站在下面等了半天見到龍天羽不說話,就有些不耐的開聲質問道:「大人,咱們可是說好了的,陳煜到手才給你們十萬兩銀子,現在人不到手,你們就將銀錢拿走了是何道理?剛才,我只帶了五萬兩銀錢,還有五萬兩,要等事成之後再付,今天我就要看到陳煜的屍體。」

    帶著幾分詭異和輕蔑的笑容,龍天羽沒有搭理厲信的威脅,直接揮了揮手,示意站立在帳幕之中鐵衛去將準備好的東西端過來。於是出去了一名鐵衛,直接提溜了一個籮筐進來,不管不顧的往厲信面前一丟,彭的一聲,籮筐落地,上面蒙著的布頭掉落地上,裡面裝的物件被落地時的反衝之力,沖的高高跳了起來,幾顆圓形的物體直接砸在了厲信的身上。啊~!哪是血淋淋的人頭,厲信渾身一縮,直接往後一退,就感覺腳下一軟,頓時站立不住,撲通一下坐倒在地上,也是碰巧,他的手本能的撐在地上借力穩住身形的時候,卻直接按在了一顆人頭之上,就見他媽耶的大喊一聲,手忙腳亂,連滾帶爬的往後退去。要說原本厲信並沒有這麼軟弱,說起來,他也是見過死人,並且親手殺過不少人的老鳥,但這個時候他心裡面對陳煜有愧,心中不定,以為那些掉落到自己身上的人頭是陳煜和隨從的,這才會被嚇的三魂不見了七魄,說來說去,還是他自己心裡面有鬼,無法面對心中的愧疚罷了。

    看著厲信慌亂的摸樣,龍天羽鄙夷的看了看他,淡淡的開聲說道:「厲教主,這是怎麼了,哪不過是幾顆死人的腦袋罷了,我聽說當年厲教主為了清除山東某地不願意歸附於羅教的異己分子,曾經一次親手砍下過一百多個腦袋,今天這麼個小小的場面就讓你如此摸樣,還怎麼圖謀大事,又怎麼能夠統領羅教呢?」

    剛才只是事出突然,厲信沒有準備才會如此失態,此時他已經緩了過來,仔細看了幾眼人頭之後,發現並不是陳煜和他身邊死衛的腦袋,竟然是當初自己派去殺官的哪些羅教教眾的首級,無緣無故被龍天羽耍弄了一番,氣得騰一下就從地上跳了起來,踏前兩步就要發作起來,但隨即他似乎想起了什麼,於是怒氣斂收起來,面上帶著幾分勉強的笑意,打了個哈哈說道:「大人這是開的什麼玩笑,你我二人乃是合作的對象,如此可不是盟友之道吧。」

    「盟友,我們什麼時候是盟友,我怎麼不知道。」說道這裡龍天羽故意頓了頓,看著厲信煞白的面龐,接著道:「我只知道羅教的濟南分教教主厲信,向大明東廠顆管事龍天羽出首說,羅教密謀造反,請朝廷派大軍伏誅,而陳煜的身份乃是羅教的總軍師,是必須清楚的第一對象,本官已經上奏朝廷,要為能夠棄暗投明的厲信,厲教主請功,想必皇上一定會驚喜,大明有如此忠心耿耿的子民,對你將不吝賞賜,弄不好賜你一個官身也是說不定的事情,恭喜你啊,厲信,過不了幾天,恐怕我就要稱呼你厲大人了。」語氣之中帶著幾分調侃,龍天羽不緊不慢的同厲信說道。

    要知道厲信不是傻子,此刻的他已經完全明白過來,這位東廠的顆管事在說些什麼。前面說過,厲信找朝廷的鷹犬合作是一時之間的歪念蒙蔽住了雙眼,並不是他愚蠢,所謂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就是這個道理,因此龍天羽略微的點了一點,他就已經清楚的意識到,弄了半天,不是自己算計人,而是人算計自己,真正糊塗,不是別人還是自己。他心中的痛苦、悔恨扭曲了面上的容貌,讓原本還有些英俊的臉龐變得愈發的醜陋不堪,壓抑著嗓子,帶著幾絲啞音喃喃自語道:「難道說,這一切都是局,你不能這麼做,不能這麼做,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怎麼會是這樣的,不應該啊~!」

    龍天羽用深沉有力,方正雄渾的聲音同厲信說道:「沒什麼不應該的,事情本來就是這樣,而且必須是這樣。事到如今,本官也不怕跟你說,我到山東來,根本就不是什麼對付山東巡撫,什麼山東官場,而是奉旨下來整治羅教的。你們的膽子也忒大了些,居然敢將太后的家僕都謀算致死,這不是直接在抽打皇家的臉面麼,能幹出如此膽大包天的事情,你們不死誰死。話說到這裡再說透些,朝廷的戡亂大軍現在已經在往山東秘密調動,不日就要對山東之內的羅教發起雷霆掃穴之勢,我奉勸你厲信不要自誤為好,要好好把握機會,撥亂反正,這才是你洗清罪孽的最好方式。」

    心中一片冰冷的厲信,眼下彷彿所有的血液都凝固了起來,他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做了,混亂是腦袋裡面唯一的想法,服從對面的這位顆管事的命令,心中真正的是不甘,不服從,可恨自己已經被引入了圈套之中,怎麼辦?在他的耳邊繼續響起了龍天羽如同魔鬼一樣的誘惑,龍天羽柔聲的說道:「我說,厲信你還在猶豫什麼?你的來歷我都清楚,從小就被羅教作為孤兒收養起來,是羅祖培養的二十四名親傳大弟子之一,要說起來羅教對你確實是有養育之恩,可那又如何呢?這些年你為羅教發展立下的汗馬功勞,足可以償還羅祖對你的恩養的情分。再說,哪什麼所謂的羅祖可是老糊塗,居然想把位置傳給陳煜那種沒有本事的小子身上,如此無道的首領,你還要陪著給他送終麼。更何況,你已經和我聯手除了陳煜,你覺得自己還能回頭麼,要是羅祖知道了這件事情,還能饒了你不成?至於你想當上羅祖一說麼,也不過是想要出人頭地罷了,現在如果你降了朝廷,別的不說,保你個五品的武職前程,絕對是沒有問題的,那時節你可比現在風光啊,光宗耀祖,封妻蔭子也是指日可待的。」

    厲信的散亂眼神在龍天羽的勸說之下,漸漸的凝聚了起來,龍天羽也一直在注視著對方的面上的神色,看到他面上些微的變化,知道厲信已經做出了自己的抉擇。龍天羽停止了誘勸,心裡面呼了口氣,這種事情讓他來做實在是不習慣,要是哪劉老頭在就好了,手下沒些會耍嘴皮子的可是不行,下次身邊還是要將哪些謀士帶著才好,要不然什麼事情都要自己去做太勞累了,而且效率不高,缺乏了讓對方有彈性選擇的本錢,要知道派個手下去說服對方,如果對方不同意,自己再上,那樣不是顯得誠意十足麼,古人都講究忠恕之道嘛,你要人投降也要給人面子,第一道拒絕投降這也是當有之意麼,第二道勸降再同意,如此才是面子給了,裡子也得了,不會被人罵成不忠不孝之徒麼。其實要是派周衛石來干也不是不行,不過他將周衛石派到雲童那邊去了,在龍天羽的眼裡面判斷,陳煜那邊估計是個硬骨頭,從他平日裡的表現來看,恐怕要拿下他可不容易,所以抓住了陳煜之後,要立刻對他進行審問,逼迫出羅教的一些隱秘,為下一步的軍事行動做準備。而至於別人麼,龍天羽真是不大放心,畢竟眼下的這個人物太過重要,干係著整個羅教能不能快速拿下來的最關鍵部分,而且軍事行動迫在眉睫,時間緊迫,他也沒有功夫等待厲信慢慢軟化,而從厲信的性格分析上面來說,應該不難拿下,於是他才決定親自出馬和厲信談一談。

    突然之間,厲信爆發出了一陣歇斯底里的大笑之聲,笑著,笑著眼淚流了出來,似乎心裡面已經拿定了主意一般,邊上的鐵衛見到他一副張狂的摸樣,就想上去給他兩下,制止住這種對龍天羽不尊敬的行為,但被龍天羽揮手阻攔,言道:「無妨,由他去,人麼,再什麼樣的餓人都有情緒,發洩出來就好了,說起來也是個可憐人兒。」

    良久之後,厲信止住了笑聲,也不顧什麼禮儀,虛脫的一屁股坐到了邊上的馬扎之上,龍天羽見他發洩完了,很有耐心的問道:「怎麼樣,厲教主,想清楚了其中的勾當了麼,這就對了,要知道識時務者方為俊傑,良禽擇木而息,能夠明白這些道理的人才能活得長久。」

    剛說到這裡,就聽到厲信用不大,但斬釘截鐵的腔調,回應道:「不可能,你別再說了,我是不會背叛羅祖,厲信不降。」

    「啊~!」龍天羽聽到厲信的話語,立時心中一突,原本還要說些勸誘之詞的話語,音嘎然止住,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剛才厲信的話語,面上帶著疑惑,不敢置信的神態,開聲問道:「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呵呵,我和你說,厲信不降~!我是不會背叛羅祖的~!背叛羅教的~!你這個朝廷的鷹犬想要我出賣羅教,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厲信暴烈的朝著龍天羽吼叫著,直接衝了上去,哪裡還有半分虛弱的表情,反而是擇人而噬的凶狠摸樣。

    可惜的緊,邊上護衛龍天羽的鐵衛,哪裡會讓他傷害到自家魁首分毫,上去幾下,就下將厲信打翻在地,然後抓住他的雙臂鎖拿住了他的身軀,死死的壓服著,不讓他動彈分毫。龍天羽這個時候已經從不敢置信裡回過神來,望著底下依然不挺掙扎的厲信,他不顧身體的傷勢,坐直了身軀,用恢復了清澈冷靜的目光審視著厲信半天,然後問道:「為什麼?你說你不背叛羅教?你聯合我要除去,羅祖的接班人陳煜,不就是背叛麼,既然都已經背叛了第一次,哪裡還在乎第二次,你難道不知道,你要是拒絕了我會有如何的後果?讓你聽到了這麼多機密的大事,死,恐怕是你唯一的選擇,你不怕麼?」

    「呸~!」厲信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帶著血絲的唾沫,然後昂起頭來,臉上帶著幾許安然的神情說道:「死,我怎麼不怕~!呵呵,我不過是一個反覆無常,貪圖功名利祿的小人,死能不怕麼,我怕的很。只是麼,我更怕我的原本就骯髒的心,後半生都活在愧疚之中~!你能明白羅教對我意味著什麼麼?不,你不明白,」說到這裡,厲信面上的神情轉為黯然,接著說道:「我從小無父無母,是羅教給了我一切,是羅教養育了我,羅教就等同於我的生命,它比我的生命還要重要,你要逼我殺了我的父母麼?這種事情你能做到?因此你也不用癡人說夢了。沒錯,我前面的行為是背叛了羅教,被豬油蒙住了心竅,以為除掉陳煜之後,就能夠登上羅祖的寶座,貪婪和權利迷住了自己的雙眼,之前既然錯了,今天要是再背叛了羅教,一錯再錯,那麼我厲信還能被稱作是個人麼?所以你不用再多說費口舌,要殺要剮隨便你,給爺爺來點痛快的,要我同你們合作,哪是白日做夢,妄想。」接著他頭望向帳篷的頂上,喃喃自語的說道:「陳煜,我的好弟兄,我害了你,你在黃泉路上等著我,我一會兒就來陪你,給你賠不是,別走的太急了,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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