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2-18
就算聞顯所說的話裡面帶了怨氣,似乎話中有話一樣,但曾山依然保持平常之色,分外平靜的轉過頭,對一眾官員淡淡的說道:「既然兩位大人如此明白道理,那麼我們坐屬下的自然也要對的起大人這片拳拳之意才是,對兩位大人的事情,諸位同僚有證據的才說,沒證據的事情,牽強附會的事情就不要拿出來了胡亂攀扯,也算是給二位大人一個公正的交代,這是對朝廷負責,對大人負責,也是對你們自己的過往的罪行的洗刷,所以諸公還請慎重行事,萬萬不能草率而為之。」不管在山東官員裡面,有沒有人覺得曾山和龍天羽二人是不是早就已經合夥在一起,在目前這裡設了個局,反正這件事情抓了個出來頂缸的大老虎,自己的罪名自然就小了許多,甚至可以說沒有罪名。諸位官員都是官場中的老手,哪裡會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放過如此一個良好的機會,於是大傢伙兒立刻俯身,朝著曾山拱手施禮說道:「願隨大人驥尾,我等定然本著公正之心,上奏朝廷,還山東一片清靜,朗朗乾坤,天道昭昭,我們又怎麼敢胡言亂語攀咬上官呢,定然字字屬實,事事確鑿,不敢有絲毫瞞騙朝廷,哄騙大人的行為,一定實心實意的為大人辦事,為山東百姓辦事。」說透了就是大傢伙兒開始向曾山表忠心了,這也是官員們心裡面的應有之意。
曾山聽完這些話之後,滿意的點了點頭,回身對龍天羽說道:「龍大人,要不這樣吧,請弄些紙筆來,我們在這裡將奏章寫好,然後交給大人過目,有什麼疏漏,咱們當場修改,改完之後,接著由大人轉交給朝廷,上陳皇上,如此可好?」
龍天羽自然千肯萬肯,曾山的意思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訴龍天羽,我們寫的東西都必須按照你的心意來寫,如果你有不滿意的地方,自然是我們將它們改到你滿意為止。於是龍天羽立刻吩咐鐵衛們找來一堆紙墨筆硯,交予眾官員,還好得意樓裡面地方不小,桌椅板凳齊全,一眾官員四散坐開,如同參與考試一樣,並不交頭接耳,各自刷刷點點,將知道的關於聞顯、司馬端的事件,弊情全部清清楚楚的寫了出來,然後全部交給曾山審閱,以做最終的定稿。曾山組織了幾名官員,將所有官員寫的相關內容整理了出來,摘抄出不同的罪名,接著整合到一起,一時之間居然湊了有二十六道大罪,連曾山自己都看的膛目結舌,心裡面歎道,真的是不寫不知道,一寫嚇一跳,就他手上的東西足夠司馬端和聞顯死無葬身之地的了。而寫罪狀最多的不是別人,正是山東兵備道周諒,這也是人之常情麼,他作為聞顯的死黨,要是不積極揭發,狠狠的爆料,爭取寬大處理的話,他周諒自己能脫身麼,自然是有多少事說多少事情,連聞顯的一些私事都爆了出來,活生生的一副小人行徑。一想到司馬端和聞顯二人,這麼多年的功名利祿將毀於一旦,多少曾山心裡面產生出了一種同情的色彩,但同情歸同情,事情還是要辦的,這一點曾山分的非常清楚,總不能因為同情,就放過他們吧,哪時節別說自己、別說龍天羽,站在自己兩人背後的政治勢力、還有皇上哪是絕對不可能答應的,要知道,這兩個人不倒的話,其他人怎麼可能來分山東這塊政治肥肉呢,皇上怎麼完成他敲山震虎的計劃呢,所以絕對心軟不得。
曾山將寫完的文稿整理完畢,先是交給龍天羽過目,龍天羽看過了之後,又指出了幾點,添加了上去,比如說山東總兵鹿昆年被巡撫、布政使蒙蔽,但是在進攻的途中及時發現了事情的真相,於是撥亂反正成了,率兵協助戡亂等等,拿回去修改了幾點之後,在龍天羽同意了的情況下,再將這份大傢伙兒一起總結出來的罪狀將它轉抄到奏章之上,然後接著曾山又要眾官員在奏章上簽字聯名。眾山東官員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哪裡還會扭扭捏捏的不答應,死巡撫、死布政使,總是好過自己死,他們一邊排著隊輪流簽字,一邊心裡頭不由得唏噓到,這年頭人真的是說不清楚,前幾個時辰自己也是如此排隊在奏章上簽字,不過那時節寫的是東廠顆管事魚肉鄉里,橫徵暴斂的揭發信,幾個時辰之後,時局轉換,自己居然又開始在聞顯、司馬端貪贓枉法、謀逆的奏章上簽字,真的是讓人哭笑不得,不得不暗歎天理昭昭,報應循環,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世事變幻的奇妙莫過於此。
很快相應的事情都處理完了,曾山將這些簽字後的奏章交給了龍天羽,這代表著山東的一哥二哥的罪證踏踏實實的都到手了,全部山東官員將二位大人賣的是乾乾淨淨,半點渣滓都沒有留下。所以有了這些紙上的東西,完全可以宣佈,司馬端和聞顯二人全部落馬,可以想像朝廷裡面沒有那個人會對這種全省官員參奏的本章作對,只是還要按程序等待著朝廷的批復,捉拿他們的聖旨相信很快就會過來。好在山東省的治安和平日裡的細微工作,可不是依靠兩位一哥、二哥在進行的,更多的是靠下面的官吏們,巡撫和布政使的官職不過是朝廷加強控制下面省份的工具罷了,因此少了他們也不會亂,該怎麼運作還是怎麼運作,這也是龍天羽抓大放小的原因。那麼現在山東省實際的控制權在誰的手上?自然曾山能夠挺身而出,就要有站出來的好處,要不然憑什麼人要冒這種風險為你們官員背書,出來當這個出頭鳥,哪些濟南府的官員們都非常明白其中的道理,再加上實際上曾山是為他們化解了這個危機,有了這封奏章之後,日後上奏朝廷也好,給皇帝陛下看也罷,自己的事情都給摘乾淨了,不會再牽連進如此抄家滅族的事情裡面去,那麼也算是值得慶幸的事情,山東的官員們如此對曾山多少要有些感激之情在胸懷裡面。而在一哥、二哥倒台之後,山東的官員們總是要找另外一顆大樹,曾山既然能夠倖免於難,論官職高低,官聲本事恐怕他上位的機會最高,自然官員們都要團結在曾山的周圍,為了自己的前程努力麼,不會有人看不順眼逆潮流而動的。
龍天羽拿過了曾山遞過來眾官員的奏章,心裡面總算是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現在的局面總算是控制住了,自己的目的和計劃雖然波折不斷,但是還好最終的目的依然是達到了,既然這邊眾官員已經投誠,那麼也就沒有什麼太多的說的了,龍天羽親自出面躺在擔架之上送大傢伙兒一個二個的出得意樓,在錦衣衛的調度保護之下返回府邸,在走之前吩咐諸位官員嚴守口舌,對外的一致口徑就是巡撫大人和布政使大人身體不好,因病不理事,自然官員們哪裡會忤逆這位掌握著自己生殺大權的東廠顆管事的意思,都連聲不迭的表示同意。再就是叫孔輝帶兵去巡撫和布政使衙門,將它們相關的人員保護起來,等待朝廷的發落。
這邊回過頭,曾山並沒有走,而是留了下來,畢竟有些事情龍天羽還要和他商量一二。龍天羽將今天晚上為什麼會有如此大的動作的緣由說了一遍,言到:「伯父,不是我突然做出如此大的動作,實在是今天鹿昆年他攻打我們的時候,動作太猛,死了不少弟兄,徹徹底底的打醒了我們。按照原本的計劃,晚上的打壓最多對我們是一種窺探,試探,而不是徹底的攻擊,但是說真的,我沒想到對方如此辣手,下手這麼狠毒,要是次次試探打壓如此的話,恐怕我的弟兄們耗不過兩天就要損失殆盡。因此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之下,我才改變了計劃,雙方一起鬥狠,我就打垮你鹿昆年,直接將你們得意樓圍住,以快打快,看看你們還有什麼辦法,至於羅教麼,在這麼快的動作裡面他們也做不出什麼反應來,如此藉機控制住了整個濟南城對我們下一步對羅教的清剿行動也是有好處的。」
這個時候,曾山才明白了龍天羽為什麼突然改變了整個行動計劃,原來是鹿昆年相逼過盛,他本來想說幾句這是鹿昆年自行決定強攻的事情,與聞顯和司馬端等其他官員無關,但轉念一想,很明顯現在鹿昆年已經成為了龍天羽的自己人了,曾山心裡面清楚濟南城要是控制下來,就必須要將哪些城南的守備兵都抓到手上,而抓住這些守備兵的最好人選就是總兵鹿昆年,畢竟是他的直屬手下,所以鹿昆年在目前來說絕對非常有利用價值,正是如此,眼下說這些過去發生的事情也沒有任何意義,還不如放眼未來為好。再說曾山還是怕了龍天羽的舉動,對他這種中年阿伯來說,很難理解如此強悍的果決能力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他們想的更多的是求穩而不是冒險,在今天晚上的整個事情發展的過程裡面,很多時候曾山看起來都是在冒險,攻打鹿昆年是在冒險,兵圍得意樓還是在冒險,最後控制濟南城依然是在冒險,這讓他有些受不了如此多的冒險事件,冒險本來就和他原本的性格就不相符,在他看來更多的運用權謀之道,而不是刀兵才是上策,文人們講究的不就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兵不血刃麼。正因為如此,他沒有再將鹿昆年的事情擺上檯面說處理啊,他怕自己說出來,萬一龍天羽要是氣憤起來,又殺了鹿昆年,那時節想對濟南府做到實際上的控制就是難上加難,會讓羅教白白的拉過去機會。所以曾山寧願不多話,讓事情淡化過去,日後再說。
此時鹿昆年走進大堂要向龍天羽匯報剛才調查的情況,曾山看了眼對方,朝龍天羽拱了拱手,轉身離去,對於現在的曾山來說,還是要在人前同龍天羽保持距離的,因為哪些官員雖然將所有的怨氣和仇恨大部分轉移到了司馬端和聞顯的身上,但是從根本上說龍天羽畢竟是一切動亂的誘因,讓山東濟南府內的官員對他有好感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曾山必須要和龍天羽保持距離,以贏得哪些山東官員們對他的好感。
曾山走後,鹿昆年開始述說自己的調查報告,根據他的調查,和降卒的指認,哪十幾名降卒根本就不是總兵親兵的人,是外來的隊伍趁著黑暗的掩護混進來的,至於是哪裡混進來的,為什麼要殺官員,那些被抓住的人嘴巴很硬根本不肯招供。果然,事情不出龍天羽的所料,這些人並不是親兵隊中的人,按照他的推算,是後來奔跑到得意樓的途中混進來了的,自然這種事情,要鹿昆年再去做肯定是不合適的,所以龍天羽吩咐鹿昆年立刻去將人交給鍾國強他們,等會兒押回去後,再細細的審問也就是了。現在有另外一件大事需要鹿昆年出面的,按照龍天羽的考慮,等會兒所有的事情辦完了,帶著上巡撫、布政使、曾山都去南城兵營之中暫住,直到朝廷的旨意下來為止,所以南城兵營裡面的情況,龍天羽要問清楚鹿昆年,看看他能不能控制住其中的局面。鹿昆年聽到大傢伙兒要去守備營裡面居住,立刻拍著胸口說道,絕對沒問題,哪裡都是他的人,只要他說一句,萬萬不可能存在任何的難事。既然鹿昆年這麼說了龍天羽還能說什麼,自然是鼓勵了他幾句,吩咐他立刻去將降兵集合起來一會兒就開拔過去南城。鹿昆年嘴上連連應是,但是等龍天羽說完了依然不肯離去,面上帶著欲言又止的神色,露著滿臉可憐巴巴的摸樣,龍天羽心裡對這傢伙的擔心猶如明鏡一樣,歎了口氣,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將手中要上遞朝廷的那本奏章直接遞給他看,看完之後見龍天羽為他遮掩的行為,鹿昆年這時才鬆了口氣,不由得雙腿一軟,跪了下來,拜伏在地上,說道:「得大人為下官遮掩,下官沒齒難忘,今後必然以大人的命令為天職,絕不拖延怠慢,如違此誓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看著拜伏在地上的鹿昆年,說真的,龍天羽的心裡也是非常的矛盾,一方面眼前這位總兵是殺死自己弟兄們的兇手,一方面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不管怎麼說,眼下安住他的情緒是最重要的,畢竟控制濟南的事情,可不是那一個人能夠做到的,要大家群策群力才能夠將羅教的影響範圍控制在最低的效果之內,而山東總兵,不管他有沒有哪顆正堂大印,從事實上面說,他對於濟南的兵丁總是有著控制大權,這樣對於穩定局勢,遏制羅教的發展是非常有好處的,而且一旦對羅教戡亂,有如此一位熟悉山東軍方狀況的總兵大人在的話,對於戡亂也同樣是一件大好事,所以從任何一個角度看鹿昆年對今後的很多決策都是非常有幫助的。至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也就是了,他的生或是死,還要看這位總兵大人自己的表現,要是他表現的不好的話,嘿嘿,李如松來了,尋個由頭要弄死一個沒有了根基的總兵還不是隨意的很,根本就不是什麼障礙。於是,龍天羽淡淡的開口說道:「你放心,有些事情你不用想得太多了,只要你盡心辦事我定然保得你周全,甚至官職不動都是有可能的,我是絕對不會虧待幫我們做事的人的,你要明白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東廠顆管事,但我的背後卻站著一批的人,如果你懂得這個道理自然就會信任我所說的話了。」
鹿昆年此時還有什麼資格不去相信龍天羽的話呢?要知道人歪歪嘴就能夠定了自己的生死,或者家人的生死,更何況他也同樣心知肚明,龍天羽所說的並沒有問題,要是沒有強大的後台勢力,人憑什麼有這個底氣,就能同你山東總兵、巡撫、布政使打對台,別的不說,就說人手下那伙強悍的軍人,就是鹿昆年從來沒有見過的,自然是清楚對方必然是大有來頭,於是乎他又說了一大堆赤膽忠心的話語,接著出去辦事去了。
剛才砍殺官員的一夥人,之所以沒有叫鹿昆年繼續問下去,因為龍天羽不用問都知道那些人都是羅教中人,按照他的想法哪些俘虜他是有用的,難免要依葫蘆畫瓢照著德州縣城裡面的情況再來一次,這次竹槓可不是三萬能夠打發的。要知道這種時候在濟南城裡面,黑夜之中,全城戰亂之時,突然冒出了這麼一批裝扮成降卒的勢力,他們跑出來不分青紅皂白的砍殺官員,這是為了什麼?按照龍天羽的推測,估摸著就是羅教前面嘗到了官府無力控制濟南城的甜頭,所以派了些人過來,企圖製造一次的慘案,殺些官員,讓所有人的眼光都放到慘案裡面去,讓濟南府朝廷的控制力更加的微弱,進而藉機大肆發展自己的勢力罷了,嘿,在龍天羽看來這絕對是糊塗蟲才會幹的事情,情況不明就敢這麼幹,完全是利令智昏,首先就是暴露了羅教的存在和野心,對羅教的潛伏計劃是大大的不利,其次就這麼十幾個人能製造什麼混亂,羅教的人太高估他們自己人的實力了。不過他倒是不著急,反正現在急的又不是他,官員們沒有死,反倒是來砍殺官員們的死士們一網成擒了,落下了證據,龍天羽有辦法慢慢對付那幫子羅教黨徒們,只要自己把握住南城的哪些兵將,有了立足山東的根基這些事情還不是小菜一碟麼,拿捏他們羅教可不是當初德州縣那麼謹慎了。
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了,就剩下另外兩名官員巡撫司馬端、布政使聞顯的了,還有一樁事情不弄清楚,龍天羽的心裡面始終不安生,到底是誰要刺殺自己。這次暗殺,讓龍天羽不寒而慄,剛才死亡的威脅離自己這麼近,簡直就是擦肩而過,再加上身上的創傷的疼痛,更是讓龍天羽難以忘懷,所以他必須要弄清楚到底是誰要殺自己,到底又是誰能夠驅使司馬端給自己跪下來,趁自己根本沒有防備的時候對自己下黑手,要不然龍天羽睡覺都會睡不著的。叫人將司馬端先帶過來,龍天羽看著司馬端的面容笑了笑,很是溫和的問道:「司馬大人,你是知道的,我叫你過來是為了什麼事情,我希望你能坦誠相告,如此我龍天羽回承你的情。」
翻了翻眼睛,司馬端現在是心若死灰,所有的一切都被眼前這位小小的東廠顆管事給奪走了,他恨都恨死龍天羽了,怎麼會想要將哪些消息告訴自己的敵人。龍天羽早有準備,一副渾然無事的摸樣,說道:「嗯,大人仇恨我也是正常,但是你要知道你現在犯下的是什麼罪行,會有什麼樣的結局,如果說在這種結局下來之前,你只要能答應我兩件事,那麼我可以向你保證,你的孩子,我都可以送走一名,給你們司馬家留一條根。」
這話一出,司馬端是不可能沉默了,眼睛瞪的老大,看著龍天羽,全身激動的顫抖起來,疾聲問道:「你,你說的都是真的?絕對不哄騙於我?」
龍天羽似笑非笑的,看著司馬端說道:「這有什麼呢?要知道送走你一個孩子,不過是現在的我一句話的事情,畢竟聖旨還沒下麼,我也算不上是欺君之罪,你還不算是待罪之臣,你覺得只要讓我嘗到了甜頭,我會不去幹這種舉手之勞的事情麼?所以對於你來說可能是大事,而對我來說多殺幾個人,少殺幾個人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前面司馬端心如死灰,他是知道自己和家人已經絕無活路可走,所以既然自己是死人了,還怕你龍天羽幹什麼,但是眼下龍天羽給了他希望,自然他又活了過來。說真的到了這種地步,老於世故的司馬端知道自己肯定沒有翻本的機會了,要知道就算自己死命咬著不說,哪些經辦自己事情的吏員們,為了摘乾淨自己的關係,弄到好處,還不要主動出來投首麼,你不說自然有人說,落到了東廠錦衣衛的手上弄你些罪證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牆倒眾人推是官場的常態。再加上自己刺殺皇帝的欽差是當眾行事,那麼多雙眼睛看到了,讓你走到了辯無可辯的地步,如此多的罪名加在一起,自己的結局必然肯定只有死路一條,禍及家人估計也是在所難免,所以從現實出發,司馬端覺得如果能夠從交易之中,讓自己的子孫脫罪幾個出去,改名換姓的生活下去,雖然自己是死定了,但後人能夠有活下來,改頭換面延續自己的香火,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聽著龍天羽說的有道理,心裡頭又想清楚了關節,咬了咬牙,司馬端狠心的說道:「好,我說,我不但說,還講我這些宦囊所附的身家全部交給你,並且我答應你,到了京城之後,我會承認所有的罪名,並且絕對不會攀附你的任何問題,只要你能答應我幾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就行。」
聽到這裡,龍天羽的興趣來了,點了點頭,開聲講到:「行啊,說說你的條件,看看我能不能接受,只要不是太為難的事情,我看咱們都可以談麼。」
「唉,老夫也是一時之間昏了頭,說真的,鬧出如此大的動靜,關鍵是牽扯到了山東糧庫倒賣案,話說到這裡我也不怕直說,明年我就要致仕了,所以在離任之前想撈些銀錢好回家過舒心的日子,於是我趁機盜賣兵械糧草,獲利近三十多萬兩銀子,我以為你們是下來查這樁案件的,所以這才鋌而走險,現在看來果然是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也不驚啊~!唉,我願意將所有的三十萬兩銀錢都交出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也是一時貪念起,壞了我半身的名聲。我也沒有太多的要求就三條,第一條,你不能只放我一個後人走,要放走三個,我的三個嫡孫都要連夜幫我送走;第二條,給他們每個人準備一萬兩銀錢,作為他日生活之用;第三條,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麼人,怎麼能有這麼大的膽子,幹出如此的大事,別和我用你是什麼東廠番子之類的話語來搪塞我,我要聽真話,就是死,我也要弄明白我到底是死在什麼人的手上。如果你願意做到的話,你說什麼,我都必然配合你做到,但是如果你做不到,又失言的話,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司馬端激動的惡狠狠的盯著朝著龍天羽說道,彷彿要死死的把龍天羽的面容記在心裡,如果自己要是變卦了好化作厲鬼咬對方幾塊肉下來。
威脅麼,龍天羽自然是不怕的,你一個死定了的老頭子想要對自己做些什麼,他龍天羽怎麼可能畏懼呢,但是龍天羽自認自己是一諾千金的人,所以話要答應了對方自然是不會改變的,他很是坦然的回視著司馬端的眼道:「司馬大人,你放心,我既然說了自然就要做到,絕對不會毀諾輕言,這點請你放心。你的三個嫡孫我現在就可以表態,要送走這是沒有問題,銀錢也可以給你孫子三萬兩,而且直接送到海外去,讓他們開花散葉,或是去遼東,哪裡是我的地盤,我能給你照顧到他們,別的不敢說,保他們一世平安,開花散葉還是沒有問題。至於我麼,呵呵,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老實告訴你,我是宮裡哪位有孕在身貴妃的人,其他的東西,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苦笑一聲,司馬端聽到宮中的貴人的話語,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宦海多年的他立刻明白裡面的道道,閉著眼睛,流出了兩行燭淚,面上帶著蕭瑟的神態說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我不過是奪嫡之爭前奏的犧牲品罷了。好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還能有什麼要求呢?就這些了,只要你能做到,我就告訴你一切,並且將所有的事情全部包攬下來。」
「好,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司馬大人痛快,我來問你,哪些死士到底是人派來的。」龍天羽見司馬端的態度已經完全軟化,於是也不再同他兜圈子,直問核心的問題。
司馬端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好隱瞞的,就算他不說,王錫爵也不可能保住他的孫子,*賣糧案爆發之後,恐怕王錫爵是第一個要站出來將司馬端踩在腳底的,深怕有自己沾惹上了麻煩。所以他就將王錫爵派元開惠來找他,怎麼同他說的了出來,原本的計劃是從外地調兵進濟南,找機會解決他,但沒想到龍天羽動作這麼乾脆利落,直接打敗了鹿昆年然後兵圍得意樓,最後什麼計劃都成了泡影;而來得意樓參加今天晚上官員聚會的時候,元開惠也來了說是為了掌握第一手的資料,好制定計劃。等被孔輝帶著錦衣衛圍起來的時候,讓官員硬往外闖就是元開惠的主意,而當龍天羽到來之際,又是他給司馬端出主意,叫他當眾下跪引龍天羽出來,說是前賊先擒王,將龍天羽拿住之後,自然所有的危機自解,司馬端當初也是亂了分寸,畢竟他將龍天羽當成了清查自己*案的對象,要是不拚死一搏的話,司馬端是必然落馬無疑,所以在私心的作祟之下就答應了元開惠的要求,根本沒有想到對方是想借此機會直接殺了龍天羽,於是才有了司馬端跪下,刺客刺殺龍天羽的事情發生。而元開惠獻上名為控制,實為刺殺的計策之後,人就消失了,司馬端剛才到現在都一直沒有看到這位京城來的特使的蹤跡,他估計是趁亂逃跑了。
聽完他說的一席話,龍天羽相信司馬端說的是真話,現在的他明白了剛才暗殺自己的是什麼人,說透了就是文官集團和海貿集團的對手,嘿,果然貴妃娘娘的信裡面說自己幼稚,還真的幼稚,現在的自己還是沒有條件讓文官集團和海貿集團妥協,坐下來談條件,自己單方面釋放的善意卻被他們選擇性的忽視了,想到這裡龍天羽有些憤怒了起來,可隨後他又平靜了下來,眼下自己拿什麼去對付海貿集團和文官集團呢?自己手裡面沒有一點點的籌碼能夠對付別人,除非鄭貴妃生了皇子,又或是自己的海貿能夠順利的開展開來,所以朝著文官、海貿集團報復的事情只有以後再說了,不忍也要忍。
相當冷靜的龍天羽,轉頭吩咐司馬端寫一封罪狀供詞和悔過書出來,將攻擊東廠侍衛和*的事情清楚,然後交出他*的證據,賬本,至於王錫爵的事情麼,龍天羽要求他一絲一毫都不要提出來,就如同沒有發生過一樣,但是裡面要點出元開惠這個人的名字,將他轉換為巡撫衙門的幕僚身份,卻不是京師來人。司馬端心中一動,明白了龍天羽的意思,別看這少年年輕,處理起政治事件來卻是老道,你就是說是受王錫爵指示的,你又沒有證據,就算你有證據,王錫爵是什麼人,乃是閣老,大學士,是大明上層政治之中有數的人物,這種人豈是這麼容易就被推動的,更何況龍天羽在濟南做的事情,說透了自己也其身不正,期間就有很多違規的事宜,因此要是真的認真說起來,恐怕他自己的罪名也小不,哪怕有皇帝陛下的看護又如何,最後朝野輿論一大,恐怕也要獲罪。所以一方面還不如將問題縮小化,不要越扯越複雜,另外一方面在司馬端的供詞裡面隻字不提王錫爵,提到元開惠的名字,卻是由龍天羽遞上去的,這說明了什麼,這是在警告王錫爵,大家都不乾淨,沒必要互相攀咬,我們一件事情歸一件事情,先將濟南的事情都處理乾淨了,再回過頭來大家斗給你死我活也不遲。至於元開惠麼,龍天羽現在也沒有什麼興趣去找他的麻煩,抓這個人只不過是枝末小節,只要往上奏的名字裡面提一提元開惠的名字,那時候要殺他的恐怕就不是自己,而是王錫爵了,所以根本不需要龍天羽自己過多的為這個人擔心。
趁著司馬端開始寫自罪狀的功夫,龍天羽轉頭又去了聞顯哪裡,聞顯的屁股比起司馬端來更不乾淨,所以在龍天羽依葫蘆畫瓢,告訴他能夠保護其後代生命安全,但作為交換,讓聞顯寫了一篇自罪狀,並且交出*的證據。聞顯自然也同司馬端一樣,知道自己的下場絕對好不到哪裡去,不會再糊里糊塗的扛著,不聽龍天羽的擺佈,老老實實的將所有的*問題都交代了出來,證據、以及關鍵的人物之類的東西全部交代了出來,至於宦囊銀錢的事情,他可就沒有司馬端多了,要知道司馬端是離任前的瘋狂,所以他的銀錢都放在濟南並沒有運走,而聞顯則是一直*不斷,早前收授的賄賂和貪污的錢財,早就已經安排親信送回浙江老家去了,在濟南他只有十萬兩的現銀,是今年的弄到手的銀錢,原本準備過了年送回老家的,現在倒是便宜了龍天羽。
龍天羽眼見從司馬端和聞顯的手裡面,就這麼隨便弄了一弄就弄到了近五十萬兩的銀錢,真的是心裡面感慨萬分,前面找羅教弄些銀錢,覺得這地方性的教派已經是富有的很,隨便敲詐勒索一番都能弄到近三萬兩的銀錢,下午收了官員們近七萬兩的銀錢就覺得了不得了,可現在看來還是大巫見小巫,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看看巡撫大人和布政使大人,太嚇人了,這還是龍天羽弄到了手的,他們二人往家裡面運的,沒有留在山東的銀錢還不知道有多少,更別說哪些商舖、房契、地契之類的死物。怪不得人說書中自有黃金屋呢,當了官什麼會沒有呢,權利、金錢、美女,雖然常常要卑躬屈膝的給人下跪,低眉伺權貴,但是卻是一本萬利的買賣。看看這些貪官污吏們,再去看看路上所見到的小民,一間茅草屋,可以說衣不遮體食無著,卻日日夜夜要被大老爺們盤剝侵害,真的是可憐至極。
回過頭,龍天羽和曾山商議了一下,決定今天晚上就立刻動手,將所有司馬端、聞顯貪污的證據、以及相關涉案人等一體拿下,直接帶到城南兵營裡面看管起來,待朝廷派人來了之後再做處理。另外曾山也同意龍天羽的想法,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講城南的兵營控制權拿到手上,曾山同時延伸到,要再進一步,將兵營後面的糧草庫、兵械庫控制起來,心中有糧手中不慌麼,到時候手下的士卒們也好控制,龍天羽聽了之後深以為然,心中不禁暗歎薑還是老的辣。
好了,事情到了這裡基本上就是收尾的功夫。龍天羽將緝拿哪些證據和相關人員的事情交給曾山去做,派人去通知查封山東巡撫和布政使衙門的孔輝,任務完成之後,到南城兵營匯合。自己則帶著鹿昆年和聞顯、司馬端等人去和王五一道,兩邊兵合一處直接奔城南兵營而去。這一路上羅教倒是出動了不少人馬監視自己的動作,可卻只是限於監視,並不敢有什麼其他過分的舉動,於是龍天羽自然也就不對他們做任何動作,只是裝作看不到罷了,因為沒有將南城兵營掌握到手上之前,任何的節外生枝都是危險的,可能帶來很多的變數。只是他在進兵營之前,直接放走了一名剛才冒充降卒的士兵,讓他帶一封信給了羅教中人。接手南城守備兵營、糧庫、兵械庫的事情,有總兵鹿昆年在現場,又有山東巡撫司馬端、聞顯的配合,整個過程是波瀾不驚,非常順利就將濟南城裡面最重要的幾處要害部位給抓在了手上,當然過程之中有不配合的人員,或是鹿昆年指認對他們有所懷疑的對象,以及南城兵營之中守備、與幾名千戶,龍天羽也沒有客氣,直接拿下,當然這不過是一次初步的小清洗,龍天羽都不用去查問,都能清楚的知道兵營裡面一定有羅教的黨徒混跡其中,當然現在要是一鍋端不是不可以,但那樣將會製造不必要的緊張氣氛,所以只有緩圖了。緊接著龍天羽通過鹿昆年的嘴巴,直接就命令所有的戰備兵立刻戒備起來,刀出鞘、弓上弦,並且將南門整個死死的控制住。正所謂未算勝,先算敗,不管如何龍天羽始終是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才行。
直到這個時候,龍天羽才稍微鬆了口氣,今天晚上他可真的是勞累壞了,先是廝殺、鬥智、接著被人追殺、受傷,眼下繃緊的精神多少能夠緩解一些的他感到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苦難受,可是眼下還沒有到最後休息的時候,他卻又不能不強打精神,還有很多庶務在等著自己處理,曾山等人還沒有回來,情況還沒有完全穩定,而羅教那邊的話,估計放了人去帶話很快也會有消息反饋回來,更重要的是士卒的人心還沒有安定下來,不管是降兵、錦衣衛、還是城南守備兵們,都是龍天羽剛剛弄到手上面的,正所謂兵不知將,將不知兵,如何安撫人心才是目前最關鍵的問題所在,還有另外一個問題和隱患,就是昨天晚上直接出城的山東錦衣衛指揮使富達求,這個人必須到案才行,要不然恐怕是一大變數。
抓富達求並不困難,知道他去了城外的靈巖寺,漏夜派人去拿他也就是了,緊接著龍天羽吩咐手下鐵衛出動百人去拿富達求,要王五親自帶隊,出發前,龍天羽看了看弟兄們的臉色,大家都很疲憊,是啊,奮鬥了一個晚上,能不累麼,可不能鬆懈啊,必須要將所有的隱患全部消除才行,要不然極有可能出現意想不到的情況,或是不受控制的情況發生。王五等人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們都是堅貞的戰士,絕對不會喊苦喊累的,於是在接受了命令之後,立刻在見過富達求的錦衣衛與降兵之中挑選了幾名嚮導之類的人員配合行動,立即出發奔赴靈巖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