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萬曆風雲錄

京師風雲 第一百五十節 突如其來的召見 文 / 玉泉居士

    更新時間:2011-10-07

    其實最重要的是太后沒有發話,沒有太后的發話,宮裡面的一切變動都得不到合法的效應,誰讓這是帝王家的家事呢?至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大明是以孝為治理天下的基礎之一,所以家事尊重太后的意見的是非常有必要的,更何況眼下的太后可是一個有著相當深厚政治基礎和手腕的強力人物,因此不管從情理,還是現實,皇上不可能不顧及和考慮太后的態度,那麼太后現在為什麼沒有發話,其實王恭妃在旁邊看的很清楚,太后覺得眼下的局面依然是在她的控制之內,兩邊鬥來鬥去都翻不出太后的五指山,因此任由這些人折騰罷了。

    王恭妃心裡清楚這是兩邊在較勁呢,一邊有皇帝的寵愛,再加上即將出世的龍種的無限可能聲勢大振,一邊有家族雄厚勢力的依托,再加上太后老人家並沒有表態;這樣的兩種力量的碰撞,王恭妃斷然不敢摻和進去。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宮中不過是一根浮萍罷了。當年王恭妃自己原本就因為一手梳髮髻的好手藝和實實在在的性格被太后賞識,從沒有就沒有什麼皇后妃子之類的非分之想,卻沒成想到命運就是如此的不測,在萬曆帝一次酒後失德的過程裡面,自己居然能夠孕育出龍種。當然萬曆帝對自己的態度王恭妃也是很清楚的,就是敬而遠之,從第一次摸到了自己的身子以外,萬曆帝就再也沒有碰過自己,甚至連自己的住所都沒有去過,就連這孩子生下來三年左右總共也就見過幾面,還是在大典之上,眾目睽睽之下。要說她沒有怨艾之心這是胡說八道,但是王恭妃雖然膽小怕事,但是她很明白一個道理,任何的怨艾都要建立在實力的基礎之上,沒有實力就沒有任何的依托,她又怎麼敢發作,又怎麼敢流露出半分的不滿呢?

    更何況,就算不為自己想,王恭妃也要為自己的孩子著想,因為實際行為已經在守寡的她,孩子就是唯一的希望。不過有時候,王恭妃很理解同情自己的這位同姓皇后,自己還有這個孩子是希望,可她呢?結婚三年沒有子嗣,當然外面的人是不會說皇帝的問題,大夥兒都流言蜚語說皇后無法生育,也許這話是真的,也許這話是假的,誰知道呢?可不管怎麼說沒有生孩子是事實,想必今後皇后的位置會愈來愈難坐。

    可不管怎麼說,自己也沒有資格同這位皇后去比較,人說落魄的鳳凰不如雞,可實際上,自己恐怕連這只落魄的鳳凰都不如,王恭妃如是想到。她的眼光隨著被皇后吃力摟抱起來的孩子的身形起伏著,也許是女人的直覺,她突然覺得孩子雖然離自己很近,但似乎離自己很遠似的,有種咫尺天涯的感覺,好像誰要把他奪走一般。當孩子離著皇后越近,她的這種感覺似乎就愈發的強烈,王恭妃帶著幾絲擔憂往向孩子,又看了看坐在鳳椅之上的王皇后,再看了看滿臉堆笑的陳尚宮,她不由得壓了壓心頭的憂慮,低著頭,靜靜的站立著。

    站在一旁的陳尚宮笑瞇瞇的慈眉善目的看著像個小玉人一樣乖乖的呆在王皇后的懷抱裡面,張嘴說道:「瞧瞧,多可愛的孩子,看來和主子您在一起可真是投緣啊,這麼點大的孩子在您的懷抱裡面是既不哭又不鬧,我看您這些天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開心過,要不然就把孩子留下來陪您幾天,一則母子之間培養培養感情,二則,也能互相解解悶不是。」話說完,陳尚宮用眼角瞥了眼站在下面的王恭妃。

    聽到這話,王恭妃立刻感覺全身如同浸泡在冰水之中一般,看來自今沒有子嗣的皇后要打自己孩子的主意了,可怎麼辦,自己可怎麼辦,你個惡毒的女人,自己生不出孩子,就拿別人的孩子過來當成親骨肉,算什麼本事。可是要是自己大聲的說出來不讓,卻不能夠理直氣壯。很簡單,因為皇后是六宮之主,是所有皇子的嫡母,這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卻是世俗的傳統規定,從皇宮到民間都是如此。看古代的悲哀,自己生了孩子,因為地位不是正室,就要把自己的孩子給正室教育管教,唉,悲催的封建傳統。

    此時的王恭妃有些自哀自怨,更是悔恨交加,要不是自己前幾天聽說宮裡面有些事情發生,想要帶孩子來這裡探聽什麼消息,看看會不會有什麼新的變化對自己和孩子有什麼影響,也不至於送羊入虎口,自己居然把孩子主動上門,真是糊塗到了極點。

    正當王恭妃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就聽到王皇后開聲斥責陳尚宮道:「糊塗,你難道不知道王妹妹對這個孩子多麼看重麼,一天不見都睡不著,你要我把他接過來,不是要了王妹妹的*麼,這種奪人子嗣的事情我是幹不出來的。」話說完,笑著對王恭妃又說道:「這陳尚宮是愈老愈糊塗了,妹妹你別生氣,等回頭我責罰與她。」

    聽完王皇后的一番話語,充滿希望的王恭妃開始以為王皇后真的是那麼的善良,笑著抬起頭來對著王皇后望去,發現王皇后嘴裡面雖然說著不要怪罪的好聽話兒,但是眼神中充滿了某種威壓的神色。剛剛掛上嘴角微笑的王恭妃如同凍結了一般,再次掉入了萬丈深淵之中。她徹底的明白了,這是王皇后想要謀奪自己孩子的手段,什麼斥責,是狗屁,她不過是想藉著自己的嘴巴說出把孩子交給她的話語,進而逃避朝野的誹議罷了。

    此時的王恭妃已經完全的清醒過來,憤怒從她的心裡面蔓延至了面部,臉紅的發紫的她想吶喊,想上前狠狠的抓著王皇后的髮髻質問她為什麼這麼歹毒,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連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愛都要搶過去,甚至狠狠煽這個心如蛇蠍的女人幾十個嘴巴,讓她知道自己的厲害,從此不敢再打孩子的主意。不過很可惜,這些都只是在王恭妃腦海裡面的個人yy罷了,她不敢,也沒有這個膽量去做這些,就算是為了孩子她也不敢。因為現實擺在面前,在這個皇宮之中,只有王皇后是能夠團結的力量,也只有她能夠去抗衡鄭貴妃無處不在的影響力,進而分擔鄭貴妃的注意力,如果自己得罪了這個女人,恐怕日後自己就要正面去應對鄭貴妃的壓力了。眼下是什麼時候,是在鄭貴妃的孩子快要出世的時節,是最要小心的時候,因為這關係著孩子今後的命運,他到底能不能成為這個龐大帝國的合法繼承人的關鍵時刻。也許王恭妃自己能夠忍受命運的審判和嘲弄,但是對於自己的孩子,無論是作為一個母親,還是作為一個已經被命運拋棄的女人來說,都是給予了無限的希望的,她是絕對不能容忍自己的孩子如同自己一樣延續著苦悶的命運,進而無法得到自己應有的東西和掌握本來就應該屬於自己的權利、地位,甚至有可能失去自己幼小的生命。

    掛起剛才消失凍結的笑容,眼睛裡面含著熱淚的王恭妃用顫抖的,恭敬的聲線說道:「能有皇后娘娘親自教誨常洛,哪可真是求都求不來的事情。臣妾原本就常常的感覺到自己的學問、品行不足以教導孩子,現在可算是鬆了口氣。只是要勞累皇后操勞,臣妾就怕您的身體累壞了,孩子現在小,還不懂事呢。」

    笑的眼睛完全瞇縫到一起的王皇后,如同一隻偷到了雞的狐狸似的得意洋洋的說道:「無妨,沒有大礙的,我的身體沒有想像中的那麼虛弱。而且我看常洛非常的乖巧聽話,也不會給我添加什麼麻煩的,孩子在我這裡你儘管放心,要說起來這孩子還不就是我自己的一樣麼。只是我覺得孩子還小,不能老是離開母親,王恭妃你要常常來我這兒看看孩子,才好。」

    聽到這話,王恭妃已經氣的有些頭暈,見過無恥的,沒有見過如此不要臉的。自己生不出個蛋來,霸佔了別人的孩子,卻還要得意洋洋的再在失敗者身上踏上兩腳,以顯示自己的高明和存在感。只是自己有什麼辦法呢?王恭妃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控制住自己,不要做出或是說出什麼過激的事情,她用顫抖的聲音在做著最後的努力,低聲說道:「要不我把孩子先帶回去,等明兒個我把孩子平日裡使用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再送過來,您看行麼?」

    看著站在殿下的王恭妃的可憐摸樣,王皇后的心也不由得一軟,可隨即硬了起來,這東西可不由得半點柔腸;看看王恭妃眼下的摸樣,其實就有可能是自己日後的寫照,她為什麼敢怒不敢言,受盡了欺負依然不敢開聲反抗,其實說到底了還不是因為自己是皇后,是大明帝國千百萬臣民的母親,要是自己脫落了這層皮,你看她還會這麼樣對待自己麼?恐怕不踏上兩腳都算是好的了。王皇后依然一副溫婉的話語說道:「放心,不是說孩子受了風麼,還跑來跑去的幹什麼,至於你哪裡有些什麼孩子喜歡的事物,回去弄好了明兒個吩咐人送來也就是了,其實你也不需要準備太多,這兩天我吩咐下去,很快就能準備齊全的。」說完前面的話語,最後末了還是沒忍住心中的一絲愧疚,柔聲接著說道:「妹妹放心吧,孩子在我這裡我會讓他受到最好的教育,絕對不會餓著,凍著,而且,而且我會全力支持他的。」

    得到了保證的王恭妃還能說什麼呢,只能默默的低下頭去,俯身叩拜了起來。也許前面的叩拜和眼下的叩拜截然不同,前者不過是一種禮節,而後者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期盼。

    原本隨著王恭妃叩拜的結束,她只能帶著低落、沉悶、傷心離開這裡。也許朱常洛這個孩子的命運就要迎來人生的第一次轉變,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就聽見殿外的宮人稟到:「啟稟皇后娘娘千歲,坤寧宮總管馮三好說奉太后懿旨前來。」

    「哦,那還不快請進來。」王皇后多少有些意外,要說一般太后有什麼事情都是指派一個小黃門來召喚自己,並不需要勞動太后身邊的第一紅人馮三好前來。她看了看王恭妃,原本想要開口說些什麼,沒成想王恭妃非常的知情識趣,很快的就說到:「既然皇后娘娘您有要事在身,臣妾就先行告退。」說完依依不捨的看了朱常洛幾眼,轉身準備離去。

    她這一轉身離去正好同馮三好碰了面對面,馮三好面上一喜,嘴裡念叨著:「哎呀,王恭妃,你可叫奴婢好找,太后娘娘宣你和大皇子覲見呢,快去吧,您知道太后是個急性人,要是再看不到你們,到時候恐怕就會怪罪於我的,嫌棄老奴腿腳慢呢。」說完這話,也不等王恭妃說話,他回身朝王皇后行了一禮說道:「回稟皇后千歲,太后有懿旨,請娘娘千歲也許坤寧宮見駕,還請皇后娘娘盡快著點,陛下同鄭貴妃都已經過去了。」

    聽到這話,王皇后為之一愣,李太后自搞什麼呢。要說現在是不過年,不逢節的,怎麼就把這麼多人喊去了。不過就算是逢年過節,也不可能只喊皇上、鄭貴妃、自己和王恭妃,還有大皇子。當然是會聚攏一堆人一起過節,像幾位先皇太妃,還有其他的一些嬪妃們也一定不會少的,可見這裡面一定有事。王皇后朝馮三好笑著開聲講道:「如此就等馮總管稍等,我這就更衣前去,即刻就到。」

    搖了搖頭,馮三好嘿嘿一下笑,又恭敬的說道:「皇后娘娘,太后老人家吩咐了,不需要穿什麼正裝,她知道大夥兒肯定是要問個為什麼,說其實不為什麼就是為了嘮嘮嗑,還請皇后娘娘您快些著吧。」

    此刻站在一邊的王恭妃心裡面也同長了草一樣,她難道不想問個究竟麼,只是她可沒有資格去和太后身邊的紅人搭話罷了。不過此時她的心裡面多少有些安慰,畢竟能夠和孩子多呆一會兒是一會兒,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時時見到孩子的面呢。紅著眼眶,她強忍著淚水,只是欠了欠身子,回頭對著朱常洛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朱常洛哪裡知道大人的煩惱,樂呵呵的顛顛跑了過來,伸出稚嫩的雙手就要母親抱自己,王恭妃一把抱起自己的孩子,眼淚好險沒控制住,沉默了一會兒,控制住情緒說道:「皇后娘娘,馮總管,既然太后召見,臣妾和孩子不敢久留,先行過去了。」說完,連禮儀也顧及不上,就如同見著貓的耗子一般,也不容人說個話哧溜的跑了個無影無蹤。

    邊上的馮三好從王恭妃的舉動中看出了些狀況,如果不是剛才自己沒來傳喚的時候王皇后講了些什麼,王恭妃一個多麼膽小的女人,是不可能有如此的動作。狐疑的看了眼王皇后,見王皇后並沒有流露出什麼神態,只是輕聲細語的要李尚宮安排車架出發,他也就沒說什麼,其實很簡單等會兒轉頭就問問這裡安排的眼線是什麼情況,也就什麼都清楚了。

    片刻功夫,王皇后準備好了,帶著幾個宮人提著禮盒,趁著車架往太后宮中走去。一路之上王皇后當然要自顧身份,不可能同馮三好打的過熱。只是站在一邊的陳尚宮倒是嘴上一路沒有停過,一旁敲側擊的想要從馮三好的嘴裡打探些什麼。一會兒說自己的主子怎麼怎麼對太后孝順,聽說太后有些咳嗽,立刻從家裡面弄來了些治療咳嗽的藥材來給太后補身,不但準備了太后那一份,就連馮公公這份也沒有省掉,自然也是預備下了的。

    一邊走一邊笑著應付著,馮三好其實根本沒有把陳尚宮的事情放到心頭,他知道這個女人的東西可不是那麼好接,畢竟裡面的水太深。說到這裡,有的看官可能要問了,為什麼馮三好能夠敢收太后厭惡,甚至要置之於死地的龍天羽的賄賂,卻不敢要皇后娘娘的東西呢?其實很簡單,哪是因為當初龍天羽是什麼身份,不過是遼東一個小小的貢生罷了,就算收了他的賄賂又如何,難道還能反咬一口麼?再則龍天羽的賄賂送的巧妙,沒有直接落到馮三好的手上,而且收禮的借口選擇非常合理,誰也說不出什麼。反觀王皇后的禮可是燙手,先不說這是主子的禮,按道理來說只有賞,沒有送一說,自己要是哪了就是越級,就是失了自己的本分;再加上太后沒有表態宮裡面最終支持誰的時候,作為太后最忠心的獵犬,馮三好是不可能表態的,一則畢竟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二則萬一後面太后要是下了判斷,支持了鄭貴妃,那麼自己作為皇太后在宮中形象的代言人,曾經拿過王皇后的好處的事情,一定會被某些一隻窺視自己地位的小人擺上檯面,最後自己的下場恐怕淒慘的緊。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