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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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萬曆帝站起身來,回轉後殿去了。幾位原本還準備了長篇大論,繼續發表些看法的閣老們,被萬曆帝這麼一明確表態,就好像攢足了力氣揮拳,缺落了個空蕩蕩的結果似地,心裡難受極了,但是萬曆帝都不給任何人再開口的機會,直接轉身跑了。幾位大學士只能面面相覷的互相對視了幾眼,這個結果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是,皇上如何可能放棄維護自己皇權的統治集權工具,而意料之外的事,如此大案,皇上居然並不十分重視,只是淡淡的吩咐內臣宮宦督辦,這有些不符合陛下的心性,按照以往萬曆帝處理事情的習慣,他對於任何挑戰自己位置和權威的行為同事件,是絕對不會輕易放過的,可今天卻不知道他出了什麼ど蛾子,果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哪。既然皇帝陛下都已經走了,又對事情定了調子,把整個調查的權利收歸宮內所有,自己還站在這裡幹什麼,不是自討沒趣麼,只得無奈的止住話語,轉身向殿外走去。而張鯨等人自然滿心歡喜,連聲遵旨領命,三叩九拜,一副忠於王事,盡忠職守的摸樣。
要說平日裡張鯨並不是很待見張誠,畢竟宮裡面權勢最大的太監,目前來說除了太后面前的馮三好,就是自己同張誠,在這種權利巔峰的位置上面,兩人之間多多少少會有些口角,摩擦。只是這種口角和摩擦,有些是無意,有些卻是刻意而為。在過去的日子裡面,張鯨同張誠兩人有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兩位大宦官都知道自己是依靠在皇權這顆大樹上的寄生物,脫離了皇權的籠罩自己什麼都不是,而如何能保持皇上對自己的寵信呢,就是要讓皇上信任自己,對自己放心,不但用的放心,還要用的順心。所以這二人在日常生活中重不來往,不但不來往,兩個人還經常製造些糾紛、摩擦之類的事情鬧到萬曆帝面前,讓萬曆帝覺得這兩人是對頭,能夠相互制約,制衡,能夠符合帝王心術的權謀之道,可以對二人的放心使用,進而對兩個人愈發的信任。但是不管平日裡怎麼鬧,二人心裡其實有本明帳,並不怎麼把相互間的摩擦,口角往心裡去,都能良好的保持彼此間的距離,基本做到大事通氣,小事心照的狀況,畢竟二人是一個戰壕裡面呆過的戰友,都是倒馮保的親密夥伴,這人哪,有了哪段艱難日子的共患難,再怎麼說這份情結是難以忘懷的。
今天張誠幫了自己如此大的忙,張鯨知道他並不是衝著自己幫這個忙的,而從保護整個宦官集團利益的角度出發,但終歸畢竟沒有他的幫助,自己一眾人可不會如此輕鬆的過關,罰奉算什麼懲罰,哪點銀錢還不夠這幾老爺們吃盤菜的,在大明王朝的官府內部,從來誰就沒把俸祿當回事情。
在當初京城兵器武鬥案裡面的四位官員,張鯨、駱思恭、費長清三人倒是很舒爽,他們三人之中一人直接是宦官,另一人是皇家鷹犬的最大頭目,還有費長清是勳貴武臣,所以心裡並沒有什麼太多障礙,直接朝施以援手的張誠道謝;最難受的反而是海尚,要是上前對張誠表示感謝,自己並不是他們圈子中的人,要是自己不謝的話,似乎又有些說不過去。正在尷尬之中,門外有個小黃門進殿中喚自己,說是自己的座師王錫爵有請,海尚只得藉詞上前向張誠等人作揖告辭,自然張誠如何會不瞭解海尚的處境,倒也不會與他一般見識,只是海尚走了也好,剩下都算是熟悉面孔,省的等會兒幾人說話,還要注意海尚的身份,避免說出什麼不必要的話語讓廷臣知曉。
隨著海尚告辭,費長清心裡明白自己雖然相對於海尚同皇家鷹犬們的距離比較近,但是並沒有進入到這些鷹犬的核心圈子裡面去,最後對於案件的決策之類的東東也就輪不到自己指手畫腳,所以他也很知情識趣的主動說了幾句,陛下有旨意,吩咐兵馬司聽候東場和錦衣衛的調度,作為臣下定然一切行動聽指揮,自己肯定以內相、提督、都督大人的意見為準則,但凡有什麼吩咐,定然鞍前馬後,牽馬執蹬絕不打半點馬虎,表完一番忠心施施然的走了。
既然剛才萬曆帝剛才已經明確了案件處理中各個衙門彼此間的關係,張誠、張鯨、還有駱思恭三人自然要去商議一下對策,看事情下一步怎麼走。畢竟文臣集團可在身後睜大眼睛在看著自己,等著抓自己的痛腳。如果內宦不抓緊時間處理危機,把案件弄個天衣無縫,哪可是把刀送給別人,到時候萬曆帝再想保住自己也找不到什麼借口,礙於堵塞天下悠悠眾人之口,弄個把人出來當標靶也不是什麼新鮮的事情。至於順天府尹海尚同五城兵馬司指揮使費長清,自然既然商議之後,把事情決策通報一聲也就是了,這個時候大家也沒有什麼假客氣的心情。
一步當先走進司禮監的簽房之中,等張鯨同駱思恭做下,小黃門送上茶水,張誠把簽押房的閒雜人等全部趕了出去,整個偌大的房間裡面只有三個人。就在此刻,這三個人之間似乎又回到了倒張居正、馮保決策的哪個前夜裡,三個人心裡不禁有些怪異的感覺和滋味。
從文華殿裡面出來,張誠的眉毛就一直沒有鬆快過,時時緊鎖,滿臉一副若有所思的摸樣。駱思恭這個人從來性子就比較穩重,倒是張鯨自從當上了東廠提督之後,意氣風發,大權在握,雖然前面擔心這件兵器案有宦官牽連在內,進而使自己也同樣沾包受累,但是剛才萬曆帝明顯的偏幫之下,事情完全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張鯨如今是滿臉春風得意,所以對張誠的緊鎖眉頭很有些不解,開聲說道:「內相大人,你這是怎麼了,就目前的態勢來看,不是一切都在我等的掌控之中麼,等咱們把案情理順,問明,把不利於咱們的證據銷毀於無形,這不就皆大歡喜了麼,到時候看看誰還能找我等的麻煩,廷臣想要打擊咱們,有皇上護著,那是癡人說夢話,妄想。」
抬眼看了張鯨一下,張誠沒有說話,轉身看了看駱思恭,問道:「駱大人,你平日裡最是穩重多計,怎麼看這個案子。」
駱思恭三人有過以前共患難的經歷,彼此之間知之甚深,所他說話也少了很多顧忌,再說在坐的三人自己就是朝廷皇家最大的耳目,除了他們自己,誰又會把幾人商議的話洩露出去呢,摸了摸下巴,嘖了嘖嘴巴,悠然說道:「內相大人,這事情看上去就好似張提督所說,一切盡在我等的掌握之中,但是咱們似安實危。當然這個危並不是在廷臣那邊,這些廷臣說句不好聽的,和我們狗屁關係都沒有,我們都是皇家的狗,只要皇家對我們有需要,我們就算是堆臭狗屎,也是鑲上金邊的臭狗屎,絕對沒有人能動我們分毫。只是,今天看上去皇上對我等的態度,好像一如既往的信任,但是其中似乎透露著些許的不妙。」
聽到這話,張鯨立時倒吸一口冷氣,就算他剛上高位,小人得志,可其實在他的心中確實是清楚知道一點,別看自己現在風風觀光的找人羨慕,一旦皇上不需要自己了,那麼自己真的就什麼都不是,四周圍著的餓狼絕對不會放過眼前的美食,一定會撕咬自己到死,就如同曾經叱吒風雲的孟沖、馮保一般,到死都沒個下場。他臉色巨變,立時改了剛才春風得意的摸樣,一副如喪考妣的嘴臉問道:「駱大人為何如此說話,我還真有些愚昧不明,還請駱兄不吝賜教,指點一二才是。」
還沒等駱思恭說話,張誠長長的歎了口氣,看了眼張鯨,說道:「原來你也有這種感覺,我還以為這是我的錯覺呢,看來果然如此。皇上剛才的態度就讓我有些納悶,表面上對這件事情看的不重,但如此處理本身就違反了他的習性,他老人家一向是對挑戰朝廷權威和君王尊嚴的事情最為在意。如此說來實際上皇上是在用這檔事情考驗我等呢,看看我等是忠還是奸,如果是忠,在辦案過程中什麼事情都毫不掩蓋一五一十的向他匯報,他老人家自然天大的事情都會替我們遮擋,如果是奸,對他老人家有所隱瞞,立時咱們就要被打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話說到這裡,張誠轉身用不大的眼睛仔細盯著張鯨同駱思恭說道:「張提督,駱都督,咱們相交一場,雖然算不上什麼拋心置腹的鐵桿朋友,但咱們之前畢竟有共過患難,經過生死的經歷,因此我也就不藏掖什麼,有話直說了,你二人到底在這件事情裡面有沒有牽涉進去,如果有大可以攤開來說,咱們三個人如今是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跑了你跑不了我,大家共同商議個辦法把事情周全解決了也就是了。」
好嘛,張誠這裡又用了同一跟繩子上的螞蚱這典故,看來這大明朝做官,不管是內宦還是外臣,都逃不脫螞蚱的身份。就好像在外面現場東廠、錦衣衛、兵馬司、順天府為了逃避瀆職的責任,而選擇了做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共同編寫了一本只有一份真實,九分虛假的奏折一樣;而在這大明的最高機構之意司禮監之中的簽押房裡面,張誠、張鯨、駱思恭三人,又因為其皇家鷹犬的身份成為了新的三隻綁在一起的螞蚱,可見這大明朝的官,從來都是被一根一根的看不見,摸不到的繩索緊緊纏繞在一起,彼此之間剪不斷,理還亂,利益相互交織,複雜難明到了什麼程度。
駱思恭絲毫沒有遲疑的搖了搖頭,快速的說道:「還請內相放心,這件事裡面我沒有半點的問題,這點從剛才事發之後我就已經想清楚了。」
聞聽駱思恭如此說話,張誠點了點頭,駱思恭這個人他是知道的,最大的好處就是不貪財,所以這種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去招惹的,再說無論世內廷武庫,還是京師武庫他都沒有由頭去招惹是非。二人又把目光轉向張鯨,張鯨有些遲疑,說心裡話,他一年裡面收的孝敬銀錢往來太多了,多的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如此大宗的兵器京師武庫流出去的可能性最小,因為那裡管理甚是嚴格,每年都要查驗賬目,而最有可能流出大批武器的地方就是內廷武庫,而裡面首當其衝需要負責的最大官員就是兵仗局太監常德發。
只是兵仗局的首領太監常德發這個人有些特殊,他同張鯨是同一批進宮的小太監,二人又是同鄉,彼此之間的感情一直不錯,他能當上兵仗局首領太監還是張鯨使的力氣,而常德發也沒有虧待張鯨,他確實來過張鯨的外送了不少銀錢。這也是他前面為什麼極力想把事情攬下來的緣故,因為如果把常德發抓起來,酷刑之下,他要是亂咬,自己可就水洗都不清爽。
張誠同駱思恭見張鯨遲疑,心裡立時有數,這傢伙肯定有些貓膩。張誠站起來,度了兩步,全身散發著內相的威嚴,用淡淡的語氣說道:「怎麼張提督還要考慮這麼久,難道你在這件事情裡面牽連甚深不成,如果是,我勸你早點去皇上面前說清楚,免得誤人誤己。」
張鯨心裡有鬼,一時之間被張誠的氣勢所攝,兩忙擺手道:「兩位大人千萬不要誤會,我並不知道這件案子的來龍去脈,我也可以對著老天爺發誓,我絕對沒有參與到這件案子之中,說句不好聽的,我張鯨再愛錢財,也不會去沾惹這些燙手錢,只要咱家在京城哪裡隨便劃拉劃拉,還不夠自己挑費的麼。只是,只是……~!」
說到這塊兒,張鯨有些吞吞吐吐,打住了話題。駱思恭見狀苦笑了一聲,開口說道:「我的好提督大人,你這是在猶豫些什麼,有什麼說出來,今天咱們三個人的這番談話已經拋開彼此間應該有的顧忌和猜疑,也算是同聲同氣,你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呢。要是你現在不說清楚,真的把案子查下去,有了什麼是非,到時候你叫我同內相兩個人怎麼辦,是包庇你呢,還是把你直接交出去呢,兩者說實話我都不想選擇,都不是上策,真正的上策就是咱們既能夠圓滿的完成皇上的考驗,又能夠把事情處理的讓朝廷內外無話可說,抓不到我等的把柄。」
咬了咬牙,張鯨拋開了心中有的沒有的想法,直接繼續說道:「要說我參與到這件案件中,是天大的冤枉,但是這裡面有兩處關節,還望內相同駱都督給我參詳考量一二。一則常德發是走我的門子提拔上來的,二則他給我送過幾千兩銀錢,我前面猶豫也是因為怕到時候把他抓起來之後,讓有心人利用這兩點進而攻擊我。」
駱思恭同張誠二人對了一眼,心裡面有數,恐怕張鯨所說確實是實話,他要弄錢也沒有必要去弄這種錢,太過冒險,諾大個北京城,他又位高權重,弄些銀錢還不是和玩一樣麼。畢竟兵器等事情一旦沾惹,就和謀逆相連,跑都不跑不掉,畢竟這東西是凶器,總是和戰爭、血光聯繫到一起,所以推想張鯨也不會如此的糊塗。
這個時候臉上才有有了些許輕鬆的意思,張誠笑了笑說道:「這就好,這就好,沒有參與就好,毫不知情是更好。雖然咱們幾位平日裡礙於職位接觸不多,但是在外廷眼裡,早就把我們三人視為同一黨羽,可以說咱們現在是一榮俱榮,一枯俱枯的局面。既然張提督如此說話,收些銀錢禮物、幫著上位這也不算什麼大事情,人情往來古皆有之嘛,張提督等會兒回家去把哪些銀錢禮物取來,我再吩咐人記個檔,算你一年前就已經把這種銀錢上交公家,也就沒事了,當然皇上那裡你還要去說明一二,看他老人家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如何,這我也就無能為力為你擔待了;至於舉薦常德發的事情,這種事情更算不了什麼大事了,舉賢不辟親嘛。而且要說起來我也有責任,當初內廷票擬兵器局首領太監的時候我就沒有反對。誰實話,我沒有反對也是因為常德發確實是個人才,不但平日裡做事情很有章法,而且為人老實本分,確實沒有想到他居然膽大包天,竟敢盜買兵器軍械給匪人謀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