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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風雲 第三十四節 申時行的煩惱(1) 文 / 玉泉居士

    更新時間:2011-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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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申府門前,申用懋照著往日的習慣在去刑部衙門上班前,先出門幫著父親到門口九麻子攤上買碗豆腐腦,以便老人家下朝從文淵閣回來後食用。這九麻子的豆腐腦攤子在申府門前擺了十年,申用懋給父親買豆腐腦也買了十年,從一個總角少年到如今的刑部主事,申用懋雖然人已經長大,但是他對於父親的孝心卻並沒有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淡去。

    這幾年申府在外人看來父子同朝為官,首輔、進士一門實乃興盛發達到了極點,可其中的苦楚有又誰能瞭解呢。自從張江陵去後,雖然父親從張四維手中結果了首輔的棒子,但也從此成為了眾矢之的;不單是父親,就連整個家庭的被人用眼睛死死盯住,隨時隨地的在挑著各種的問題。從父親擔任過張居正兒子的主考官是不是徇私舞弊;到自己中進士有沒有什麼問題貓膩是不是被別人徇私舞弊;從有人借彈劾吏部尚書楊巍,說他用人辦事都逢迎內閣旨意,言外之意是首輔專權跋扈;到禮部尚書徐學謨為皇帝選墓穴的小錯,其實真正的原因事不過是他的女兒與自己的二弟申用嘉結親罷了。這一波又一波的政治風浪接踵而來,讓人目不暇接,隨時隨地的處於一種恐慌之中。每當申用懋看著父親迅速蒼老的面容,和滿頭的白髮他的心裡總是充滿了辛酸和悲哀,也同時為自己無力為父親分憂而感到沮喪。

    申用懋從萬曆十一年考中進士以來,在兩年裡迅速從一位毛頭小子成長為一名宦海老手。他知道以上哪些攻擊都是有目的,經過深思熟慮的,按照預定步驟進行的。這個方式縱觀大明朝政壇是常常被人使用,有些好事者稱之為「去皮見骨」之法。攻擊者嘗嘗從一些小事開始,諸如一句經書的解釋,一種諧音的諷刺,一張不署名傳單的內容,一個考題的不當等等,有時也可以在奏章上提出一個冤案,參劾一個不知名小官的家庭瑣事,或者以論水利和研究馬尾巴發難引出本題。利用這些小事可以促使公眾注意,引起文官參加,假以時日,使小事積累而成大事,細微末節的局部問題轉化而成為整個道德問題。在程序上講,發展中的步伐則須前後銜接,第一步沒有收到效果之前決不輕率採取第二步。而且出場交鋒的人手起先總是無名小卒,直到時機成熟才有大將出馬。這裡指的大將是誰申用懋心裡也很清楚,就是次輔許國。而最近申用懋在外面收到的風聲,讓他更是愁顏不展,傳聞有言官又在醞釀新一輪的攻勢,準備再次用更加惡毒的手段去攻擊申時行的要害。

    當然申用懋並不是許國肚裡的蛔蟲,他是怎麼都無法理解為什麼許國會如此怨恨申時行,在他記憶中候兩家人小的時還是很親近的,誰知道從萬曆初年張居正當政之後,隨著父親官職的不斷變化,兩家人的關係就變得越來越疏遠,直至最後反目為仇。

    申用懋進得府內,吩咐下人結果豆腐腦放置好,等父親回府享用,他也要整理好自己的儀容準備去吏部衙門上班了。為了保持低調他並沒有好像豪門大族一樣又是騎馬,又是抬轎,而是選擇自己安步當車,好在吏部衙門離他家並不遙遠,只有兩個街口而已。說是吏部主事,其實申用懋不過是吏部一個泥菩薩罷了,他是內閣首輔的兒子,誰能讓他去辦事呢,如果申用懋辦事出了紕漏大家不都得跟著倒霉麼,辦好了也不能給吏部同僚帶來什麼好處;再說了這吏部衙門裡面的蠅營狗苟污穢行當多得很,要是讓首輔公子知曉明白,到時候傳到內閣首輔的耳朵裡面去,這不是砸大家的飯碗麼。正因為如此所以申用懋被吏部的堂官、同僚還有下面辦事的差遣雜役當成了一個菩薩,從來不會有分毫事務讓他接觸,到了衙門有是喝茶看報,當然各種份錢孝敬是少不了他的,申用懋也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也省的招人話柄,給父親招惹麻煩,沒事反正少去衙門或是晚去衙門,無為就是他目前做官和做人給自己的評語。吏部的哪些官員巴不得申用懋如此,各個都在背地裡稱讚這首輔之家就是與眾不同,實在是深得其父優點,寬厚二字小閣老是當得的。

    正當申用懋準備好要出門的時候,卻發現父親居然提早回家,這在父親當上首輔以來還是第一次,站在府門邊恭敬的對著父親行禮的時候,他偷眼觀瞧了父親的神色,發現父親的臉色雖然如常,但是眼角流露出一絲迷茫之色;他心裡知道這是又出問題了,而且不是一般的事情。申時行見到申用懋還沒有去上班,卻也沒有數落與他。他對於這個兒子是很滿意的,不管是文名還是官場都看的很透,對於申用懋目前的官場行為也是極為贊同,畢竟無為就是有為,作為首輔的兒子,你要是事事爭先反而會落個狂妄的罪名;相反如果你無為而治,又有什麼人敢在京察考評的時候打個下等呢?定然是上等考察高高掛起,所以你做也好不做也好結果都在那裡;既然有了這個結果你為什麼還要去做呢,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就是這個道理罷了。

    申時行經過申用懋身邊的時候,慈愛的看了眼申用懋,語帶疲倦之氣言道:「敬中,今天你就別去衙門了,派人去衙門告個假,我這兒有事和你說。」申用懋應了一聲,吩咐下人去衙門說一句,轉身扶著申時行的手肘進入府中。

    到了書房之中,申時行除去身上的官袍換上常服,在申用懋的伺候下喝了一口茶漱了漱嘴巴,然後長長的吁了口氣在太師椅中坐了下來閉目養神。申用懋站在邊上不敢打擾父親的安寧,在他的眼中父親瘦小的背影是無比的高大,他相信父親的政治眼光和政治敏銳度,在以往多年的風風雨雨之中,正是這份敏銳和眼光幫助他和這個家度過了無數的陷阱災難。

    半刻鐘後,申時行張開眼睛看到申用懋依然恭敬的站立在一旁紋絲不動,不由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孩子現在的養氣功夫已經有長足的長進。清了清嗓子,申時行用特有的江南腔調開口說道:「敬中,今天我遇到了一件難事,不得不告假回來細細思量。你如今也長大了,有什麼朝政事物你也能幫襯為父一把,這件事極其重大,為父不敢和幕友相商,只是與你說一說。今天我與皇上單獨奏對的時候,皇上流露某種暗示~!」說到這裡並不繼續說下去而是招手要申用懋近前來,伸手在茶碗之中用手指沾點了幾滴茶水在書桌上寫了太子兩個字,然後眼定定的看著申用懋。

    倒吸了一口冷氣,申用懋立時返身出去到了門口打開書房的扇門左右觀瞧了一番,見無人這才關好,返身回到屋內,彎腰貼近申時行的耳邊低聲說道:「父親大人,難道說今上在等鄭貴妃的孩子出世,父親如此要事還請慎言,這錦衣衛的聽腳們可是無處不在,萬一讓人聽了出去,傳揚出去了頃刻之間就是大禍臨頭。」

    擺了擺手,申時行毫不緊張,慢條斯理的說道:「慌什麼,錦衣衛又能如何,受張江陵牽連,錦衣衛如今早就大不如前,今日這錦衣衛早已不是洪武年間的錦衣衛了,再說咱這當朝閣老首輔的府邸,這點擔待治家的本事還是有的,你還害怕他們有所查探不成,你也不用顧慮太多,現在這室內只有我們父子二人,為父聽到皇上的暗示心緒有些混亂,想聽聽你的想法,看看能不能換個思路思考問題。」

    看到申時行如此鎮定,申用懋有些慚愧看來自己經歷的事情還太少,無法做到父親那種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氣度,細細思量了片刻,申用懋遲疑的開口講道:「皇上卻是有些過急了,這事情兒子認為鄭貴妃生出來的是男還是女尚是未知之數,怎麼就開始談起立儲之事,要是最後鄭貴妃生的是個女兒,這不是沒事找事麼。要是真的鄭貴妃真的誕下龍子的話,此事其實關鍵只在於兩層,其一太后如何觀看,不要看太后如今只是吃齋念佛,不理朝政,但她的政治勢力並沒有消退,在大明如今的朝政朝局中太后可以說是真正一言九鼎的人物,再加上太后與皇上母子之情深厚,她的看法才是能夠制約和影響到皇上心性的人;其二就是這幫子文官了,從張居正死後到現在據兒子觀察,皇上和眾文官在彼此較勁,爭奪朝權;就目前來看皇上未必有控制住朝局的能力和氣魄,所以這種事情一旦暴露出來必然會引起朝野動盪,這是繼張江陵之後又一次更大的政治風暴來臨,而且這種國本之爭必然延續漫長,更可能會導致朝廷黨爭的擴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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