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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東初啼 第四十六節 顧養謙的思考(2)李成梁(1) 文 / 玉泉居士

    更新時間:2011-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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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養謙洒然一笑,舉頭望天慨然道:「何來板子,且不說我這徐徐圖之的策略對於許閣老的吩咐並不相悖,緩圖李成梁也是為了不讓內閣首次二輔之間的矛盾擴大,穩定朝局我認為是目前的當務之急,清算張太岳的風暴刮的太過猛烈了,弄的人人自危。至於許閣老與申閣老的座次之爭,在我看來首先申閣老聖眷正隆,當今聖上又正是青春鼎盛意氣風發之時,沒有聖上的點頭,許閣老再怎麼撲騰也是枉然。

    而且就遼東的情況來說,咱們也不能光聽許閣老的吆喝,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嘛。畢竟遼東出了事第一個倒霉的可不是他許閣老,而是我顧養謙;墨子有云:上之為政,得下之情則治,不得下情則亂;許閣老高居廟堂之上怎麼知道下面的情況呢,按照他的想法來辦,這遼東必然出現大紛亂,我顧養謙再糊塗也不能因為名利紛爭而誤了國事,這多年的聖賢之書難不成白念了麼。」

    「好!益沖兄還是當年那位敢說敢言敢做心懷國家社稷的有識之士,小弟感佩萬分,一官試易了,報國何時畢?」王光允擊掌高聲喝讚道。

    擺了擺手,顧養謙放下了這朝中蠅營狗苟的思慮,轉頭又問王光允道:「這事咱們放在一邊暫且不提,你對沈有容此人又怎麼看。」

    王光允看著顧養謙,他知道這官場上的事從來就是講究一個不得罪三字,既然自己是顧養謙的幕僚就要盡力幫他找出解決問題的大路出來,轉念間說道:「從此次建州事件來看,沈有容此人思慮慎密,其在建州女真處理過程中的點睛之筆就在於建州指揮使的改任之舉,這乃是二桃殺三士之古計也,利用利益、名節、道義把建州諸酋玩弄於股掌之間,正是因為他的這些舉措,朝廷對建州女真的控制十數年內將異常牢固;

    行事狠辣果決,這清河備御以下數十名軍官皆亡,盡數陣亡這我是不信的,其中必有蹊蹺,這可不是一般的手筆。不過觀其書信言行,倒是很有分寸,絲毫沒有持功生驕的意思;清河四堡中只保留一堵牆堡和散羊峪堡兩處,其餘都發給大人安排,這也是應有之意,如果一個守備沒有些許養兵之地,那麼這個守備在邊關這種武力為先的地界也就沒有了真正的實在權利;最難得的是沈有容將守備府中的各項官缺全數交予益沖兄定奪,這是他在向沈兄表示一片拳拳之心;如此俊傑益沖兄不用之制衡李成梁,哪有用何人呢?」

    顧養謙品味了會兒王光允的話語,淡淡的說道:「叔承說的有些道理,對於沈有容屬下陣亡的這種情況我倒是對他的果決很是欣賞,要在這遼東之地打開局面不用些特殊的手段是無法達到目的的。好歹我是知兵之人,這次戰事其中我都能看透,就是一點他從哪裡借助的外力,可以輕鬆攻打一個城池感到很有些興趣,要不就憑他手中哪百餘名親兵就能攻城奪寨?這表示沈有容這個人也不簡單哪~!不過不簡單歸不簡單,只要他能為我們所用,這點倒是不必糾纏過深,能協調各方的勢力為自己所用也是一種本事呢。不過也不能輕輕放過要敲打一二才行,這些武將啊,不防微杜漸時刻提醒就要跋扈自傲。

    所以我到並不想急於把他官位提上來,一方面這是要給他一個警示,讓他不能太自以為是瞞報情況;另一方面這官位不過是虛的東西,關鍵是要累實咱們在遼東的基礎。我與沈有容都是外來的和尚,在遼東這地方全然兩眼一抹黑無經可念,所以必須找一處根基之地扎根遼東然後慢慢滲入遼東的勢力之中才是萬全之策;因此這次戰功可以給沈有容和一眾人等品級有所提升,賞銀如數發放,但是依然要其擔任清河守備一職,讓他在這個地方生根發芽,由一顆小樹苗變成參天大樹的時候,我們不會再如浮萍一般,大風吹來四處飄零。

    至於他所報守備府內各項官缺和建州女真指揮使一職想要我推薦等等要求,我準備一應全准,包括他所顧慮兵備道張賢凱會對他限制一事我也決定沈有容的全部糧糧餉直接由巡撫衙門統一足額發放;這也是對他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打開遼東局面的一種獎賞,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

    李成梁可以暫且放過,倒是對於這開原兵備道張凱賢我卻是不能放過,此人終歸還是必須除去才能方便沈有容在清河築基的行事,要不這條申時行的惡狗到時候肯定免不了要出來咬人的,正好此次建州女真有人能夠證明努爾哈赤給他送過銀錢,這可是瞌睡送來金枕頭,我要好好利用此次機會。」

    王光允點頭稱善,二人又聊了會平日政務,見時間不早王光宇告辭離去。

    遼東總兵府又被稱作鎮東堂,共有兩處;一處在廣寧城東永安門內大街,另一處則在遼陽。遼東總兵實際上大部分時間都在廣寧駐紮,按照慣例隆冬之時移駐遼陽,春暖花開即返回廣寧。

    廣寧城總兵府外豎立著一座牌坊,這是為旌彰李成梁鎮守遼東的功跡,萬曆八年大明朝廷在此處為李成梁樹建的牌坊。牌坊石質三間四柱五樓式、單簷廡殿頂仿木結構。坊額豎刻「世爵」二字,橫額刻有「天朝浩券」及「鎮守遼東總兵官兼太子太保寧遠伯李成梁」字樣;下刻「萬曆八年十月吉日立」中柱柱腳前後各有夾柱石獅兩對,邊柱前後各置鼓心雕花雲形抱鼓石兩對。外側各有石獸一隻,氣勢宏偉,莊嚴肅穆。

    總兵府後堂,一老者高居堂上,其貌虎面獅鼻的,面帶紫色,三縷長鬚,雙眼細長,眼睛半合半閉,不時從中流露出點點精光,身著員外氅,頭戴員外巾,一隻手中不時轉著一對核桃所制虎頭,另一隻手中拿著清河守備沈有容發來的捷報正在觀看,這人就是大明左軍都督府右都督鎮守遼東總兵官李成梁。

    作為一位縱橫遼東數十年,和無數塞外蠻族交過手,歷盡了多少屍山血海,如今已是六十耳順之年的李成梁,剛經歷完一場政治危機還沒有喘過氣來,接肘而至的危機卻又再次降臨了;從薊遼總督張家胤的屢次刁難,到沈有容調任清河守備,李成梁就已經有了一絲危機的預感,因此他特意找了個由頭去京師述職,以便觀察時局瞭解朝政,做出適合的回應;這次京師之行讓更大的危機感籠罩在李成梁的心頭,他原本以為憑借自己獨特的政治嗅覺和敏銳的時事解讀能力早早的暗地投靠了申時行能夠讓這屁股下的遼東總兵官位置穩固,可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首輔申時行遠遠不是張居正,他上要受希望獨張皇權的陛下控制,下要受張居正死後各種急於想要抓住機會上位的政治勢力的攻擊,作為夾心餅的大明首輔並沒有足夠的能力去控制朝局。

    李成梁想到自己目前的狀況心中一片悲涼,哪怕你功勳再高,武功再盛又能頂什麼用呢,還不如朝中文臣的兩片嘴皮子為了自己的總兵官位甚至老大李如松的前程都被犧牲,在朝中大臣的彈劾下硬是從山西總兵這實權位置上變成僉書右府。尋提督京城巡捕,每每想到這裡李成梁就心如刀割,李如松是李家的龍鳳是最像自己的兒子,也是他最寄予希望的兒子,可兒子的前途就被某須有的父子不當並居重鎮的荒謬理由結束了前程。

    自己從微末之時就立志報效朝廷,遼東在張居正考成法年代,軍功賞罰分明,因此自己幾乎年年要與外敵作戰,身上多處刀痕槍眼,每到陰雨天氣全身都隱隱作痛,可以說這遼東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片河流都灑著自己的血淚和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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