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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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天氣風和日麗,空中呈現出一派明亮的蔚藍色,流動的彩雲在空中隨風翩翩起舞。廣寧城中巡撫衙門後花園內顧養謙手上拿著一份剛剛得到關於滅建州女真酋長努爾哈赤的報捷文書,隨著文書進府的還有不少金銀珠寶;他站在一株迎春花旁若有所思的凝視著黃簇簇的花瓣上晶瑩剔透的露水,仿若哪是世間最寶貴的珍寶一般。
顧養謙面沉似水,貌似平靜,但是他的心是不平靜的。算算日子來遼東已經一個月了,這段時間裡隨著對遼東情況的瞭解日益深入,以及社會各個階層的不斷接觸,顧養謙觸目驚心的發現了許多問題。在遼東因為邊患時常發生,要集中資源防備外族侵犯,所以導致邊將門閥勢力日益做大,成了一股舉足輕重的政治力量,上次自己許願要各位遼東勢族選派賢能來自己麾下任職,這過去了這麼久到現在沒有任何一個人就任,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上次遼東勢族來訪只不過是一次大聯合的集體示威,是告訴自己這個外人遼東是一個整體。
這做梗者就是李成梁,他就是邊將門閥中典型的代表,依仗軍功驕傲自大,奢侈無度,整個遼東商民的利益都被他收歸己有,然後再用這些財貨從下連接遼東各個階層士紳;從中收買遼東大小官員,遼東上上下下的各位文官都成了他的附庸,被他差遣左右;從上接納朝中閣老、大臣;這就在遼東打破了以文制武的慣例,如此發展下去,武夫出頭,無人制約,恐怕要重蹈藩鎮割據之舊事,必然國將不國也。
想到這裡顧養謙下意識的緊了緊手中的軍報和隨之附上總兵府與努爾哈赤的往來信件,以及努爾哈赤殺祖弒父的相關人等口供證據,這手中不到四兩重的文書似有千斤之重,如何解開遼東盤根錯節局面的鑰匙就在這裡面,真真對顧養謙來說猶如旱苗逢甘露般及時。
捋了捋三縷長髯,顧養謙在佈滿樹蔭的小路上信步而行,清晨的陽光透過林間灑在他的身上透出幾分愜意。顧養謙覺得沈有容這個人很有些意思,在調來遼東之前先示敵以弱,摸排情況,等待時機,然後等自己上任之際,借雷霆之勢,風捲殘雲般就把關外建州女真部李成梁的勢力一舉剷除,最重要的是他的軍事行動佔據了道義的標準,讓人無話可說的同時還獲取了總兵府通奴的關鍵證據,由這些動作看來,這沈有容是位能幫手的屬下,顧養謙感到自己慧眼識英雄,能把如此人才發現於微末之間,不禁對自己的識人之明有些微微得意,可惜只是名武夫,要不可堪大用。
正在此時從花園東面迎面走來一位中年男子,觀其貌浩浩中不失文雅秀氣,此人乃新入顧養謙幕下的著名詩人王光允,只見他一副笑瞇瞇的摸樣,戲謔的說道:「恭喜益沖兄,賀喜益沖兄,從此可高枕無憂已。」
顧養謙看著這位同年出生的相交好友,不由的搖搖頭笑道:「叔承莫要取笑,這遼東的天還是李遼東的天,這遼東的水還是李遼東的水,我又有何喜之有。」
「益沖兄勿要戲弄於我,建州大捷已是傳遍了整個廣寧城,沈有容在清除寇關賊匪之時,應章住、民瑪蘭、覺爾察、河洛葛善、阿哈伙洛五位寨主的懇求,帶本部兵馬、會同關外女真酋長佟佳布庫錄等人合兵一舉剿滅殺祖弒父的悖逆之徒努爾哈赤,共斬獲首級九百四十餘具,」王光允哈哈大笑,唰一聲把手中的折扇打開,搖了幾搖。
王光允雖然是顧養謙的幕友,但兩者相交親密無間,志同道合,早在王世貞任京官之時就有來往,所以言語之間沒有大部分幕友對於東翁之間的哪種謙恭,很是隨意的扶了扶腰間的腰帶道:「當然殺些蠻人,肅清一個區域的匪患這還不算是可喜可賀,最是難得的是沈有容居然能夠想出建州酋長大會這一妙招,通過人口、田地、城池的分潤,對建州女真分而治之,讓建州局勢重新平衡,斬斷李成梁在建州女真布下的一顆棋子,彰顯巡撫大人的用人之明和赫赫武功才是關鍵。」
「叔承,沈有容是能幹,可也給我出了不少難題,這是他的報捷文書、私人寫於我的信件、遼東總兵李成梁之子李如楨與奴酋私下勾通的相關證據;你說下一步我應該怎麼辦,有了手中這些燙手的山芋,覆手翻雲之間我就能在這遼東掀起若大波浪。」顧養謙有些凝重的把手中的東西交給王光允道。
度入花園涼亭之中,顧養謙與王光允二人齊齊坐下。王光允仔細觀看了一遍所有的材料,思慮了一會兒道:「益沖兄,我拋磚引玉說說我的看法,如有不妥還要老兄扶正。這些證據確實能治李成梁於死地,但是現階段如果使用的話卻有些不合時宜。遼東目前的基本狀況是邊將門閥的勢力已經潛移默化的將觸角滲入各個角落,他們的觸角不光是局限於遼東,就是遼東之外的各地邊將勢力也是互通有無,你像李成梁的子侄不就多人在遼東之外掌兵麼,整個北方邊將門閥其實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牽一髮而動全身;李成梁是這遼東邊軍門閥內最頂端的人物,如果要把他拿下,那麼這個原本已經按照一定次序運行的體系結構將會瓦解,從政治到經濟到軍事,帶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整個遼東勢力會因為李成梁的倒台而重新洗牌,這就必然造成遼東將有一連串的大動盪,大地震;如果說沒有蠻族在邊境之外虎視眈眈,這些陣痛我們自己還是能夠承受的,但是在邊患頻頻發生的情況下,我覺得不能不從大局考慮,在扶植出一個新的李成梁之前,我們還要借助李成梁的力量去抵抗外辱,管理遼東,還請益沖兄三思而行,千萬戒急用忍,以避免引發更大的麻煩。」
一隻胖腳黃鸝嘰嘰喳喳的喊叫著停在涼亭旁的月季花枝上,壓的花枝搖曳生姿,更顯動人本色;顧養謙上前趕走黃鸝,扶起被壓彎的花枝,然後起身對王光允笑著說道:「叔承所言甚有道理,是應該緩緩圖之。現在確實不是良機,自張居正一黨倒台後,朝局一度混亂,時至今日才基本結束各種紛爭,我是不贊同再次掀起新的波瀾。
我這次來遼東雖然是張督大力舉薦,可實際臨行之時卻是內閣次輔許國特意有吩咐希望我能早日拿下李成梁,從中找到證據證明李成梁對首輔申時行平日有所疏通牽連,嘿,行這等齷齪之事的人物也能入閣為輔,真正是有辱斯文。」
皺了皺眉,王光允站起身來同顧養謙並排而立,語帶玩笑的說道:「益沖兄,如此不聽次輔閣老招呼,就不怕挨板子麼,這板子打在身上可痛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