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0-09-15
時隔一年之久,萬里峽附近的居民還是對當日的「逆天一焚」耿耿於懷。
若不是萬里峽至高處有無數魂陣和禁制構成,若不是無數魂師、異士連夜救援,恐怕整片萬里峽都會變成焦土。
在「雄觀西汾萬里峽」的春風鎮附近,卻沒有受到當日那股大火的波及,一片鬱鬱蔥蔥的山間美景。
夕陽西下,這個光景正是一天中最涼爽的時候。一位坐在珠紅輪椅上,身著淡金色長袍的俊美男子,停留在山巒巔崖,手中持著一根紫竹魚竿,悠然自樂地在垂釣著。
魚竿是頂好的魚竿,魚餌也是頂好的魚餌,只是這名俊美男子將魚鉤魚餌放入飄渺的雲海之中,著實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我聽聞,古人姜太公釣魚不用魚餌,若有人問,則曰:願者上鉤。前輩現在垂空懸釣,也是想要效仿古人?」
俊美男子根本沒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危坐不動道:「噓!別驚到了我的獵物。」
「獵物?盧老前輩,您這真是在釣魚嗎?」蕭玉走到盧長亭的身邊,望著下面赤金色的霞雲,滿臉疑惑。
「不是釣魚,而是在釣仙魚!」盧長亭微笑道:「你若是這麼說,被它們聽到後會很生氣的。」
蕭玉哭笑不得:「盧前輩,還沒過多久,你就變得這樣幽默了……」
盧長亭依然一動不動,仿若一尊石像:「一草一石,皆有智根,何況具備靈氣的魚?你身上的佛力充溢,超過許多佛門高僧,怎麼到還不明白這個道理?」
「嗯?」蕭玉連忙噤聲。
別看盧長亭看著瀟灑超脫,實際上為人相當嚴謹。既然他這麼說,肯定有自己的用意。
蕭玉做到盧長亭的身旁,不再說話。
初來萬里峽的時候,蕭玉就已經去鄭三寶的洞府看過了。那裡的晶石開發速度相當不理想,但是也沒有超過他的底限,尚在掌握之中。
下山之後,原本是想要直接去丹器府求見鄭三寶,順便看看紫瓊那妮子,正巧路上遇到柳靈問,知道盧長亭在這裡賞景,便一路趕來這裡了。
說起來,這裡的景色還相當不錯。
霧氣瀰漫,煙霞渺渺,在整個夕日的餘暉之下,整個世界都是金燦燦的景致。
不過,按照道理來說,這裡應該是有禁制才是。私自破壞萬里峽的陣法、禁制,可是要遭到魂界的責罰的!究竟是什麼東西,讓一向什麼事情都不放心上的盧長亭,甘冒如此巨大的風險呢?
蕭玉正奇怪間,卻見盧長亭手中的魚竿莫名顫了一下。
一剎那,魚鉤處的一片巨大雲彩,霍然變成赤紅色!
盧長亭嘴角依然含著他那獨有的灑脫笑容,忽地揚起手中紫竹魚竿,一隻赤紅色的巨大錦鯉隨即脫出雲海。
這只錦鯉約莫有十幾米長,全身赤紅帶有銀邊,線條流暢,原本應是長著魚鰭的兩側,伸出的卻是兩片薄薄飛翼!
「赤血仙鯉!」蕭玉做夢也沒有想到,傳說中的罕見魂獸竟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傳說這種鯉魚性格凶戾,最喜歡吞噬牲畜和人的鮮血,所以不知不覺地將自己的鱗片都染成了血紅色。看來,也正是當日連番爭戰的血腥味道,才會將它引到萬里峽吧?
只是封城距離這裡遠的離譜,盧長亭再如何精明也算不到這點,應該是有他用誘餌釣赤血仙鯉過來的。紫竹魚竿上面的魚餌,應該不是普通的肉才對!
除了龍肉,蕭玉想不出別的東西。
赤血仙鯉的數量稀少,血液有舒經通絡,活化再生的奇特能力。也就是說,不管受了什麼傷害,只要吸收了它的血液,立馬可以見效!
哪怕是佛門的沐靈池,也沒有這樣的奇效啊!
赤血仙鯉,開始發揮出它的凶戾本性。即使上了鉤,依舊在不停地奮力掙扎著,矯健華美的身軀上下飛騰,整片雲海都被它攪得一團亂。
盧長亭見狀,卻毫不著急,任由赤血仙鯉掙脫。座下的玄奇玲瓏椅不愧為十大傳世聖器,在赤血仙鯉的巨力之下,竟自牢牢抓地,巍然不動!
蕭玉也不急幫忙,他明白盧長亭肯定備有無數後招。
果然,盧長亭忽然將紫竹魚竿插入玄奇玲瓏椅的把手處,一道道紫色電光順著紫竹魚竿,迅疾地向著赤血仙鯉傳去。
赤血仙鯉的身體一騰,哆嗦一陣,拼勁全力向著盧長亭衝去。
盧長亭依然不急不忙,拂出淡金袍子的長袖,那只赤血仙鯉連同紫竹魚竿都統統不見,顯然是被他收走。
「今天請你吃魚肉!」盧長亭看上去很開心,笑道:「赤血仙鯉的魚肉,雖然沒有魚血的奇特功效,但是強化你的經脈不成問題,施展魂術時的威力,也會有些許提升。」
蕭玉自然知道赤血仙鯉的妙處:「前輩要用魚血煉丹?」
「沒錯,我要煉製一枚逆天神丹!」盧長亭搖著輪椅,轉過身來:「走吧。」
蕭玉聞言點點頭,又攔在盧長亭的身前。
「怎麼,你有事想與我單獨聊聊?」
「嗯。我有一本東西,想要給您看一看。不過,也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蕭玉說著,從百花戒指當中取出早就準備好的圖紙,遞給了盧長亭。
盧長亭接過這張上好的圖紙,緩緩打開,打量一陣後,原本疑惑的眼神變得炙熱起來,接著這種炙熱黯淡下來,變成一種恍然大悟的清醒。
「你很狡猾。」盧長亭笑道。
「我不知道前輩是否對這『赤火神箭』感到興趣,就唐突地給您送來了。」蕭玉被盧長亭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低頭道:「這份圖紙,原本就是想要送給前輩,沒有別的意思。這種機關之術,若是融合在魂器之上,威力也許可以倍增。」
「呵呵,年輕人闖勁十足,往往容易忽視傳統。你有這份心已經很不錯了。」盧長亭將赤火神箭的圖紙收了起來,歎道:「這種機關之術,以前經常用於禦敵。只是逐漸被更方便的火器和更具威力的魂器取代,實在令人扼腕……」
「前輩有興趣?」蕭玉的眼睛一亮。
盧長亭沒有回答,只是笑道:「呵呵,想要融合兩者,恐怕單憑你是做不到的。」
「嗯,封雪城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尋求此中高手合作。」蕭玉頓了頓,又對盧長亭拱手,誠摯地說道:「蕭玉懇請前輩下山,作為我們的領頭人。」
盧長亭沉默不語,端坐不動。
許久,他終於深歎口氣,說道:「哎!我本以為世間一切,都不能再入我眼,沒料到啊!蕭玉,既然如此我就實話實說了。我的仇家的勢力很大,縱使這幾年隱居在這裡,他們依舊時常過來騷擾。若不是丹器府中機關無數,我早就成為亡魂了。」
蕭玉試探道:「可是天祥靈瑞?」
「不是。他們一般只會尋找那些有權、有勢的人,對於喜好獨行的高手,並沒有興趣——或者說,他們對無法掌控威脅、又不懼怕死亡的人無法信任。」
蕭玉注意到,盧長亭在說到這裡的時候,如玉般無暇的十指,總是無意識地撫摸著殘廢的雙腿。
他一直很奇怪,按照盧長亭的煉丹實力,不可能對於自己的殘疾視而不見。
無名清流滑過蕭玉的雙眼。四丹的無名清流豈是玩笑?他立刻就看出問題所在:盧長亭的雙腿完全沒有任何殘廢的跡象,所以不是外傷,除非是經脈出了問題!
只是,令人驚愕的是,他的雙腿沒有任何生命力!就像……就像一對死人的腿!
佛家對生命力的感覺最精準,所以不會出現任何失誤!
「您的腿……怎麼沒有、沒有……」蕭玉一時間竟找不到詞彙形容。畢竟,若是一雙腿除了被砍斷之外,只有主人死亡才會毫無生命力。
「它的魂魄被人取走了。」盧長亭淡笑道,這是這時的笑容沒有灑脫,只有苦澀:「我年輕時習練『廬山步法』絕技,數次逃過那人的追捕。他氣憤之下,在捉到我之後並沒有取我性命,反而是將我雙腿的魂魄取走……」
「什麼??」蕭玉的念想如風馳電掣不斷閃過腦海:這種奇特的能力,多麼類似自己的鬼神之技——《勾魂攝魄》啊!難道說,還有一個早自己穿越過來的傢伙?
「他的手法的確超越了凡人。」盧長亭見蕭玉驚訝的模樣,說道:「殺人收取魂魄,我也有辦法做到。但要是將活生生的人撕裂魂魄,絕非聖人能夠辦到!」
「這些年我一直收集如『赤血仙鯉』這樣舒筋通絡的奇材,就是為了維持雙腿的狀態,期待有天能重新找到魂魄。再度站立起來……不過今天我看到這張圖紙,忽然萌生了一個想法——機關之術是否能幫我重新站立起來?!」
蕭玉這才明白盧長亭對機關之術感興趣的原因。
別看盧長亭表面不動聲色,但是能在無名晶石面前都能巍然不動的高手,讓他主動開口詢問,足以見他對自由行動的渴望——甚至不惜離開老巢和安逸的生活!
「嗯。機關之術裡面有一種『機關小手』,可以直接連接在人體上面。腿沒有手這樣的精妙,想來應該可以。」
「機關小手?」盧長亭搖了搖頭:「這種機關我聽說過。有人為了獲得機關小手上面的能力,甚至不惜砍掉自己的手。我還需要雙腿,不能做那樣的東西。」
「那……晚輩愚鈍,確實不知道了。」蕭玉語氣一轉,又道:「不過,我要向您解釋一下。我們的那個機關實驗室,絕非人力能夠找到!只要您在臨走時,不留下任何蛛絲馬跡,縱使神仙也難找到您的。」
盧長亭還是懷疑道:「哦?你真的敢確定麼?若是我去了之後,被那人找到,恐怕受傷最重的反而是你呀!」
蕭玉不再說話,只是笑著走到盧長亭的身後,推著他大步向丹器府走去……
丹器府中,風月正濃。
蕭玉和盧長亭正暢談著大陸的局勢。
蕭玉將自己心中存在的疑慮一一提出,也包括天龍皇朝的「朝中無臣,軍中無將」的窘迫,期待著盧長亭做出滿意的分析答覆。
「哈。蕭玉,沒想到你的政治嗅覺真是靈敏。你有沒有想過,造成這一切的人是誰呢?」
蕭玉試探著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軒轅天。」
「如果知道一切的源頭,順著這根籐就能揣摩出他的意思了。」盧長亭笑道。
「呵呵,這位天龍太子的野心著實不小,頭腦也相當的好使。若是老子在位,兒子把持朝政,絕對引起這些重臣的不滿。」盧長亭意味深長地瞟了蕭玉一眼:「另外,這位太子殿下的胃口怕不僅僅是在朝中大臣上面,某些具備實力的勢力,也會進入他的目標名單哦。」
「剷除前朝重臣,一人獨大——難道他是要……」
「不需要。軒轅黃一直在苦心修煉,不問朝政。軒轅天只要能夠獨攬大權,朝野沒有反對的聲音出現就夠了。他若是真的謀朝篡位,我反而要懷疑這位鐵血太子的智商。」
蕭玉深深佩服盧長亭的獨到眼光,轉而又問道:「那麼大陸呢?天龍皇朝和西汾神殿,是不是迫於鼎皇門派的壓力退兵的?為何劍魄宗不能出動?還有,天龍皇朝現在內憂更甚當年,朝中無一可用之人,為何其餘兩國反而龜縮不出?他們真的怕了?」
「你知道,我的雙腿緣何會被廢掉嗎?」
蕭玉不明白盧長亭思想如此跳躍的用意,老實答道:「不知道。」
盧長亭臉上的笑意不存,唏噓歎道:「因為我當年年少氣盛,製造了一件足以破壞大陸勢力平衡的魂器,並且還付諸使用了。」
難道說,盧老前輩得罪的是其餘兩大鼎皇門派?蕭玉記起當日盧長亭在西汾海域的岸邊,見到那三名黑衣人使用出三行箭書的目光,那種複雜到難以言明的眼神——難道是無極神宮?
他不敢再問,只是知道這魂界雖說撒手不管凡世,一旦某個勢力遭遇到威脅,必然又會有人出現全力支援。這是一種默契,還是一個約定?
「蕭玉哥哥!」清脆悅耳的聲音在蕭玉的耳中迴盪,好似能夠掃掉他心中的所有陰霾。
「好嘛,一年不見,『蕭玉』都變成『蕭玉哥哥』了?」蕭玉站起身來,撫摸著吳瓊黑如墨玉的長髮。
一年不見,記憶中的吳瓊沒有發生多大的變化,明眸善睞,柳眉細長,笑起來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活像一個快樂的小天使,擁有感染周圍人的奇異力量。
若是說起來,吳瓊唯一的變化就是身材了。
胸前的一對玉兔已經頗具規模,身上的青色羅衫都幾乎遮掩不住那圓美好。除此之外,她的個頭也高了許多,幾乎快竄到蕭玉的鼻尖了。
「長大嘍。」蕭玉寵溺地捏了捏她粉嫩嫩的鼻頭,微微笑道。
吳瓊氣呼呼地掙脫開來,調皮地朝他皺了皺鼻子:「人家才沒有長大!還早得很呢!」抬起頭,這才注意到一旁的盧長亭:「師尊。」
「師尊!」這時,另外三人這才趕到大廳。可能是從柳靈問那裡得知的消息,鄭虎見到蕭玉並沒有表現多麼驚奇,而是興奮地走到蕭玉身邊,大笑著猛拍他的肩膀。管羽更只是微笑著點頭示意,並沒有說話。
「萊河後浪推前浪,以後是你們年輕人的世界了。」盧長亭微笑著說道。他推著輪椅,向著外面走去:「你們也準備一下,我們離開萬里峽。」
「啊?」三人同時一驚,鄭虎甚至忍不住向外面追去。只是他沒走多遠,就被管羽拉住。
鄭虎畢竟脾氣耿直,一鼓作氣地想要掙脫管羽:「幹嗎攔著我?你想離開丹器府嗎?」
「師父怎麼會隨便離開丹器府?這裡可是他的心血啊!」管羽濃眉緊蹙,他轉過頭,望著蕭玉道:「恐怕這件事情,蕭玉也知情吧。」
蕭玉沒料到管羽一眼就看出名堂,剛想解釋,卻見他轉身就走,還說道:「我回去收拾了。」
「這傢伙……未免太有個性了吧?」蕭玉不禁莞爾道。
鄭虎拍拍蕭玉的肩膀,道:「嘿嘿……蕭玉,你還真不瞭解這傢伙喲。」
「哦?怎麼說?」
「我跟著這傢伙在一起那麼久,他從來不輕易相信別人。幫人做事之前,若是不清楚原委曲直,肯定不會貿然參與!這次不問你原因就隨你離開,顯然是非常相信你的!」鄭虎也快步走了出去,一邊走還一邊道:「沒說的!身為兄弟的我也相信你!嘿嘿。」
「這兩貨兒……」蕭玉心裡有點小感動,轉頭卻發現吳瓊正眨巴眼睛盯著自己,奇怪道:「你出門行李總是最多的,怎麼現在還不趕緊去收拾?不想回封雪城了?」
「不是……」吳瓊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給我說說理由唄?」
「他們都信我,你不信?」
「不是啊!」吳瓊堅定地搖了搖頭,忽閃著大大的眼睛說道:「人家只是好奇哇!再說,把你遇到的麻煩事兒說給我聽聽,也好讓人家開心一下嘛!」
蕭玉幾乎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