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武看著自己手下的兩名協統,瞬間已經不在於人世,不禁有些悲傷。一起共事也這麼久了,在一起的時間……唉,現在,卻變成了這樣。
袁崇武向天一陣大聲吼道,忽然額頭傳來一陣冰涼,袁崇武睜開眼,下雪了。紛紛揚揚地雪花飄在整個空中,慢慢的飄下,飄滿整個城樓。
城樓上的戰鬥依然繼續著,北門、西門、南門沒有援兵過來,袁崇武沒有責怪趙青峰等人,想想也是,蠻賊不可能放著其他三個城門不攻,單單聚兵來這裡,其他三個城門的情況想必不會好到哪裡去的。
袁崇武看著仍舊在拚命打著的邊軍士兵,那一個個都是趙宋王朝的好男兒,但是或許他們現在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將要死去,沒有想到自己其實不用如此拚命,如果當初沒有參軍的話。但是,現在在戰場上,不管你如何想,不管你想什麼,關鍵還是你如何生存下去。無形之中,你就一步步陷入到為國家效力中。這就是軍人。
袁崇武靜靜的站在風雪交加之中,揮舞著手中的刀,砍在蠻賊士兵的身上,血液四濺,殘肢斷軀零零星星的灑滿整個城樓。一刀又一刀,斫入蠻賊的身體,撕破外層的肌肉,血液順著刀身流了下來,轉瞬間刀已經抽出了蠻賊士兵的身體,轉向了下一個蠻賊士兵的身體。
雪花仍然飄在空中,灑落一地,原本流了一地的鮮血,已在風雪中逐漸凝固。
袁崇武若無所覺,確實,地上的一切與他無關。袁崇武雙腳來回在那風雪中將要凝固的血液中,來回轉移著,不時又有新鮮血液灑落,溫暖了那些將要融化的鮮血,最終融為一體。
城樓上的邊軍士兵已漸漸少了,慢慢的蠻賊士兵越來越多的爬上城樓。
袁崇武沒有注意到過多的事情,只是機械般的殺著想要靠近自己身旁的蠻賊士兵,刀刀斫入蠻賊士兵的身軀,又迅速抽出,轉移目標。袁崇武在冰冷的空氣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轉瞬間有尋找到下一個目標。
「光當」一聲,沉重的聲音從城下傳了上來,袁崇武沒有聽到依舊在砍著蠻賊士兵。
城門破了,外面更多的蠻賊士兵如潮水般瘋狂地湧進城來。歷次戰爭都是如此,蠻賊必定搶奪中原的豐厚財產,來補充自己的。所以在城破這一刻,蠻賊士兵便都如同瘋了一般向著城中衝去,絲毫不顧軍紀,也沒有軍紀,也絲毫不顧路上有什麼人,見人就殺。
袁崇武依舊站在城樓上瘋狂的揮舞著手中的刀,若無所覺,城門已經破了。
圍殺袁崇武的蠻賊士兵,看見袁崇武那一雙如同在鮮血中浸泡過的眼睛掃過,心中不由一顫。這,十足一個惡魔。
確實,袁崇武現在的模樣確實是一個惡魔,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渾身上下被血浸透,時不時的還在往下滴著濃稠的血液,也分不清那是蠻賊的,還是自己的。雙目佈滿血絲,通紅一片,活像一個惡魔。
城頭上的邊軍士兵已經沒有了。在這裡的蠻賊士兵只是在圍殺這袁崇武,遼西城最高軍事指揮官。
城下,仍舊有瘋狂湧進城中的蠻賊士兵。蠻賊士兵衝進街區胖的店舖內,來不及逃跑的平民哭喊著,卻沒有人來救他。蠻賊拿著刀一刀砍死正在哭喊著的平民,便翻箱倒櫃的尋找著財物,能帶走的便肯定不會遺留。
接著,又衝進下一個住宅。
城頭上,圍殺袁崇武的蠻賊逐漸少了,補充上來的都拿著長槍。袁崇武揮舞著刀,冷冷的注視著四周的蠻賊士兵。刀不及長槍長,一刀揮過去還夠不到蠻賊士兵時,長槍已經能扎到自己了。
袁崇武沒有恐懼,因為他已經不知道恐懼是什麼了,也不懼怕死亡。單手持刀,迅速劈飛一個蠻賊士兵刺過來的長槍槍桿,迅速向前,一刀剁了那蠻賊士兵的腦袋。卻不及身後的危險,另一個蠻賊士兵的長槍已經來到了袁崇武的身邊。
袁崇武回身連忙抽刀格擋,左手迅速前伸,抓住槍桿,右手迅速揮刀上前一大步砍在蠻賊士兵的腦袋上,頓時圓滾滾的腦袋落在地上,遠遠地滾了開來。
袁崇武沒有多說話,也不屑與說話,轉身向著背後的另幾個蠻賊士兵揮刀砍去。那幾個蠻賊見袁崇武如此威猛,便連忙閃開身子,讓了開來。袁崇武沒有給他們機會,快步上前,舉刀劈刀,血流如注,又一個圓滾滾的頭顱滾下,融化了一路的雪花。
蠻賊士兵看著袁崇武,連忙圍成了一個圈,成防守狀,沒有進攻。袁崇武冷冷的看著蠻賊士兵,雙目如血,別樣的紅。蠻賊士兵舉著手中的長槍,槍尖對著袁崇武防禦著。
街道上,雪花仍舊飄著。蠻賊士兵衝到居民家中,打砸搶掠無惡不作。四起的煙火瀰漫在雪花紛飛的空氣中,周圍都是一股嗆鼻的味道。
有蠻賊士兵衝入居民家中,一個少女見狀嚇得連忙哭出了聲,躲了起來。那蠻賊士兵看見一個少女在裡面不禁淫笑出來。看著少女,慢慢走近。少女徹底懵了,看著走近的蠻賊士兵手足無措。蠻賊士兵越走越近……
淒厲的慘叫聲夾雜著厚重的呼吸聲響起在房屋內,經久不息。
屋外的其他地方,來來往往的蠻賊士兵四處做著同樣令人髮指的事情,奸,淫少女,燒殺搶奪,無惡不作。偌大個遼西城淪為一片血與淚的世界。
蠻賊士兵在街道上已經攻到了縣衙,縣衙知縣早已經在蠻賊入侵時就撤走了,整個縣城一點都不知道消息。後來一直是軍部司在管理著整個城池。但是,縣衙畢竟是一個地方統治的中心,裡面少不了一些貴重東西和重要資料。縣衙被佔後,一個粗獷的中年男人來到大堂上,對著手下人說道,「立馬解決戰鬥,延期軍法處置。」
眾位手下立馬應聲答道。一手下帶著一個滿臉淚痕的貌美如花的姑娘來到大堂,那中年人看著大聲笑了開來,擁著那姑娘便進了屋內。
邊軍駐地軍部司的戰鬥仍在繼續。司馬平站在簡易的壕溝後面指揮者留在軍部司的邊軍士兵和蠻賊士兵戰鬥。
軍部司門外的蠻賊士兵足有數百人,不斷地向著軍部司內部衝擊著。司馬平身上已經負傷,但仍然堅守在崗位上,不曾撤離。
蠻賊士兵舉著弓箭向著司馬平堅守的地方放出了手中的箭矢。箭矢滑落,帶走了一些邊軍士兵的生命,司馬平卻絲毫不為所動,依舊拿著刀看著已經衝上來的蠻賊士兵。
門外面一個蠻賊軍官模樣的人,看著裡面司馬平的所為,對著手下兩人揮了揮手。那兩人立馬帶著自己的手下向外邊走去。
不一會兒,司馬平堅守的地方的兩側房頂上已經各自出現了一隊人馬,正是剛才走的那隊人馬。
司馬平抬頭一看知道自己這次是凶多吉少,便連忙對著還在戰鬥的邊軍士兵說道,「撤。」
邊軍士兵聽著司馬平所說,連忙向著軍部司的後門撤去。軍部司離北門近,但是北門只有袁崇武一個人了,這司馬平絲毫不曉。
司馬平帶著剩下的數十個邊軍士兵向著北門跑去。路上的蠻賊立馬追了上來。司馬平從容的指揮著邊軍士兵,抵抗了一會兒便又向著北門跑去。
北門的袁崇武身上的傷已把他整個身子弄得不像樣了,袁崇武依然堅持著站直了身子,步履蹣跚的揮舞著如同千鈞重的刀,剛才還輕而易舉,現在身上的傷都提不起刀了。
蠻賊又倒下了幾個。其餘的蠻賊看著袁崇武現在的樣子連忙上前把手中的長槍扎進了袁崇武的身體,袁崇武痛苦的慘叫一聲,試圖站起來反博,卻被旁邊的蠻賊士兵有一刀砍在了腿上,終於無力的倒下了,倒在了雪花紛飛的地方。
袁崇武已經站不起來了,他知道,所以他也沒有站起來。翻了個身,把周圍的蠻賊嚇退了好幾步,袁崇武沒理他們,也沒有力氣了。
平躺在城樓的血泊中,袁崇武看著天空中那紛紛揚揚地雪花,揮灑在空中,似乎是無數個邊軍士兵,是,袁崇武看清了,那是無數個邊軍士兵在看著自己,最前方的劉萬超韋德,還有自己的父母,許多許多人。
袁崇武靜靜的看著,看著那些人慢慢地走近自己,走近自己。
司馬平已經衝到了北門外,剛好看見袁崇武倒下的一瞬間,大聲的喊道,「袁鎮統,袁鎮統……」
周圍的蠻賊士兵逐漸增多,數百人圍困著數十人的邊軍士兵,任憑是鳥,也插翅難飛。司馬平沒有顧及到自己的生死,腦中只想到那個人是袁崇武,袁鎮統,袁鎮統也已經犧牲了!?
沒有人回答他,回答他的是一支長槍,從外圍的蠻賊士兵手中投了過來。紮在了司馬平的後背上,司馬平感覺到背後一陣刺痛,倒了下來。想著,袁鎮統,我來陪你了。
「噗嗤」鮮血噴湧而出,灑滿了一地,剛剛落下的雪花,成了紅色。
城樓上躺著的袁崇武聽見一個聲音在喊著自己,知道是司馬平,那個忠厚老實的人,也聽到了司馬平的慘叫聲,也聽到了整個城的哭泣聲,更聽到了無數將士無數平民的哀歎聲。慶幸自己把韓東送出去了。
無聲的眼淚從眼角慢慢流了出來,慢慢的流淌在臉頰上……
雪花依舊紛紛揚揚的飄著,逐漸下大了,鵝毛般的雪花似乎想遮蓋這個世界的一切,慢慢的覆蓋了袁崇武的身子,也遮蓋了整個城池。
乾寧七年正月初三,蠻賊桑奇率八萬餘蠻兵入寇遼西,邊軍袁崇武血戰而卒,協統戴克明韋德孔釗劉萬超司馬平等人戰死,大雪數日不息,蠻賊屠城。幸,秦王次子趙青峰突圍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