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東們一起坐在十里鋪村子裡的一家許久已經沒有人的屋裡,烤著火,吃著乾糧。韓東看著院子裡馬匹上擺放著的整袋整袋的糧食,那是他們剛才截殺蠻賊運糧隊的所得,還有就是一些軍械。
韓東沒有過多的吃東西,獨自來到院子裡,看著這陰沉沉的天,只是呆呆的看著。
「管領,」張睿的聲音突兀響起在韓東的耳旁,「怎麼了?」
韓東沒有回答他,也沒有回頭,仍舊看著陰沉沉的天空發呆,過了一會兒,低下頭看著遠方回道,「你怎麼不烤火了?」
張睿也沒有多說什麼,他知道韓東有時就是這樣,喜歡一個人靜靜的呆一會,悲傷也成享受。「我身上沒怎麼濕,也就不用烤火了。」
「噢,」韓東輕聲應了一下,沒有在說話了,仍舊看著遠方出神。
張睿也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陪在韓東的身邊,跟著他一起看著遠方,看著遠方的天與地。
冬天的風仍舊刮著,沒有下雪,但是那風仍舊是很冷的,很干的,干冷干冷的寒風最不好受,刮在臉上有種刺痛。但是,韓東依舊站著。
院子裡的地面依舊有一些積雪,還是年前的積雪,未化。已經大年初三了。年,不知不覺已經過來了三天了。還全然不覺,正如當年在遠東軍校一般,每一個春節都會在雪地裡站著看著遠方的天際出神,沒有原因,就這樣站著站著。有時也會想,汴京應該是很繁華的吧,在這春節。劉淵叫了自己很多次了,都沒去,現在想想還真想知道汴京的繁華到底有多繁華。自己這一生,一定會去汴京的,韓東在心底暗暗發誓。
江曉慢慢走在雪地上,踩著有一些冰碴子的雪地,發出「咯吱咯吱」很響的聲音,慢慢的來到韓東身旁。
韓東看了一下,沒有說話,只是仍舊靜靜的想著。
忽然,江曉大叫了一聲,對著韓東說道,「你聽!」
韓東和張睿立馬靜靜的聽著天空中瀰漫的聲音。
屋內所有人也都聽見響動,出來了,靜靜地聽著。
韓東聽著風中的動靜,除了寒風獵獵撕碎空氣的聲音之外,他還真沒有聽到其他的聲音。忽然之間,韓東明白了江曉讓他們聽什麼了。在獵獵寒風中,遠處傳來一陣陣震顫大地的聲音,似乎很遠,又似乎很近,但不知道是什麼。韓東連忙轉頭看著江曉,滿臉震驚疑惑。江曉睜開眼,對著韓東點了點頭。
那聲音很遠,但依然能夠傳到這裡,說明那聲音很大,大的連這一個小村莊也能聽到。韓東不敢想那是哪裡傳來的聲音,因為他怕是從遼西縣城傳來的。韓東沒有再聽下去了。抬頭看著江曉,滿臉不解。
江曉沒說話,同樣看著韓東。兩人心中想的其實都一樣。鄒春和張睿走進,輕聲說了句,「遼西……」
便被江曉制止住了,心裡其實都明曉。
韓東沒說話,吩咐眾人先回屋,便叫上鄒春張睿江曉等人來到一個小房間。
韓東看著他們,輕聲問道,「都聽到了嗎?」
羅明亮聽著韓東所說,問了一句,「聽到啥?我啥也沒聽到啊?」
眾人都看著羅明亮,沒有說話,都點了點頭。似乎只有羅明亮蒙在鼓裡,便感覺其實有時不知道還好,知道的多了反而讓人想得多,讓人心裡不美。韓東沒有說話,只是想著後世的一句話,難得糊塗!確實啊。「難得糊塗。」
江曉聽著韓東說出來的四個字,深為讚歎,過了一會兒,說道,「管領,現在這事也都不能確定,咱們現在空想也不起作用,還是先不想了。」
張睿點點頭說道,「是啊,管領,咱們現在在這裡議論,士兵們會多想的,影響士氣。」
韓東也知道這些,點點頭,說道,「回去後,士兵們問了,都說沒什麼事。還有,記著不要讓士兵們多議論。」
眾人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了。韓東看了看,便讓都先回去。
剛站起身準備出門,卻聽見屋外傳來紛紛雜雜的聲音。眾人都是一驚,那聲音似乎就在離院子不遠的地方,而且聲音還不是中原官話,是蠻賊語!韓東第一反應就是這,連忙吩咐眾人去安排人手,自己也連忙來到院子邊,慢慢抬起頭看著離這個院子不遠處的路上整隊整隊的蠻賊士兵,拿著武器似乎在搜尋什麼東西,韓東知道事情不好了,便連忙示意鄒春江曉們注意動靜。
然後慢慢退了回去,來到士兵們身旁,小聲對著江曉鄒春等人說道,「蠻賊來了。」
鄒春江曉看著韓東,沒有說話,似乎是在等待著韓東下命令。不知不覺間六營中已經形成了一個權威,就是服從韓東的指揮。
韓東也沒多說什麼,「趕快撤,蠻賊很多。」韓東看了一下眾人說道,「羅明亮何偉和我在後掩護,其他人先走。」
「管領,你,」江曉連忙說道,聽見韓東要親自斷後,不覺有點吃驚。
韓東沒有和他們廢話,這是關鍵時刻,容不得一絲耽擱,連忙喝止住,「軍令如山,還不快執行!」
江曉鄒春無奈的點點頭。鄒春張睿江曉孫謙等人帶著自己的手下,馱著糧食軍械從後門慢慢開溜,當初選地方的時候,江曉就建議選一個帶後門的地方,若不是這,眾人想跑都來不及了。
看著鄒春江曉等人從後門出去以後,韓東等人也從後門慢慢向後撤去。
剛出了門,一個士兵不小心讓馬碰到了門楣上,發出一聲嚎叫。頓時,四周附近的蠻賊士兵都連忙趕向這邊。
韓東來不及多說什麼,出了後門,連忙吩咐眾人佈陣,準備迎敵。
看著面前的蠻賊越來越多,韓東沒有多等什麼,連忙下令弓箭手開弓,箭矢順著彎弓的方向射了出去,射在剛剛趕到的蠻賊士兵身上。這是一群步兵,若不是這,還指不定到了村子外邊還不知道。
韓東接著命令士兵放箭。
越來越多的蠻賊士兵趕到這裡,韓東細細估計了一下足有一兩千人,是他們的十倍左右。還有一部分士兵趕到後又回去了。韓東看見這,立馬想到那蠻賊士兵準備包抄他們了。韓東回頭看了看身後江曉鄒春他們,他們騎著馬已經跑到村子北面了。韓東沒說話,吩咐眾人準備衝殺。
以騎兵對付步兵,雖然蠻賊士兵人數眾多,但逃跑不成問題。韓東立馬命令眾人又射出一箭,便抽出刀向著南方的蠻賊衝殺過去。
蠻賊不曾想到區區一點邊軍士兵還敢衝殺過來,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待到韓東衝了過來後,有些沒有準備好的蠻賊士兵已經被韓東他們衝殺過程中砍死了。看著衝殺過來後,一些無人的馬匹,韓東知道終究是有一些士兵不會離開這個地方了。
韓東沒有多說話,對著羅明亮高聲說道,「羅胖子,敢不敢再衝殺一會!」
自從羅明亮來了以後,眾人看他身體略胖,便都稱他為「羅胖子」,羅明亮沒有反對,「咋不敢啊,走,殺去,上次我還沒殺美!」
韓東一聲令下,帶著眾人調轉馬頭,有折殺回去。
羅明亮一馬當先,手中揮舞著大刀,見著馬賊一刀砍下,瞬間血液濺飛,濺滿了羅明亮的身體,羅明亮絲毫不顧,依舊衝殺著。
韓東也絲毫不覺累,手中揮舞著白龍刀,一刀劈飛一個,一刀一個,瞬間衝殺到了對面。
何偉的刀法也是很好的,從當初他來到六營後,韓東就知道。現在沖在陣上,何偉絲毫不示弱,手中揮舞著的刀,如菜刀切菜一般。
韓東等人又衝殺了過來,蠻賊又有數十人躺在村子裡的路上。看著自己身邊的無人馬匹,韓東知道又減員了。但是沒有多想,畢竟啥的蠻賊更多。騎兵與步兵作戰,優勢是很大的。這讓韓東沒有過多擔憂,不過韓東知道一次兩次可以,衝殺的回數多了,自己的傷亡經不起。何況蠻賊的數量是自己的十倍呢。
韓東想著,也沒有過多停留,直接向著北方衝去。
剛走沒多遠,忽然前面出現了一隊人馬,足有三百餘人攔著了韓東們的去路。韓東看著這些蠻賊士兵,沒有多說話,直接衝殺了過去。刀起刀落,刀刀不虛發,韓東的刀技也略有增長。通過這幾場戰爭,韓東懂得了一個道理,戰場上有的時候不必非要致人於死地,適當的讓敵人受重傷,比砍死敵人要好得多在效果上,你想啊,砍死敵人需要的力氣更大,而砍成重傷力氣上相對要求要少一點,而且重傷的敵人沒有死還要拖累其他的士兵救治,這就達到了目的。
韓東率領著自己手下的人衝殺了過去,隨著一騎騎飛逝而過,血液夾雜著殘肢斷臂,灑滿一路,韓東沒有回頭,直接的衝殺了過去。
出了村子後,韓東回頭看著後面的蠻賊士兵,忽然感覺到額頭上一絲涼意,韓東抬起頭,看見空中不知何時已飄起了雪花,三天多沒有下雪了,現在又開始下了,不過下雪也好,總比那干冷干冷的寒風好受多了,韓東這樣想著。
可是,現場的情形容不得韓東多想,身後的蠻賊步兵已經衝過來了,而且東邊和西邊已漸漸有了蠻賊士兵,看著這些蠻賊士兵從三面合圍似乎想要把自己當成餃子包了。韓東就來勁,看著南邊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蠻賊士兵,就要舉起手中的刀衝殺一番。
何偉連忙制止住韓東,用手指指著三面的蠻賊士兵說道,「管領,蠻賊是在用弓箭,等他們近了,咱們就不好走了。」
聽著何偉說的,韓東也是一驚,想想也是,騎兵對上步兵,還有可能戰勝,若是加上弓箭手那就不好說了。即便是士兵都穿著軟甲,但是馬呢?馬若死了,騎兵的優勢就沒有了,再和兩千餘人的蠻賊士兵對上,那不就等於死亡了。韓東立馬止住自己剛才的想法,看了看三面的情況,知道蠻賊是要把自己往北面的山裡面趕呢,不過韓東沒有在意,想想後世太祖就是從山窩裡出來的,一步步建立根據地,韓東酒沒怎麼說,下令去北面,和江曉鄒春他們會合,大不了進山。
於是,部隊轉而向北,一路馳騁而去。
許久未下的雪花,紛紛揚揚間就飄大了,鵝毛般的雪花也不知道在祭奠什麼,韓東沒有過多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