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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宮廷紛亂 第九節 懸壺送草 太后賣藥 文 / 洛小伍

    早早地念竹便守候在了外頭,伺候了她沐浴更衣,又在旁邊提點道,今日必定會有許多妃嬪依禮前來祝賀,所以雖說不用正裝出面,但也絕不能比下去,樣樣都要顯出皇上的恩寵。

    不過月妃堅持只穿那套淡蔥色廣袖流仙裙,念竹抿抿唇,拗不過,卻也堅持要在領口前襟上綴上些裝飾,瓔珞墜子自不必說,光是頭上,就幾乎要把皇上賞賜的那些一股腦都堆在了髮髻上面,而且每插上一支,念竹就告訴她這是什麼名堂,有什麼寓意,無非是什麼綠雪含芳簪,萬年吉慶簪,事事如意釵等喜慶的名字。

    本來那些假髮髻就夠沉重了(因為她本身的頭髮並不長),更離奇的是,眼看這個腦袋就要掉了,念竹居然搖搖頭,愣是又斜斜地插上枝點翠嵌珠鳳凰步搖,她才終於地露出了笑容,連連道,「可惜娘娘說不喜歡華麗,娘娘當然是天生麗質,不過若是依了念竹,肯定要比現在還要好看一些。」月妃早跟念竹說了,要是沒有外人,一律不得自稱奴婢。

    看看鏡子內的自己,她幾乎要扶額哀歎,這哪還是個人啊,分明就是個裝潢得金貴的瓷娃娃,「念竹啊,我待會就做尊活木像,來了人,我連頭都不敢點的。」

    「為什麼呀,娘娘?」念竹疑惑道。

    「我怕稍微動一動,我這個頭就會被壓斷啊……」

    「娘娘,不能說這麼忌諱的話,娘娘的頭哪會斷啊,這樣才襯出娘娘的絕世容貌呀。」念竹抿著嘴笑,知道月妃不計較,但還是忍不住提醒一下。

    「別耍嘴皮了,快先扶了我過去端坐著,娘娘我只怕過一會子就撐不住了。」她真個僵著脖子扶著念竹站起來,徐徐走向大廳。

    果不其然,過不得半柱香,各宮都陸續來了,也虧得她們耳目聰敏,她什麼時候起來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月妃端莊地接受各宮的賀禮,嬪子們見了她都笑得比御花園裡最艷的花還要亮麗,一個個叫得都甜呼呼地。

    念竹也不忘低聲在一旁提點,這位是太后之前特意挑給皇上的如妃,可惜皇上也就是太后催一次就去一次,可是後來太后也膩了,也不再催了,皇上也再沒有去過如妃那了。那位是皇上臨幸過的香嬪,德嬪,月妃也露出善意的笑給這群傳聞中在宮內寂寞的妃子們,有一些她還未成人形時倒是碰到過,例如那香嬪就被她看到過在那假山洞裡和一位侍衛耳廝鬢磨,十分香艷,如今倒是她看起來最是春風得意,許是愛情的滋潤?

    見過了一堆的妃子,月妃早疲累得跟打了場硬戰一樣,搞不懂皇帝要收這麼多妃子幹什麼,她還只是見個面而已,皇帝朗夜還要一一臨幸……他照顧得過來嗎……

    休息了一會,倒是突然想起了另一個人來。

    「念竹,你親自去一趟御醫院,照著這上面寫的將藥草包好,然後拿著藥包去一趟冷宮。」特意準備了另一份,裡面只寫明了症狀和可能有藥效的藥草,「若是上面的藥草沒有,就給御醫看這個,讓他見方抓藥。」

    「娘娘……」握著藥方,念竹看起來有些話難以出口。

    「有什麼只管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念竹愚鈍,娘娘這麼做自是有娘娘的打算,不過念竹斗膽,那敬嬪不僅曾對娘娘痛下殺手,而且她身世普通,莫說如今身在冷宮,就是仍是嬪妃身份,對娘娘來說,實在是毫無價值。」念竹摸清了月妃的脾氣,也有話就說,倒是忘記了去想這些事情月妃又哪會想不明白。

    只聽月妃歎口氣,「念竹啊念竹,皇宮雖是個沒有人情的地方,但總還要存些別的念想,更何況你年紀還這麼小,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總是這麼理智地分析著利害,一步一步地衡量價值,又有什麼意思呢?」

    念竹聽了,似懂非懂,本來年紀就極小,進宮之後事情看的多了早已麻木不仁,但是月妃確實是難得的主子,單單是對於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還能存這份寬容就顯示了這位主子心思的開闊。關於這點她還是看的清楚的,所以她也不再多說,自去御醫院,又把藥草送去了冷宮。

    念竹剛走,月妃就把頭上那些東西一一卸下了,一位手執拂塵的宮人身後跟著兩位宮娥徑直進了寢宮,「太后懿旨,宣月妃娘娘即刻進殿。」

    那宮人正是那日在門口替太后幽怨地控訴皇上不孝之人,如今早換上一副笑瞇瞇的臉看著月妃,細長的眉眼,帶上柔媚的紅艷的嘴,怎麼看都覺得彆扭,不過月妃也不會隨便就砸自己的場,聽了這話,也笑開來,「待我整理換過朝服,馬上就去鳳棲殿。」

    「月妃娘娘,咱家雖不是那等懂得揣摩太后鳳意的伶俐人,不過太后懿旨宣娘娘即刻進殿,月妃娘娘還是莫要耽擱,這就隨咱家去覆命吧。」宮人依舊是笑瞇瞇地,動不動就提太后懿旨,提起太后也是一副恭敬的奴才樣。

    月妃心裡罵了好幾遍,反正去遲了也是錯,去早了也會是錯,那還不如就這麼著了,免得去遲了還是被挑了刺那就得不償失了,朗夜這幾日也不知怎的,忙得焦頭爛額,幾乎都沒時間來這陪她玩,那她就去正式會會這位老太后,瞧瞧她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一路上還沒思考出對策呢,已經來到鳳棲殿門口,月妃在心裡不禁嘀咕著,什麼時候雍容宮離鳳棲殿這麼近了。

    才剛跨過門檻,就見太后娘娘斜倚在榻上,滿面春風地衝她直招手,「月妃的傷勢可否痊癒了?」太后慈祥得宛如菩薩在世,幾乎令月妃受寵若驚。

    「臣妾勞太后掛心了,倒是太后,傷寒可有好些?」一問一答,頗為自然。

    「唉,老咯,不像你們年輕人,那麼重的致命傷也能恢復,哀家這有點小病小痛就怕會要了半條命嘍。」太后仍然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又拉著月妃的手讓她坐在身邊,還左看右看,「哀家雖然眼神不好使了,但一眼就看出月兒是個絕色,你們瞧瞧,皇帝是不是挑了個絕代佳人了?」

    身邊的宮娥一個勁地稱是,好一副祥和融融的畫面。

    到了月妃這裡,卻在恨恨地想,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哼,說話間小動作頻頻,眼神閃爍,分明就是說謊的最直接表現,演技雖好,可騙不到她這個專業的心理醫生,這個可是基本知識,何況老太婆說話也不多加注意,小辮子露得到處都是。

    連皇上和御醫都診斷出她只是皮外傷,太后這個鳳棲殿的老佛爺怎麼就知道她的傷是致命傷了?還能做出這麼一副模樣,難怪呆皇帝那麼孝順了,太后「哀家」果然就是靠著這尊菩薩皮囊欺騙無知。

    話說回來,這太后究竟是哪根筋搭錯了,對自己的兒子趕盡殺絕,連自己兒子的救命恩人也要一併解決,難道這就是愛屋及烏的反面教材?

    不過,此刻任誰看來,這鳳棲殿分明就是一副天倫之樂的和睦之景,母慈女孝,外人看起來,還以為太后把月妃娘娘當親生女兒在疼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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