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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短歌行 第二百零六章 郭恆的要求 文 / 姜柏

    直衝而來的眼神冰冷而陌生,彷彿沒有一絲生氣,那雙眼睛此刻正直勾勾地盯著郭恆,肅殺之意呼之欲出

    是強盜、殺手嗎?

    不是

    郭恆在極端的震驚之下嚇得差一點不敢叫出她的名字

    此刻郭恆感覺要是再不出聲,也許就永遠都說不出話了,所以他鼓足了勇氣,張開哆哆嗦嗦地嘴唇,輕聲問道:「鄧……鄧婆,你……你怎麼在這?」他很難相信,昨天還溫婉大方、待人和氣的鄧婆此刻的眼神竟然如刀子一般,未出手,卻已滿是殺氣

    他懵了,緊接著聯想到晚上越牆而入的那個黑影也許就是面前這個滿面殺機的鄧婆

    「要做什麼去?」鄧婆冷冰冰地從口中吐出五個字

    「沒……沒去做什麼,我……我剛才敲您和鄧公的房門,裡面沒人,所以過來看看」郭恆發覺鄧婆正一步步地向自己逼近,因此自己也本能的一步步後退

    「去敲門?」鄧公狐疑地看著郭恆,問道:「起得這麼早,找我們做什麼?」

    見鄧婆滿面殺氣,似乎不善,郭恆覺得事到如今只好橫下心來將事情和盤托出,要不然,被當做心懷不軌被殺死了,那可就虧大了

    不知道為什麼,郭恆感覺面前的這個鄧婆與昨天一起吃飯聊天,在看到兩個孤兒小叫花時所表露出憐憫之心的那個鄧婆皆然不同,如今,眼前的這個人就像是一個殺手,從眼睛到渾身上下,無一不透漏出一種可以草菅人命的魄力

    因此,雖是女流之輩,郭恆卻也不由得心生怯意,想要退避三舍

    被逼到了後廚的牆角,郭恆被逼視得不敢直視鄧婆的眼睛,下意識的扭頭看向各種鍋碗瓢盆,赫然發覺菜刀匣子當中插著一把牛耳短刀!

    「鄧……鄧婆!」郭恆驚駭地大聲叫道:「你……你聽我說,昨天晚上……我正要入睡,突然從窗口發現有人從外面翻*牆進來,我當時害怕得很,覺得他們可能是來搶*劫我的,便在房中擔驚受怕得一夜沒睡,今天早晨天一亮,我擔心你們被害,這才去敲你們的門,我……我真沒別的意思」

    「等等……」鄧婆的臉色稍緩,轉而問道:「你說你昨天晚上看到了一團黑影越牆而入?」

    「是啊」郭恆見鄧婆的眼神已經不如之前鋒利,暗中鬆了一口氣

    鄧婆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眼中殺機隱現,卻又轉瞬即逝,她低頭思索了一下,最終放棄了最初的念頭,轉身提起一把正巧是郭恆方才瞥見的牛耳短刀,緊接著架在了郭恆的脖子上,繼而說道:「昨天晚上見到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明白麼?」

    「明……明白」郭恆此時已經被鄧婆嚇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他從小家境不好,在長期與鄰里交往期間學會了察言觀色,此時只怕是要尿褲子了

    鄧婆把牛耳短刀收起,放回刀櫃,輕拍了拍手,道:「回去收拾一下,然後帶著那兩個小傢伙離開這裡,我永遠不想再看到你,明白麼?」

    「為什麼?」郭恆急忙問道

    「為什麼?你也是讀書人哦,難道不知道死人才是能永遠保守秘密的?如今我念在你這個人還算不壞,饒你一條性命,你竟然還敢問我為什麼?記住我的話,永遠不要再出現在襄陽,若是你把我的話忘記了,下次見到,就別想活命了,知道麼!」

    「不……不是,」郭恆解釋道:「我可以聽你的話,離開襄陽,永遠不再踏足這裡,可是那兩個小孩是無辜的,你們不是答應收養他們了麼?怎麼這會又變卦了?他們可是什麼都不知道啊!」

    鄧婆看著郭恆帶著真誠的臉,突然覺得很有趣,她不禁問道:「難道你看到了我這幅樣子,還想讓兩個孩子留在這裡?你就不怕他們將來變得跟我一樣?」

    郭恆心說還有什麼事情能比無依無靠沒有尊嚴地要一輩子飯更悲慘的?

    「怕?不怕,」郭恆坦然說道:「我從小就沒了父親,深知家庭對一個孩子來說有多麼的重要,你今天不殺我,這證明你有仁慈之心,既然這樣,我又為何要擔心孩子們的將來呢?只要他們吃飽穿暖,無論做什麼,都比沿街乞討要強,哪怕變成一個殺手,那也是有尊嚴的殺手,鄧婆,請你一定要遵從昨天的承諾,把他們帶大!」

    「哪怕變成殺手,那也是有尊嚴的殺手……」鄧婆在口中仔細咀嚼著郭恆的這句話,心中不禁感慨這個讀書人還真不是書獃子啊,自己的命保住了,便想要幫助別人

    「鄧婆,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做什麼的,也不想知道,我隨時可以走,並且可以把這裡的事忘得一乾二淨,卻非常希望你能夠收留他們兩個,哪怕是一年,一個月,甚至是一天,至少在這一天裡,他們不用再餓著肚子在外面乞討,你知道麼,我救他們的時候,他們僅僅是因為進那家酒樓想要討一杯殘羹剩飯便被摔出大門,緊接著被一頓暴打,想來,他們經歷這樣的遭遇肯定不是一次兩次了,可是我沒什麼能力,若是有的話,我必定領他們進那家酒樓大吃一頓,鄧婆,收留他們,好嗎?」

    鄧婆沒有立即應答,而是轉身去灶上升起了火,頭也不回地說道:「去叫醒他們兩個,吃早飯了」

    郭恆愣了半秒,不知道鄧婆這話的意思是答應呢,還是無視呢?可是這飯總是要吃的,所以便應了一聲,閃出後廚,去叫醒兩個小叫花

    早晨這頓飯,鄧公並未出席,這使得郭恆心中的疑慮更重,然而在他思索的同時,發覺鄧婆的眼神總是若有若無地落在他身上,便不敢在多想,裝作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和兩個小叫花聊天吃飯

    「你們兩個都有名字吧,說說,都叫什麼?」鄧婆換上了昨天那副和煦如春風般的笑容,就連郭恆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溫暖,那是一種慈母般的溫暖,暖到足以讓每個思念母親的人軟化

    「我叫陳松,」其中一個胖臉小叫花自我介紹,轉而指了指身邊鼻子還掛著一溜鼻涕的同伴道:「他叫李尋,其他的叫花子們給我們起了個外號,我是松子,他是小李子」

    「松子,小李子,」鄧婆說了一遍,然後笑了笑,道:「好,一會呢,讓郭公子領你們去成衣鋪子換套乾淨的衣衫,然後再去洗個澡,回頭我給你們找點事幹,雖然我收留了你們,可是也不能白吃白住,你們得幹活,我這個飯店呢,剛剛開張,事也不是很多,你們要一件一件學著做,以後開始忙了,就要獨擋一面了,有你們在,我就不打算招店小二了」

    兩個小傢伙面面相覷,然後異口同聲用清脆的嗓音叫道:「娘!」

    「噯!」

    緊接著,兩個小孩和一個年過三旬卻沒有子嗣的女人同時淚流滿面

    出門的時候鄧婆硬塞給了郭恆一錠銀子,讓郭恆看著給兩個小孩置辦一些衣物,郭恆堅辭不受,他覺得給人家添了這麼多麻煩,自己也總該做些什麼,雖然身上帶的盤纏不多,置辦兩套衣服確是綽綽有餘,可是鄧婆卻執意要郭恆收下,表示自己既然答應收留了,就要負責他們的一切

    郭恆拗不過鄧婆,便表示用自己的房租頂了他們兩個這次的花銷,鄧婆見各退一步,這才作罷

    一路折騰,自不絮煩,只說郭恆帶兩個小孩逛了一圈商業街,很快就幫他們置辦好了行頭,又去洗了個澡,這才把乾淨的衣服換上

    兩個小叫花轉眼變成了兩個白白淨淨的小孩,俗話說人靠衣服馬靠鞍,目送一大兩小三個人進澡堂的貨郎在他們出來的時候竟然差點都沒認出來,之前的一對冷眼也變成了市儈慇勤,貨郎見他們走過來有想要買吃食的意思,連招呼帶吆喝,後者買了兩個糖人,前者今天也算是開了張

    郭恆看著倆小孩笑逐顏開的樣子,心裡也著實開心不已,自己這一番遊歷,也總算是做了件好事,至少這兩個孩子不會再挨餓了,至於鄧公鄧婆往後會教他們什麼,是教廚藝呢,還是教刀法,已經不在郭恆的考慮範圍了

    在郭恆看來,只要是能活下去,怎麼樣都無所謂,重要的是有尊嚴,有得選擇

    待得三個人回到住處,鄧婆也是看得眼前一亮,這兩個小叫花長相著實不賴,尤其是陳松,無論在長相上還是在骨架上都很符合習武的資質,這使得鄧婆又多了一層意外之喜

    鄧婆在心裡接納了郭恆這麼個不迂腐的讀書人,因此便沒有可以隱瞞鄧公已經身受重傷的實情,甚至在吃飯的時候還將鄧公從房中扶了出來

    看著鄧公有些蒼白的臉龐,郭恆猜測可能是昨晚那個黑影是來尋仇的,而鄧公在力退強敵之時也身負重傷

    鄧婆卻在兩個小孩吃晚飯出去玩之後告訴郭恆,鄧公是在外面負傷回來,他看到的那團黑影便是鄧公

    再後來,郭恆也在鄧婆沒有避諱的言語中確切地知曉了他們的另一層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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